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聖女穎兒 第一章

靜謐的深夜,除了听得見胸腔里撲通的心跳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即將要面對的,是絕望或是希望?是夢魘或是奇跡?機會可說是一半一半,但是,此時的他們,除了放手一搏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

在這間華麗的皇室寢宮里,一共有十一個人,其中九位身穿長袍的魔法師圍成一個小圈圈,圓圈里躺著一名縴細的少女,逕自沈睡著,至於另一名魔法師凱因,因為受了傷,只能以手捂住自己依舊滲血的傷口,屏住氣息地等待著。

九位魔法師以絕對慎重的目光凝視自己的同伴,在彼此的眼中尋找相同的看法,沒有一個人開口,但幾乎在分秒不差的時候,同時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那麼,我們解開賽伊爾在她身上設下的封印吧!」九大魔法師里唯一的女性開口,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柔和的光,從魔法師們的掌心緩緩升起,在空中形成了耀眼的光點,像是擁有自己的意識一般,開始以順時鐘的方向轉動了起來,同樣傳承自聖王的白魔法彼此產生了呼應,倒臥在圓圈之中的縴細身影也產生了變化,從她胸口的位置,浮現出金色的燦光,緩緩形成一個金色的光圈,像是被九個光點吸住一般,漸漸月兌離了少女的身體。

當金色光圈上升至空中,與九個光點觸踫到的剎那,發出了「當」的一聲,而後完全消失不見了。

就在光暈消失的同一時間,地上的少女也產生了變化;紅銅色的短發像是被墨水染黑了一般,色澤越來越黑、長度也越來越長,宛如絲緞般的黑發一直長到了少女的腰間,才停止了生長,同時,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花香氣味。

不只是頭發,就連她的身體也開始改變,原本如少年般縴細的身子,逐漸呈現出曲線,最後成為一具曼妙優雅的女性軀體。

九位魔法師,沒有人敢開口說話,深怕自己一出聲,就會驚動眼前所見,宛如夢一樣美麗的奇跡。

「封印……解開了!」凱因發出細微的驚嘆聲。

像是意識到眾人注視的目光,原本昏睡的少女動了一下,長長的眼睫輕輕眨了眨,而後,緩緩睜開了雙眼。

少女從地上坐起,抬起頭,露出了被黑發遮蓋住的臉龐;那是一張即便是詩人,也找不到確切詩句來描述的容貌,她的清靈絕美不屬於人世間,就像是夢一樣,仿佛一伸手觸踫,她就會消失不見了。

「穎兒……真的是白妖精少女……」凱因瞪大雙眼,甚至無法形容心中的感動。當他知道莫穎兒擁有白妖精少女的魂魄時,自己確實很驚訝,但仍比不上此刻親眼目睹時心中的震驚。

白妖精,傳說中最神秘美麗的種族。是啊!除了白妖精一族之外,大陸上再也找尋不到這種絕世的清靈之美了!

凱因的雙眼因為感動而泛出了淚水。這就是聖王賽伊爾不惜犧牲性命、一心守護的珍寶,藉由九位魔法師解開她身上的封印,讓自己親眼目睹了賽伊爾培育的奇跡。真是太讓人感動了!

就在眾人心中激動,眼角也凝聚了感動淚水的同時,他們眼前的奇跡、如夢幻般神聖不可觸踫的少女,發出了不可置信的尖叫聲——

「耶!這是什麼?我為什麼變成這個樣子?」清脆如鈴的嗓音,即便是尖聲高叫,依舊像是樂曲一樣動听。

眾人一愣,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到少女用力拉住自己長至腰際的黑發,驚慌地大喊︰「這……這是誰的鬼頭發?干麼沒事接在我頭上?」

說完後,少女氣憤不已地將頭發纏在手上,然後狠狠地用力一扯——

「啊——好痛!」頭皮上傳來的劇痛,讓她清靈絕美的小臉擰在一塊,澄澈如水晶般的眼凝出了淚珠,粉色的唇瓣一撇,似乎就要哭出聲了。

「呃……怎麼蕾娣在轉世為人之後,似乎……變得很活潑。」九位魔法師面面相覷。由於這些年他們都被封印在幻色寶石之中,並不知道聖王是怎麼培育她的。眼前的少女,依舊擁有白妖精少女蕾娣那種絕色的容顏,但是個性……似乎有了很大的轉變啊!

「這種說話方式,是穎兒沒錯。」凱因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嘖!虧他剛才還為她外貌上的改變感動到流淚哩!早該想到的,就算外表改變了,她的內在還是貨真價實的莫穎兒!

「凱因?」听到自己熟悉的聲音,莫穎兒抬起頭,這才發現房間里多了一群從來沒見過的人,唯一熟悉的,就是曾經與自己相處幾個月的魔法師凱因了。

「穎兒,好久不見了。」凱因淡淡一笑。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賽倫師父呢?」莫穎兒困惑地抬頭看了周遭一眼,直覺地想找尋賽倫師父的身影。「這頭發是他故意作弄我的吧!」

奇怪了!這里明明就是佩特梅王宮的寢室,裝潢和她睡著前沒什麼改變啊!沒道理睡了一覺醒來後什麼都變了,就連房間里也多了一群陌生人!

「呃……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可能有點復雜。」凱因試圖走向前解釋,但才一有動作,就扯動了胸前的傷口,他悶哼一聲,以手護住了滲血的傷口。

「啊?凱因,你怎麼受傷了?」莫穎兒這時候才注意到凱因的臉色不但蒼白,就連胸口也裹著一層層的布巾。

「先坐下,讓我為你療傷吧!」其中一名魔法師趨前,以雙手穩住凱因的肩膀協助他坐下,打算先為他止血。

眼看凱因胸口的傷似乎真的很嚴重,莫穎兒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直覺地想向前探視,就在她往凱因的方向走去時,踫巧經過了一面鏡子,穎兒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正打算繼續往前走,卻在下一刻猛然打住,整個人像是被魔法定住了一樣!

耶!罷才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是誰?該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莫穎兒在心里這麼告訴自己,只不過睡了一覺,自己的身子不可能長高,頭發也不可能變長才是,那麼……剛才在鏡子里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幻覺……賽倫師父說過,人沒睡飽就容易有幻覺。」莫穎兒哺喃自語,剛剛在鏡前一晃而過的身影好陌生喔!

想到這里,莫穎兒低下頭,認真無比地往下看。剛才只覺得頭發變得很長不太對勁,現在似乎還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方說,從前她低下頭看自己的腳趾頭時,距離好像沒這麼遠,而且,更詭異的是,自己早已經放棄、僅比少年偉大一點點的胸部,似乎也在一覺醒來後……成長了不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有些僵硬的倒退兩步,停在鏡子面前,勇敢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唰」的一聲轉身,睜大眼楮認真地瞪視著鏡子中自己的影像——

「啊——」莫穎兒第二次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在她沒有引起騷動前,我們先離開這里吧!」其中一位魔法師強烈建議道。要說的故事很長,要解釋的事情也太多,這些都不是一下子能結束的事情,而他相信,就算莫穎兒想繼續大聲尖叫下去,他們也得找一個安全、並且不會吵到其他人的地方!

「穎兒還不會運用自己的力量,由我帶著她吧!」九位魔法師中唯一的女性蕊雪開口,表示她願意照顧穎兒。

「你說的沒錯,凱因身上的傷,也必須經過細心調養。」為凱因檢查傷口的魔法師也點頭表示同意。

「聖殿堂已經毀了,我們現在能去的,就只有『那個地方』了。」

九位魔法師互看一眼,有默契地點點頭,同時想起了那個始終牽掛在心中,卻很久沒有呼喚的名字——蘭伊瓦斯提。

☆☆☆

蘭伊瓦斯提

集合了蒼穹藍天、青翠綠蔭、純淨水泉的交界處,那是一處絕美而幽靜的天地,這里曾經是聖王賽伊爾居住的地方,雖然主人不在了,但這塊美麗的土地並沒有改變,空氣中、樹蔭間,潺潺流水里,都還隱約留有白妖精傳承的魔法,溫柔而堅定地守護著這塊土地。

在透明澄徹得幾乎可以折射出碧藍天空的水泉邊,少女凝望著水面,一雙眼眸眨也不眨,以一種再專注不過的目光,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這是一張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臉龐;澄澈明亮的眼瞳,像大陸上珍貴的黑水晶一樣,閃爍著璀璨如星的光暈,鼻梁小巧而微翹,溫潤嘴唇的色澤,像是晨間初綻的玫瑰,完美的皮膚有一種透明白皙的光澤,整張臉精致而無瑕,幾乎找不到一丁點可挑剔的地方。

水滴掉落水泉,發出「答」的一聲,雖然細微,卻讓沈思中的少女驚醒了過來,她連忙低頭,這才發現原來掉落到水泉、隨即在鏡面般的影像上暈開的,是自己不慎從嘴角滑落的口水!

「可惡!又忘記了!」絕美少女發出懊惱的嘆息。她已經是第一百零一次對著自己的容貌發呆流口水了!

她坐直身子,急忙伸手把嘴角的口水擦乾淨,心虛地祈禱著四周不要有人出現,以免丟臉的行為被人看見了。

但顯然命運之神打算與她唱反調,就在少女轉身回頭的剎那,便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是凱因!從他那一臉驚愕、飽受打擊的表情看來,他一定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了!

「莫穎兒!」凱因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剛愈合不久的傷口,似乎因為剛才恐怖的景象,又痛了起來。「請你不要在完美的外表下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

一個世間罕見的絕美少女,優雅夢幻地躺臥在水泉邊,然後……對著自己的倒影流口水!他不知道是該親手捏死莫穎兒,還是掐死那個將女孩兒養育成這副德行的賽倫!

「你這麼凶干麼?才不過幾天,我當然不習慣嘛!」莫穎兒脹紅了臉辯解。「再說,我從小到大的興趣就是喜歡看美女,這不關你的事!」

「但你是女的,就算看到再怎麼美麗的人,也不應該看到流口水!太難看了!」凱因哼的一聲,偏過臉抱怨,就算再怎麼生氣,也無法面對莫穎兒那張絕美的臉發脾氣。

「嘖!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羅唆!」莫穎兒也冷哼一聲,重新坐下,屈著身子、雙手抱著腳,以無比委屈的聲音說道︰「又不是我自己想變成這個樣子的。」

來到這個叫蘭伊瓦斯提的地方已經好幾天了,但對於所發生的一切,仍然像在作夢一樣,半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

那個叫蕊雪的魔法師以魔法將自己帶到了這個地方,然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準備接受了,就一股腦兒把全部的事情說了一遍;撫養自己長大的賽倫師父居然就是大陸上最神秘的聖王!?而自己的前世是白妖精少女?因為一場戰役身亡,藉由聖王的雙胞胎妹妹迪雅修娜的犧牲,凝聚了新的讓她依附,才換得了她轉世為人的機會,而自己習慣了十幾年的紅發綠眼、像個發育不良少年般的模樣,也是賽倫師父用魔法所改變的外型,為的是封住她體內白妖精的靈力,以便在大陸上行走。

在她腦袋根本還來不及消化這些神奇故事時,蕊雪又說出了更讓人震驚的事情,賽倫師父的身體被黑暗中的魔物搶去,元靈也將近全毀,此刻他最後一丁點的靈氣,被九位魔法師以法力凝聚住,暫時鎖在一顆具有守護力量的寶石里。但九位魔法師語重心長地說,就算及時將賽倫師父的元靈送回身體里,他們也無法保證賽倫師父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所以我們必須解開聖王在你身上的封印,讓你恢復成原本的模樣。」蕊雪鄭重無比地握住她的手道。「你是聖王唯一的希望,也是這塊大陸唯一的希望!」

莫穎兒將頭埋到膝蓋間,下意識地,她伸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好痛!這些並不是夢啊!這幾天來,不斷地重復睡著、醒來這個動作,但總是無法自這個荒謬的夢中醒來,也就是說,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確實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換了張連自己都不熟悉的陌生臉孔,而賽倫師父,已經不在了……

「所有發生的故事你都知道了?」凱因也在莫穎兒的身邊坐下,他望著前方,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凱因撫著胸前的傷口,雙眉微微地蹙起,致命的一擊幾乎要了他的命,若不是聖王麾下的魔法師擁有高超的醫術,恐怕自己也性命難保。在回到蘭伊瓦斯提之後,他被安置在安靜的小屋里療傷,始終沒有機會與莫穎兒談話,一直到今天他覺得恢復些許體力了,這才來找尋莫穎兒。

「我不知道。」莫穎兒搖頭,毫不隱瞞地坦白。「這簡直像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凱因點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自己身上,他同樣也會不安吧!因為自身擁有這股強大的靈力,穎兒不僅肩負著要救回賽倫的使命,勢必還得與黑暗中的魔物對抗,而這兩件事,沒有一樣是容易的。

「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凱因試圖安慰道。

在不知道莫穎兒真正的身分時,他就察覺出她身上有股前所未見的豐沛靈力,如今他已經知道,穎兒體內所擁有的元靈,不僅是白妖精少女的元靈,?還是白妖精種族中最稀少的月瞳族,那是一種可以完全學習六大白妖精魔法,甚至將它融合發揮到極致的力量。若不是九大魔法師告訴他這段故事,自己怎麼也不會相信,縴細的莫穎兒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吧!

「啊!煩死了,我一點也不想要這種力量!」清靈的臉緊皺,小嘴埋怨地說道。幾天下來,九位魔法師都曾經與她談過話,雖然說得不多,但是從他們眼中漾著對她濃烈的希望,莫穎兒只覺得頭皮發麻。

「但你擁有月瞳族的力量,在大陸上能產生奇跡的,或許就只有你一人了。」凱因再次鼓勵。

「凱因,要救出賽倫師父的身體,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些丑到讓人想吐的魔物打架?」莫穎兒側過臉發問,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肚子就開始不太舒服。「它們住的地方很恐怖、很惡心耶,現在這副身體這麼漂亮,被那些魔物弄髒了很討厭啊!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呃?」凱因一愣,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冒險的事情本來就不該由女孩子來做,再說,這張臉、這個身體是我看過最漂亮的,我會舍不得。」莫穎兒認真無比地說著,依舊沒有自覺到已經是這副身體的主人,只覺得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不應該去奇怪的地方走動。

「莫穎兒!」凱因爆出一聲怒吼。弄了半天,這小表根本不是不安和恐懼,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身體受到損傷!?「難道你不知道賽倫為你做了多少事,他對你……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你居然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莫穎兒被他怒吼的聲音嚇了一跳,黑眸閃過幾絲情緒,而後,累積了好幾日的情緒也在此刻爆發了。

「賽倫師父是笨蛋!什麼集合了九顆幻色石可以見到聖王,根本就是騙人的!我都問過魔法師了,他最後根本就是要扔下我而離開,對不對!?」莫穎兒也對著凱因大吼。「哼!自顧自地做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什麼都不對我說,現在他不見了,我連想問他為什麼這麼做的機會都沒有!我討厭死他了,干麼還要救他!」

說到這里,莫穎兒發現凱因始終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她。「你看什麼?你也和賽倫師父是同夥的,知道一切卻什麼都不說,虧我還把你當成朋友!」

「如果你真的這麼氣他,為什麼一提到賽倫就掉眼淚?」

「誰在掉眼淚?」莫穎兒怒瞪著他,為了證明,還伸手往自己臉頰上一抹。咦?為什麼臉上濕濕的!不是罵得正起勁,怎麼下雨了嗎?

「人可以說謊,但妖精卻不能。」凱因望著她錯愕不已的表情,臉上帶著微笑解釋。「雖然你的身體是人,但你的元靈可以說是匯集了妖精族所有最大能量所形成的,雖然是人,但你的本質上卻更接近白妖精,所以就算你嚷著自己多討厭賽倫,但你體內屬於白妖精的部分卻不能說謊,其實你很在乎他、很想念他,所以才會不停地流淚。」

莫穎兒倒抽一口涼氣。拜托!也就是說她這輩子都不能說謊的意思!?

「我討厭這個身體!討厭賽倫師父,也討厭你!」莫穎兒突然沖向前,毫無預兆地就狠狠地朝凱因的小腿肚踢了一腳,然後轉身跑走了。

「痛!」被莫穎兒踢了一腳的凱因痛呼一聲,正想罵人,卻發現莫穎兒早已經逃離了現場。

他重嘆了一口氣,乾脆雙臂一展,躺到了草地上,望著天空一片碧藍,他喃喃自語道︰「賽倫啊賽倫,對你我已經盡力了,至於小表想怎麼做,誰也不知道,你自己自求多福嘍!」

對凱因發了一頓脾氣之後,莫穎兒並沒有走遠,只是跑到森林的另一端,躲到比人還高的樹叢里,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就像從前的習慣一樣。

啊!穎兒,你果然在這里,你只要一生氣就會躲起來,真是的!吧麼總是把自己縮得像繭里的蝴蝶一樣?

從小到大,不管自己躲在哪里,賽倫師父都找得到她,然後他會將自己摟在懷里,用溫柔的聲音對她說話,直到她重新露出笑容為止。

怎麼哭得一臉都是鼻涕眼淚?啊?怕我找不到你?不會的,不管你在哪里,師父一定都會找到你的!

就在這個時候,附近的草叢突然動了一下,莫穎兒的臉迅速抬起,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賽倫師父?」莫穎兒情不自禁地開口呼喚。

「咚」的一聲,一只雪白的兔子從草叢的另一端跳到莫穎兒的眼前。

「原來是你。」莫穎兒輕吐一口氣,肩頭軟軟地垂下。真傻啊,不可能是賽倫師父的,他已經不見了!

笨蛋!笨蛋!賽倫師父是大笨蛋!回想起找尋幻色寶石的旅程中,賽倫師父一些不尋常的舉動,這下子全部有了意義。他的精神變差、體力變差,原來全都是為了自己,但他卻什麼都不說。

「笨蛋!賽倫師父是個笨蛋……」她咒罵。伸手模了模臉頰,果然!臉上又濕成一片了!討厭!她以前從來不哭的,現在因為賽倫師父,讓自己變成一個愛哭鬼了!

「為什麼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我不知道,這太不公平了!」一邊擦眼淚,莫穎兒一邊對著懷中的兔子抱怨。「每個人都對我說,賽倫師父對我多好多好,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要,但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想知道我對你的感覺,就是這個,我願意把自己的頭發給你,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答案。

這是唯一、也是最後的一次,賽倫師父曾經對自己說過最接近表白的話語。她還記得當時自己的一顆心緊張得像是要爆炸似的,但全身卻像是浸泡在熱水里似的,只有暖洋洋的感覺。

她喜歡賽倫師父,這是毋庸置疑的,但賽倫師父呢?他對自己真正的心意是什麼?是愛情,還是親情?或者僅是因為覺得前世虧欠了她,所以才把她養大?或許,這就是整件事情中最讓自己困擾與憤怒的地方了!

在魔法師將所有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後,她最想做的,就是狠狠搖晃賽倫師父,問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是真的喜歡她,所以選擇一直陪在她身邊?還是因為覺得虧欠她,所以把一堆亂七八糟的靈力全都送給她,讓她成為大陸上能力最強的人?想到答案或許是後者,內心就燃起了一把火。

「可惡的賽倫師父,至少讓我弄清楚再消失啊!」莫穎兒低聲咒罵,將手中的兔子放掉,從樹下站了起來。

看來沒有其他的選擇了!為了問出賽倫師父真正的心意,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九位魔法師的方法,學習魔法,從黑暗魔物的手中解救賽倫師父的身體,讓他的元靈回歸,然後,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做出決定之後,莫穎兒重新回到了剛才與凱因分手的水泉邊,他並沒有離開,像是早已經算準了她會回來似的。

「做好決定了嗎?」凱因甚至懶得張開眼楮,嘴里悠閑地餃著一根細草。

「嗯。」莫穎兒點點頭,美麗的小臉上有著源源不絕的活力,堅定地說道︰「我要把賽倫師父的身體討回來,有一句話我一定得問清楚,因為除了他,沒人能給我答案。」

就算所有人都不斷重復著,說賽倫愛她,為了她,什麼都能舍棄、什麼都能犧牲,但是這些話,如果不是由他本人親口說出,那根本沒有意義!

「啊?」凱因嘴里的細草掉了下來,自己沒听錯吧?穎兒願意救賽倫了,但只是為了要問他一句話?

「沒錯,如果他給的答案不夠好……」莫穎兒頓了一會兒,揚起小小的拳頭,她臉上浮現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那賽倫師父就得後悔自己把全大陸最強的靈力都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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