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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的奇跡 第1章(1)

對他而言,這就有點像自虐。

如果說「一個人做事只要鍥而不舍的追求,終有一天會苦盡笆來」這句話成立的話,他真想問——從他十五歲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她直至今時今日,無數個年頭過去了,一直鍥而不舍、從沒想過放棄的他,老天爺怎麼還沒有良心發現讓他盼到「苦盡笆來」的一天?

他的人生完美到近乎滿分,若硬要說有什麼遺憾,或許就是守在她的身邊多年,她還是沒有愛上他。

踩著自信的步伐,他快速通關,離開了機場。

他身材高壯,有著一張男人味十足的臉龐,兩道濃眉、又挺又直的鼻梁以及方正剛毅的下巴,但他晶亮的眸子和自然上揚的唇角,意外柔和了這純然的陽剛。當他笑時,就連眼楮也跟著笑,溫和的笑容仿佛來自靈魂深處,讓人忍不住臣服。

這樣的長相,使他從大學時代進入自家集團接受訓練之後,很快成了公司最強而有力的武器。

他——唐立磊,唐家的第十六代單傳,家族擁有知名跨國直銷集團,而年紀輕輕的他,有著家人的守護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成了集團的首席講師。

這一生,他從沒有這麼想要或需要另一個人,他是他們家十六代單傳的寶,誰知道在她的眼里,他成了根不值錢的路邊野草。

只要是他主講的講座,總是座無虛席,這兩年寫了本行銷勵志的書籍,至今還佔領著暢銷排行榜前五名之內。他是個名人,走到哪里都受人注目,但在她的心中,在眾人眼中近乎完美的他——不及格。

走出機場大門後,唐立磊忍不住發出一個介于嘆息與咒罵的聲音。

他不及格的原因,不是因為長相、口才、家世或個性,而是他的年紀,可笑又無法改變的年紀……

三,一個不起眼的阿拉伯數字,拉開了他與她之間看似咫尺卻天涯的距離。

他小她三歲,三歲一代溝,就因為這個差距,在一開始她便認定他只能是個弟弟——一個上天賜給她、沒有血緣但又體貼完美的好弟弟。

弟弟?唐立磊在心中重復這個名詞,忍不住詛咒了一聲。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看似親密卻不可能有美好未來的姊弟關系。

以他的條件,他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任何想要的女人,偏偏卻在十五歲那年看到她可愛笑容的那一刻,一顆心從此懸在她身上。多年來就算曾經冒出放棄的念頭,但終究還是放不下她。

誰教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來了就是來了,他早放棄去跟心中的渴望抗爭。

明天……明天是她的生日,每年他總希望能有機會與她單獨度過,只是多年過去,他從沒等到想要的機會。

去年,他興匆匆的回到台灣想要給她一份驚喜、替她慶生,哪知卻在她家門前看著她擁抱另一個男人。

他認得那家伙,曹正隆,是她在大一將要結束的那個學期認識的男朋友。

雖然這個男人在他眼中看來根本沒有半點可取,但就因為這樣的平凡、無趣,才可以給她帶來所謂的安穩、平淡,因此多年來,對方名正言順的站在她身旁,向世人宣告他們是一對。

這些年,唐立磊不只一次向老天爺祈禱,希望這對情侶早日勞燕分飛,無奈老天爺還是沒有如他的願。

他們擁抱的那一幕,至今想來還是令他氣得想要殺人,但最後他終究什麼都沒做,只是微笑的上前拉開那個男人,然後對她說聲生日快樂,將禮物——一條藍寶石心型項鏈送到她的手里後,便有風度的掉頭離開。

那夜,他找了一間PUB,狠狠大醉了一場。

他對她的愛,從一開始就注定只是單方面的苦戀,縱使他總自我安慰,相信宣稱把他當成弟弟的她,終有一天會明白他的心,但這天……他還是沒等到。

他不知道到底還要等多久,他不僅快要失去耐心,也快對老天爺失去了信心。若再這麼繼續下去,或許有一天,他真得眼睜睜看著她踏上紅毯,走向另一個男人。

真是他媽的!他忍不住又低咒了一聲,不情願地承認自己就是有被虐狂,放著眾星拱月的好日子不過,偏要喜歡她。

此時,機場外頭的天是一片灰蒙蒙,那一片灰暗就如同他目前還看不到曙光的愛情,而天空飄下的小雨,他就當老天爺還有點良心,替他流下幾滴同情的淚水,現在只希望老天爺可以再多發點善心,給他一些力量、一點神跡。

將行李交給派來接他的司機後,手機響起,他瞄了一眼,沒好氣的接了起來,「干麼?」

「大講師,剛下飛機嗎?」彼端傳來男人打趣的聲音,「你們集團應該有派人去接你這個大人物吧?」

唐立磊翻了個白眼,「有話快說!」

電話彼端的人是汪洋——那個帶他走近單戀世界,開始過著水深火熱日子的元凶。要不是這小子,他不會認識汪芷淇——這小子的姊姊,然後讓自己的思緒在這幾年來都不受控制地繞著同一個女人打轉。

「有點耐性,我只是想跟你談談我老姊的事。」汪洋嘆了長長的一口氣,「你也知道,那女人堅強到不像個常人。」

听汪洋提到汪芷淇,唐立磊精神立刻一振,口氣變得緊張,「什麼意思?你姊姊怎麼了?」

因為去年在她生日那天撞上的那一幕,使唐立磊今年刻意減少與她聯絡的機會,只偶爾藉著電子郵件跟她聊聊近況。他總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壓下打電話給她,甚至上門去找她的沖動,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听到她的聲音或看到她,免不了會令他的心又一陣激動洶涌。

今年,他原本不打算回來的,可最後仍是向心中的渴望低頭了。

「她外表看起來還可以,但心情肯定糟透了。」

唐立磊的眉頭皺了起來,「發生什麼事?」

汪洋還是嘆氣。

「他媽的!你嘆個什麼鬼啊?」唐立磊火了,「到底怎麼了?」

「哇!你好歹也是直銷集團的講師,講話怎麼這麼粗魯,你不是都教別人不論遇到任何事都要平心靜氣,相信未來、相信自己。只要有心,世界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任何事都能成真——」

「去你的!要講那種相信自己與眾不同,將來一定出類拔萃之類的鬼話,我比你還行,所以少在我面前班門弄斧,給我講重點!」

「天啊!這種口氣……唐立磊,冷靜點。」

冷靜?唐立磊吐了口氣,這輩子只要遇上汪芷淇的事,他的理智就不知道跑到太空哪里去旅行。

「快點說!」他的耐心真的快被磨光了。一個姊姊迷得他神魂顛倒,一個弟弟又弄得他的心七上八下,汪家這兩姊弟,他真是上輩子欠他們的。

「她失戀了。」

唐立磊原本火冒三丈,但汪洋的一句話令他像被雷給劈到。他拿著手機,外頭明明還是陰雨綿綿,他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間大放光明起來。

失戀汪芷淇失戀了,這代表……奇跡發生了嗎?

「喂!」汪洋開口詢問︰「立磊,你還在嗎?你有听到我說的嗎?我老姊失戀了。」

唐立磊深吸了口氣,縱使有點竊喜,可他還是很有良心的清了清喉嚨,做作地扯了句場面話,「听到這個,我實在太驚訝了,相信現在她的心情一定十分難受。」

「唐立磊,你不要跟我來這套。」汪洋忍不住炳哈大笑,一句話就戳破了他的裝腔作勢,「雖然你這個人不壞,但離當個善良童子軍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知道你現在心里肯定樂翻了。你這家伙應該天天都在祈禱我姊跟她男朋友早一點分,這下終于給你盼到了。這是不是就像你寫的那本書里說的——成功者的意志是在一開始就要堅定不移,不論面臨什麼困境都要突破,設定目標、永不放棄,最後終會等到馬到功成的真實寫照?你兄弟我很夠意思吧?你寫的書我可是仔仔細細的拜讀過。」

唐立磊沒有答腔,只是輕揚了下嘴角。

汪洋說的確實一直是他所堅信的,凡事正面思考,終會給自己帶來一個美好的人生。對每一件事,他都自信十足,相信自己能夠成功,但唯獨關于汪芷淇的事,他卻變得一點把握都沒有。

「兄弟。」汪洋的聲音繼續傳來,「你等的機會真給你盼來了。」

「她人呢?」

「在上班。我真不懂她,明明就失戀了卻還能像個沒事人似的,照吃照睡照上班,我看以她那固執的性子,就算世界末日到了,可能都不認為跟她有關系。雖然是我姊姊,我還是覺得她不像個人,一點溫度都沒有,你等一下——」汪洋頓了一下,去接另一通電話,然後很快回到線上,對唐立磊說道︰「不好意思,我等一下有刀要開,所以不能跟你聊了,明天晚上——」

「我沒空,我要陪你姊。」唐立磊直接打斷他的話,管他是不是見色忘友,他的心早就全飛到汪芷淇身上了,「你快點去忙你的事吧,我跟你姊的事,我自己會看著辦。」

沒給汪洋譏諷他的機會,唐立磊飛快掛斷電話,立刻上了車,迫不及待的想去確定這個懸在他心頭的女人現在好不好。

不知道已是今天的第幾次,汪芷淇再次緩緩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馬上就能下班了。

她活到了二十六歲,這是第一次失戀。

失戀沒什麼大不了,這世上每天都有一堆男男女女在失戀,更何況現代新女性早就應該有女人不需要靠男人才能生活的認知,然而每當她靜下來時,還是會有莫名的失落不經意襲上心頭。

她的手依然忙碌著,但思緒卻飛快運轉,想起了現在可能在南美洲某個地方流浪的爸媽,他們是狂熱的考古迷,熱愛在世界各地探索古跡文物,因此從小她和弟弟汪洋就成了所謂的鑰匙兒童。

放學下課後,他們總是回到只有兩個孩子的家,聯絡簿上的簽名,則是隔壁被請來看顧他們兩姊弟的鄰居保母簽的。

由于汪洋小時候很膽小又十分依賴她,所以她不能柔弱也不被允許柔弱。只是被依賴久了,她也會渴望有個肩膀能在她失落時陪伴她,然後,她便認識了他,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十八歲那年,她差點被性侵,曹正隆正好經過,嚇跑了試圖強暴她的壞人。

當時她被嚇得手足無措,是他安撫了她,年輕的她以為這個男人的存在就代表她從小渴望的安定,誰知她根本錯得離譜。

在十八歲那場意外發生前,她的腦子里或許還存著一丁點的天真浪漫,但在她差點被性侵之後,她變了,那種改變不是突然的,而是一點一滴,日積月累。

她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越來越少,與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心也越來越封閉。她幾乎沒了社交活動,沒什麼朋友,生活單純到近乎無趣。

她早就不渴望浪漫愛情,只想守著一份安穩的關系,卻沒料到他竟背著她出軌了好幾年。發現的這一刻,她更堅持認定這世上充滿謊言,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相信。

不值得的男人與情感無須再想,但她卻固執的想要理出一個頭緒,因為這段感情談了太久,久到她總算認清他們之間存在的未必是愛,而只是一種感激或習慣。

若是愛,或許可以說不愛就不愛;是感激,也可以用關心做為償還;但習慣,卻很難改。

她早習慣了生命中一直有這麼一個男人存在,而一夜之間決定各自走向不再有彼此的人生道路,她現在難免偶爾會情緒低落,只不過她也清楚這份失落不是因為愛,而是單純的還不習慣。

她沒有大哭大叫,或是找什麼辦法不顧一切的發泄失戀情緒,生活作息一如往常。她太過理智的明白,失控發泄情緒不會改變任何一件既定的事,因此帶著完美的自制力,她仍照常上下班,處理公事一如以往的高水平又有效率。

她專注的樣子就像個美麗的洋女圭女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閃著動人的光亮,小巧的瓜子臉上有著細致的五官,加上特別嬌小的身材,以致于明明就是個二十六歲的女人了,但可愛外型總讓人誤以為她是個未成年少女。

當她笑起來時,臉上兩個小小的酒窩使她加倍甜美清純,更像個高中生,也就因為這樣的一張臉,她進夜店過了十二點若遇警察臨檢,往往都會被要求查驗身份證。

這世上或許有些人會很享受擁有這麼一張好似永遠不老的女圭女圭臉,可惜她本人卻很討厭。

她渴望平靜又有安全感的生活,但就因為自己這張超「萌」的臉,所以總會引來一些怪叔叔、毛頭小子的騷擾,甚至還曾差點被性侵。她越想要平靜,卻因為這樣的一張臉,使平靜離她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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