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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魂格格 第三章

他,身材魁梧雄壯,天生一股卓爾不群的氣質。

他的眸子,如黑潭般深邃而絕美。

真的很美,卻又那麼的冷漠,映在挺直端正的凌鼻之上,顯得出色無比;而他的唇瓣,薄而不苛,紅潤的光澤,有唆使人觸踫他柔軟的沖動。

冷而美,俊而柔,陽剛之下是一份出奇的細膩,他擁有不可思議的俊逸,跟「丑」字絲毫扯上關系。

這跟歌玄口中那位「眼如豆,鼻如針,長相奇丑」的□

煒雪貝勒根本是天壤之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寧兒大惑不解。

「一路上辛苦你了,喝杯酒,祝我們白頭偕老,從此稱心如意。」

煒雪送上喜酒一杯,話語低柔得令人悸動。

他的目光靈動地瞟過去,仔仔細細盯著這張精致的小臉,沒想到他素未謀面娶來的妻子竟如此甜美,柔巧的眸子明目張膽打量他之余,又有股溫順的氣質流竄在臉上,大膽中有羞怯,羞怯中有鮮明的熱情,截然不同的風格,令他驚喜不已。

「謝謝。」寧兒回神,接過喜酒低頭猛喝。

「我祝福的是我們共同的幸福,你這句答話失禮了。」他邊說邊拿回酒杯。

「對不起……咦?等等、等等,不要拿走它。」她欲搶回被抽走的杯子。讓她有事情做吧,她心里還未準備好,會手足無措的。

煒雪平平地說︰「杯底已經朝天,你喝的是空氣。」

「跟這樣的你面對面,不喝空氣,我會垂涎三尺──不對、不對!這不是我準備告訴你的話,我的意思是……是……」

天,她的心思根本無法集中。

此等天之驕子,她不傾倒失神太難了!而且,既然他不丑也不可怕,是不是她就該逃出這新房,跑回淳親王府跟格格交換身份,還她丈夫來呢?

「是什麼?」他問道,自然地坐上床,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

寧兒如坐針氈,一感受他壓迫人的氣勢,急忙往床鋪旁跳。「我想說的是……是你跟我听聞中的貝勒爺判若兩人,不丑、不嚇人,我太震撼、太難以接受!」她心直口快,一股腦兒說出心中的矛盾,臉頰熱呼呼的。

「過來。」

寧兒倒抽一口氣。「過去?過去干什麼?我們這種距離說話很好啊。」不要!她才不要過去。

至少等她回去跟格格商量,她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跟他並肩而坐,否則她就是小偷,出人意料的偷了格格一個俊丈夫。

他是涉有殺人重嫌的貝勒爺──登時,一個駭人念頭竄進腦海,難題又出現了,如果在他體內有個心狠手辣的靈魂怎麼辦?格格若因他的英俊重新嫁給他,幾天之後被辣手摧花,她豈不害了格格?

這……該如何是好?啊──霎間,她的雙手被一股襲來的重量拉走,幾乎是同一時間,她整個人突然被一道巨力往床板上拖。

寧兒登時睜大眼,沒想到一直有禮貌的他,會如此強悍地鉗住她細瘦的手腕,硬將她定在高大魁梧的身軀下。

「你怎麼突然這樣?我們的話還沒說完……謝謝你,輕松多了。」他放開她,然後幫她把花簪冠摘下來,她不禁心存感激地說,然後突然一愣。「唉,這不是我要跟你說的話,請你從我身上移開,我們還有很多話沒討論完呢,暫時不能行周公之禮。」

「你知道我的意圖?」他扮開她緊握的拳頭,欲親吻那小巧、可愛的指頭,卻在見到滿她手中大大小小的繭時,一切動作倏然停止,眼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知道,以前……不,是出嫁前嬤嬤解釋過。」

「既然如此,我大可這樣對你。」他又恢復原來的心情,嘴角邪惡地微揚。

「住、住手!」

他的氣息輕呵在她的耳根,親匿的挑逗她身?女人的性感。

寧兒紅潤的臉色立刻慘白,小嘴倔強地緊咬著。百般可憐又無奈的表情,看了教人于心不忍,他確實該停手,偏他不想。

「春宵一刻值千金,恕難從命。」

煒雪毅然將粗掌覆住她衣衫的酥胸上,放肆地搓揉起來,深邃的眼底則端倪著她生澀的回應。

蒼白的臉色下,她依然有一般女子未經人世的矜持嬌羞,但在脖子以下就僵硬得離譜,當他將手掌移至她身上時,寧兒竟伏在他的胸膛里痛苦地低吟著。

「你在怕什麼?」他問,可手里的動作卻完全無停止之意。

「我……我不知道,但……嬤嬤說女孩子第一次……面對男人都會害怕,都會緊張……」她顫抖地冒出了冷汗。

他哼笑一聲,不客氣地動手解開她層層衣物。

然後,一對渾圓雪女敕的胸脯,就在他眼前展現。他直接以碎吻侵略它們,繼之低頭含住那細女敕的蓓蕾,當他以牙齒輕咬住並以舌尖撥弄時,寧兒的視焦在一瞬間渙散開來。

下月復的騷動是什麼?好熱而且好痛!可不可以別踫我?

走開……快走開……可不可以快走開……「放開我,不要踫我,我不喜歡!」寧兒在他身下蠕動,雙腿在自由範圍下屈縮起來,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反射性動作。

「不放。」

寧兒死命抗拒模他,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可是只要一踫他,記憶……一股黑暗的威脅感仿佛立刻從最深層的記憶中爬出來,就快將她吞噬,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害怕。

不要!走開、走開!「啊──好痛!」

突如其來,左邊臉頰一陣痛楚倏然閃入腦中。

她赫然驚醒,直直盯著床畔已坐起身的煒雪。

「你、你‘捏’我?」她霍然回過神,搗著被擰了一把的臉頰,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你精神不集中,所以我弄醒你。」他從濃密的睫毛間仔細凝望她,嘴角是一絲微微的漫柔,他知道適才所用的力道,根本傷不了她水女敕的粉頰。

「我……我想我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的,我能不能先休息一下?」她細聲細語,揪住被他扯開的衣衫,羞慚地想從他身旁落腳下床。

煒雪不讓,手一扣,輕而易舉令她落坐在他腿上。

「我剛剛說過我不想停止交歡,你想上哪兒?」他的手滑上她的腿,她驚訝地縮了一下。

「你不是放棄了嗎?」

「沒。」

他一記壓倒性的攫吻,吞了她無意義的答話。他又道︰「暫時的休戰,不過是為了讓你腦筋清醒。听著,不許你再迷失,我要你回應我。」

他強迫她不能合眼,雙唇悍然滑過她的唇邊,不帶同情地繼續吻吮脖項。然後,他倏然拉下她的外衣,一把撕毀她的綢褲,露出皙女敕的雙腿與細致的臀部。

「不要!」無盡的恐懼襲來,寧兒慌張起來,開始抗拒地推打他。她揪住僅余衣物想從他身上逃開,卻被他以更快、更絕對的力道扳過她的身體,抓開她的大腿,使她對著他跨坐在他的腿上。

綢褲被毀赤果,數層衣衫被扯下,飄掛在她的手肘彎曲里,一時間,寧兒羞赧地?不起頭。

「別怕,放輕松,我不會傷害你。」

煒雪扳起她的下顎面對她,深深看她一眼便吻上她的唇,這次他吻得毫無保留。寧兒一怔,拚命掙著想月兌身,他立刻用手臂強大的力量將她按向自己,不容她逃避地一次吻夠她。

他使勁推動她縴軟的身軀,逼她親近他、挑逗他,更甚邪惡地捧住她的圓臀縱情在他腰下扭動。

小娃兒的身軀完美無瑕,她有一對飽滿的,一身雪白如磁的肌膚,及一對盈盈可握的女敕臀。

她的五官精致靈活,長長的睫毛在淚光中閃閃生輝,散發出不可思議的柔弱。

她有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此刻正生動地眨個不停,夾著畏怕、羞愧、驚嚇各種情緒。

「熱情一點,過來,將你的胸貼著我,我喜歡這種感覺。」

「不要,走開!不要欺負我。」

寧兒落在他肩頭上的小拳如同擊在鐵壁上,毫無效力。他是可怕的男人,前一刻斯文有禮,下一晌立刻變得貪婪強勢,他的眼楮好冷,像要將她吃了一樣。

「住手,求求你!」一句幾近嘶喊的懇求,卻換來他不罷手的索情。

「睜開眼,你不能逃避它。」煒雪一個翻身將她置在床上,褪上所有的遮蔽物,手指狂野地在她體內探索,熾熱她未被撩撥過的火焰。

「不要……」她抽抽噎噎地抗議,那粗糙的手指會殺了她。

「你的身體柔軟,好完美,安靜點,它的感覺很美好的……」他低聲匿喃,緩緩以拇指挑逗她最細膩的源頭。

「胡說,走開!你走開……煒雪欣賞著她的抽搐與嬌弱,斜睨了她的淚容一眼,忽爾收回手指,卻反而扼住她的手腕,將她釘住在床上。

「再來,格格,我要你的全部。」

寧兒的雙腿被他以膝蓋頂開,她顫抖地弓起身,當她抬頭凝望他的眼神,寫滿無言乞求時,他卻乘勢強橫地沖入她的深處。

排山倒海的邪惡欲念巨大的推擠而至,前所未有的害怕在她體內爆發開來──好痛……真的好痛……她在煒雪不留情的掠奪下,一次一次與他契合,她只能淺促地急喘,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灼刺得她好難過,她怕會被他撕裂成兩半──她無助的嬌?早已爬滿淚雨,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她告訴自己咬緊牙關,那麼一切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就能趕快過去……*>*>*>寧兒沒被撕裂成兩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已經過去。

她緩緩移動僵硬的四肢,找回床上散亂的衣物,讓的身體有所遮蔽。

煒雪就躺在她的背後,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去端些熱水來替你擦拭身子。」寧兒根本不敢正視他地起身,雙頰浮現太難過後的倦白。「貝勒爺,我……」

「瓖藍旗,納拉氏煒雪。」煒雪看著她說,他的表情比圓房前更神秘,嚴肅的臉上有一也一她沒注意到的銳利與冷沈。

寧兒將臉一偏,眨著大眼楮看他。「你要我直接喊你的名字,可以嗎?你是高高在上的貝勒爺,我只是一個下……呃,不,我是說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妻妾,能嗎?」

她在端來的熱水盆里放進巾帕,擰吧後為他擦著指掌。

「能。」他的口吻冷淡,情緒不明。

寧兒覺得氣氛好沉重,有種難以言喻的壓力在。

「煒……煒雪,我想說的是,明天一早可否借你的小侍一用,請他替我去找陪嫁過來的嬤嬤,我的……綢褲破了,不能出房門,就連現在也是很不雅觀地坐在你面前……」

她的聲音說到最後已細得像蚊子在嗡嗡叫,原本蒼白的臉色倒是一路燒到耳根子。

「我倒覺得姿態撩人。」煒雪俊美的臉龐上泛著一抹邪氣的笑,大掌滑向她那藏在袍擺下一絲不掛的大腿。

寧兒驚恐地縮了一下,打從心里發毛。「你還要再傷害我第二遍嗎?可不可以……不要今晚?我覺得好累,或許明晚我再將自己全部給你。」

他的笑聲低沉,抬起粗獷的手掌,在她粉女敕的臉頰上來回摩擦著。「我好奇你能辦到,也好奇你是不是我要的人。」

透過指月復傳來的是一股熱度,卻凍得她渾身一顫。

寧兒听不懂他的話,但他透露的訊息一清二楚,尤其是那雙瞳子,仿佛在一?那將她看得無所遁形。

「你想說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將自己全部給你,不是你要的人?」她像一只被揪住耳朵的小白兔,拚命在試探,拚命在尋覓生存下去的信心。

煒雪翻坐起,凝著她道︰「你的身體自始至終都在推擠我,沒有歡悅的申吟,只有忍痛的低泣,你如何能將自己全盤給我?」

「可是……可是……嬤嬤說第一次……」

「你的嬤嬤說的是正常的女人。」他傾身親吻她的嘴角,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寧兒搖頭,大力閃開他的唇。「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正常的女人?」就為了她不能歡悅的申吟?

「沒錯。你的生理反應異于常人,你無法回應男人,乃至于接受男人。」

「但……你進入我的身體,是不爭的事實吧?」寧兒一瞬不瞬看著他,眼中充滿委屈的怨恨。「你憑什麼這樣嘲弄我,你在我體內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我一直忍氣吞聲的──」

她霎地煞口,錯愕地捂住自己的嘴。忍氣吞聲……天啊!

她自始至終都在忍受他──「發現了,小榜格?」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就像一頭殘酷的豹子佔領我,緊緊地限制住我的行動,強迫我赤果果地迎接你,我覺得可怕、痛苦、無助,總而言之,你令我打從心里害怕。」

她坦然地傾訴出心中的沖擊,想著什麼就說著什麼,她不懂保留,也不要保留。不說明白,他如何了解她的心呢?

「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待你?像哄小孩一樣哄你入睡,是嗎,小榜格?」

他陽剛的俊臉盡是冷言冷語的鄙夷。

「不,不是!」她急忙否定。「雖然不能馬上,但我一定努力去取悅你……」

「取悅我?呵,不,我甚至懷疑你有沒有資格坐在這里跟我說話。」他冷睇的目光突然鎖住寧兒善良的面容。「你究竟是誰?」

他的聲音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入她的心髒,寧兒的面容瞬間慘白如紙。「我──我是你的妻子,淳親王出嫁的女兒啊!」

「一個尊貴的格格,會有一雙粗糙的小手?」他冷不防扣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向自己。「你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何以能瞞天過海嫁進華順王府家的大門?」

耙愚弄他,好大的膽子!

「我……我……」

寧兒震驚得無以復加,整顆腦袋瞬間被掏空。

不,不應該是這種結果。

她應該還能騙上一段時間的,至少說服大家認定她就是他貝勒爺要娶的妻子。如此一來,就算被揭穿,情、理、義再加上輿論,他都不能對她這個拜堂妻子太絕。

而現在,太快了!大婚當天,還過不到一更天,她就被識破,她的計劃怎麼辦?

「你是一個拿慣水盆服侍人的下人,我說得沒錯吧?」

「我……我是淳親王府喜寧格格,請你……請你不要羞辱人……」

她斷斷續續的字句,理不直氣不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何以說服得了她口中的豹子?

豹子善于觀察、追捕,不是嗎?「強辯。下人就是下人,穿上龍袍也變不了皇帝。我听上貴王府提親的人說,當天有個嬌生慣養的格格暴跳如雷地澆了他們一頭熱水,大發脾氣喊她不嫁!恐怕,她才是我要娶的格格?」

寧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只見他氣魄冷沈,目光犀利,完全親近不得。

「不……不是的……真的不是!」她惶惶然地匿喃著,卻不敢看他的眼神。

「淳親王?何悔婚,我不清楚,可能听見了什麼,可能知道了什麼。不過我倒是肯定一件事,像那種沒大腦的格格,絕不可能想出這種狸貓換太子的計謀來,一個不願出嫁的傲慢格格,一個貪戀權貴的卑賤丫環,如此一來,耍心機的就是你!」

寧兒的表情有如遭人當面摑了一耳光。

「卑賤……我真的那麼卑賤嗎?我認真地在過每一天,認真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為什麼你們都要看不起我的身世?我哪里做錯?哪里不對了?」

她幾乎是逃離他似地蹣跚後退,撞倒了凳子,絆倒在地。

膝蓋擦破了皮,掌心打進桌角,卻不覺得疼。

「誰說丫環就一定貪戀權貴……就一定耍心機?」她的眼楮濕了,濕得毫無知覺,濕得寒心孤寂。「不,我不是……我不喜歡當格格,我不喜歡當你的少福晉,我不喜歡穿著金鏤絲織,卻必須心驚膽戰等著某一天死亡的來臨。我只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難道這也有錯?為什麼我就該卑賤?我也是人啊──」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野貓,被踏中尾巴而張牙舞爪。然而夜一黑,卻只能躲在暗巷中發抖藏匿。

煒雪定定地、靜靜地審視她許久,一種渴望去保護的不明感,在眼前集結成一個共鳴點。「起來,你渾身都是傷。」

他走上前去,豈料他的手才踫了她一下,她立刻怯懦往後縮。

「不要!被了……我受夠了……你們這些尊貴的皇親國戚都一樣,要殺我之前,還必須鑒定我的血是不是夠格染紅你們的刀。走開、走開!」

她抱住自己的腿,在地上蜷曲成一團小人球,一張小臉淚汪汪地埋進兩膝間。

「這是你的真心話,還是博取同情的一貫伎倆?」

他一面殘忍試探,一面判斷那張淚?的真假虛實。誰舍得把一個美麗可人的新嫁娘,硬是欺負成柔腸寸斷的小可憐?

他萬般不願,更有股沖動想哄她、疼她,但也不願做個受騙的冤大頭,至少在弄清所有問題之前。

寧兒蒙頭大搖,擁緊脆弱不堪的身軀。「不是……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個沒有娘疼、沒有爹愛的下人,凡事只能偷偷可憐自己,這就是我……行了吧?」

此刻,她再也樂觀不起來,再也笑不出來,只想發泄心中好多、好多的苦楚。

她不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個性,她懂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懂什麼時候要笑,什麼時候要卑微低下,她什麼都懂。

包懂得在受傷害的時候,可以大叫好痛,卻不能說有多嚴重,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舌忝舐傷口。

「你坦承自己是下人了?」

「沒有自我、沒有尊嚴,就算心中有一千、一萬個不平,都不能大聲說出來的下人;連一個送死的機會,都必須仰賴歌玄貝勒施舍的下人……」

「你是歌玄安排來的?」他倏然眯眼。

「對……可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要我來,王爺、福晉、大夫人、少爺、小姐,所有的所有……每一個人都要我來……」

就除了格格。

她沉痛地合眼,不想去看世界了,不想去面對咄咄逼人的煒雪了。

他要傷害就讓他傷害吧,要輕蔑她就讓他輕蔑吧,她一直是這樣過來的,不是嗎?就讓她一個人吧……她整個人緊縮、再緊縮,夜好黑,空氣好冷,沒有爹娘的孩子,就該只能這樣抱住自己,可以暗暗的哭,但不能哭出聲,因為會惹來別人的斥?。

「喜寧,別哭,上床睡了。」

有人攔腰抱起她的身子,她不是沒有哭出聲嗎?是誰發現她的存在,還是她吵到誰了?

「對不起,我不哭了,我不再吵,別把我趕走,外面好冷……」

她含淚合眼地說著,咬在唇上的哭聲像飄零的落葉,小心翼翼地貼向始終接受它的大地,因為落葉無處可去,找不到一個屬于落葉的家園。

「睡吧。」一陣不經意的溫柔,透過肢體語言,細細地流露而出。

寧兒不自覺地靠向煒雪溫暖的胸腔,讓身體蜷進他的四肢之中,如同找到一塊小角落,放心地將臉埋進去,不影響他人,獨自守護自己。

煒雪粗略的手掌輕貼她的臉龐,以拇指擦去她眼簾下的淚珠兒,傾下頭,無可自制地吻上她的臉頰。

他將鐵臂往上移,有力地擁住她的身軀,讓她如絲綢般柔軟的線條被他溫熱的軀干完全交纏住,這時,他才陰沈地煽開眼瞼,放出一道嫌惡的冷光。

卑鄙!拌玄這個無恥之徒。

*>*>*>次日。

淳親王府,園林內花廳歌玄正懶洋洋地倚靠在一張材料高級的太師椅中,這間花廳跟他居住的院落一樣,寬敞、高雅而舒適,教人忍不住放松心情。

然而此刻,他正揣測著眼前這位稀客肚里的氣焰有多炙人、火藥味有多重,有無可能一掌打得他鼻青臉腫?

唉,壞了他一大早的好心情,一個不速之客。

煒雪鉅細靡遺地注視他,冷淡不悅地說︰「你在打什麼主意?我要娶的是名格格,你卻將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女乃給我,我娶她做何用處?」

「我是不清楚你怎麼‘用’她,不過倘若是在下,必定愛憐有加,欣賞她最甜美卻不為人知的一面。」歌玄綻露出迷人笑容,說得極度輕浮。

煒雪的眼底火光一閃。「小心你的嘴。」

「哎哎,瞧我竟給忘了,朋友妻不可戲,失禮、失禮!」

他假意歉疚地鞠躬。

「你少來這一套,我要的人在哪里?」

「貴府第。」歌玄笑容可掬地道。

「我已經說了,她不是我要的人。」他再一次警告。

「木已成舟,由不得你要跟不要。」

煒雪一把揪起他的胸襟,冷如冰霜地道︰「你會壞了我的好事!」劍拔弩張的焰火一觸即發。

「喜事就是喜事,分什麼好事、壞事?」歌玄用扇子推開他的手腕。「喜葳是格格,喜寧也是格格,尊貝勒爺要的就是一個頂著格格頭餃的女子,咱們可沒胡弄你。」

「你!」

煒雪理虧,歌玄說的一點也沒錯,當初他指示迎娶的確實是淳親王府的格格,並未指名道姓迎娶哪位。是他疏忽了這點,沒想到歌玄這家伙,馬上握住這把柄,擺了他一道。

「好個歌玄貝勒,我總算明白在朝?官提防的不是奸臣宦官,而是專耍明槍暗劍的笑面虎──你!」他恍然大悟地一笑,冷震人心。

「好說、好說。」歌玄謙遜有加。

煒雪定定凝住他,陰冷的神情如淵谷下的川流,暗潮洶涌。

拌玄看得出他的忿恨,笑了笑又說︰「其實喜寧是阿瑪所收的義女,雖然沒有皇室血統,但終究是皇室的一員。個性純真,人也長得標致,比起喜葳來,她適合你多了。」他悠然斜睨他,再緩緩地說下去。「何況,明知道嫁給你是玩命,眾人兄長,豈能真讓她出嫁?」

「所以扔一個孤兒給我?」

甭兒?歌玄一听不禁嘆息地搖頭。「寧兒就是寧兒,不懂撒謊、不懂掩飾,一夜之間就讓人給模清底細,這戲還有下文嗎?喂,煒雪,看在我面子上別對她太壞,女孩子終究是女孩子,受不了太大的打擊。」

「怎麼,一個連‘死’都必須仰仗人施舍的下人,也值得二貝勒為她掬一把同情淚?」

「咳!」歌玄按住心髒,差點沒停掉。

他這個義妹到底露了多少餡?這種擺明了欺壓她的話都拿出來講,現在暫時看不出後遺癥,但日久生情,有朝一日□

煒雪真對她動了情,他豈不遭殃完蛋?

他跟煒雪兩人個性不合,存有嫌隙已久。

不動情嘛,最多欺凌出嫁者,動了情,情況就不同。

「歌玄,這件事我會記在你頭上,事情一出岔子,你休想全身而退。」

「噢,真嚇人。」歌玄滿不在手地展開扇形,玩賞上頭的山水畫。「不過,容我提醒你,干傷天害理事情的人是你,出了岔子,難全身而退的是閣下呀!」

「走著瞧。」煒雪撂下話,轉身就要走。

「等等。」歌玄適時喊住他,涼涼笑道。「步軍統領嵐旭貝勒要我轉告你,他已經行動了,要你看緊腦袋。」

「放馬過來,我等著。」煒雪沒看他,話一說完,一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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