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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婆喜帕(下) 第十四章(1)

心亂如麻的葉妍也不知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平時靈巧、蕙質蘭心,但一踫到感情事,卻也六神無主,心慌意亂,患得患失地想著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是對的。

一直到荒唐的一夜過後,她才赫然驚覺對他的同情、憐憫,竟然在自己無所覺的情況下變了質,對這個不該愛上的男子有了重于生命的愛戀。

這是不對的,她比誰都清楚。但是她無法抑制住心頭涌上的愛意,心里想的是那個人,眼楮看的也是那個人,終日懸懸念念的都是那個人,沒法將他從腦中逐出。

做媒的媒婆愛上新郎官,這話若傳了出去,她在這行業還有立足之地嗎?肯定滑天下之大稽,嘲笑她錯拿了月老的姻緣線……可是,感情這碼事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心里頭擱的人竟會是那個冤家。如果她愛的人不是李家二少就簡單多了,偏偏……唉,她是滿月復辛酸無人訴,暗自神傷啊。

心口揪疼的葉妍苦著一張粉女敕小臉,眼中有著無奈和酸澀,以及不曉得該如何排解的苦闊。

愛與不愛,在在地為難著她。

「妍兒,你瞧我為你帶來什麼?」

耳邊乍起的男音,讓她身子驀地一僵,只想遠遠的逃開,免得兩人都尷尬。

可是她還來不及跨出一步,一道順長的身影已立于面前,雪白如霜的長發隨風飄揚,蕩呀蕩地讓她心湖頓起波濤,無法走開。

「你怎麼又來了,沒有旁事令你分神嗎?」別老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擾得她心緒不寧啊。

「知人善用呀,你一再在我耳邊告誡的話,我全听進去了。」她說不要累死自己,卻成全了狼子野心,權力下放也能分擔風險,避免危險找上門,他覺得很有道理,自己以前就是因為不信任人,才會讓自己累得半死。

她揚起一抹苦笑,暗地申吟一聲。「但你也不能太放心,多少要巡視一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是每個人都忠心耿耿,拿你當主子看待。」

鋪子里總有幾個李承恩的人馬,偷雞模狗的干些見不得人的丑事,說合搓媒的本事她是一流,但是談起生意可是一竅不通,別指望她能使得上勁兒。

她現在最苦惱的事不是沒法子四處做媒,而是李府兩位明著無波無浪,私底下卻斗得你死我活的兩位少爺,他們才是她眉頭不展的主因。

一個呢,老是找她麻煩,巴不得將她掃地出門,省得處處阻礙他的好事。另一個則像形影不離的影子,她走到哪跟到哪,即使她閃了又閃,躲了又躲,他還是有辦法找到她,然後用著不能沒有她,否則就會死的無助眸光啾著她,讓她心生愧疚。

那一夜真的是出自她的心甘情願,並非受人脅迫,而且失去貞操的明明是她,這男人卻反倒表現出被人拋棄,而她是始亂終棄的罪魁禍首的哀怨模樣。

「可是你曾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覺得很有道理。」

聞言,她微惱的板起臉,那是對純樸的西崗鎮民而言,但在這復雜的李家大宅是不適用的。「不要用我說過的話回敬我,人心隔肚皮,你還是得小心,如果別人要捅你一刀,難道你也乖乖地任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嗎?」

瞧她激動地為他的安危操心,李承澤心暖的輕揚嘴角。「我會為你保重自己,不讓身上有任何傷口的。」

「誰、誰要你為我……你別老說些令人誤解的蠢話……」女敕頰倏地飛紅,她水眸不自在的東瞟西瞄,就是不看令她心頭狂跳的男子。

「在這世上,除了我娘外,你是唯一會在意我的人,不會因為畏懼我異于常人的外貌而疏遠我,甚至出口傷人,讓我自慚形穢。」在她面前,他與一般人無異,並無駭人之處。

他曾想過,若非遭此事故,他也盲目地看不見深埋已久的心意,發覺自己對她的強橫手段,並非只為了她的精湛繡工,而是她對誰都熱心的笑顏,毫不吝嗇地為每個人展顏,卻只除了他……他也想要見到她對他笑……

「就說你的長相一點也不稀奇,我看多了,番邦的人……」葉妍神色微慍,不高興他老為容貌自卑,這一點都不像他。

「都長這樣。」他接道,長指似有若無地撩著她柔軟烏絲。

她沒好氣地一瞪,完全沒察覺看似傻氣的他正在做什麼。「知道就好,不要一天到晚惹我生氣,自個兒也要精明點,別讓人牽著鼻頭走,你宅心仁厚,不見得能得到回報,這年頭壞、心眼的人特別多,一個個不安好心……」

一想起仍妄想圖謀李家產業的李承恩,葉妍的嘮叨就停不下來,不厭其煩地一再提點,告訴李承澤人心難測,先顧好自己,不是身邊的人都是好人,總有兩、三個害群之馬。

她越說越氣憤,為他抱不平,也擔心他因此遭遇不測,小粉拳朝天揮舞著,渾然忘卻要離他越遠越好的決定。

那雙盈滿暖意的異色瞳眸中,閃爍著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寵溺的看著滔滔不絕的小女人,為她的一個表情、一個舉動而感到滿心的愉悅。

「……我告訴你,別太放縱你大哥,有時得讓他吃點苦頭,養尊處優的日子過多了會不思長進,他只會得寸進尺……啊,這……這是什麼……」話說到一半,一道刺目的閃光扎了美瞳一下,訝異不已的葉妍盯著不知何時套入皓腕的鐲子,表情怔愕地忘了要說什麼。

「寒冰紫玉鐲。」千年難求一只。

「……」她發了好久的呆,最後才吶吶地找回聲音。「為什麼它會在我手腕上?」

「我送你的,喜不喜歡?」他第一眼瞧見這只罕見玉鐲,腦海中浮起的是她含笑面容。

于是他毫不考慮地買下,連價錢也不問,隨心而行。

「你送我的……」她驀地咋舌,喜愛至極地撫著冰潤玉身。

「它很襯你的柔女敕雪膚,玉質難寒卻透著澄澈,一如你秋水般雙眸,明亮而透澈,讓人一見就動心。」見到她眼中的欣喜,李承澤贊美的話就這麼行雲流水的說出,誰叫美玉般的女子,叫人求之若渴。

「動心……」她先是嬌紅了臉蛋,驀地又因這兩字而驚慌。「你在胡說什麼,這手鐲一定很貴吧!你怎麼可以隨便買來送人,錢太多也不能亂花。」葉妍心很慌,急著想退回愛不釋手的玉鐲,深恐自己越陷越深,讓他發現她的情意。

李承澤搖搖頭,順勢執起柔白小手,不讓她取出鐲子。「不貴,才十兩銀子。」

「十兩?」怎麼可能?

連她這個不懂玉的人都看得出它質地澄透,這起碼要千兩以上,而且整個玉鐲毫無瑕疵,一般市井小販也肯定不會有這貨色,而店鋪中就更別說有這個價。

葉妍估算得沒錯,李承澤花了三千五百兩銀子討佳人歡心,但他眉頭連皺一下都不曾,讓賣家笑得嘴都闔不攏。

「那是一位經商的朋友從玉石之鄉帶回的,在當地的價格原就不高,他見我看得中意,便半買半送的給我。」他說得煞有其事,面不改色。

「半買半送呀,」一听價錢不算太高,她臉上的慌亂之色漸緩。「那我跟你買好了,不可以白佔你便宜」

「妍兒,我們都在一起了,還分你、我嗎?」壓住她欲掏銀袋的手,他目光輕柔地低視她。被他柔似春水的眼神盯著,頓感羞意的她兩頰發熱,他清俊儒雅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心頭坪坪跳。「不是說好了不提那件事……」

長指點住她嫣紅小口。「那是你說的,我沒同意。」

「可是……」他怎麼可以用這麼火熱的眼神看她,叫她跟著全身發燙。

臉紅到快滴出血的葉妍捂著躁紅小臉,似瞪似嗔地嬌斥著,「叫你別說還說個不停,想來添亂是不是。」

她已經夠心煩了,他還來撩撥她難以平靜的心湖,存心讓她不好過。

「妍兒,別太快否定我,給我一個能陪在你身邊的機會,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而她,他可以把命放到她手中,毫不遲疑。

李承澤聰明地以「信任」兩字套住她,令她掙扎在情愛與道義之間,掙月兌不了。

「你根本是吃定我了,我看你一點也不傻……」她驀地一頓,微帶狐疑地看向那雙湛藍瞳眸。

她忽然發現他最近的言行越來越清明,不似一開始時的憨傻,話說得條理分明,連善于口舌的她都說不過他,略居下風。他不傻了嗎?還是她把他教得太好了,之前的傻氣幾乎快看不見了。面對她的懷疑,李承澤自有一套應對方法。

「當然不傻了,我要當鳳陽城最有智慧的人,你才不會嫌我傻,不跟我在一起。」她是他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他死也不放手。

傻子才說自己不傻,看來他還是傻呼呼的。「好好好,你不傻,快放開我,我的腰快被你勒斷了。」

眼含笑意的李承澤依舊在她頸間磨蹭著,唇畔故意拂過她的紅艷臉龐。「妍兒答應成為我的妻子我就放。」

「你已經有一名妻子了。」她說得滿口酸味,用力戳捏他環在自己腰上的粗臂。

聞言,他眼底閃過一絲銳光。「我只承認妍兒是我的妻子。」

那件事該處理了,他不能讓妍兒受到委屈。

姚霏霏與人私通一事,她自以為瞞天過海,天衣無縫,其實他早就心中有數,他不只一次瞧見她與兄長私會,做出有違人倫的敗德事。他沒點破是因為他身上的毒未解,雖說未有不便之處,可是他不確定是否會再度毒發,為免他們將毒手轉向心愛之人,他只有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其它人認同……」她驟地睜大眼,巨大黑影朝她覆下,她艷紅唇瓣硬是被軟舌頂開,長驅直入的侵吞口中芳津。

他怎麼可以又咬她的唇,他明明沒有喝下藥啊。

被吻得有些虛軟的葉妍無力的推開他,雙腿幾乎快站不住,要不是柳腰上托著一只大掌,穩實地護著她,只怕她早已癱軟在地。

這一刻,她什麼也不能想,只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不斷升高,源源不斷地傳向她,讓她忍不住發出媚人的嬌吟……

「二少爺,二少爺,繡坊的主事有事找你……啊!我什麼都沒看到,沒看到,你們繼續……」魯莽行事的李怒干笑,表情微僵的連連後退。

雖然無意壞人好事,可是他的出現確實打擾了一對愛情鳥,羞不自勝的葉妍忽地生惱,用力的伸手將李承澤推開,哪知他就這麼沒有防備的被她推進池塘里……噗通一聲,好大的水花濺了她一身。

「……冷……好冷……呼……我……冷……」

「你別再抖了,多蓋幾件被子就不冷了,大夫很快就來……」

「妍……妍兒,我好冷……我是不是快……快死了,牛頭馬面要來拘拿我……」李承澤全身打著顫,口齒不清的睜著迷蒙雙眼,語氣中帶著孩子氣的撒嬌。

「你少胡說,有我在,沒人帶得走你,你給我撐著點。」葉妍心很亂,眼眶微紅。

他虛弱的露齒一笑。「有妍兒在,真好,我的妍兒……好喜歡……好喜歡你……」

葉妍懊惱極了,她沒想到他身後是一座深約十尺的人造池塘,看似不深卻布滿水草青苔,以及會把人咬住的污泥,一旦掉落就會被纏住無法月兌身。

其實李承澤有能力自救,習武之人豈會躲不過弱質女流的一推。他是故意落水的,因為他不想再被她逃開,想以此引出她的愧疚心,不離不棄地守著他,不再心有遲疑。誰知春暖乍寒,池水仍寒澈如冰,加上李怒的救援過遲,一陣冷風吹過,他哆嗦一打便知不妙。

「二少爺是受了風寒,不打緊,我開幾帖砝風寒的藥就沒事了。」

大夫還是原先那位診斷李承澤中毒的大夫,不過為免李夫人憂心,李承澤又犯了病的事特意隱瞞她,無人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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