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瞎貓踫上死耗子 第四章

沈寧熙收留了黑澔。

收留他的理由正如同當初將他拖進面包店里的原因一樣——不可考。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她覺得有義務將他留下來,可能是他一副愣笑憨傻的模樣,萬一放他離開,哪天在馬路上看到被車輪輾扁的老鼠干,她小小的良心還是會被道德的鞭子給狠抽一頓——她不認為自己能夠分辨那只橫死街頭的鼠輩會不會是他的化身,猜測加上懷疑,她豈不是又要自找苦吃地陷入胡思亂想的夢魘里?

她將他安排在五樓,雖然那層樓不在她租賃的範圍內,下過因為這整棟公寓的鬧鬼傳聞,讓二、三、五樓閑置了兩年半,平時少有人煙往來,就連她的房東也只有在每月初收租時會踏進這棟據說枉死了五個人的凶宅。

沒有五樓的房門鑰匙,下過黑澔可以隨心所欲的變大變小,一道小門縫就足以讓他鑽到屋里,再由內部開門,恭迎沈寧熙大大方方進入。

五樓沒有任何擺飾,空蕩蕩的大廳只要小小一個聲響都會造成巨大的回音,幾張來下及丟棄的廢桌椅東倒西歪的散落在牆邊,上頭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足見其荒置的年代,燈座里沒有日光燈,兩房兩廳的空間在黑暗中更顯陰森森,只能借著對面屋子投射過來的微光視物。

沈寧熙簡單地搬來兩床舊棉被,一床是厚被,拿來鋪在地板上當床墊,一床是薄被,當然是拿來蔽身的,如果他還覺得冷,他身上那件被單也可以充當輔助。

「你暫時睡在這里好了,如果突然有什麼陌生人進來,你再趕快變成老鼠避難,不過你放心,自從半年前有一群學生說要進來探險,凌晨三點從這里尖叫逃竄到警察局之時出了車禍後就沒人敢進來這里了。」沈寧熙抖開厚被,一邊說道。

「為什麼會尖叫逃竄?」

「听說是遇見鬼。」她聳聳肩,「來,替我拉住被子的另一邊。」這樣她纔方便鋪床。

「噢。」黑澔听話地張臂抓住被子兩角,看著沈寧熙上抖下抖地將整床厚被攤開,他還是覺得好奇,「這里真的鬧鬼嗎?」

「當然沒有呀,我住在樓下這麼久了,也沒見過什麼鬼不鬼的。」除了偶爾有些腳步聲、哀泣聲之外,哪有什麼異狀?

「那……地板上那一圈圖案是什麼?」黑澔指著厚被將要鋪上的那塊地磚上有一團白色粉筆圈畫出來的人形。

「就是五樓那個小姐吃安眠藥自殺後躺下來的樣子呀。」沈寧熙說得雲淡風輕,像是在閑聊,殊不知她句子里所表達的是一件在報紙社會版上纔會出現的新聞。

鋪好了墊被,沈寧熙將腋下夾著的薄被擱在上頭。拾起頭,看見黑澔一臉很受打擊的錯愕,她輕哎了聲,安撫道︰「放心啦,那個小姐吃藥沒死成。」這麼沒膽噢?

黑澔纔正準備松口氣,沈寧熙縴指指向沒有窗簾的陽台,又補充道︰「她是從陽台跳下去死的。倒是常听說一樓有鬼魂飄蕩,不過只是听說,我想如果那個小姐真的還在這里徘徊,可能也只在一樓活動吧。」

她給了他一個「別怕別怕」的甜笑,只下過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常笑的女孩,要硬扯出令人心安的笑容也屬困難,何況是在此時燈光暗、氣氛沈的凶宅里,黑影交錯的闋魘在她臉上投射出來的效果很是嚇人。

「我一定要睡這里嗎?」黑澔的笑容很僵硬。

嘖,真麻煩,她棉被都鋪好了耶,還挑剔呀?

「那你要睡三樓嗎?」她問。

「三樓又是怎樣?」

「三樓之前有兩男一女在那里談判時,兩個男人兩把菜刀把那個女人剁成四塊,後來他們又各自互砍五十刀,在警察接到報案趕到時,三個人都死掉了。」沈寧熙邊說邊準備將墊被再折起來,搬到三樓重鋪。「如果你要睡三樓,我這床被子就報銷了,三樓那一大片的地板都紅紅的——」

她的抱怨還沒完,黑澔已經快手擋下她的動作,笑得很諂媚。

「我不選了,就睡這里。」他覺得三樓的怨氣比這里重,說不定深夜時分還會看到三條鬼魂在眼前上演全武行,萬一將他這個路人甲錯認成哪一號的負心漢砍,他就劃下來了。

「你不順便問問二樓嗎?」這棟公寓還有一層可供選擇哩。

看她很有興致,黑澔實在不好意思打斷她。「你說吧。」對于那層也是沒人敢住的房子,他有心理準備了。

「二樓我倒是不知道之前往生那個人是怎麼死的。」因為在她搬進來之前,慘事就已經發生。「我只知道之後住在那里的大學生後來被送到精神病院。」真可惜,她覺得那個大學生人還滿好相處的,大概是考試壓力過大,送到病院時還一直嘶吼著每天都有人在他枕頭邊背長恨歌給他听,可憐。

「不用了,我還是睡五樓。」他認命地嘆氣。

「我也覺得五樓是最好的選擇。」很好,達成共識。「好了,沒事就早點睡吧。」

「寧熙。」他叫住她。

「叫我沈小姐!」要她重復幾次呀?!沈寧熙擦腰回頭,轟出不滿。

黑澔很擺明將她的話當耳邊風,徑自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收留我,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你願意,但是我真的很謝謝你。」

別說他不知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呀。沈寧熙暗暗嘀咕。

沒事將一個像顆明亮太陽的男人帶回來做什麼?照亮她的灰暗生命嗎?

「我以前在研究所里讀過的一本書,形容如你這樣的人,就像是顆照耀大地的溫暖太陽,掃除一切陰霾。之前我一直不信世上會有人帶給我這樣的感動,但是我錯得離譜,在我遇到你之後,我嘲笑我自己過去的愚蠢想法。」他懺悔自己以前的過錯,錯在不信任人性。

沈寧熙嘴角一撇,這是她這輩子听到最好笑的笑話,生平頭一遭有人用「太陽」形容她,如果是反諷,她相信,可是黑澔又露出那一百零一號的懇切神情,好像只要她對他的話有絲毫懷疑就是對不起他一樣。

老天,她不要將她的陰沈感染給別人就阿彌陀佛,哪來的余光掃除什麼陰霾?太強人所難了吧!

「那是因為你先遇到了我,纔會誤以為我是好人,等你再多打混一段日子,見識到更多的人,你一定會發現我不過是顆暗淡無光的小星星。」沈寧熙可沒忘記黑澔的人生歷練正如同一個甫出世的小嬰兒般單純,以前他在研究所里接觸到哪些人她不清楚,不過會讓他渴望逃離,想也知道他不會受到太人道的對待,所以誤將她當成好家伙也是可以理解。

只是她沒打算將錯就錯,也不想讓他對她抱持著太多美化的想象,省得日後發現了事實而失望更大。

「那是因為周遭的燈光太亮,纔會模糊了你發出來的光芒。」越是明亮的地方,星光越是暗淡,這是不變的道理。

「是呀,所以在你面前,我自慚形穢。」她周遭現在最亮的東西就是他了,尤其一笑起來簡直光芒萬丈,十足的大太陽,沒看過哪顆星星在太陽面前還能拚得過光芒的,那叫不自量力。

「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個會讓你感到慚愧的人呢?我根本沒資格,我只不過是只妖怪……」他將最惡毒的形容詞用在自己身上。

半人半鼠,听起來令人作嘔,連他自己說來都覺得寒毛直聳。

沈寧熙原本悶痛了一整天的胸口在看到黑澔由鼠變人的那一刻已經不藥而愈,現在競又隱隱泛疼起來,下知怎麼的,越是看著黑澔自嘲輕吐出他是妖怪的淡淡淺笑,越是覺得悶痛加劇,幾乎像是有人拿榔頭在她胸口一下一下用力敲打著。

好疼……可是這疼痛仍是太陌生,她說不出所以然來。

今天若是有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妖怪」,她沒有任何感覺,也許心里還會暗暗附和,可是從他嘴里說來,卻讓她無法產生認同感,總感到……

好悲哀。

要明明白白說出自己的缺點或是……疙瘩,需要多大的勇氣,而且是用這麼雲淡風輕的方式,要不是修養太好,就是太苛刻自己了……

他是前者,恐怕也是後者吧。

黑澔地覺得原本就沒有光線的屋于里像是猛然罩上一層黑布,突兀的吸引他所有注意力,他仰起頸,尋找讓屋里陷入更黑暗的源頭——

最後,視線落在沈寧熙身上。非常神奇,她只是那麼安靜地站在空蕩的廳間,竟然就有能力讓他感受到發自于她周身源源下絕的黑潮,一波一波地成形,並且像海浪般撲面而來。

之前他纔覺得她像顆太陽,現在他又覺得她像黑洞,雨者落差很大,可是在他心目中競也可以同時矛盾地存在著。

他包著棉被走近她,微彎下腰,黑暗並不會影響他的視力,他檢視著那張暗沈中又不失清秀的臉蛋,想弄清楚到底是從哪里散發出陰霾,又為什麼會散發出陰霾?

皮膚嗎?他輕輕擰擰她的臉,雖然五宮被陰影籠罩,但指月復傳來的軟女敕訴說著這部分絕對只構得上無瑕,而無關什麼陰不陰霾的。

「你在做什麼?」沈寧熙倒沒有他那般的好視力,只覺得他的手指爬上了她的臉。

「你看起來心情不好,光芒不見了。」他像是在她臉上尋找光芒的開關,想讓明亮重新回到她身上。一直到剛剛之前,還沒感覺到她的黯默,他不懂她怎麼突然將自己「熄燈」了。

「我又不是靠開關來發光發熱!」她揮開他的探索,第一次覺得有人的手指溫度可以這麼燙人,烙在頰邊像是燒紅的生鐵般,幾乎要燙出一塊灼傷。

她心情不好?她做什麼心情下好呀引他要說自己是妖怪,要露出那麼……那麼惹人心憐的表情,要說出那麼……那麼令人揪心的嘲諷,那又關她什麼事了?她沒權利也沒義務要替他流幾滴眼淚來表示兩人是同一陣線的吧!況且她只是「收留」他,又不是「收養」他,犯不著在他身上浪費太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喚做什麼的陌生情緒!

她一點也不覺得心情不好呀!

沈寧熙擰住自己的大腿外側,藉以忽略心窩針扎似的痛,不知道也不承認那股疼痛的起因是為了一個叫黑澔的家伙。

「我要下樓去睡覺了啦!」她吼出生平最大的音量,頭一轉,倉皇而逃。

      

哀聲嘆氣,出自于沈寧熙的嘴里。

被褥問的嬌軀翻來覆去,在枕頭上滾出一個又一個的腦袋印子,偏偏左翻翻右轉轉就是找不到最舒適入眠的角度。

輾轉在眼簾里的景象,除了黑澔還是黑澔。

好嘛,她承認自己嘴硬,她真的心情下好,為他,也為他那時沒有表露出來的難過而心頭悶悶的,更為了自己啞口無言的落跑孬樣感到可恥。

雖然她不擅長安慰人,但她也知道轉身跑掉是懦弱的表現,可是……如果她那時沒有拔腿就跑,她一定會做出非常思心的舉動——給他一個擁抱,將他攬在懷里安撫他看來寂寞而無助的模樣,她一定會。

沈寧熙打了個哆嗦,這樣的畫面光用想的,她就覺得很番石榴,那個惡心劇情的男主角若是黑澔當然很有美感及可看性,但女主角套上她的臉,唔……她又打了個寒顫,覺得有股酸水在胃里翻騰。

她不是當女主角的料呀,那種美女安慰王子,並且成為王子依靠的童話故事實在不適合她演,所以她逃下樓應該是對的吧?

只是……她跑下來時是背對他,不知黑澔當時做何表情?還是那樣笑著嗎?或是幽怨地看著她離開?

真有點想再折回五樓去瞧瞧他的情況……

沈寧熙腦中纔轉過了這個念頭,客廳卻先一步傳來騷動。

她感覺到疑惑,掀開棉被。之前她的屋子在夜里偶爾會傳來女人的輕嘆或是高跟鞋踩在屋頂的聲音,不過也只是聲音而已,所以她很少花心思去研究怪聲的來源,這一回會吸引她的注意,是因為她在嘈雜中听到了老鼠的叫聲。

吱!

很淒厲,而且快速逼近她。

「寧熙!」

緊合的房門外傳來黑澔的慘叫,在她完全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應門或是下床,慘叫聲已經闖入了她的房里,從門縫塞進來的灰影幾乎是同一秒鐘恢復成人形,朝她直撲而來。

黃金比例的全果男體壓上了她——旁邊的床位。

沈寧熙連驚訝的時間都騰不出來,最後只來得及轉頭覦著埋頭在左邊床位枕頭里的男人,一只修長結實的美腿還在棉被上挑逗著她的視覺,尤其在床頭小燈的淺黃光線照射下,簡直像只用炭火烤得勻稱鮮甜的雞腿,讓人口中唾液的分泌速度以倍數激增。

「凌晨……兩點,你到我房間發什麼抖?」纔開口說了兩字,沈寧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勉強維持了語調的平靜,她的視線卻無法從他的腿上離開,緊緊膠著。

「寧熙,五樓鬧鬼!真的鬧鬼!」他的聲音還悶在枕頭下,雖然沒有抖得很嚴重,但也听不出什麼男子氣概。

黑澔一個人在五樓翻身翻了好幾個鐘頭,腦子里不斷思索著沈寧熙今晚心情突然變差的原因,還在猜想著是不是自己帶給她大麻煩還是說錯了什麼話纔惹來她不快,翻著翻著,好不容易,睡意漸漸侵襲而來,說時遲那時快,耳畔飄進了一句幽幽細語——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睡覺?」

他像是瞬間被百來噸的冰塊給迎面砸上,每根骨頭、每條神經、每個細胞霎時如墜冰庫,他試著告訴自己那是錯覺,拉緊了薄被覆在腦袋上,想藉此阻隔耳邊的鬼聲鬼調。

「我不記得自己家里有這麼帥的男人呀,難道阿克去整容了嗎?」幽抖抖的聲音仍陰魂不散,遠近,但始終在他的耳朵周圍十五公分處徘徊糾纏。

「好漂亮的腿噢。」好垂涎噢,蘇——

黑澔從骨子里打了個寒顫,因為那幽抖抖的鬼調夸獎他的腿美時,還隔著被單模了他一把,那感覺,像是被塊寒冰滑過腿肌,想忽略都很難。

「要是你早點出現,我干嘛為了阿克那個混蛋吃安眠藥和跳樓?不值呀……」哀淒女聲開始哼唱出「下一個男人也許會更好」這歌曲,奇特非人的嗓音怨幽而綿長,一聲聲像在哭泣又像低號,慢慢飄遠,遠到讓黑澔在棉被里感到氧氣不足、悶出了一身冷汗,他纔緩緩拉下覆頭棉被。

懊死,早知道就不看!

黑澔睜眼的同時,就見到一抹白慘慘的身影正從陽台的欄桿上飛墜而下!

她是從陽台跳下去死的。倒是常听說一樓有鬼魂飄蕩,不過只是听說,我想如果那個小姐真的還在這里徘徊,可能也只在一樓活動吧。

錯錯錯!寧熙,你錯了,就算五樓那名鬼小姐是陳尸在一樓,五樓卻是她的家,她最眷戀的地方呀!

黑澔非常直接而且快速地將那抹白影的身分做出定義——她,是五樓的屋主,毋庸置疑。

咻。五樓陽台外又飄回了那抹白影,在夜空里翻飛的衣裙像是一塊被強風吹走的白巾,翻揚的衣襬里瞧下見有半分肉感,空蕩蕩,只是白巾上的腦袋明顯地懸掛在脖子上,雖然彎曲的角度非常的詭異,換成了尋常人,那副模樣算是斷了頸,只剩一層皮苟延殘喘地連接著腦袋及頸子——

「嗨。」白影女鬼朝黑澔揮揮手,而黑澔還給她的,是一聲淒厲尖叫,接著換那白影女鬼發出慘叫——

「好可怕,老鼠!老鼠!」白影在天際亂竄,慌忙跳腳,雖然傳說中鬼是沒有腳的。

黑澔的叫聲不讓她專美于前,「好可怕,有鬼!有鬼!」

因一時受驚而變成灰鼠模樣的他在客廳團團亂轉,撞了四次牆,終于在最後一次闖對了地方,鑽出五樓大門門縫直奔沈寧熙香閨。

回想結束。

「你看到鬼了?」沈寧熙听完枕頭下委屈的抱怨,做了總結。

「我找不到其它的解釋。」他可不認為那抹白慘身影會是哪群學生上五樓來做什麼鬼屋歷險。

「也許是你作惡夢了。」看到他的頭發濕透了,不難知道他流了多少汗,說不定是他被惡夢纏身纔會胡思亂想。

「我很清醒!」熟睡或半酣,他分得很清楚。

「我從來不覺得這棟房子有什麼古怪,是因為我那番話嚇到你了吧!」早知他會嚇成這樣,她就不該將五樓的鬼故事告訴他。

「我問你,五樓小姐是為什麼跳樓?」他不和她爭辯,反問道。

「男朋友負心吧。」她隱約記得是這個原因。

「她男朋友叫什麼?」

「呃……」她忘了,腦子里挖不出半點記憶,也許還有,只要有人提供幫助,稍微點醒她一下——

黑澔從枕頭下探出頭,「阿克。」

「對,阿克,就是阿克!」啊炳,謝謝、謝謝。猛地,沈寧熙的喜悅頓住。「你怎麼知道?」她有跟他提過嗎?

「五樓小姐說的。」他以指爬梳自己的濕發,「這樣,你還確定我只是作惡夢嗎?」

很可能是她托夢吧?沈寧熙暗付。

「我在這里住了那麼多年,怎麼就從沒遇過她?」雖然她和五樓小姐說交情沒交情,談感情沒感情,好歹兩人在樓梯間踫上面還會點頭致意,這種鄰居情分遠比黑澔這陌生人還濃一點點吧,沒道理他都遇上了,她卻連條鬼影也沒瞟見。

「你神經太大條……」說不定什麼鬼哭神號也被她當成了搖賓樂在听。

沈寧熙別過頭與他四目相對,眼神不自覺又下栘到他的果胸……咽咽口水,阻止自己去將那塊胸肌看成飽滿多汁的雞肉塊。

「你還不下去?」從她的床上離開呀。她的床可從沒有躺過半個果男,這次被他破了先例。

「不要。」黑澔難得任性。

「什麼不要?!這里是我的房間我的床,哪里容得你說要不要?!」鳩佔鵲巢還這副無辜嘴臉,會讓人想開扁噢!

「我說什麼都不要!我不要回五樓去睡!」二度任性。

「還有三樓。」她捺著性子提醒。

「三樓鬼更多。」拒絕。

「那去二樓呀!」

「我哪里也不要去,我要睡這里。」堅持。

沈寧熙握緊了舉,強忍將它揮出去的沖動。「你睡這里我睡哪里?」

黑澔拍拍另一半的床鋪,算是回答了她。

想死就再做一次!沈寧熙扳扳手指,發出喀喀聲響。

「黑澔,麻煩想一下『老鼠』。」她笑容可掬地要求。

他一臉問號,用眼神請她再說一次,沈寧熙也非常配合地重復她的要求。

「想一下『老鼠』。」

她的笑容很可愛,只消勾勾嘴角就讓整張小臉亮了起來,只可惜她不常笑。黑澔一邊這麼想,一邊听話地順便「想」老鼠。

是本能,也是身體另一種基因的蘇醒,他只是「想」,龐大的身軀哪里還在,只剩只小老鼠在枕頭里浮沈。

「很好。」沈寧熙兩指擰起黑澔頸後的毛皮,搖搖擺擺地將他——也是「它」提離了床鋪,手一揚,像拋顆球般地將黑澔給拋出了閨房禁地,門扉砰地使勁甩上。「到外頭打地鋪去!」

「寧熙……」可憐兮兮的叫喚。

「叫我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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