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戀戀小妞 第一章

一個人的迷戀能有多深呢?

沖洗著碗碟,偷偷的看著那張早已刻劃在心版上的俊帥容顏,袁羚 的腦海中一再的浮現這樣的疑問。

不應該是這樣的。

迷戀,又稱暗戀,那該是青澀無知年齡才會有的盲目愛戀,再怎麼說,這種小女生才會有的心思委實不該出現在她這個已二十八歲的成熟女性身上,尤其那份迷戀是從一認識他便開始,延續至今……算一算,打從上大學後認識他也快十年了,不由得讓她開始懷疑,她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怎麼會這麼快?想想,十年呀!那可不是一段可有若無的時間,事實上,這段

時間漫長得足以讓一個牙牙學語的小女圭女圭成長為已就學的小大人;而她,莫名就這樣蹉跎掉這段稱得上是漫長的光陰。

真是恐怖呀!

若不細想,還真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感覺上,什麼都沒變,不是嗎?

真的,除了年齡一年年的增多以外,不論是他或她,她不覺得這十年來有多大的變化……至少,她那份深藏在心底的疑迷愛戀到現在還是一本初衷。

這……該說她傻呢,還是要說她的信念頑強得嚇人?

要是說出去的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景況?這疑問讓袁羚 微微一笑。

恐怕會嚇壞一堆人吧!

畢竟在外人眼中的她,一直是個獨立、自主、有見解的新時代女性,這種非理性的戀慕說什麼都不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可是……真相總是讓人詫異的,不是嗎?至于為什麼會這樣,那真的是只有天曉得了!

就達她自己也常覺得納悶,為什麼她會像個思春期的小女生一樣的戀慕著一個男人?

這絕對是個讓人難解的問題,而這疑問也絕對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誰讓她太會隱藏了,就連當事人的他都不知道她心中的深深愛意,更何況是外人。可也就因為她的善于隱藏,她的疑問才會成為永遠無解的難題。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之于其他酷帥有型的男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會是這麼樣的不同?她只知道打從認識他後,她的心中就一直為他留著一個極大的位子,在這個空間中,裝滿了十年來關于他一切的一切……那是種很難解釋的情況,可姒說是感覺到了,也可以說是命運作弄吧,一如擔任文藝愛情小說編輯的她在審查的稿件中常寫的──等遲鈍的她發現自己的心意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真的,事實上大致就是這個樣子,等她發現時,心中就有了他的存在。而在兩人稱兄道弟這麼久後,不知該怎麼表達的她只能繼續維持著這樣的情誼,然後在心中偷偷的、默默的愛著他。

如果他知道了她的愛慕,他會如何做想呢?

就像尋常處于暗戀的女子一般,她也常常這樣的問著自己,可惜答案依舊無解,因為她永遠也沒膽子將問題問出口。誰知道他是怎麼樣的反應呢?

她可不願意讓這個問題破壞兩人之間的兄妹情誼……沒錯,就是兄妹情誼。打從大一的一次慶生會上得知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之後,只大她幾個小時的他心血來潮的當著所有人的面將她收為乾妹妹;就從那一天起,命運的齒輪串連了他們兩人,他們的兄妹情緣也就此展開,兩個人親親愛愛宛若一對親兄妹,而且還是一對相知甚深且同年同月又同日生的兄妹。

或者,她是該心存感謝的,畢竟在他執著于四海為家的探險流浪之際,勝過于他往常的紅粉知己,她這個乾妹妹至少還存在于他那無法安定的靈魂世界當中,至今還能跟游移于各國的他保持聯系。

他總愛說他是一只渴望高飛的風箏,而她,就是放風箏的人。當風箏累了、倦了,最後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事實也確是如此,幫旅游雜志及媒體拍攝風景的地游走于世界各地,可每到一個段落,她就是他的歸處。

這代表她真的是不同的,不是嗎?

每當這段不會有結果的暗戀讓她感到沮喪之際,她總是讓自己忘卻她就住在他家的事實來安慰自己。

很讓人訝異吧,她就住在他家,而且是從很久很久以前,當他們還是學生的時候就住著了。

那時候他的母親還在,知道他收了她這個自外地來求學的乾妹妹之後,便以家里人多熱鬧、加上可以替求學的她節省不必要的房租為由,熱情的要她住到他們家去。他們和樂的宛若一家人般過了好些個日子,直到他的母親也跟隨他早亡的父親而去,留下他們兩個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曾經,她的心情是很矛盾的,覺得不能這樣,但私心里又不想離開他……這問題讓她想了很久,最後由于沒有人說,她也就順其自然的留下了,直到現在,一直不願回南部的她好像是替他看房子似的,就這麼繼續住在他的家中,一日又一日的等著他的歸來……「嘿,小妞,在想什麼?」

打趣的聲中斷了她的思潮,不耐一個人久坐,高克典決定進廚房幫忙,進來時就看到她一臉沉思的模樣。

「不用進來了,我已經洗好了。」听見他對她的匿稱,收起最後一個碗盤的袁羚 微微一笑。

「本想大顯身手的,沒想到你倒弄好了。」取餅一旁的紙巾,高克典很自然的執起她濕漉漉的手擦拭著。「剛剛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在想你這次隱瞞了多少艷遇沒告訴我。」她笑笑。

「你啊,該換個工作了,看稿子看得腦袋瓜子都壞了,滿腦子就想著艷遇,哪來那麼多的艷遇啊!」他擰了下她的頸,魅力十足的帶笑俊臉上有份難以察覺的寵溺意味。

看著他的笑,她知道她錯了。這些年來,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完全一成不變,過往的歲月還是讓他有一些些不同的。

說起來也真是有些不公平,不嫁女人總怕年華老去,大多的男人就像可珍藏的酒一般,隨著年歲的日增,更會沉澱出一份難以言喻的成熟魅力來。

而眼前的他更是不例外,經過這些年的漂泊歷練,原就挺拔俊偉的他更憑添一份讓人無法抗拒的迷人風采,再加上喜歡四海為家、四處流浪的個性,造就了他一身旁人怎麼也模仿不來的浪蕩落拓氣息。

這樣的男人,怎麼看都是危險,他整個人所散發出的,就像是罌粟般的魔力,讓接近他的女人不知不覺中了他的毒,從此便再也不能翻身,滿心想的就是如何才能獲得他的深情眷戀,就如同她,一場不見天日的愛戀就是這麼樣開始的。

唉……多希望他能正視她的心,真的讓她成為他的唯一……「怎麼了?怎麼又恍惚了?」又不是沒知覺了,高克典自然發現了她的失神。

「你的頭發該修了。」她答非所問,伸手觸了下他將及肩的散發。

「何必呢?反正明天又得出門了。」他聳聳肩,語氣是一貫的不在乎。

聞言,她的心一緊。

是啊,都差點忘了,過了今晚,明天他又要離開了。

「嘿,你到底怎麼了?一個晚上就看你陰陽怪氣的,這可一點都不像我的小妞。」他俊眉一揚,因為她的失常,輕狂不羈的侵顏上出現了幾許少有的認真。

「我只是在想,像你這樣的浪子什麼時候要幫我找個小嫂回來。」她嘻嘻一笑,像是心中從沒有過異樣的心思。

相對于他對她小妞的稱呼,她總是喚他小扮──這是當初不滿意他為了幾個小時的差別而老是以老大哥的模樣自居而衍生的──小扮的妻子對她這個妹妹而言,自然是小嫂。

「小嫂?」輕狂放浪的浪子臉上有種受不了的表情,「我就說你看稿子把腦子看壞了還不信。」

「喂喂喂,請別對我的工作有成見。」她嚷嚷,不服氣的朝他的方向對空揮了兩拳?

「我哪敢啊。」他輕笑。

「不敢最好。」她留給他一個「你給我小心點」的凶惡表情。

「你啊,再不改改你的性子,看哪家的男人敢要你喔。」他搖搖頭,佯裝嘆息。

「我又沒怎麼樣。」她嘟嚷。

「是喔!」他輕哼一聲,「女孩子家好歹也留一點給人家探听,男人喜歡的就是溫柔多嬌的女人,你就算是裝,也裝出一點樣子來……」

「那多虛偽啊,要是一個男人因為我不時裝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才喜歡我,那還有什麼意思?」她抗議。

「這倒也是。」想了會兒後,沒將她原本就很可愛的評語說出口,他聳聳肩。

說不上是什麼原因,對于這個半路認來的妹子,一反個性上的漫不經心與凡事不在乎,他是真心把她當成自己的家人來看待。尤其在母親死後,這個妹妹是他唯一的家人了,要他將她交給一個不是真心待她的人,那決計是不可能的。

「所以羅,我就是我,如果沒有遇上我的伯樂,我就一輩子當個快快樂樂的單身貴族又何妨?」她說得萬分灑月兌。

「同理可證,小扮我繼續當個單身漢也沒問題吧?」他斜睨她。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他願聞其詳。

「我是女孩子,沒有傳宗接代的責任,你可是高家唯一的傳人呀。」她提醒他。

「傳宗接代?誰在乎啊!」他啞然失笑。

「小扮,你這樣不行的喔,我們是中國人,古人說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多少也听一點嘛。」煞有介事的勸導讓人察覺不出她內心的嘆息。

如果他肯為一個女人而安定,那她或者可以讓自己死心,繼而擺月兌這場像是無止境的暗戀了。

「你別開玩笑了,就為了這原因,你以為我會找個女人回來煩我?」他扯開一個輕佻的笑容,那模樣說有多誘惑人就有多誘惑人。

她咽了口口水。端賴多年的自我訓練,要不是定力夠,說不定她會一時不察的對他露出一個花疑的笑容。

「你呀,多放點心思在自個兒身上吧,別滿腦子就只想著小嫂,有空的話還不如想想什麼時候幫我找個妹夫,別將心思一個勁兒的放在工作上,那些文藝小說不能陪你一輩子的。」像所有的兄長一樣,希望她能過得幸福的他也是廷留意她的感情生活的。

「就會教訓人。」她皺皺鼻子,表示不以為然。

「那是你我才肯說,別人想請我教訓還沒有機會哩。」他出手擰了下她軟女敕女敕的頰?

她哀哀直叫,等掙月兌後才捂著頰抗議。

「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蠻荒地帶待久了,你都快讓那些土人給同化了。」嘴上是這樣說,心里卻是甜蜜的──是因為她他才會這樣說,對他而言,她畢竟還是不同的,不是嗎?

「你喔。」他不認同的搖搖頭,「學學一般的女人好不好?在這時候,就要適時的撒嬌一下才可愛嘛。」

「撒嬌?」她一臉怪異,瞬時聯想到被打了左臉還得送上右臉的那一套……她大笑出聲,「我還信上帝得永生哩!是不是想讓我乖乖的束手就擒,然後送上門任你宰割??

「完了,完了。」他一副「你沒救了」的模樣,搖頭嘆氣,「牙尖嘴利的,哪個男人會受得了你?」

「沒關系,我有小扮疼我嘛。」她適時賣乖。

「是喔,有我這個小扮,你連老公都不要了。」他給她一記白眼。

「這樣不好嗎?」她故意問。

多希望他能說出將兩人湊合著綁在一起的話,就算是做不得真的玩笑話,她也想听?

「你說呢?」他斜睨她。

袁羚 沒說什麼,嘿嘿直笑。

老公?老什麼公啊!一顆心全懸在他的身上,她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注意別的男人?

唉,她可悲又可憐的暗戀喔……***

斑克典就這麼走了,按照他原定的行程。

對于他的離去,袁羚 的內心其實是悵然的。但如同道些年來他的每一次遠行一樣,她沒有去送他。在更多的想法出現前,工作已早一步填滿她來不及傷春悲秋的心。

這並不難,真的。

就這樣,日子在審稿、編稿及與各個性情不同的作者打交道中度過一天又一天……「喂,阿姊啊?」

一雙眼還在一堆文字中奮斗,順手接起電話,她還沒說什麼,電話的那頭早一步的傳來輕快得不像話的詢問。

「干嘛?」不是感冒,袁羚 的聲音自動擠出搞笑的濃濃鼻音來。

這世上有一種人,有點類似生活白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一些不經心的行為就是讓人覺得很搞笑,致使听見他的聲音就忍不住想逗著玩兒……在她所認識的人中,擁有這項特質最明顯的就只有一個──彤掙。

「我好無聊喔。」那一頭的人發表第N次的無聊宣言。

「無聊還不趕快去寫稿?」每次都這樣,整天無所事事的晃蕩,然後等要交稿的時候才在喊寫不出來。

「哎喲,我寫不出來啦。」一如平常,彤琤式的要賴語氣冒了出來。

「不會吧?我已經排期了,你不要到時候沒東西交喔。」

「可是我沒有靈感,腦子里沒東西可以寫呀。」說著說著,彤琤也覺得自己很委屈?

她不是無病申吟,真的!要知道,她寫東西通常都是取材于生活周遭的人事物,像是書中人物的性格或是某些想法,她便是以身邊奇奇怪怪的朋友當參考,而書中的情節也極可能是她身邊所發生的事,而現在她的生活無趣到了極點,要她寫什麼嘛。

「那怎麼辦?」已經排了出版日期的袁羚 也替她著急。

必于她的寫作方式,袁羚 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就好比之前的日光三部曲,其中大姊晨曦遇到那位楊姓搭訕者的事件,就是這少相筋的妮子自個兒的切身之痛,而晨曦的想法跟作法更是源自于她本人──本來就是嘛,現在這年代還有誰會真按照一個地址去找人的,通常有電話都已經懶得撥了,還自己出門哩,有沒有搞錯呀……不要懷疑,這就是她本人說的,而且語氣是異常的理直氣壯。

也就是因為她那種超Y世代的怪異邏輯,以為就此別過後便再也看不到那個看了就心煩的塔訕者了,可想而知當對方找上門來的時候,她有多震驚,也害得她身旁的人替她擔足了心。不過幸好真實世界中事情的發展沒有書中那樣恐怖與邪惡,那個造成極大困擾的塔訕者來了一次後,在沒人理會的情況下,自討沒趣的離去就沒了下落……總而言之,端賴身邊的人事物讓彤琤這妮子寫了一本本的小說,現在她竟然說沒東西可出賣──不,是可以當題材,這下子可該怎麼辦才好?

「我也很煩惱啊,但就是沒東西可以寫嘛!不然……不然我來寫你?」她隨口

說說。

「我?」袁羚 嚇了一跳,「你別開玩笑了。」

「哪會,我覺得很好啊,好像沒人寫過關于編輯人員的故事喔?」越想就越覺得這個想法是可行的,當下,覺得自己真是天才的彤琤開始有些興奮。「多好呀,讓你當女主角喔。」

「不要啦,你不要鬧了。」袁羚 讓這天馬行空的想法給弄得哭笑不得,直覺的反癸?

開什麼玩笑,不管是女主角還是什麼鬼的,她才不要讓人寫到書里!別說她從沒想過,她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被寫入書中的模樣。

「不要喔?那你說我要寫什麼才好?」習慣賴皮的人是不會主動想解決之道的。

什麼叫誤交匪類?瞧,這就是了。

「你可以再想想嘛。」沒見過比她更皮的作者,袁羚 一向就拿她沒轍。

「不管啦,人家什麼也想不出來……好想出去玩喔。」跟往常一樣,說著說著,彤琤這女人的話題會飛到十萬八千里外。

「我說妹妹呀,你好像忘了你的窮人身分了?」不是故意潑冷水,袁羚 只是說出眾所皆知的事實。

「唉……」彤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也不曉得怎麼一回事,錢在她身上就是不得善終,好像都會自動長腳跑掉似的,害得她只能整天哭窮,然後看著一個又一個好玩的行程而不得成行。

「阿姊,你知道嗎,我前兩天看到一個旅游節目招攬的行程,說是美國蒙大拿觀光局舉辦的,在節目尾聲的時候有播放當地的風光,很美喔!而且你知道嗎,我看到隻果樹呀,有好多好多隻果長在樹上的那一種。你一定無法想像那種震撼,我這一輩子還沒看過隻果樹是長怎麼樣的,更何況是還有隻果長在上面,結實累累的,看起來好美喔……」

「拜托,不就是隻果嘛。」袁羚 順口說了。

「什麼叫『不就是隻果』,難道你看過隻果長在樹上的樣子嗎?」听出她的取笑,彤琤有些火了。

「呃……」這倒也是,她是真的沒看過。

「看,你也沒看過,是不是?」彤琤登時有些得意。

「但是那到梨山看就有了,用不著千里迢迢的跑到美國去吧?」

「哎呀,那不一樣嘛!這個行程真的很特殊,不光是可以看到隻果『活生生』

長在樹上的樣子,還會去參加印地安人的慶典,然後還會去牧場餅牧場生活,還有還有,它還會去挖恐龍呀!」好想去,好想去喔!

「挖恐龍?」袁羚 的興趣被勾引出來。

她對恐龍一直有一種莫名的狂熱,身邊的人都知道,甚至還給了她一個恐龍小姐的嘿月復?

「對呀,就是挖恐龍!很神奇吧?要去挖恐龍化石呀,還會有恐龍專家隨行喔。」光是用想的就知道很好玩。唉,真氣人,要是有錢的話就能去了。

「什麼時候出發?」袁羚 問了;那些化石讓她心動。

「就下個月,大概還有三個禮拜吧……咦,你是不是想去?好啊好啊,你去啦,然後再告訴我好不好玩。」太棒了,雖然自己不能去,但有人做代表就好。

「喂喂喂,我還要考慮考慮。」這妮子,總是說風就風,說雨來雨的。

「你還要考慮什麼?我已經都問好了,這個行程是康X旅行承辦的,十五天的費用八萬九,不含美簽……」

「等一下,八萬九?這費用會不會太高啊?」而且還不含美簽,加上簽證費用可就要超過九萬了。這是什麼行程啊?就算是旺季,機票也沒貴成這樣吧?

「我問過我一個在旅行社做事的叔叔了,他說跟一般的美西團比起來是貴了一、兩萬,但這個行程是一般團體不會走的,所以貴一點點是值得的。

想一想,一般人哪有機會去參加印地安人的慶典?哪來的機會去牧場住宿?更何況是挖恐龍!」

「妹妹呀,這個旅行社是給了你多少好處?」袁羚 讓她推銷員似的語氣給逗笑了?

「哎呀,我又不會害你。而且要不是因為太窮的關系,我一定會去的!」她鄭重表示。

「是是是,我知道你不會害我。但你總要讓我想想看吧?而且一次就半個月,請這麼長的假也不太好。」

「不會啦,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而且你那麼重要,詹姊一定會準假的,要不然,她上哪里去找你這樣任勞任怨的員工?」彤琤皮皮的笑著。

「是喔,這時候我就是重要的了。平常的時候,怎麼看都只是罵不還嘴的受氣包一個,只能讓你們這些作家嫌棄,要不就是嫌出書速度慢,要不就是嫌封面不夠美……」

「我又沒有。」大人啊,冤枉喔,她像是那種人嗎?

「我也沒說你。」話是這麼說,但那語氣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雖然……」好吧,她認了。「雖然之前我有嫌棄過你,但也只有那麼一次嘛,而且又不是針對你。」

袁羚 故意不說話。

「真的嘛,我是針對你們合作的印刷廠。哪有人把封面印成那樣的?美美的女主角當場變成無齒的兔唇女,這能看嗎?換作是你,你會沒反應?」

這只要是人都會發牢騷的,是不?「還有,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要不要去啦?」

「喲,不知道是誰在顧左右而言他了。」袁羚 笑了出來。

「哎喲,我不跟你講了啦。」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要不要去部隨便你,我要去寫稿了,『再見』!」

「好啦,我會想想看的,『再見』!模仿著她,袁羚 「再見」

兩個字的咬字也跟著變成奇特的重音。

並不是無動于衷的。

幣上了電話,一雙眼盯著桌上的稿子,可是已經有些分心的袁羚 怎麼也無法將情節看進心里。

挖恐龍嗎?

好像……但足滿有意思的……***

直到身處機場,事情順利得讓袁羚 都感到意外。

無論是請假還是報名或辦簽證,所有的事就有如神助一般順遂,然後,她就在這里了。

其實,原本她不是那樣確定的,要不是他的一通電話……是厭倦了吧,厭倦了這樣苦苦的守候,就連他的一通電話也這樣費心的等待。

在掛上他算是報平安的電話後,看著房間內大大小小的恐龍造形玩偶──那是他每到一處便為她而買的,她突然有了出遠門一趟的決心。

接下來的事就如同她剛剛所困惑的,在公司忙得一塌胡涂的時候,她請假的要求竟輕易的就被準了,然後是報名、等簽證,接著她繳了錢,直到出發日的到來,收拾好行囊的她來到機場等著會合。

等待的同時,她無法不去想自己這一次的任性──她這樣算什麼?女性自覺抬頭了盾?

可笑!

其實說穿了,她這麼做什麼也不是!

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態後,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優,這樣大費周章

的,就為了想知道,當她一反往常的規律生活,在他打電話回來時沒人接電話,他會有什麼反應……真是無可救藥了,不是嗎?

以她對他的了解,想來她是什麼也得不到的,畢竟在她回來前,他都不一定會再打電話回來,更說不定,他連她出國一趟都沒發覺……這一刻,她同情起自己,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樣愛著一個人?

苦,真的是太苦了……「請問一下,你是袁羚 小姐嗎?」一個胖胖圓圓的男子上前試探性的詢問,中斷了袁羚 的自憐。

「我是。請問你……」遲疑的點了下頭,對這個沒什麼笑容、看起來好像下怎麼好相處的人,她問了。

「我是這次蒙大拿西部牧場之旅的領隊,我們在那一邊集合,現在就差你一個人了,幸好我看你一個人在這邊像是在等人的樣子所以過來試試看,要不然你恐怕會一直等不到人喔。」那自稱是領隊的人笑著說了。

不曉得為什麼,袁羚 覺得不喜歡這個人。

或許是他的笑容給人的感覺吧,說不上什麼真心,只覺得好像是在說反話諷刺人一樣,讓人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不舒服。

沒說什麼,她悶悶的拿著行李跟著領隊到團員集合的地方。

「好啦,最後一個人也到了。在此,我必須先跟大家說明一些事情,因為說明會那一天有很多人沒到,有些事情還有人不知道,例如我的名字,所以我重新跟大家做一次自我介紹。我是這一次蒙大拿西部牧場之旅的領隊,我姓許,言午許,英文名字是強納森,隨便你們怎麼叫我,就是不要叫我導游先生……」

那人滔滔不絕的說到這兒,有人笑了出來,但可能是心情不對吧,袁羚 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之後,她安靜的听著,听著一些民情風俗的比較,然後,心中的厭煩感莫名的逐漸加劇。

「……美國人的命比較值錢,從電視報紙上大家可以看到,美國政府對人民的生命安全特別看重,每當有人被挾持當成人質,都特別的慎重跟小心。所以羅,你們跟著我出國是很安全的,如果遇到壞人的話,不用擔心,人家要抓一定也先抓我……」

這一番話讓所有的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什麼一票人中一定會抓領隊?

難道在美國有特別區分領隊的方法嗎?要不然一個旅行團中那麼多人,要怎麼樣辨識出其中的領隊呢?

「因為呢……我拿的是美國護照。」領隊終于宣布答案。

這下子,大家懂得這個領隊的意思了,但沒有人笑。

「為什麼?」有一個小朋友還是不明白這個一點也不好笑的詭異幽默,轉而向母親尋求解答。

「那表示他是美國人。」孩子的母親如此說著。

「喔……」小孩點頭,臉上的表情卻是寫著「不明白」

將一切看在眼里,心情本就不怎麼樣的意羚 覺得有些難以忍受。

明明就是東方人的面孔,卻以拿到他國國籍而沾沾自喜,這搞什麼呀?什麼叫作美國人的命比較值錢?美國人就了不起嗎?有本事就待在美國不要回來嘛,何必好好的美國人不當,跑回台灣來當領隊呢?

現場的氣氛有些僵滯,雖然只有兩秒鐘而已……繼續著听著領隊的介紹,袁羚洗的心中開始對未來的十五天產成了憂患意識。

很扯,是不?但事實就是這樣。

還沒有出發,對這趟行程,她已經開始感到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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