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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擒狂星 第六章

是真的嗎?可是就小瑤說的石棟庭如果真那麼優的話,他若替他們拉紅線,這不成了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他怎可能會這麼笨。

「你就是太聰明了,所以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連追個老婆都要我們這群死黨出馬替你追!一句話,你到底要是不要艾媺,如果不要的話我們也是樂得輕松啦!」

回想起小瑤說這句話時冷嘲熱諷的神情,梁矢璣的心情便不由得陰郁了起來。他真是該死了,竟然傻得跳下他們所設的友情陷阱,這下子以後他還需擔心他們沒有他的把柄嗎?光是揶揄他這件事就可以把他壓得死死的了,真是該死!

梁矢璣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這樣真能讓他得到以及擁有艾媺一輩子的話,其實他也甘之如飴啦。看了一眼身旁掩藏不住興奮心情的她,他將車停入夜市區一個小時一百元的超貴停車場內。

「走吧。」他說,語氣中的決然讓艾媺訝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們走出停車場,直接往那攤「珍味珍女乃」走去。

「老板。」

同樣的一個開場白,同樣的一個甜美嗓音,連續听了一個星期之後,如果攤後的老板再認不出來者是誰,那就是白痴了。只見老板石棟庭在听到聲音後,立刻抬頭迎向盈盈的笑容中帶著些許少女情懷的艾媺。

「嗨,又是我。」她說。

「我看到了。」石棟庭微笑道。「兩杯珍女乃對嗎?」

「嗯。」

她的臉頰因對方的微笑而浮起一絲嬌羞,翦翦雙眸因戀愛而明亮。

梁矢璣的嘴巴不禁緊抿了起來。難道說他真比不上石棟庭,要不然艾媺為什麼從不曾對他露出過現在這種動人的神情,她真的那麼喜歡石棟庭嗎?

真的不想將她送羊入虎口,然而一想到他可能真會因此而失去她,或者他們倆的關系將繼續這樣曖昧不明下去,他便不得不咬緊牙關遵照季筍瑤的計劃走。

「艾媺,你在這邊等我一下,我突然想到要打一通電話,這邊太吵了,我到那邊去打。」他開口道,依照季筍瑤的計劃替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就快好……」

「你不是很喜歡他嗎?我在替你制造機會呀,十分鐘後我再回來,你乘機對他告白吧。」他打斷她,在她耳邊輕道。

「啥?」艾媺頓時手足無措的看著他。這麼大膽的事,她怎麼敢做,更何況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她……她怎麼說得出口。

「加油,我十分鐘後再回來。」

「矢璣!」

她無助而驚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梁矢璣拼命的抑制住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停下腳步,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這樣做的話,那麼一切便將功虧一簣。牙一咬,他加快腳步的沒入人群中,將她留給了石棟庭。

走在猶如仿冒大本營的夜市,看著周遭各式各樣炫麗、新穎,甚至于青出于藍更甚于藍的仿冒品,梁矢璣頓時覺得自己也成了它們的同伴,是個虛有炫麗外表卻毫無能保障其品質的重要商標,是個仿冒品。

他真的是梁豪宇的獨生子,向來傲視群雄、自視奇高的梁矢璣嗎?或者只是個冒牌貨?

以前他向來信心十足到幾乎可以說是狂妄自大的地步,對人、對事、對物,只要他點頭,沒幾個人敢對他搖頭;只要他說好,沒幾個人敢對他說不好。在校內他成績優異、風流倜儻;在校外他獨領風騷、豪放不羈,不管在哪里他總是充滿自信、信心十足,是眾人的注目焦點,女生的夢中王子,然而曾幾何時他卻懦弱得連個心儀的女朋友都搞不定,他……他真是梁矢璣嗎?

不,這麼懦弱的人不可能會是他的,他……

「該死!」他霍然低吼出聲。他真是個笨蛋,竟然真的白痴到將自己心愛的女孩送給別人,小瑤之所以堅持要他依照她的烏龍計進行,其目的無非是想激起他以往目空一切的自大性格,將那個膽敢隨便跟他馬子放電的混帳給予某程度上的警告與宣示,結果他卻傻得真照著她的烏龍計將艾媺給了別人,他真是天下間最愚蠢的白痴!

一旦想通後,梁矢璣迅速的轉身往回走,心急如焚的他在不知不覺間小跑步了起來,然而擁擠的夜市不是跑步的好地方,只見他一會兒跑一會兒停,一會兒走一會兒又跳,一會兒借過一會兒又是對不起的,一條大概約要花一分鐘的路程,他走起來卻像是花了一輩子的時間似的。

「珍味珍女乃」攤依然停放在兩個水果攤間,男主角——不,男主角是他,石棟庭只能算是路人甲,連男配角的資格都及不上,和女主角艾媺仍舊處在原先他要離開時的位置上,一人在攤內,一個在攤外。

「艾媺!」他揚聲叫道,下一刻已來到她身邊。

「矢璣?」他走的時候令她驚恐,回來的時候令她訝異,艾媺被他突如其來的出現驚得瞠大雙眼。十分鐘過去了嗎?

「你說了嗎?」他問。

「我——」

「不管你說了,或者還沒說,也不管他是否給了你什麼答案。石棟庭,你听著,」他霍然將目標轉向攤內因被喚名而抬頭的石棟庭,「艾媺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先發覺到她的優點的,除非我願意放手,否則這輩子你連想要她一根頭發都別想,你听清楚了嗎?」不等石棟庭回答,他佔有式的環住艾媺的腰身,並給了石棟庭一記銳利的警告眼神後,將呆若木雞的她從石棟庭眼前帶走。

真爽!他似乎又找回原本的自己了。

艾媺完全呆住了,上一秒鐘的時候她明明還在為他的突然出現而驚愕,下一鈔鐘卻听到他劈哩啪啦的對老板說了一堆話,而如果她沒听錯的話,他的意思好像是在對老板宣告她是他的女朋友,要老板別想肖想她……可是,她確定自己沒听錯嗎?在十分鐘前他明明還鼓勵她,叫她向老板告白,怎麼……

她困惑的抬頭看著他,試圖思考到底在這十幾分鐘內發生了什麼事,當然,雖然迷惑了一陣,她還是找到了她要的答案,而答案就在他環住她的腰,帶她疾步而行的舉動中。

到了停車處,梁矢璣護送她到車門旁。「來,上車。」他替她開了車門後說,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艾媺默默無言的看著他,沒有上車就座的舉動。

「怎麼了?」

怎麼了?他怎麼還敢問她這個問題!怎麼了?她才想問他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這樣戲耍她,要她跟老板告白,卻又在她要告白之前斷了她所有的希望,他……他——

「你可惡!混蛋!大混蛋!」她突然用力的朝他胸部捶打了三下,然後再使盡力氣的將他整個人推開。

「艾媺?」梁矢璣猝不及防的身後蹬退了幾步,看著她的表情充滿不解。對他的告白,她這種反應不能稱之為喜極而泣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樣做?」

「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梁矢璣莫名其妙的問,因為他實在听不懂在說什麼。或者……難道說現代愛情,當男生對心儀的女生告白時,還要順道說明理由不成?他不懂。當然,如果真在這樣的話,他還是會說就是了。

「你敢裝傻!」艾媺生氣的大叫道,「你自己叫我跟老板告白的,卻又從中破壞這一切,你這個混蛋加三級的大混蛋,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才鼓起勇氣要說嗎?而你……你卻做出剛剛那種事,我……我——你混蛋!我到底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破壞我交男朋友的機會,你可惡、大混蛋!我詛咒你永遠在追女朋友的時候都會殺出個程咬金,阻擋你的機緣,你混蛋!可惡……」

梁矢璣平靜的說︰「你說完了嗎?」

「還沒!」她怒不可遏的叫道,旋即在張嘴之間看到他臉上陰郁的表情時,她頓時忘了一肚子想發泄的怒氣,不知不覺的閉上了嘴巴。他的表情好——好郁卒。

「還沒就繼續說呀,我等你說完。」他說。

「你……我咧——你不要以為你露出那種怪表情我就會對剛剛的事既往不咎,你別想!還有,也不準你拿請我吃過很多大餐的份上要我原諒你,因為你剛才實在是太過分、太過分了,我絕不會原諒你的,我……我——」瞪著他,艾媺終于受不了的大叫道︰「你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了?」

哪里不對勁?梁矢璣覺得他是渾身都不對勁。

若不是讓他踫到,他實在不敢相信世上有像她這樣少根筋的女生存在,竟然在經過他這麼一場轟天動地的告白之後,她還能完全的不知不覺,他實在是……不,不能說快氣死了,他只是被氣到沒力,麻痹了而已。

為什麼她能這麼遲鈍呢?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因為就他所知,她的成績在她班上是中上,在校內也能排進百名之內,可是如此聰慧的她為什麼就是看不出他的用心,感受不到他對她的愛慕呢?或者從頭到尾她根本都是在裝傻,欺騙他?

梁矢璣濃厚的眉毛緩緩地皺起來,看著她,仔細地研究她的表情與眼神,人人都說眼楮是靈魂之窗,一個人的善惡、真誠與否從眼楮便能看得出來,而她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眼卻是那麼的清明、無瑕,她不可能會騙人的。

「喂,矢璣,你到底是怎麼了?」她的手落入他的手臂,一臉關心的看著他問。

對了,他當初之所以會受她吸引,甚至于不可自拔的愛上她,為的不就是她毫不作假的真性格嗎?想笑的時候大聲笑,想哭的時候用力哭,想開罵的時候罵得比誰都大聲,想吃的時候更是諂媚得讓所有人受不了,心甘情願的自掏腰包請她再回家後悔得半死。沒有秘密的她將心事全寫在臉上,不管是喜怒哀樂愛惡欲,她一直都是最真的。

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只是對于她少根筋的毛病,他到底該怎麼辦呢?

「喂,你是不是生病了?有哪里不舒服嗎?別逞強,告訴我呀。」

看著她,梁矢璣突然伸手指著嘴唇回答她,「這里。」

「嘴巴?你嘴巴痛?」她說。

梁矢璣沒有正確的回答她是或不是,她卻已像個醫生般喃喃自語的診斷了起來。

「你是不是吃到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我看看。」她抬頭,雙手捧住他的臉頰,將他拉近到她可以仔細觀察他的嘴巴。

他的頭順著她的力道往下垂,卻未順著她力道的停止而止住下垂的動作,並在她了解發生什麼事之前吻住了她,舌頭長驅直入的佔盡她唇內的甜美滋味。

「啪!」

突如其來的巴掌聲在停車場內是那麼的響亮,艾媺在奮力的推開他之後,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她不自覺的吶喊出心里的沖擊。

「艾媺,我——」雖然被打的臉頰上傳來隱隱作痛的感覺像是在訴說他最自傲的男性自尊受傷了,但梁矢璣在看到她泛起淚光的眼眸時,卻依然破天荒的想要向她解釋。

「我恨你!」她朝他叫道,然後轉身沖出了停車場。

「等一等,艾媺。」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于入口的轉身邊,梁矢璣收回企圖挽留她的手,奮力的擊向身旁的車子。「該死!」他用力的詛咒出聲。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真恨不得!

大門被推開的時候,艾憬正踏出浴室,手上拿著毛巾擦拭會滴水的頭發。听到大門被關上的聲音時,他抬起頭,正好看到小妹的身影出現在走廊那頭。

「你回來了,今晚又吃了什麼新鮮貨呀?」他出聲道,並習慣成自然的詢問她今晚又吃了什麼好東西,因為即使他不問,她待會兒依然會纏著他道盡一切。可是這次出乎意料的,她竟無視于他的存在,匆匆忙忙地從他身旁擦身而過,連句招呼聲「哥」都沒有便進入她的房間,然後砰聲關上房門。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她和矢璣吵架了?這是第一個浮現在他腦子里的猜測。隨手隨便的擦拭了一下頭發,他將毛巾披掛在脖子上走到她房門前。

「小媺?」他敲門叫道。

房內一片靜默沒有應聲。

「小媺?」他又叫了一次,等了一會兒她依然沒有應聲後便逕自推開房門走進去。

房內沒有開燈,所以一片漆黑,艾憬的雙眼花了好半晌的時間這才找到背對著他坐在床邊地板上的艾媺,「怎麼了?」他溫柔的問,然後走到她身邊席地而坐的坐在她身旁。

艾媺依然沒有說話,埋在雙腿雙臂之間的頭甚至于沒有動一下。

「是不是矢璣欺負你了?」他又問。

雖然沒有回答,但她這次卻明顯的動了一下。艾憬微微地眯起眼楮,那小子到底做了什麼,難不成是本性難移,又勾搭上什麼女生讓小媺撞見了?矢璣向他保證過的,不會再花心!

「小媺,告訴哥哥,他做了什麼?」一瞬間,他伸手將她從逃避的姿勢轉而面向自己說道,然後接著他便看到了她溢滿淚水的眼楮。「小媺?」那個該死的矢璣到底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竟然讓她哭成這樣?

「哥……」她哽咽的聲音讓人听了恨不得想將欺負她的人給活活掐死。

「告訴哥哥,哥哥會幫你教訓他的,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用勉強壓制住的聲音問。

「他……他吻我。」

艾憬突然變得目瞪口呆,他茫然的盯著她問︰「什麼?」

「他吻我。」

「然後呢?」艾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不過他真的很想知道。

「我……我給了他一巴掌。」

一巴掌。艾憬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被賞巴掌的人是他一樣。喔,可憐的矢璣,他還以為矢璣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沒想到只是吻了小妹一下而已,而且還被賞了一巴掌。天啊,他真是為矢璣感到可憐。

可是可憐歸可憐,讓小媺哭成現在梨花帶淚的樣子卻也是事實,他——

「你要哥哥去教訓他嗎?」艾憬一本正經的問。

「我……」她不知道。雖然她真的很氣他毫無預警的奪去她的初吻,還用那種言情小說才看得到的惡心方式吻她,嚇了她一大跳,可是……可是……她不知道。

「小媺?」

她茫然的抬頭看他。「哥,你讓我想想好不好?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第二天在學校一整天,艾媺都避著梁矢璣。上課的時候不用說,下課的時候她則會突然變得很忙,不是要去廁所,就是要去什麼訓導處、教務處,說什麼老師找她有事之類的,至于中午的休息時間她更是消失得莫名其妙,連問她最要好的朋友喻琦都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

當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聲響起時,梁矢璣積壓了一整天的怒氣終于再也抑制不住了。他急速的沖進隔壁班,也不管她教室內的同學有什麼反應,反手抓了她就往外走。

她大概是被他的舉動嚇呆了,所以完全沒有反抗的被他拉著走。當然,也許在察言觀色這一點上她並未少根筋,所以在看清狂怒的他有多危險之後,只有選擇不再激怒他的方式乖乖地跟他走。但不管如何,他終于有機會跟她說話了。

對于她今天一整天避而不見這一點,老實說他真的緊張、焦躁而且氣死了,因為以他對她的了解,他知道正常的她不應該有逃避的舉動出現,而之所以會有像今天這樣的反應,其實只有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倆之間真的完了。

每一想到這一點,他便又氣又急的恨不得想要用赤手空拳的打爛什麼東西。她怎麼可以一點機會都不留給他?

放學前的打掃時間,中庭內的涼亭里空無一人。梁矢璣將艾媺拉進涼亭之後,便立刻松開抓住她的手,然後沉默不語的望著她。

艾媺從他放開之後便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更沒有任何打算要逃走,她只是站著,沉默的站著回應他的沉默。

「為什麼一整天都避著我?」一陣子之後,梁矢璣打破兩人間令人窒息的沉默問道。

她像是賭氣般的沒有回答。

「你在氣我昨天破壞你和老板的事對不對?還是在氣我吻你?或者兩者都有?」他在等了一會兒她沒回答後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難道你打算就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嗎?」

她依然低著頭沉默不語。

「說句話好不好?你這樣什麼都不說要我怎麼辦?」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無助,懸在半空中的手在該與不該觸踫她之間苦苦掙扎著,最後還是縮了回來,然後激烈的緊握拳垂放在身體兩旁。

冬天的天空厚重而陰沉,重重的猶如鉛塊壓在頭頂上一樣。氣溫從昨晚開始直線下降,入冬以來的第一波寒流將于今晚著陸。

梁矢璣視而不見的看了一會兒四周蕭瑟而陰沉景致,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再次將視線轉向她開口。

「你說句話好不好?如果你生氣想罵我、打我,甚至于……」他突然停下來,在幾秒之後才開口,「艾媺,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開口跟我說話?難道你就這麼一輩子不再跟我說話,你……你要跟我絕交嗎?」

艾媺霍然驚愕的抬頭看他,雖然生氣,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絕交的事。

「你想要跟我絕交嗎?」他看著她屏氣凝神的重新問了一次。

看著他,艾媺咬了咬下唇,然後無聲的搖頭。

梁矢璣突然閉上眼楮,他感覺自己一度停止跳動的心髒又再度活了過來。天啊,他真怕她對他點頭,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完全不能預料自己會有什麼反應。

「對于昨晚的事我不想說對不起。」在睜開眼楮後,他深深地凝望著她,以十分堅定卻又溫和的語氣說道。「因為對于自己喜歡的女生,佔有欲和親吻都是正常的,所以我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他一頓,然後以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對她說︰「我喜歡你艾媺。」

第一次艾媺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瞪著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听錯了,矢璣竟然說他喜歡她……噢,難道說他昨晚的怪異舉動就是因為他喜歡她,所以……

她的臉不由自主的熱起來,她實在不敢想昨晚她想破腦子依然想不透的答案竟然是這麼簡單,可是……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不禁懷疑的想,他怎麼會喜歡上她,又是喜歡她哪一點呢?還有,如果出現第二個金美莉,他是不是又會馬上變成喜新厭舊的公子?一堆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從她心中不斷地冒了出來。

「艾媺?」梁矢璣緊張的叫道,對于她的沉默感到不安。難道她沉默是在想如何婉轉的拒絕他?

她看向他,臉上有著形容不出來的怪異神情。「可以告訴我你的喜歡是什麼意思嗎?」她問。

一瞬間緊張從梁矢璣臉上退去,他愕然的張大眼楮,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難道在我說了那麼明白之後,你還是听不懂我說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喜歡你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往的意思,希望我們能以男女朋友相稱,真正的男女朋友,那種偶爾會有親密小動作——例如牽手、接吻的男女朋友,而不是像現在為了掩人耳目,有目的的在一起的男女朋友。我這樣說你了解我的意思嗎?」他深深地看著她。

看著他,艾媺緩不濟急的點頭。

「那你怎麼回答?」他迫不及待的問,整個人緊繃得猶如一支被人拉開的強弓,等待的就是那一瞬間的事。

「我不知道。」艾媺掙扎了一下,然後突然開口道,說出來的話卻讓他完全听不懂。

「什麼意思?」他禁不住的問。

「我覺得我們倆像現在一樣做朋友會比較好。」她的語氣有些遲疑的說,因為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對他的感覺在昨晚之前一直當好朋友,然而一個突如其來的吻猶如在一池平靜的水中投下一顆巨大的石頭一樣,頓時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水花,然後漣漪蕩漾,擾亂了一池的平靜。

她對他的感覺就猶如那一池尚未平靜的水,照映不出她真正的感受一樣。到底對他有意或無情呢?如果硬要她現在理出頭緒的話,她必須承認是有意的,因為老實說對于他昨晚那個吻,她除了感到生氣、驚嚇之外還有些許甜蜜。

而這就是為什麼她今天一整天都是在避著他的主因了,因為她真的困惑極了,她喜歡的明明是珍女乃攤的老板,結果卻為他的吻感到甜蜜,她不會是一個花花公主吧?這是她昨晚百思不解的疑問,可是現在……

她看了一眼濃眉大眼、俊逸不凡的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外表竟是那麼出色到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為什麼她以前一直都沒注意到呢?看到他的唇便想到昨晚的吻,艾?不敢再繼續看他地將目光移開,然而她臉頰卻已禁不住整個兒的灼熱了起來。

一分鐘之前或許她還不確定,但是現在……老天,她竟然真的喜歡他,我咧——這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簡直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在拒絕我?」梁矢璣在她回答後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地說。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只是——」她希望有些時間能讓她做準備,畢竟一旦成了男女朋友,她會吃醋、會嫉妒,甚至于有可能會變成金美莉一樣,做出那種卑鄙的事來阻止一切想接近或想博得他好感的女生,而她不喜歡變成那個樣子,所以——「矢璣,我們不能暫時跟以前一樣嗎?」

他看了她一眼後低下頭沒有說話,她可以看他的下顎緊繃著。

他在生氣嗎?艾媺懷疑的想,她只是想要一點時間讓自己的心理準備工作做得健全些而已,如果真不行的話,「矢璣,我……」

「什麼都別說,我知道了。」他搖頭打斷她說,聲音在突然之間變得很疏遠。然後,他突然轉身默默地走開,在走出涼亭的那一剎那間也走出了她的生命。

如果遭受到她的拒絕時,他會有什麼反應?對于這一點梁矢璣一直無法預測,結果沒想到他竟然只是默默地走開。

其實他曾經想過他至少可能會有哪些反應,例如強勢的宣告絕不放棄,或者瀟灑的對她聳肩假裝不在意,轉身後再將氣牽怒在別的東西或人上,結果他卻……

他失戀了,生平第一次用心去談戀愛卻徹底的失戀了。有誰會相信?他,在愛情游戲中,向來戰無不勝的梁矢璣竟然失戀了,而且還是慘敗!

他抬頭,感覺冰雨從天而降,一瞬間灑落了他滿滿的一張臉。也許,他無心的想,在這一生中他只適合當公子,永遠不適合認真。

苞他已有整整三天沒有接觸、沒有照面,也沒有講話了。這三天對艾媺來說,根本有如度日如年,可是她還是不敢去找他,因為她被他那天在離去前充滿距離的聲音給震懾住了。他已經不會再理她了,因為他以為她拒絕了他。

拒絕他?在明了自己早已對他動心之後,她怎可能會拒絕他?可是結果卻變成了今天這種形同陌路的樣子。

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她不要!

可是她又無法去找他,因為她害怕他再次以那種充滿距離的聲音跟她講話,更害怕他不再理她,而她卻還無法將內心里對他的復雜感覺告訴他。

為什麼,為什麼戀愛的感受會是這麼的矛盾,如果能回到從前的話……唉!

「怎麼了?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嫌便當難吃呀?」坐在她對面的喻琦明知故問的說,自己當然注意到這幾天來,她和梁矢璣之間所產生的變化,他們已經整整有三天沒照面了,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討厭自己。」

「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冒出這句話?」

「我——算了,講了你也不會懂。」她這種心情只有戀愛中人的才會了解,說給沒交過男朋友的喻琦听,無非只是浪費唇舌而已,也不可能會有什麼建樹。

「你不講講看又怎麼知道我不會懂?」喻琦不服氣的叫道。

「我……」她看了喻琦一眼欲言又止的再度閉上嘴巴。

「喂,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她生氣的問。

然而艾媺只是對喻琦喘了一口大氣後搖搖頭。「算了,吃飯好嗎?好久都沒吃學校的便當了,這種味道還真叫人有點懷念哩!」猛扒了兩口飯下肚,她故作開朗的說。

喻琦看了她一眼也不想逼她,反正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更何況她可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相信用不了多久的時候,她一定會主動告訴自己一切心煩的源頭的。

可是想是這麼想,喻琦依然不太有保證的邊吃飯邊研究著她。她真的會主動跟自己說嗎?畢竟她和梁矢璣不對勁的時間都已經三、四天了,而她卻連一句話都還沒告訴自己,她真會說嗎?

喻琦若有所思的吃著便當,沒注意到向來吃飯皇帝大的艾媺竟然也跟她一樣,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與往日狼吞虎咽的姿態有著天壤之別。直到艾媺突然做出闔便當的動作時,她這才驀然驚覺,老天,艾媺竟然連半個便當都吃不到就收了,看來代志真的大條了!

「艾媺,你沒事吧?」喻琦擔心的問。

「沒事。我先去刷牙了,你慢慢吃。」她朝喻琦微微一笑,在說完後帶著沉甸甸的便當轉身離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喻琦蹙起眉頭用力的想。

等一下去找梁矢璣吧!如果艾媺不能告訴她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曾經給她保證會好好照顧、疼惜艾媺的他,至少可以告訴她他們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喻琦站起身,將桌面上的便當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後,筆直的朝目標前進。然而她沒想到的是,梁矢璣竟然剛剛請假回家了,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他請假的竟然是為了去——

相親?!

現在到底是民國哪一年?這麼八股的字眼竟然會出現在她眼前,而他——他們的男主角卻還未滿十八歲!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他們在騙她,還是自己听錯了?相親,如果他真的是請假去相親的話,那麼艾?又算什麼?他不是喜歡她,還為她洗心革面嗎?怎麼……

他們倆到底在搞什麼鬼?她都被弄胡涂了!

像個被拋棄的怨婦一樣,艾媺一臉怨妒的站在通往學校大門的唯一一條路上,挺直的背與其身後的牆面平行,一雙大眼楮瞬也不瞬的看著前方,她在等人——等梁矢璣。

經過一個晚上,她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一個幾天前還對自己告白的人,竟然跑去相親了,而且才和對方第一次見面而已,就和對方玩到三更半夜不回家,還讓對方隨意接听自己的電話。她真不敢相信!

因為不敢相信,而且也有所質疑,畢竟昨晚那通電話她始終都沒有真正听到他的聲音,所以她想親口問他關于相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有出現在電話那頭的那個女生——

我咧——看吧!即使她拼命在壓抑自己,然而一旦動了情,理智依然會在一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這就是一直害怕的事,也就是她遲遲不敢告訴他其實她也喜歡他的原因了。

頭腦很清醒,手腳卻完全不听使喚,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明明知道她現在這種行徑根本就不該,也很無厘頭,因為她和他現在的關系可能連朋友都不是,可是她的反應表現得卻像是個被男朋友背叛的受害者,既氣憤又理直氣壯的想找他興師問罪。

想起來真的很可笑,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堅持站在這里等他出現,她要知道事實真相。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經過她前方的同學愈來愈少,他卻遲遲未出現,艾媺不安的腦袋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了起來。

為什麼他還不來?難道他昨晚真的玩到那麼晚,以至于早上爬不起床所以遲到了?或者,他昨晚根本是徹夜未歸,所以今早來不及到學校上課?

徹夜未歸的想法一在腦中出現,各種天馬行空,既曖昧又有些限制級的畫面頓時浮現在她眼前,艾媺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竟然在想赤果的梁矢璣和女生……她到底在想什麼?

猛然的閉上眼楮,用力的搖頭甩掉那些過分的想像力,艾媺在再次睜開眼楮時,那對俊男美女便已出現在她視線中,她驚呆的瞪著他們,眼楮在連眨了好幾下之後這才確定這次並不是她的想像力在作崇,梁矢璣正伴著一個美少女,兩人親親熱熱的朝這方走來。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鼓跳的心髒緊縮了一下,那遽然的抽動幾乎要讓她落下淚來。

當然,她沒有哭,她為什麼要哭?

在她看見他的那一剎那間,梁矢璣才將好似早已凝視了她一輩子之久的目光轉移,表情由帶著對她眷戀的溫柔變成對陌生人的冷漠,不動聲色的想著她站在那里是在等他嗎?她之所以會主動接近他又是為了什麼?過去幾天內,她連看都不曾看過他一眼。

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近,在梁矢璣開始懷疑她或許並不是在等他的時候,她終于一個跨步站在路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有話跟你說。」她幾乎是以低吼的方式對他說。

如果真是在等他,只是為了什麼呢?他犀利的目光停在她臉上,像是想從那上面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一樣。

「我說我有話跟你說。」她不耐煩的再次說,聲音不自覺的加大。

梁矢璣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在緩不濟急的對她點頭之後,轉向身後的美少女溫柔的說︰「你先走好嗎?」

美少女看了他一眼後,緩緩地點頭,然後離去。

一待她離開,艾媺所有的不滿與怒氣順著她直腸子的個性,毫不保留地一傾而出。「她是誰?」她叫著問。

「朋友。」梁矢璣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回答。

「朋友?女朋友也是朋友,你指的朋友到底是哪一種朋友?」她怒不可遏的盯著他叫道,臉上憤怒的表情大有著你今天若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完了的姿態。

看著她,梁矢璣的嘴巴不禁抿了起來。她在生氣,為什麼?因為我和別的女生一起走路到學校上課?這實在是太荒謬了!可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會讓她氣成這個樣子,而最大的問題還不在這兒,最大的問題是她為什麼會為這種事生氣,她不是早拒絕了他嗎?

不敢奢望她的生氣是因為嫉妒,事實上,在經過金美莉事件,以及他的告白被拒之後,他不知道自己對她究竟還能懷抱什麼夢想或奢望,她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情。一想到這個事實,梁矢璣的臉色不由得陰鷙了起來。

「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吧。」他冷冷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艾媺的臉色在瞬間變白,她感覺到自己的內心裂成了碎片。「你說得對,」她低下頭低語道,然後接著卻用比較輕快的語氣說︰「這的確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我……對不起。」她霍然轉身就走,不讓他看見她終于奪眶而出的淚水。

「艾媺!」梁矢璣倏然伸手拉住了她,她沒有回頭。「為什麼你要問我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問。

艾媺沒有回答,而他在這時間已繞到了她的前方。

「如果我說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會在意嗎?」他又問。見她依然沒有回答他,他伸手將她始終低垂著的臉龐抬起來,然後就這麼呆若木雞的看著她的淚水滑下臉頰。

她在哭,她竟然在哭!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突然之間,他月兌口而出的對她說道,然後下一刻已將她壓進自己胸膛,緊緊地擁著她。「我可以覬覦你的眼淚是為我而流的嗎?」他低喃的說。

她真是他踫過最奇怪,也最棘手的女生了!率真、坦誠,並心直口快得讓他時常放聲大笑,並不由自主的喜歡上她,為她所迷戀。然而誰想得到這樣直率的她在感情世界里卻永遠比人少根筋。

無視他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或許是因為審美觀的不同,也許是因為相處久了麻木了,因此而變成習慣,關于這一點他勉強可以接受,畢竟看上他外表的女生多的是,實在不差她一個。然而無視他熱烈的追求,與拒絕他的告白這一點,老實說,委實太傷他的心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生像她這樣不把他當男人,而是當哥們兒看的,從來沒有!雖然俗話說老是說知己難求,可是比起知己,他更想要她做自己的親密愛人、阿娜答,陪他一輩子。他是真的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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