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藍色淚海 第十章

午後——

她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掀開那塵封已久的鋼琴。

她有多久沒踫琴鍵了?好像和「凱」分手後就再也踫過。

當個出色的鋼琴家曾是她的夢想,從六歲開始,她就愛上了鋼琴。自小到大,從沒有任何阻礙能讓她放棄鋼琴,她曾經以為自己將會彈一輩子的鋼琴,舍不得放手。

可是,當她認清「楊凱」的感情的那一刻起,深受打擊的她,無力再去踫觸琴鍵,每彈一個鍵,她便會想起曾經和楊凱四手聯彈的那快樂又幸福的一幕。

如今,所有的傷痛都過去了。她已有足夠的勇氣坦然去面對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

調整心緒後,用略顯僵硬的手指敲下一個琴鍵,她在心里告訴自己,從現在起她要重新找回她的自信、她的快樂和她未來的目標。

塵封已久那段快樂無憂的記憶,在腦海中掀起,如浪濤般席卷著她。

手指從初時的僵硬,在無數琴鍵落下後,漸漸轉為圓融、流暢,而且充滿感情。

她的心情從沉郁變得開朗,音符逐漸飛揚,一如她的情緒一樣。

一整個下午,她沉浸在她的音樂世界中。

提早下班的水寒,听見琴聲便訝然地沖到琴室。他看見了女兒由內心散發出來的笑容,他看見了那動听、充滿深度及富有靈活技巧的演奏方式。

終于,她結束了曲子,嘴角緩緩彎起一抹得意而充滿自信的笑意。

「小璃——」水寒激動地上前輕擁住女兒的肩。

「爸,我決定出國,你會反對嗎?」仰起興奮又自信的臉蛋,她問爸爸。

「從小到大,爸有反對過你的任何決定嗎?!」他的語氣寵溺,神色充滿驕傲。

「謝謝爸爸,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盡快出國去——」依偎在父親的懷中,她感覺好溫暖。

「嗯,爸會盡速著手替你安排出國事宜,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陪你媽去漢霆叔叔的店試穿一下晚宴服。」攬著女兒,帶著她穿越客廳,來到玄關。

「媽的晚宴服夠多了,還要采購嗎?」每次陪媽咪去試穿禮服最花時間了,總得等好久。

「晚宴服是你要試穿的,不是你媽咪。」他笑著說。

特地提早下班回來,就是專程要帶她去見他的老朋友戴漢霆,他是國內挺有名的造型師。

「我?我隨便打扮一下就好了,何必如此盛裝。」

「不行,你媽咪特別交代我,今晚一定要讓你成為最出色的女孩,她這會兒已經在漢霆叔叔那兒等你了,我們趕快出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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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莉阿姨的生日宴會,在藍亞力伯伯的好友所開的一家飯店的頂樓霹台舉行,在皎沽的月色下,無需太多燈光照映,這場宴會便已充滿了浪漫的氣氛。

口感獨特的點心,還有幾十道精致菜色、雞尾酒和水果雕刻,滿足了盛裝來參加宴會的每一個賓客。

宴會在七點半準時開始,與會的賓客不多,但幾乎都很有默契地提早抵達宴會現場。

生日蛋糕在熱鬧而不失感性的氣氛下登場,大家在吃完蛋糕後,便各自組成熱絡的小團體,互相寒暄問好。

這場宴會的半個主人藍濰杰,身邊的女伴是他的學妹洛菁菁。

藍濰杰特別帶她去做過造型,個性率直、長相甜美的她,今晚穿著一襲紫金色的及膝小禮服,腳上搭配一雙金蔥色高跟鞋,手上提著一只精致小巧的金色皮包。她的短發全往上梳起,前額扎了無數個小蝴蝶結。

她看起來甜美又俏皮,和充滿朝氣、陽剛味十足的藍濰杰站在一起,很登對。

今晚的藍濰杰穿著一套意大利手工精制的深靛色西裝。

因為較年輕,他給人的感覺不及那些沉穩內斂的成年男子,但那挺拔帥氣的身影,在人群中毫不遜色,非常搶眼。

「學長,我難得來參加晚宴,你不會忍心阻止我去搜刮一點東西回去和我的室友分享吧?」

洛菁菁看著白色長餐桌上那一道道精致美食餐點,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隨你去吧,不過你得記得保持一點形象,別太過分了。」他揮揮手說。

洛菁菁歡呼一聲,轉身急速沖往餐桌邊,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目光地開始進行搜刮行動。

悠然的目光看著洛菁菁忙碌而快樂的身影,他的嘴角微揚起一抹淺笑。這學妹的優點就是率直、純真,一點都不會矯揉造作。

不像某人,只會惺惺作態,裝成楚楚可憐來博得男人的疼惜,誘惑男人。

想到水璃,他的心就揪緊,憤怒的火焰又莫名地在胸口燃燒起來。

「哥,媽問你,你有沒有注意到水伯伯和水璃姐姐他們到了沒?」才要把那令人厭惡的身影從腦海中揮去,杰格的問話卻沒頭沒腦地竄出來。

「你去告訴媽,我沒空注意那個討人厭的女人。」他冷冷地說,側過身不理會杰格。

「水璃姐姐又得罪你了嗎?真是奇怪?」不久前哥哥才把水璃姐姐拐到房間睡覺,現在卻又說她討人厭。真是莫名其妙哩!杰格偷偷嘀咕著。

「要你多管閑事。」藍濰杰听見杰格說的話,火大地趕走他。

手拿著水晶酒杯,一手插在西褲口袋中,意興闌珊地斜倚在羅馬柱旁,百般無聊地啜著酒。

他的目光遠眺向滿天星斗的夜空,幾縷微風拂過他的頰,吹亂了前額的褐發。

從側面望過去,他的眸子半眯細,神情帶著些微憂郁,那模樣非常落拓瀟灑。

水璃一踏出露台,便看見了藍濰杰那斜倚在羅馬柱旁的孤單身影。她的眸子眨了眨,差點被他落拓帥氣的風采給迷住,失了神。

「水璃,我們先過去和你波莉阿姨打聲招呼,在她的生日宴會遲到,真是不好意思。」

水寒左手摟著美麗優雅的妻子,右手挽著漂亮出色的女兒,緩步前往露台中央。

「好、好呀。」嫣然一笑,急忙收回心神。

藍亞力夫婦打從他們一出現便已注意到他們,兩人相偕走了過來。

「波莉,祝你生日快樂。」水寒夫婦送上賀禮。

「說好了這禮不必送的,怎麼又帶來了?」藍亞力首先開口。

接著兩家夫婦一下子就熱絡地談了開來,談話的內容不外乎在水璃身上轉。

她就像灰姑娘一樣令人驚嘆,今晚變得漂亮的她讓人移不開目光。

水璃落落大方地站在一旁,讓大伙兒評頭論足。重拾回往日自信和目標的她,此刻的心情是輕松而愉悅的。

「杰格,去把你哥叫過來。」波莉突然轉頭吩咐小兒子,「對了,還有也得要請他的女朋友過來這兒——」

杰格應了一聲,便餃命去請人了。

他帶女朋友出席宴會?!是早上在公司遇見的那個學妹吧!

本來彎在嘴角的笑痕僵了僵,水璃把目光投向不遠處那個頎長身影。

和他見面很尷尬,不知待會兒他的反應會是如何?!

他故意帶女朋友來,是要向她尋釁吧!

水璃黑色眸子半垂下,直順的長發自然地披瀉在的香肩上。她的情緒有些變化,很想走開,但卻礙于這過于熱絡和諧的氣氛,讓她移不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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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艷,是他此刻惟一的強烈感受。

沒想到盛裝的她,是如此的美麗出眾。

湖藍色露肩窄款禮服把她原本就縴細的身段,襯托得更細致,露在月光下那迷人的玉頸、雪肩,多麼地引人遐思。

藍濰杰挽著洛菁菁帥氣地走了過來。他的視線瞬也不瞬地落在水璃那迷人的身影上,即使心里對她十分厭惡,但目光卻怎麼也移不開——

波莉熱切地將洛菁菁介紹給水寒夫婦認識,從她眼中,可以感覺到她很滿意洛菁菁這個率真的女孩子。

「嗨,我們前天早上見過,你還記得嗎?」

洛菁菁一眼就認出水璃,稚氣未月兌的純真臉龐,滿是驚艷和贊嘆。

她和水璃完全是不同個性的女孩,她是率真甜美,而水璃則是漂亮耀眼,充滿了自信。

「我也記得你,你是濰杰的學妹。」水璃愣了愣,緩緩抬起眸來,她微笑著和洛菁菁打了招呼,視線不可避免地和藍濰杰那深邃的琥珀色眸子對上。

他的眼神復雜,帶著厭惡卻又熾熱得讓人悸動。水璃慌忙將目光移開,上了粉妝的臉頰,襲上一陣火辣。

「原來你們都認識,那年輕人就自己多聊聊吧,我們這些老人家到一旁去嘍。」藍亞力幽默地說。

說完,四個長輩便自成一國地往前方移動,杰格這個小胖子很聰明地跟著大人走,不打算留下來被藍濰杰賞白眼。

只留下藍濰杰、水璃和洛菁菁三個人相對。

藍濰杰的目光仍舊放在她姣美微暈的臉龐上,那眼神顯得莫測高深而熾烈。至于洛菁菁則一心只想重回餐桌邊打包食物,沒注意到身旁兩人之間波濤洶涌。

三人中,大概只有水璃覺得尷尬,她想他一定不喜歡她待在這里妨礙他和洛菁菁。

氣氛靜默僵凝幾分鐘,水璃再也待不下去,于是她便找了個借口想離開。

「對不起,我……」尚來不及開口,杰格那胖嘟嘟的身影突然闖了過來。

「水璃姐姐,我剛才听說,你打算要出國念書——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他撲進水璃的懷中,這是他方才听到第一手、還熱呼呼的大消息。

「你要出國?!」藍濰杰聞言,他幾乎是立刻吼出聲來。

眸一斂,兩道濃眉緊鎖住,偉岸挺拔的身子一僵,長腿旋即往前一跨,他將彼此的距離拉得好近。

「哥,你突然出聲,嚇壞我了。」

「就是嘛!」

杰格和洛菁菁同時出聲抗議,兩人神色略顯驚懼地拍著胸口。

「這是何時做的決定,我怎麼一點都沒听到風聲?」

琥珀色的眸子眯成細線,他咄咄逼人地朝她又邁進一步,把還賴在她懷里的杰格拎走。

見識過他的霸道蠻橫,水璃細瘦的身子僵了僵,下意識地往後挪動嬌軀,她混身和他距離太近,現在充滿了被威脅感。

「我警告你,你別靠過來哦。否則——」她鼓起粉腮,警示他別做出太過沖動的事來。

可他才二十歲,正值年輕氣盛,行事作風既率性又沖動。

「否則怎樣?讓我好看嗎?」

才不過兩天沒見,她就從楚楚可憐的嬌弱女子變成悍娃兒了。藍濰杰唇邊噙著冷笑,哼了哼,不顧她的警告執意往前跨進一大步。

兩人的距離縮短到僅剩幾寸,近到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我的任何決定,根本無需向你報備吧!」她反駁道,黑色眸中烙印他死凝的冷峻臉龐。

「你若是這麼認為,那你就錯了。從現在起,你的每一個決定我都要干涉——」他壓抑住聲量和怒氣,不容置疑地對她說。

「你沒那種能耐,我偏不相信你能干涉得了我的任何決定。」她的怒氣也被挑起,因為他的語氣和表情都該死的自大而狂妄。

「走著瞧吧,我會讓你相信的。」唇際揚起威脅的冷笑。

話落,他突然將臉逼近她。

她駭然一驚,腳步往後顛了一步︰「你要做什麼?」她緊張地問。

「你不能——」那充滿侵略意味的眸中,意圖昭然若揭。

「我能的。只要我現在吻你,你看大家會不會對我們的關系感到好奇?」

「不!」她又後退一步。

他迅速地跨上前,長臂一層攬住她的腰,把意圖逃跑的她往自己寬闊的懷中一帶。

「我在此宣布,你是我的,從現在起,你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才行。」俯下唇,在烙下佔有的痕跡之前,他略顯激動又狂妄地說。

「我……」她還想開口反駁,卻已來不及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她,公開了他倆之間的關系。

「哦,羞羞羞,男生愛女生——」杰格拍手叫好。

「學長——」洛菁菁驚聲尖叫。

他的男伴吻了別的女人,她真是難堪啊!雖然明知道學長對她根本沒那份心,可是至少給她留點顏面嘛,竟然把她晾在一旁,當面對別的女人示愛。

嗚……她真這麼沒魅力嗎?!洛菁菁心里在淌血,把視線一轉,索性去找那桌美食佳肴出氣算了。

她哀聲嘆氣地離開了那對吻得難分難舍的璧人。

「天,濰杰他竟然吻了小璃——」

「這小子這次實在做得太過分了,竟敢欺負我女兒——藍濰杰,你給我放開她。」

接著是藍亞力夫婦和水寒夫婦的抽氣聲和咒罵聲。

藍濰杰無視于周遭的騷動,先是霸道,繼而充滿柔情蜜意地吻著水璃那誘人的甜唇。

他好在乎她的一切。他發誓,從現在起,她將會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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