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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愛紀事 第七章

禮拜一是一個星期的開始,但是崔胤風又蹺班了,因為今天是向家小弟動手術的大日子。

一大清早,向日葵和崔胤風就來到醫院,守在手術房門口,像腦部這種大手術,常常非開個十來個小時不可。

當兩人手牽手、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向日葵不停在胸前畫著十字。

「杰克說他有把握。」崔胤風很努力地想安慰她,奈何嘴笨就是笨,怎麼也說不出動人的甜言蜜語。

她回他一抹虛弱的淺笑。「我知道,但是,弟弟是我唯一僅剩的親人了,我好擔心……」

他將她的螓首壓向肩頭。「我會陪著你。」

她明白,他對她的執著像海那麼深,但……他對她的愛若也有這麼多就好了!

「我的房子……」

「你是說要讓我去當管家的地方。」

「恩,準備好了。」

「真的,在哪里?對了,你一直沒告訴我,你住在哪兒?」

「天母……」他趕緊搖搖頭;那是老家,不能帶她去的地方。「在羅斯福路上。」

「那不是離我家很近?」

他點頭。特地找的,當然近。

「那我什麼時候要開始上工?」

「隨你。」

她垂首想了想。「等弟弟清醒後再去可不可以?」

「好。」

她對他笑一笑,周圍又暫時陷入一片寂靜,憂慮重新蒙上她的眼。

他用力一握拳。該死!罷才支吾一堆就是想把氣氛炒熱,好讓她別再胡思亂想,怎麼沒說兩句,他的腦筋又卡住了?

「小弟……恩……有沒有想……將來要讀什麼學校?」

「以前,他說過要考法律系。」兩姐弟在幼年喪親的時候,就是因為不懂法律才回被母舅騙走遺產,小弟在親眼看著她為撫養他而付出的心血後,曾立誓要當一名正義律師,以保護那些不懂法律的可憐被害者。

「很好。」語音方落,他發現自己又將話題給堵死了。「那個……」

「胤風,」她柔軟的嬌軀突然倚進他懷里。「你不用勉強自己,我知道他不愛說話,但你想安慰我,讓我別擔心,我全明白……」她兩手圈住他的頸子,對他緩緩一笑。「其實,只要你在我身邊,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在他們孤苦無依、連至親母舅都對他們落井下石時,有一個人,始終陪在他們身邊,盡心盡力、無私奉獻,這就已經是千金難買的寶貝了。

「對不起。」他萬分歉疚,不能對她更好。

她溫婉淺笑。「對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從你一開始來喝豆漿,我就注意到你了。」

他等圓疑惑的雙瞳。

「真的,起先是好奇你每天豆漿、三明治,從沒邊過,吃不膩嗎?」

「不膩,很好吃。」

他說的是實話,但她總覺得這「實話」听起來異常順耳。

「當然,全是我當天早上親手現做的嘛!其實食物只要新鮮,不用加太多調味料,味道就會很棒。不過後來你令我另眼相看的卻是其他特點。」

他滿含寵溺地微笑著模模她的頭,而她則像只小貓似地蜷在他懷里。

「你自己有沒有算過,我們認識多久後,你才開口說第一句話?十年耶!老天,害我還誤以為你是啞子呢!」

「對不起。」

「是嗎?聲音這麼好听也舍不得多開口,吝嗇也不是用在這地方吧?」她不平地揮著小拳頭。

他輕笑出聲。

「還有,你也老繃著臉不笑;其實你笑起來好看多了,你知道嗎?前幾天……」她叨叨絮絮說個沒完。

原本凝窒難捱的時間,就在她開懷暢言、他專心傾听的情況下,逐漸流逝……

***

夕陽西下,走出醫院,向日葵興奮地拉著崔胤風又叫又跳。

「太棒了,小弟的手術成功羅!胤風全是你的功勞!」

「恭喜你!」他牽緊她的手,滿面笑容。

她樂不可支,跳起來,親了下他的側臉。

「我才要多謝你呢!請來這麼好的醫生。」

「那是我應該做的。」他說得認真,眼底眉梢寫滿喜悅的笑意。

聞言,她停下腳步回望他。「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嗎,還是只對我?」

他愣了下,雖不解她此語何意,卻還是誠實地回答。「只對你。」

她滿意了,用力牽緊他的手;盡避他不愛她,但只要在他心中,她永遠是特別的,那就夠了。「對了,慶祝小弟手術成功,今晚我請你吃飯。」

「咦?」這前所未有的邀約下了他一大跳。

「怎麼,你今晚有事?」

「沒有!」他只是受寵若驚了;這般的幸福,讓他心底暖烘烘的,直欲飛上青天。

「那還不趕快答應?」她手插腰。「我可警告你喔!這是我第一次請人吃飯,恐怕也是唯一一次,你敢不給我面子的話,我就……」

「我是唯一的?」他雙眼興奮得都發出光彩來了。

她雙頰閃過兩朵紅雲。「少羅嗦,你到底要不要嘛?」

「當然要。」他低下頭迅速在她額上偷得一吻。得知自己是她的唯一,他莫名地快樂不已。

「討厭鬼!你學壞了。」她掄起拳頭,輕捶他的胸膛、手臂。

打打鬧鬧的兩個人,誰也沒注意到馬路對面,一輛沒有車牌的黑色轎車,正朝著他們加速駛來。

「啊——」車子已經近在眼前了,向日葵才瞪大眼,駭然尖叫。

崔胤風迅速反應,抱著她在路上滾了好幾圈,直摔進路旁的排水溝里。

「測試完畢!」車子里的人說的是日文。

「既然已經了解崔胤風的身手,可以走了。」車內的另一個人說道。

直到轎車駛離,崔胤風扶著一身狼狽的向日葵爬出水溝。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嬌顏蒼白,惶然問道。

崔胤風搖頭,壯碩的身子晃了晃。方才抱著她滾進水溝里時,他的手臂不小心讓水溝壁上突出的鐵條劃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此刻,他整條手臂都教鮮血給染紅了。

「胤風。」向日葵縴弱的身軀趕緊撐住他。

「我沒事,你呢?有沒有受傷?」他明明痛得快昏倒了,心里卻還是緊緊地掛念著她。

「我很好,一點事兒也沒有。」

「那就好。」他放心地喘一口氣,腳步踉蹌,險些兒跌倒。

「你振作點兒,醫院就在隔壁,無論如何,你得撐到急癥室啊!」

他頷首,沒力氣多說話,快速地大量失血,讓他逐漸虛弱。

向日葵抿著嘴,滿臉淚痕,卻怎麼也不肯哭出聲。他還得靠她來救呢!她怎麼可以在這里示弱?

待會兒她還要去報警。那輛可惡的黑色轎車,不僅沒掛車牌,撞到人也不下來察看?王八蛋!她不會放過它的。

***

「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陣怒吼伴隨一聲巨大的踢門聲,霸道地破壞了特屬于醫院的安寧。

一臉凶狠的崔傲揚著滿身火氣沖進急癥室。他身後跟著同樣怒氣狂肆的崔羽,她在那扇飽受摧殘的門板上再加一記飛踢,那扇門當場幣掉。

崔傲一進來就認出那坐在長椅上、渾身是泥的向日葵。

「風呢?」他一手拎起她的領子。

向日葵一肚子的火都還沒地方發呢,這混蛋敢惹她?她像只撒潑的小野貓,修長的十指在崔傲身上又扯又抓。「放開我,你這個沒禮貌的野蠻人!」

她尖叫的聲音差點震聾了崔傲的耳朵。他皺緊眉,喃喃地抱怨道︰「風可真沒眼光,選一只河東獅當老婆。」

耙拐著彎兒罵她?連心儀的崔胤風企圖欺負她,都給她咬得滿身是傷了,更遑論一名無賴漢!

向日葵發起狠來,曲起十指抓上他的臉。

崔傲沒料到她這麼凶狠,一時閃避不及,臉頰上出現五道血痕。

「哇!你這只小潑貓,看我怎麼教訓你——」

「傲!」崔羽一聲冷喝喚回崔傲被氣飛了的理智。

「算了、算了!」他輕啐一口,自認倒霉地放了向日葵。

「向小姐,我們是崔胤風的兄姐,不是壞人。听說他出事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可以告訴我們嗎?」崔羽和崔傲是在家里接到手下的報告,說崔胤風遭到暗算,以及流楓集團在台分部有不軌的舉動。

兩姐弟當場氣得險些兒腦充血。小日本兒子憑地大膽,欺人欺到正義盟和黑虎幫上了,也不去探听探听,崔家姐弟是什麼角色?崔胤風是誰在罩的,隨隨便便就動他們的人?事若屬實,他們非挑了流楓集團不可!

「你們是胤風的……大哥、大姐!」喔,老天,她剛才好象抓傷了他大哥耶!那……他們會不會跟崔胤風告狀啊?她可不想給他留下壞印象!「對不起,我不知道,還以為你們……真抱歉,是我誤會了。」

「你把我們跟誰想在一起了?」由她的吞吐支吾中,崔羽暗猜今日的事故絕非意外,九成九是人為安排。

「我也不知道是誰啊?但是方才警察來做過筆錄,他們也說那種擦撞不像一般交通事故,他要我仔細想想,最近是否得罪人了?可我怎麼知道?」

「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嗎?」听完她的話,崔傲兩道濃眉皺得都快可以夾死蚊子了。

向日葵歉疚地搖頭。「對不起,我真的不曉得,事出突然,且撞我們的那輛車,車身全部都是黑的,連窗玻璃都用黑色不透光紙貼起來,也沒掛車牌,我實在瞧不出什麼端倪。」

崔羽和崔傲對視一眼,統合手下的報告和向日葵的話,結果很明顯地出來了——有人要對崔胤風不利,而最大嫌疑犯正是流楓集團里的山本健太郎。

「你別擔心,這件事我們會查。」崔羽拍拍她的肩,然後轉向崔傲。「走吧,傲,咱們又有事情得忙了。」

「敢在老虎嘴邊拔毛,活得不耐煩了!」崔傲扳著十指,一臉肅殺之氣。

「那……」向日葵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總覺得崔胤風的兄姐看起來怪怪的。他們不是來探視崔胤風傷勢的嗎?怎麼人都還沒看到就要走了?「他還在里頭縫合傷口,所以……你們要不要再等一下?」

「不必了,我們還有正事要做,沒空在這里浪費時間。」崔傲現在是滿腔的怒火,正想找人發泄呢!「況且葬儀社的人都沒打電話來羅嗦,表示他暫時還死不了,有啥好看的?走了,老姐。」

如同來時一般,崔羽和崔傲一陣風似地刮走了。

向日葵張口結舌半晌,跳起來破口大罵。「呸呸呸!烏鴉嘴,什麼暫時死不了?你死他還沒死呢!王八蛋,這樣也配做人家兄姐……」

「葵,你在跟誰說話?」已縫完針的崔胤風走出診療室,還有點疲軟的身子虛弱地請偎在她身畔。

「你怎麼了?」天,他的臉白得跟張紙沒兩樣!「你……要不要住院觀察一天。」

「我沒事。」他任她扶著坐在長椅上。

「傷口疼不疼?」她憐惜地抽出手帕,輕拭他一頭的冷汗。

「還好。」麻醉藥讓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可是,你的臉色很差耶!」

「流了點血,醫生說休息一晚就沒事了。」其實他應該住院的,但公司還有事,不能放著不管。

「真的嗎?」

「恩!」他微一頷首。

向日葵輕撫著他冰涼、慘白的臉,眼中盈滿憂慮。

崔胤風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真的沒事,你可以去幫我叫輛記程車嗎?我想回家休息了,你也順便來看看以後工作的地方。」

「你不回老家嗎?那里不是比較多人,你也能得到較完善的照顧。」

他沉默了會兒。「不了。」

「你……」她不放心地又瞧了他好半晌,發現他是認真的,他並不打算回老家;她無奈地嘆口氣,轉身離開,去找公共電話,打電話叫記程車了。

崔胤風半癱在長椅上,長嘆口氣。

他不是笨蛋,不會看不出來那輛車子是存心撞死他!

會是誰主使的?崔羽和崔傲嗎?害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們是有理由這樣做,而且他無權反抗——因為這是他欠他們的。

但……心莫名地一陣揪疼;以前,他從不會對他們的所作所為起反應的,直到與向日葵相熟後,她為他帶來的幸福感,令他冷沉的心湖再起波濤。

那段已時隔二十年的仇恨真的無法消除嗎?

得到向日葵的關愛後,他變得貪心了,竟妄想重新享受人間溫情,明知那……好難好難……

可至少……多給他一些時間,他想跟向日葵多相處一會兒,再多看幾眼她燦爛如朝陽的倩笑。

***

雖然覺得可惜,但肩上背著兩個大病號,向日葵還是決定暫時停止早餐店的營運,專心照顧起手傷不便的崔胤風,與手術後復原快速的小弟。

這件事沒有人敢提出反對意見,因為向日葵太凶悍了。

唯有崔胤風備感歉疚。「你……其實不用每天接送我上下班的,我可以自己搭公車,所以……」

「又要叫我回去賣早餐啊?」她吊高嗓音問道。他趕緊搖頭,不知怎地,總覺得她眯細一雙銅鈴大眼的感覺怪可怕一把的。

「你真是有病耶!你只是喜歡吃早餐嘛,我每天都做給你吃了啊!而且只做你和小弟的分兒,對你這麼好,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

他拼命搖頭,哪敢不滿?只是……她每天騎著一輛小綿羊送他去上班,而他穿著西裝、打領帶,跨坐在後座讓她載,那感覺就是……很便扭嘛!

「既然沒有不滿,就快點把豆漿喝一喝,快八點了,送你上班後,我還得去醫院看小弟呢!」

他一口喝完豆漿,她「卡」地一聲,將安全帽扣在他頭上後,提著他的公事包走出公寓。

他的右手還吊在肩上,準備今天去拆線。當他坐上機車時,那輪胎整個扁下去了。

向日葵跨上車,吃力地載著他在馬路縫隙間狂飆。每回停紅綠燈,她嬌小的身軀都會因為他龐大的體重而搖晃。

她很辛苦呢!而且……這種雙載的方式也太危險了。崔胤風暗自在心中盤算著︰他該買車了。

對于身旁的外物,他一直很忽視;不確定自己應該活多久,也缺少活下去的原動力,所以他不想擁有太多東西,免得死後遺憾。

但現在不同了,他有想要生存下去的,因為有她在身旁;他買了房子,現在更想要一輛車,用來承載她與他。

到達公司門口,他取下安全帽交給她。「葵,你會不會開車?」

她眨眨眼。「怎麼突然問這問題?」

「我想買車,所以問問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款式?」

「我是會開啦!只是以前也沒錢買車,自然沒想到去考駕照,至于車子的款式,我沒意見,你喜歡就好。」

他點點頭。「今天我會帶一些目錄回去,一起看吧!」

「好啊!不過你要記得,你的手今天下午要拆線,我會來載你,你下午能不能請假?」

「可以。」

「那你晚上要不要在家里吃飯?」

「好。」

「那我就煮糖醋排骨、鳳梨蝦球、素三鮮、清蒸鱈魚和莧菜吻仔魚湯喔!」

他頷首,冷漠的唇角僵硬地扯了下,那已經是很高興的笑容了。因為她排的菜單每一樣都是他的最愛。

向日葵早已習慣他的沉默,他向來是只做不說的男人。此刻,他看來雖像面無表情,但微溫的眼神已經顯示出他心底的高興;晚上,他絕對會把一桌子的菜吃光光,這是他對她憐惜與愛寵的表現。

「那我中午十二點在你公司門口等你,別遲到喔!」

「恩!」他掏出皮夾,抽了張提款卡給她。「你去領錢,報名駕訓班,準備考駕駛。」

「密碼是4323?」

「對。」

「好吧,我知道了。」她收下提款卡,朝他微微一笑。「你呀!什麼東西都交給我,真不怕我把你賣了?」這男人買房登記的是她的名字,而他們甚至只有朋友關系,不知道他是單純,還是對她太有信心。

「你不會。」他說得斬釘截鐵的。

她微愣了下,心底有所頓悟。不管他做這些事的出發點為何,但一樁樁、一件件全代表了他對她的心意。

她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印上一吻。「中午見。」她發動引擎,很快消失在車陣里。

「中午見。」崔胤風依依不舍地目送著向日葵離去。若非身處公司門口,他真想將她摟進懷里,用盡全身的力氣,好好吻她一吻。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中午吧!待他拆完線回到家後,關起門,他愛怎麼吻她、就怎麼吻她;他知道她會用最熱烈的感情來回應他的。

喔……他用力握了下拳。天曉得他愛死吻她的感覺了!

***

崔胤風覺得整個早上公司的氣氛都怪怪的。

每個董事的表情都很凝重,主管們個個如喪考批,連他表明要早退都沒人刁難他,這太離奇了!

姓白的家伙們向來以整他為樂的不是嗎?今天莫名其妙地反了常,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嗎?

他心底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擔心是白氏營運出了問題,但他目前已非總經理之身,一個小小的業務主任是無權去調閱公司營運檔案追查的。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這樣子,他根本什麼事也無法做,唯有將滿滿的憂慮小心地收藏在心底,同時放明耳目、多作觀察,單願可以在緊要關頭處,為公司出上一點兒心力。

「喂!」向日葵拍拍他的肩。「你怎麼了?心不在焉的,是拆完線的傷口疼嗎?」

「沒事。」他狼狽地藏下心底的不安,不想教她擔心。「時間還早,要不要先去看看小弟?他說出院後,想馬上復學,我給他準備了一些參考資料,現在拿去給他吧!」

「他的身體撐得住嗎?」向日葵實在不明白,她身邊的男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倔?都傷得亂七八糟了,安下心來、好好休息一陣子又會怎樣?非得這麼拼命不可嗎?簡直是自找苦吃!

她忍不住瞪了崔胤風一眼。他正是那個最固執的人,上個禮拜才縫完針,醫生明明叮囑他,他因為失血過多要好好休息的,結果他第二天就跑去上班了,她怎麼阻止都沒用,直到他下了班回家,她才發現他因為傷口發炎一直在發燒,當晚又去吊點滴。真是受不了!

「你放心吧!小弟很有主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對啊!你上回也這麼說。就不知道是哪個笨蛋,後來又發燒到三十九度,差點燒成白痴!」

崔胤風抿了抿嘴,在向日葵正火著的同時,他最好識相地閉上嘴,才不會掃到台風尾。

「哼!」她輕哼一聲。「那袋書我來拿吧!別折騰你那只破病手了,萬一把它累壞了,看你怎麼辦?」

雖然她的嘴巴利如刀,但他明白,她的一言一行全是出自一片關懷,也就不與她爭了,順從地將手中的塑膠袋交給她。

他們才走進601病房,就听到向家小弟興奮的聲音高高地響起。

「大姐,木頭哥哥,快來看,中日黑道大對決呢!」他指著電視上正播著的新聞,看得可熱鬧了。

向日葵的注意力被弟弟一牽引,視線轉向電視,立刻被熒幕上的兩張面孔駭得驚叫出聲。「啊!我見過他們。」

「姐,你在作白日夢啊?他們一個是北台灣黑道領袖正義盟的盟主崔傲、一個是南台灣大姐大黑虎幫的幫主崔羽,這樣了不起的人物,你去哪里見他們?」向家小弟不客氣地吐糟她。

「真的啦!」她轉向崔胤風,焦急地扯著他的衣領。「就是我們被車撞的那天啊!他們有來醫院看他喔,啊……他們說是你的兄姐耶!」

「他們來看我?」崔胤風一臉不敢置信。那場意外不是他們主使的嗎?

「我難道會騙你不成?」向日葵為他的懷疑氣得跳腳。「他們還說什麼老虎嘴上拔牙,不要命了……要給誰好看來著……唉呀,我不記得了,那一天我好緊張,他們來的時候又 里啪啦,你吼一句、我喊一聲的,鬧得我都暈頭轉向了,隨後你出來,我也忘了告訴你,對不起喔!」

崔胤風看著新聞,想著向日葵的話。

中日黑道大對決,正義盟與黑虎幫杠上日本的流楓集團,南北台灣黑道首次大合作,將日本黑道勢力徹底趕出台灣。

崔羽和崔傲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他們素來懶散,不喜大動干戈的,卻突然統合南北台灣的黑道勢力,圍剿流楓集團,這……是為他嗎?

因為那天是事故是流楓集團下的手?這也無不可能,傳言流楓集團內看中某個企業體、有意並吞時,都會暗殺該集團內的重要人物,造成該集團的危機,以方便他們進行收購。

莫非這一次他們看中的是白氏企業,因此對他下手?雖然他並非白氏里的重要人物,但也能收到殺雞敬猴的效果。

這件事非常有可能,但……崔羽和崔傲會為了替他報仇而聯手驅逐「流楓」?天啊,這答案他想都不敢想!

「葵,他們……那一天,他們……生氣嗎?」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多厲害,胸口又悶、又揪、又……總之百種情緒逼得他幾近發狂。

「是啊!兩個人都氣得不得了,他們還把急診室的門都踢破了。」向日葵小聲回答。

崔胤風眼眶整個紅了。「是真的嗎?他們……」

「哇,木頭哥哥,你大哥、大姐這麼厲害啊?」向家小弟興奮的聲音突然鑽進崔胤風耳里。

他的大哥、大姐嗎?他真有次福分?他雙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焦慮地在房內來回踱著方步。

「胤風,你怎麼了?」素來冷靜的人居然慌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向日葵被他嚇壞了。

崔胤風突然想到,如果「流楓集團」是因為看中白氏企業而欲加害于他,這目的卻被崔傲和崔羽破壞了,他們會怎麼做?

直接打擊白氏!這就是足以解釋,白氏企業里的人為何突然慌亂無助了。

不行,他不能在這時候丟下公司不管,他得回公司去。

「葵,對不起,我不能陪你晚餐了,我要回公司。」

「為什麼?」他的手才拆線,勞累不得啊。

「我……我要去報恩。」對,他的所作所為再不是為了還債,是報恩!報答他那對寬宏大量的兄姐為他所做的一切,報答白氏這麼多年的培育之恩。

向日葵在他眼里看到了溫柔與堅持,她不知道原因,卻為他不再死氣沉沉的表情開心。「我知道了,你去吧,我會在家等你。」她用力抱了他一下。

他低下頭,迅速在她唇上偷得一吻。「我會回去的,等我!」

崔胤風奔出病房,腳步是輕松的、心情是篤定的,他有把握,絕不讓白氏企業被人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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