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魔心熾戀 第四章

頃刻間,黑日宮上下亂成一團,水音不但昏厥了,瘦弱的肩上更冒出鮮紅的血。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明顯的擔憂,畢竟,眾人和水音這些年來是這樣的攜手相伴,即使黑龍暗回來了,他們也不會忘記東國曾有一個如此體恤愛民的水音王後啊!

而方才跟隨黑龍暗前來的涼風棠和集狼起,早已顧不得自己仍是待罪之身,也跟著想擠上前去幫忙。「滾!」一直冷眼旁觀的黑龍暗此時終于開口了,他的一聲斥喝教眾人全都向後退,不敢再動一下。

黑龍暗由鼻子中冷哼一聲,然後不帶情緒的走上前。他居高臨下的俯視水音,瞧見昏迷的她一身是血宛如一個破碎的瓷女圭女圭般的倒臥在地,突然,他的心沒來由的猛跳了一下,這怪異的感覺讓他不禁擰緊了眉。

「喚醫神官來。」黑龍暗不帶感情的說道。隨即一點也不輕柔的伸手就抓起不省人事的水音,租魯的將她放上床榻。

他一點也不擔心她的死活,她這身病鼻都能苟延殘喘十年了,他就不信這一點小傷會要了她的命!

睨了一眼面色蒼白的水音,黑龍暗轉頭迎向一直蹲踞在牆邊一動也不動的罪魁禍首,它的表情依然是齜牙咧嘴、囂張不已,看來絲毫沒有半點悔意。他朝它撇撇嘴,波瀾不起的眉眼間,有的只是靜上的冷凝和無動于衷,仿佛應允了妖子的張狂舉止。

看見妖子高舉著尾巴,大搖大擺的離開大家的眼前,涼風棠等人不禁為之氣結。正待發作,宮門那頭又闖來一名慌張的莽漢。

「去!快瞧瞧王後怎麼了……」聞訊跟在醫神官後面而來的八虎掖,此刻反客為主的捉著他就往宮里跑,也不管醫神官年邁體衰,就像拎米袋似的把他拖至床榻前。

八虎掖混身狼狽,衣裳被樹枝扯破了多處、黑發上沾著許多樹葉和草枝,想必是剛剛才從御花園那場混戰中回來。他莽撞的沖向床前,早忘了一旁的黑花暗。

黑龍暗手一揚,擋在他面前。

「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平淡的語調里含有即將漫出的暴怒,黑龍暗的話不只是針對八虎掖,同時也是說給涼風棠等人听的。他們自己都如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不知死活的想看護她?

「王!我是來看……王,水音傷得如何?」八虎掖的心直口快教他不經思考的月兌口說出。

瞄到黑龍暗凌厲的眼神和周身泛出的殺意,醫神官眼一瞟,隨即轉身彎下腰將枯干的老手緩緩的伸向水音。

此舉立刻引走黑龍暗的注意,令他忘了本欲開口斥喝八虎掖,他眯起眼,冷眼旁觀著。

當醫神官的手踫到裹在水音身上的染血被褥,才正要掀開,黑龍暗的暴吼聲又猛地從背後傳來,嚇得他猛縮回手。

「全杵在這兒做啥?你們三個是沒事做嗎?那就去把宮門給我刷洗干淨。再讓我見著你們瞧這里一眼,我一定教人挖了你們的眼珠子!」

黑龍暗濃眉緊擰,只差沒將擠在床前的涼風棠三人一掌轟出。

突地,「有人!」集狼起靈敏的低語,三人隨即利落的各自閃開。分別縱身躍向離自己最近的屋檐或樹上。

他們又不是賊,為什麼要躲起來?八虎掖才正要抱怨,由遠而近的雜亂步履聲讓他噤了口。

「娘娘……娘娘……」一名侍女撩著裙擺,氣喘吁吁的追著走在前頭,一身火紅的媚兒正氣極敗壞的往曲徑這兒走來,幽靜的御林中、不只有她們紛亂的腳步聲,還有媚兒口口聲聲「滾開」、「別煩我」之類不文雅的咒罵聲。

「娘娘!您別生氣……」可憐的侍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要挨媚兒的斥喝,一邊還要想辦法平息她的怒氣。

「你喊我啥?」媚兒忽地在樹下停住腳步,杏眼圓睜的瞪著她、要她重復方才的稱謂。

「娘……娘……」媚兒突來的問話,今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侍女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又不明就理的喊了一聲。

「啪!啪!」媚兒手一揮,就賞了她兩個鍋貼。

「蠢才!誰讓你喊我娘娘的……是王後!」媚兒滿腔的火氣無處可發,眼前這個不機伶的小侍女剛好成了她發泄的對象。

接著,媚兒伸手就是連續不斷的巴掌,外加拳打腳踢,由于沒有其它人在場。因此媚兒根本就是毫無顧忌的對她出手。

而倒榻的侍女只能以手抱頭的縮成一團,邊哭邊討饒。

眼見媚兒愈來愈不象話,站在樹枝高處的八虎掖已經忍不住抄起一節樹枝,只想跳下去給媚兒一頓好打,但此時卻有人快了八虎掖一步,拉開了媚兒。

「你這是在做啥?這蠢婢是犯了什麼大錯,要貴為王後的你發這麼大的火?有什麼事讓我們這些下人來處理就行,何必勞你費這麼大的力……」不知從哪蹦出來一個長得像大熊,一臉橫肉,面有刀疤的可怖男子,他皮笑肉不笑的靠近媚兒,陰狠的眼珠里毫不掩飾想生吞她的。

「是你!」媚兒冷哼一聲,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啐,一個空有蠻力而無大腦的匹夫!她頭一扭,準備走人。

「喲!想走啦?其實你跟我也差不多,都是黑龍暗養的狗,利用完後就被踢到一旁……」他的話才出口,媚兒的巴掌也揮了過來。

「裘恨!你說的是什麼屁……」她的咒罵還沒說完,手已被擋下,接著身子已被人騰空抱起。

「放肆!你……」她才剛要破口大罵,嘴卻被人捂住。

「得了吧!你根本就不是什麼王後,要真比地位的話,那個殘廢的王後還比較能引起黑龍暗的注意。」

「胡扯!」

「是真是假,你心里有數,與其等黑龍暗閑得發慌才想到你、才喚你過去暖床.還不如跟我……」裘恨貪梵的眼不住的掃過媚兒的全身上下,只差沒動手將她的衣服剝了。

他早就想這麼做了,瞧這女人豐滿和妖嬈的身段哪一個正常的男人會不動心?之前礙于黑龍暗的威嚴他不敢輕舉妄動,但現下黑龍暗的心思全擺在那個殘廢女人的身上,因此,他是決計不會管到這里來的。

「啐!不要臉!」媚兒不屑的說。

「難道我比黑龍暗差嗎?」裘恨曖昧的拉起媚兒的手、擺在自己的胸膛上,「沒試過可不知道誰優誰劣,況且你也不甘心吧?我們何不……」他附耳在她耳旁說了一些悄悄話。

只見媚兒的表情一會兒怒、一會兒喜、最後像被說動了似的、她冷笑的點頭。

「那走吧!」

「等等!那賤婢……」

「諒她也沒有膽子記得這一切!」裘恨惡狠狠的瞪了那小侍女一眼,直到看見小侍女已經嚇得猛發抖兼搖頭求饒後,他才和媚兒大搖大擺的離開。

而樹梢上的身影也如箭般飛了出去……

這一夜,水音發著高燒,在迷糊混沌之際,一個又一個看似真切卻又模糊的畫面在她眼前來回不停的交錯,時間和空間在虛幻里全融成一團,再也分不清哪里是開始、哪里是結束。

「我的小水音愈來愈漂亮了,將來長大一定會是龍神大地上最漂亮的公主……不知道會迷倒多少人哩……」

「不要……母後,水音才不要當公主,水音要同扁豆住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炳!炳!炳!西國的深宮內院里傳來莞爾的笑聲,「傻孩子!扁豆只是一只兔子,它已經很老了,不可能永遠陪你玩的……」

「不要!不要!扁豆不可以睡……」朦朧間,小女孩抱著兔子僵硬的身體,淒慘的哭著……又一個畫面閃了進來,女孩哭泣的身影一分為二了「母後快起來,起來……」而後景象又分為三……「放我下來……父王救我……不可以殺他……」

所有的片斷在剎那間重迭、碎裂,每一個碎裂的斷面里都是不同的臉和開合不停的嘴,每一張臉都直撲向她,像要把她吞滅……

「父王……母後……」水音驀地喊出來,輕輕的嗓音里夾著幾不可聞的哭音,她將臉側過去,眼依舊閉著,眉卻無意識的擰了起來,背脊傳來的涼意讓她更縮了一下、總覺得有個冷冷的、充滿寒意的目光在逼視著她。

一個畫面又飛過……深如夜空、冷加寒潭的是黑龍暗的眼,在夢里格外的清晰和邪魁,而里頭豢養的是無止盡的憤怒和無邊際的冷冽,霎時亮光忽暗,而後黑暗中閃著一明一滅的光,仿佛是一雙野獸的眼,但又與男人的眸光相迭閃爍著……

「不……別走……我不想這麼做……」水音開始擰眉,不停的吃語,她的雙手緊緊的抓住錦被,由扭轉的力道可知夢境中一定有讓她掙扎和變得脆弱的原因。

「你這是求饒的表現嗎?」他布滿老繭的大手撫上她的臉,嘴幾乎要貼上她的面頰,邪佞的臉龐夾著毫不掩飾的謔意,「但那又如何?即便你哭啞了嗓子,也沒有人幫得了你的……」

黑龍暗的活還未說完,昏迷中的水音又含糊的喃念著。

「父王……母後……扁豆……」宛如背誦家譜似的,她用哭泣的嗓音一個一個的喊出心中思念的人兒。

黑龍暗起先煩躁的直翻白眼,直到水音開始喊著虹影、涼風棠等人的名時,他才怒不可抑的掀開錦被,伸手至她未受傷的那只胳膊下,硬將她扯了起來,拉至身前。

「我命令你立刻醒來,睜開眼看著我!」黑龍暗怒喝道,無視于水音燒得發紅、異常紅潤的面頰,他猛搖著她。

結果這一拉扯,剛上藥的傷口立刻又滲出血,濡濕了她新換上的衣衫。

在痛得失神之際,水音睜開眼,星眸半睜半合的迎上黑龍暗的臉……

面前的他怎麼會有好多個影呢?水音吃痛的舉起手,本想模模身前的每一個他的臉,卻疼得無力再向前,伸出的手猛地落回被褥上。

「醒了嗎?那就給我听清楚,在我面前不許再提其它人的名……你只能看我、想……」黑龍暗吼了一會兒,終于發現她眼中的呆滯,他握住她的腰將她推向自己,正打算再吼一次,此時,水音卻突地動了起來,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一去十年……十年……」她嗚咽的哭著,像孩子般的扯著他。」好久好久……為什麼……讓我等這麼久……久……」她斷斷續續說得非常模糊。

「等我?!」黑龍暗此時的臉龐忽地綻放出一片邪異的笑、那幾近嘲諷、冷酷的神情讓人打從心底發冷。

「不能走……你回來……全都還你。我不要……不要……不等……不等了……笨蛋、傻瓜……」說著說著,水音又落入意識不清中,她又哭又鬧的像個小孩,頭靠向黑龍暗的胸口。

「什麼不能走?!不等了?!你說明白些……不許睡!回答我……」他開始搖晃著她。

「我……想……想……」被他催煩了,她緩緩吐出幾個字,卻在關鍵句時自動消音,化為喃喃自語。

「想?!想什麼?你給我說清楚……」他不耐的催促。

「暗……」她只說了一個字。

「暗……那是什麼東西?」終于,他啐了一聲,放下已然昏厥的她,轉身朝外喚人。

她滿身的血,還真的是髒了他的手……哼!

翌日,當水音清醒時,睜開眼看見的景象簡直令她喜出望外。

床前站著的女子正揪著眉凝視她,女子眉間少有的英氣和不讓須眉的氣概,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虹影……」水音喚了一聲,撐著虛弱的身子、掙扎著想坐起,她蒼自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喜悅。

「別動!」虹影急忙壓住她的肩,不讓她亂動,自己則在床沿坐了下來。

「讓我好好瞧瞧,你沒事吧?有沒有哪不……」水音拉下她的肩,心疼的不斷檢視著。

「我很好,少吃幾頓飯,餓不死人的。」虹影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後反手握住水音的手。「倒是公主——」虹影欲言又止,最後,只能垂下頭。

她誓死保護公主的啊!竟然被黑龍暗這樣的糟蹋和傷害,而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她真是……真是……

「虹影!不是你的錯!只能怪我自己,當年,我本就不該背叛黑龍暗……在設計陷害他之後、更不應該不听從父王的勸阻,固執的留下他一命,這種種的錯誤,連累了你和涼等人今日陪我一起受罪……」水音抬起虹影垂下的臉,報以一個苦澀的淺笑。

「別說了!」虹影不舍的制止水音再說下去,只擔心她會悲從中來,無法抑止。「御園的花開得很漂亮,滿園馨香,要不要去那兒瞧瞧?」她連忙轉移話題,想讓水音高興些。

丙然,水音听了淺淺的一笑.便要虹影陪她去看看。

沒想到剛到了御花園,進了捐芳閣的涼亭不久,小徑那頭又出現了四名不速之客。

八虎掖首先竄入了亭內,一臉憨笑的在水音面前站定;隨後是嚼著草根,一副吊兒郎當,但身上卻穿著肅穆禮袍的涼風棠,他這樣不倫不類的模樣、差點教虹影笑出聲,而後則是一臉苦笑、身上沾了些不知名獸毛的莫雲合和皺起一瞼煩悶的集狼起,四個人先前的意氣風發全都消去了一半,只剩下些許的狼狽和無奈……看來,他們真的被黑龍暗整得很慘。

「虹影,听說你被放出來了,我們想來瞧瞧你是死是活,順便來探視一下水音的傷……」涼風棠不待人邀請,便自動的搬椅坐下,他氣定神閑的以手托腮,望著虹影。

唉!他還以為幾天沒吃飯的女人,會憔悴得跟老太婆一樣,沒想到她的氣色反倒比他們幾個站在宮門守了一夜的人還好,真是有夠給他郁悶地。

「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虹影不齒的啐了一聲,她才不與這種沒格調的人一般見識。

「喲!你們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我好心來探視她,沒想到她不但不領情,還把我們的真心當成驢肝肺,唉!這年頭好人還真是難做。話少被人說成沒心肝,活多又被人嫌煩……啊!做人真難……」涼風棠無視于虹影的鄙視,雙手抱胸,碎碎念起來。

「你的傷沒大礙了吧?」四神將的其它三人坐下後,莫雲合開口問向水音。

水音微搖頭,白晰的臉上夾著狼狽的歉意。銀色的長發垂在頰旁,更顯出她此刻的無助,無奈和令人心驚的倦容。

她和黑龍暗之間的糾葛,卻連累其它人一起遭殃,受罪,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這個結該怎麼解?

水音的頹喪讓眾人斂起了笑,氣氛一時間僵住了……

終于,八虎掖看不下去的站起身,他伸手扯開自己綴滿補丁的獸發襖,粗礦的臉上突地露出一個不搭調的靦腆表情,仿佛是個做錯事被逮到的小孩。

只見他大手往懷中一探,接著就拉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他柃著那只灰兔子的長耳朵,不管它還在掙扎個不停,就把它放在水音的面前。

這是他先前在御林中捉到的,他本想留下來飼養,但現在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誰都知道八虎掖是個愛獸成痴的怪胎,除了人以外的動物,他全都喜歡。

水音先是楞了一下,但她紫色的瞳眸隨即放大、射出亮閃閃的光彩,「兔子——」好可愛!她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隨即將兔子抱在懷里。

「謝謝!」水音仰著臉道謝,眼角余光卻在掃到小徑那端愈走愈近的黑色身影時,臉色一僵,連忙將懷里的動物放下地,催促它快走。

得到自由的小兔子在八虎掖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已搶先一步跳開現場。

八虎掖當場可傻了眼,他不明白水音怎麼這麼快就改變了想法,直至他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去,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老大來了!

水音可沒忘記小鸚鵡慘死的模樣,她不願、也不想再看到一次,她冷若寒冰的直視前方。

但黑龍暗只是瞧了亭子一眼。目光隨意掃過眾人身上、然後又在侍衛女官的簇擁下、往御林的另一端走去。誰都知道路的盡頭即是媚兒所居的百花宮,他去那里意欲為何,眾人都心知肚明。

最後、捐芳閣內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久久不散。

黑龍暗在百花宮停留了一整天,約莫在黃昏時分才回到黑日宮。回來時不見水音的身影,招來侍衛一問,才知她已自作主張的搬回水雲宮內。

黑龍暗听完後只是揮手讓侍衛退下,臉上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是一貫的冷漠,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其實連黑龍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厭煩了這種貓抓老鼠般的游戲,在她不斷的抗拒和退縮之下,他玩得興味全失,只覺得枯躁乏味。

他閉著眼都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不是哭,就是裝得毫不在乎,面列這樣一個完全沒有挑戰性的對手,這場游戲仿佛落入一個沒有缺口的圓,永遠重復著同樣的模式。

他漸漸覺得無趣了,或者——是到該停止的時候了……

面對著窗外的落日余輝,黑龍暗有如沉靜的石像般站著,一徑望著窗外,邪魅的臉龐上一如往常的冷淡。

餅了好半晌,他終于轉過身,而轉身的剎那,黑龍暗的狂肆面容突地揚起一抹笑。那是一種危險而陰沉的笑容嗜血的氣息幻化成看不見的圓弧,圍繞在他周身——就到此為止吧!他想著。

最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黑日宮。

御林內隱蔽的假山後頭,響起了細碎的聲音。

「你……由承干門進入,經御星道至琉璃殿……務必要兄弟們封住三方出口,留東天城口作唯一通路,再放火燒了琉璃殿……到時那群走狗被逼急了,一定全涌向唯一的出路,咱們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來個甕中捉鱉。」

「至于天二,你帶著兄弟由御皇道轉至藏寶庫……務必將里頭的財寶全數取回。」

「還有裘海……我老早就看黑龍暗的黑日宮不順眼了,你帶人去燒了那里,回程時順道把媚兒給我捉來!」身著黑衣,卻毫不避諱以真面目示人的裘恨,貪婪殘暴的嘴臉表露無遺。

不以黑布蒙面,是因為他有絕對的把握。

據聞,黑龍暗從媚兒那里回到黑日宮後。椅子都還沒坐熱。便心血來潮的命人備馬,出宮至天仙園。

天仙園里頭的姑娘又俏又嬌,各個都是少見的絕色天仙,男人進去後傾家蕩產是必然的,至于心甘情願死在牡丹花下的,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即便如黑龍暗這樣不可一世的天子,依舊逃不出那些姑娘的手掌心。

由他一去三日不臨早朝,以及朝中那群文武百官此刻聚集在琉璃殿商討對策的情況來看,短時間內,黑龍暗是不會回來了。

因此,他和他的手下們此刻可以無所顧忌的撈它一票四神將全都上了天仙園,大部分的精銳侍衛也跟了去,現在宮里全是一些老弱和不中用的,他怕啥?

裘根得意的伸手模模臉上丑陋的疤痕,當年要不是那只金毛怪物的利爪和黑龍暗的劍,今天他也不會落到做人奴僕,被人呼來喝去,末了,還被一腳踢開他……

從黑龍暗復國重登王位後,就沒有給他什麼甜頭嘗過,賞賜的金銀珠寶連塞他的牙縫都不夠,最可恨的是,既然黑龍暗恨不得殺了那個病得快死的殘廢女人,那何不賞給他?沒料到他話一出口,便當場讓黑龍暗以掌風打倒在地。

呸!不過是個要死不活的女人,玩玩又不會少她一根寒毛,而黑龍暗竟想置他于死地?!

此仇不報,他裘恨之名就倒過來寫,一思及此,裘恨陰沉的臉愈加扭曲,他以手為刃,由空中往下一劈,「凡擋路者死!」

他要這里所有的一切。

入夜的龍宮里傳出沸騰的人聲、呼喊聲,以及兵刃不斷的擊斗聲。

才一會功夫,奴婢和侍衛一個個倒了下去,長無盡頭的曲廊上橫七豎八的滿是死尸,有些中了劇毒,口吐黑血而亡;有些則是利刃插身,一刀斃命……

這群由三不管地帶的惡人和有心叛亂人士所組成的烏合之眾,見人就砍、有路就沖,憑著一股不怕死的蠻勁,一路勢如破竹的攻下了琉璃殿,將滿朝文武大臣一網打盡,眼下更攻進了黑日宮。

裘恨一刀砍死兩個擋路的侍衛,劈開黑日宮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他走向黑龍暗平日休想的床鋪,拿起手中的大刀猛地在上頭亂砍將被褥斬得稀巴爛,被中的棉絮飛滿天,而隨他一同進來的亂兵暴民,蜂擁而上的在黑日宮內的各個角落翻箱倒櫃,只想找些金銀珍寶,結果,整座宮內只有幾個前朝的古墓花瓶,其余的什麼都沒有!

「鏗」的一聲、花瓶碎裂成片,裘恨舉起大刀,憤恨的劈向身旁的原本小幾……小桌也成了兩半。

真沒料到,一個權傾大下的帝王寢宮里,竟找不出值錢的東西,連個屁也沒有……他XX的!浪費他的時間。

愈想愈氣憤,裘恨站起身,走向那張被糟蹋得不成形的黑色床榻,跳了上去,當著眾人的面扯開褲頭在上面撤了一泡尿。

消消氣也好……

眾人見狀,莫不拍手叫好,接著也起而效法,一時間遠遠望去,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黑日宮里來了一群猴患子,在那兒跳上跳下的撒野使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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