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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手前夫 第1章(1)

「老公,外面的天色看起來快要下雨了,你可以幫我把陽台上曬的柑橙皮收進來嗎?」

「你是說那些干枯的樹葉……」

面容恬雅的女子笑了笑。「那不是樹葉,是好用的柑橙皮。」

「真麻煩,老是弄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干什麼?每月家用若不夠可以開口,用不著做這些無聊的事。」男人嘴上雖然嘮叨著,不過仍起身走向陽台。

女人但笑不語,一如往常的取來熱水,她走進房間,將四毫升酪梨油加上十六毫升甜杏仁油,再加上五滴紅柑、三滴羅勒……精油倒入水中,她縴手輕輕攪拌。

「又要泡腳?」把東西收進來放好的男人也走了進來,一看到那盆水,表情像是嫌煩,但還是坐到床邊將干淨雙腳放入熱水中浸泡。

「你的胃不好,多泡點像今天這樣的配方,或佛手柑、檸檬草、橙花之類的精油,有舒緩作用,而且腳底袕道直通全身經絡,泡完我再幫你按摩按摩,你胃部的不適會減緩很多。」說完,她恭順的彎下替丈夫按摩腳底。

她適中的力道令他舒服的昏昏欲睡,胃的脹氣似乎也消除了不少,他不自覺地打起盹。

過了一會,容貌清雅的女子緩緩站起來,她看著丈夫頻頻點頭不覺莞爾,小手輕柔地托著他後頸讓他往後躺下,睡得舒服一些。

把變涼的水倒掉後,她輕手輕腳的回到床上躺下,螓首輕靠丈夫頸窩蹭了蹭。

他嘟噥了幾句听不清楚的囈語,反手抱住滿身馨香的妻子,繼續睡。

女人溫柔的笑了,輕輕將手往丈夫腰上一環。這是她結婚三個月的男人,她想,她愛上他了……

叭!叭!叭—

大卡車的喇叭聲呼嘯而過,驚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風亦菲,她神情微帶茫然,有些怔忡地看看四周陌生的環境,許久才回過神。

這里是哪里?

一抹苦笑溢于唇邊。原來她坐錯車、下錯站了,跟她的婚姻一樣,因為嫁錯人,導致一連串的錯誤。

她錯了,錯在不該以為世上都是好人,傻傻地听信別人的話,才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有家歸不得,有苦不敢言。

不過,那里也不算是她的家吧。她只是暫時居住的過客,早晚該把它還給真正的主人。

風亦菲幽幽地嘆了口氣,拖著一只行李箱沿著馬路邊緣走,心想該先找個落腳處,等過幾天心情平靜了,再找間房子搬進去。

驀地,她看見前方有個小區布告欄,上面貼了張「吉屋出租」的紅紙。

「‘瀧之屋’?」她低聲念著。

從小案母雙亡的她,是在育幼院長大的,所以她一直很羨慕別的小孩有爸爸媽媽,也特別渴望有個屬于自己的家。

可那只是遙不可及的願望,像作夢一樣,她曾經短暫擁有過,夢一醒,什麼也沒留下。

布告欄上的「瀧之屋」三個字讓她心頭一震,往前走沒多遠,眼前便出現一幢古樸的日式造景房舍,走上寂靜的碎石小徑,粉紅色的櫻花雨飄灑在肩上,還有風一吹就搖晃而叮咚作響的木制風鈴聲。

風亦菲向往地看著這里,她想住進這樣的宅子里,因為在這兒,她感覺到了寧靜與平和,以及被古老氣息包圍住的安心。這種安詳的平靜正是她此時所追求的。

幸福的氛圍……

「你想要得到幸福?」

帶著笑意的慈祥嗓音從身後響起,心事被說中,臉上一紅的風亦菲轉過身,訝然地望向能將日本和服穿得如此雍容典雅,還牽著個小男孩的老婦人。

「很訝異我穿的是和服?」多純潔的一個女孩,有張藏不住心事的小臉。

「咦」她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

看到她一臉驚訝,老婦呵呵低笑。「我是日本人,嫁到台灣很多年了,這附近的人都喊我一聲櫻子女乃女乃,這是我孫子管承。」

「櫻子女乃女乃?」風亦菲看看一旁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老婦,一眼瞬間她彷佛就看到老婦站在老屋前的櫻花樹下,而漫天花瓣在她後頭飛舞。

「乖,一個人出來旅行呀?」櫻子女乃女乃見她怔忡著,瞄了眼她腳邊的行李,故意找著話題。

「我……呃,我剛離婚……」風亦菲咬著下唇,尷尬地說出目前的處境。

不知為什麼,她一瞧見這笑容可掬的老婦人,就覺得她像自己從來沒有擁有過的女乃女乃,忍不住想向她說出心里的話。

而其實到目前為止,櫻子女乃女乃也的確是唯一得知她婚姻近況的人。

當初她結婚時,所有人都不看好,果然如他們所料,她的婚姻,不到一年便宣告結束。

她無法怪任何人,這個婚是她自己決定要結的,即使明知丈夫原本就有女友,但為了想要有個家,她還是走入了禮堂,成全自己小小的心願。

如今婚姻破碎了,她也沒臉告訴其他人,她不想面對同事們的同情眼光,以及旁人嘲諷的奚笑。

「不用不好意思,我明白,是那個男人不懂得珍惜你,他以後會有苦頭吃的。」櫻子女乃女乃語帶玄機的說。

「不,他很好,是我不好,我太渺小了,配不上他。」要不是陰錯陽差的意外,他也不會被迫娶她。

「嘖,別妄自菲薄,小看自己,是他眼拙沒瞧見璞玉的光華。我瞧你呢,樣樣都好,是心慈人美的小仙女。」這孩子的苦難命運,從今日起要徹底改變了。

听到這番偏心的話,風亦菲被逗笑了。「我沒你說的那麼好,我是很平凡的人。」

「平凡中見不凡,這才是大智慧。」鋒芒畢露易招禍,譬如這孩子的前夫。櫻子女乃女乃別有深意地笑著。「對了,你要租房子嗎?我剛剛看你在布告欄前站了一會。」

「我不……呃,還要再想想……」風亦菲一臉驚慌,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得到「幸福」,即使她想住進「瀧之屋」。

「想什麼?到我家坐坐吧。吃個晚餐好好聊聊。」櫻子女乃女乃睿智的眼中閃過一抹光燦。

風亦菲微笑地直搖頭,不想平白接受人家的好意。「不用了,我等車……」

「這里沒有站牌呀,怎會有車經過?你站上整天也不會有一輛公交車的。」命運呀……宿命女神的惡作劇,凡人哪看得透?

「什麼」風亦菲睜大了一雙澄淨眼瞳,看了看風景秀麗的四周,發現只有少數的車輛行駛在道路上,和三三兩兩的居民在散步,完全沒瞧見候車亭。

那她當初是怎麼來的?迷迷糊糊的下車亂走到這里嗎?

一頭霧水的她有些恍神,望著柏油路上方暈開的燈光,沉重的腦子無法思考,對未來該何去何從也沒有方向。

「姊姊,歡迎你到我們家做客,女乃女乃做的和子很好吃喔。」一道童音正經八百的揚起。

一旁的管承像個有禮貌的小紳士,牽著女乃女乃的手向她一頷首。

「是呀,連我小孫子都開口邀請你了,你忍心讓我們祖孫倆失望嗎?」櫻子女乃女乃笑著拍拍孫子的頭,面露贊許。

「這個……」風亦菲看看眼前的一老一小,表情為難。她不太想叨擾人家,卻又不知如何拒絕。

或許是身為孤兒的關系,她學會凡事不依賴人,也盡量避免去麻煩人家,不想自己造成別人的困擾。

「不用想太多,不過是一頓晚餐,難不成你擔心我會賣了你?」櫻子女乃女乃笑呵呵地說著調侃的話,取笑她太緊張了。

「姊姊,我們家很有錢,不會賣人的。」早熟的管承跟著說明自己家世富裕,要她放心。

風亦菲听了兩人的話微微一笑。祖孫倆一搭一唱的好不熱情,教人難以拒絕。

「呃……好,那就麻煩了,謝謝你們的好意。」吃個晚餐而已,應該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嗯,這才對嘛。人要勇敢踏出第一步,畏畏縮縮、躑躅不前只會委屈自己。啊,瞧我老糊涂了,居然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這孩子可是她未來的房客呢。

「我姓風,亦然的亦,草字頭的菲,風亦菲。」

「真好听的名字,我叫你小菲好嗎?」櫻子女乃女乃不吝嗇地給予贊美。

「小菲?好……」不知為什麼,風亦菲有種想哭的感動,從來沒有人親昵地喊過她「小菲」,即使是她的父母應該也不曾喚過。

記憶已經褪色,她連他們的長相都模糊了,早已想不起來,可是櫻子女乃女乃這一聲親切的呼喚,讓她心底涌起莫名的激動,像是得到了親人的關懷,讓她倍感溫暖。

「小菲姊姊,你不要發呆了,我們要回家了。」管承伸出另一手牽著她,模樣穩重。

「回家……」她有家嗎?

「你很快就會有個家了。」櫻子女乃女乃微笑的說。

本來是帶孫子到公園散步的櫻子女乃女乃,便這麼把「撿」到的風亦菲帶回目前的居所—「瀧之屋」。

而風亦菲一踏入以花為牆的大宅院里,頓時詫異地瞠大眼,深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紅的、黃的、白的……色彩繽紛的花卉盛放,假山為景的小池里,游魚點點,熱鬧中有著祥和。

真的,她有種回家的感覺,彷佛這幢宅子正在等著她歸來。

「夫人,您回來了,快開飯了……咦?有客人呀?我再多擺一副碗筷。」

不用主人吩咐,福態的管家太太物部家珍堆滿了笑,自動張羅去了。

「珍婆婆,我來幫忙。」喜歡黏著物部太太的管承自告奮勇,小短腿沖上前。

「乖,我的小大少爺,別拿太重,小心絆了腳。」才五歲的孩子,哪拿得到櫃子上的東西?

沒想到,聰明的管承拿椅子墊高,取下櫃子里鳥獸戲春花紋的窯燒陶碗,中規中矩的放在餐桌上,一點也不知道這個碗是百年大師所制,價值不菲。

不過對「瀧之屋」而言,這些都是小錢,「瀧之屋」內部的擺設哪樣不值錢?管爺爺為了愛妻,可是下了重本,屋內所有的物品都仿造日本「瀧屋」本家,就連前屋梁柱旁的觀音竹,也是移植櫻子女乃女乃少女時代種在房外的綠竹。

所以沒人會在乎這種小事,他們有錢到可以拿燕窩來漱口,區區一個「舊碗」真的不算什麼。

「小菲呀,別站著看,快過來用餐,幾樣家常菜而已,你可不要嫌棄。」櫻子女乃女乃熱情地招呼著。

滿滿的一桌精致懷石料理,外面餐廳都不一定吃得到,這叫「幾樣家常菜」?

風亦菲看得咋舌,有一點被嚇到了,她戰戰兢兢地入席,表情僵硬。

「女乃女乃,我好餓喔!有什麼好吃的……啊!炸蝦、天婦羅,還有我愛喝的龍蝦味噌湯……」接下來,是管承吸口水的聲音。

「我來了……」下一秒,一個跟管承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跑了進來,一臉淘氣的高聲喊著,頭發上還有看來在草皮上滾過而沾上的枯草。

「沒規沒矩,沒瞧見有客人嗎?」這一身髒是上哪弄的?

櫻子女乃女乃詢問的眼神看向一旁站著的中年男子,管家物部川恭敬的趨前小聲解釋。

「喔,你好,我叫管堂,你可以喊我堂堂。」一說完,管堂又開始「哭夭」。「珍婆婆、珍婆婆,我要吃飯,快幫我盛香噴噴的白米飯來。」跟沉穩的雙胞胎哥哥一比,他顯得比較活潑好動,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

「好了好了,快坐好……慢點慢點,不能用手抓,你洗手了沒……」物部太太喳喳呼呼的,忙著幫小少爺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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