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陰謀論者 第一章 第一步

好想好想,

成為你身邊的另一半,

但如何打入你的生活圈,

我得想一想。

"雨娥、你快來看!他出現了、出現了!"

一听到王心怡驚喜的聲音,柯雨娥不用多問,就知道窗外出現的人是誰,也只有徐正揚學長的身影,才會讓所有女生有這樣的反應。

從雨娥一進入板橋高中,就風聞了這位學長的"英"名,人人都愛談論他、跟隨他,"徐正揚"這三個字就等于是本校之光、鎮校之寶。

即使已經升上高三,徐正揚仍然是排球校隊的隊長,每次出征都奪冠而回,除此之外,他的功課只好得不得了,早就被內定為推薦甄試的人選了。

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以自己的成績為傲,對任何人都親切大方,配上那修長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學校里有哪個女生能不多看他一眼呢?

雨娥也和好友一樣,很快就把徐正揚學長當作崇拜的對象,甚至願意出錢向攝影社買學長的照片,只要能多看他一眼總是好的。

"在哪兒?"雨娥走到窗邊問王心怡。

"那兒!"心怡指著遠方,興奮的道︰"就在操場上,他們等會兒要上體育課,學長正在練球,好帥喔!"

"嗯!"雨娥靠在窗邊,雙手捧著雙頰,淡淡地微笑了。

只是看看那遠遠的背影,不知為何,竟也讓她感到好滿足,她幾乎是連掙扎都沒掙扎,就直接讓他的影子走進她的心中。

雖然她很明白,這是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暗戀,但她還是願意陷入,願意認輸。

看看自己,身材矮矮胖胖的,又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她知道自己並不難看,但也絕對不是什麼美女,她的外號叫"小隻果",就因為她長得又白有圓,雙頰上常有紅暈,帶給人一種很溫暖、很安心的感覺,卻難以發現她也是一個女孩。

再看看學長,他是那麼的優秀、那麼的帥氣,圍繞在他身邊的女生總是漂亮的、窈窕的,她柯雨娥哪有可能站在他的身邊呢?

夢有兩種,一種是可以實現的,一種是不需要實現的,而她的夢就是屬于後者。因此,只要能這樣默默的喜歡著他,就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

夏日已去了,夏日又來了,正值年少青春時,夏日總是不斷的來去。

六月初,高三學生早已停課,徐正揚還是常到學校來陪隊員練球,他早已甄試上某國立大學的企管系,直到九月中旬才會開學,因此,眼前他將有一個漫長的暑假。

斑一下學期將盡,雨娥坐在窗邊的位子,用課本擋在面前,仿佛很認真的在听課似的,眼角卻偷偷望著操場上的那個身影。

數學老師滔滔不絕的說明,一句也沒傳送她耳里,她只專注的听著風聲,听著風中那大喊大笑的聲音,細細分辨其中有哪一聲是徐正揚的聲音。

這是最後一段的美景了,等徐正揚學長上大學之後,她就再也看不到那身影、听不到那嗓音了,因此,她只能更珍惜、更深切地記住這一切。

或許是上天听到了這位少女的祈禱,在這最後的夏日中,雨娥和徐正揚的距離被拉近到最小,雖然那只是源自于一個意外。

大掃除時間,雨娥從洗手間抬提了一桶水,拿著抹布正準備要去擦黑板,沒想到一個男同學卻莽莽撞撞的推倒了她。

事情就發生在短短的幾秒之中,雨娥手中的水桶掉了,灑出的水剛好落在徐正揚身上,他是為了撿球才跑到這走廊上的。

"啊……學長!"雨娥整張臉都紅了,囁嚅的道︰"對不起……對不起……"

徐正揚愣了一下,卻很快便恢復過來,拉起袖子聞一聞,"沒關系,這水是干淨的,對不對?"

"嗯!是干淨的……"如果是弄髒的水,那她可真要哭出來了。

他甩一甩頭,有些水珠落在她臉上,她臉紅得要命,那熱度都快把水珠蒸發了,她想,她一輩子都不要洗臉了。

"我……我幫你擦干。"她完全忘了自己手上拿的是抹布。

他卻灑月兌的笑了笑,"不用了,這樣很涼啊!"

看著那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暖意蔓延在雨娥的每一個細胞,教她感動得就快要落淚了,即使是對她這樣的小胖妹,即使被無緣無故灑了一身水,天神一般的他還是如此的親切,如果現在可以表現對他的效忠,她相信自己會立刻跪下來。

愣了一會兒,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用抹布擦在他身上,天!她簡直是罪不可赦。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慌得手足無措。

徐正揚干脆把上衣月兌了下來,露出強健的胸膛,說了句,"不用介意,拜!"

風在吹、心在跳,四周有女生的尖叫聲,雨娥定定的望著那背影,仿佛受了什麼咒語般不能動彈。

徐正揚撿了球跑回操場,果著上身繼續和隊員練球,完全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剛才那一秒鐘的定格里,他已經在一個女孩心中種下無法磨滅的烙痕。

※※※※※※

從那天起,雨娥開始寫日記,一份暗戀心情的日記,日以繼夜,歲歲年年。

柯家四姐妹中,她不是最美麗的,也不是最有才華的,更不是最有個性的,因此,她決定要讓自己成為最堅持的。

從十五歲到十六歲,高一的這一年中,雨娥編織著自己那小小的戀情,直到徐正揚學長畢業了,這仍是她青春回憶中最甜蜜的一段。

這輩子她都會堅持這份暗戀,因為,沒有這份暗戀,她的人生也就沒有意義了。

暗戀,暗暗的戀愛,不需要走到光明的地方,能夠守護著、回味著、遙望著,不也就夠了嗎?

※※※※※※

十年後,台北市的敦化商區。

五月的最後一天,晚上七點,柯家四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都圍坐在桌邊。

這可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因為,柯家的教育方式向來都是自由自重,除了過年時,平常很少有這樣的場面。

只見五個孩子都乖乖的、靜靜的,聆听柯振念和李玉環的臨別贈言。

柯振念剛結束醫師生涯,卻又迫不及待的想到災區去行醫救人,而李玉環也組成了一個姐妹團,將會協助災後的各項重建工作。

李玉環肅穆道︰"明天爸媽就要到南投去當義工,這是爸媽退休以後最大的心願,這一去就要一年後才能回來。你們可別讓我們還有後顧之憂,要哭自己哭,跌倒了自己爬起來,不準打電話來撒嬌!"

柯振念向來"唯妻是從",只微笑的說了句,"你們要听媽媽的話。"

"是!"所有的孩子一起回答,"祝爸媽一路順風。"

所有酒杯都被舉起,不管成年或未成年,里面滿滿的都是純正的白蘭地!

※※※※※※

六月一日,新的月份、新的開始。

從昨夜起就下了場大雨,一直到今天早上都還滴滴答答個沒完,整個城市仿佛被披上一層灰黑的紗,讓人有一種提不起勁的感覺。

徐正揚一大早就覺得不順利,昨晚加班到深夜兩點,起床後早餐來不及吃,為了提神又喝了三杯黑咖啡,現在他的胃果然開始抗議了。

沒想到今天還要面試前來應徵的秘書,他完全忘了這回事,看來,他真是迫切的需要一位秘書,好幫他安排這忙碌的生活。

身為"宇光科技集團"的總經理,他就像個原地打轉的陀螺,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董事長早在半退休狀態,現在整個公司都由他來管理,讓向來不懂得照顧自己的他,更是常常有一餐沒一餐的。

偶爾餓肚子還不算什麼,每次新秘書上任都有不少麻煩,女秘書老愛對他搔首弄姿,擺明了就是要更上一層樓,妄想成為總經理夫人。

好不容易上次請來一位男秘書,竟然也對他有興趣,還偷模了他的臀部好幾次!

徐正揚對這種"人見人愛"的處境實在是怕了,拜托拜托!

他心忖,這次千方要找個"專業"點的秘書,別再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了。

人事部的盧主任已經舉行了初試、復試,最後打電話向徐正揚報告,"總經理,我們已經挑出最後十位,希望你能親自面試一下。"

"好,叫他們一個一個進來。"

半個小時之後、徐正揚見過之前面九位應徵者,有男有女,看起來都相當優秀、認真、負責,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沒有想跟他們共事的感覺。

靶覺?他搖了搖頭,應徵員工不該憑感覺的,他還是多跟他們談幾句,多了解他們一下吧?

"好,請等候通知,麻煩你請下一位進來。"他對眼前的年輕男士說。

終于,最後一位應征者走進門來,"你好,我是柯雨娥。"

雨娥?好純樸的名字,令他想到什麼月娥、秀娥、常娥之類的,听來很有一種鄉土親切感。

一抬起頭,他發現這位小姐挺不一樣的,同樣穿著正式的套裝,但她看起來就是很舒服、很宜人,可能是跟她那嬌小微胖的身材有關吧?

她戴了一副輕巧的無框眼鏡,白女敕的臉頰上透著粉紅,看起來就像一顆小隻果似的。

而且,她身上有股溫暖的香味,似乎應該待在面包店或咖啡廳里,不知為何,他就是這麼聯想著,就像看到了可口誘人的食物般,甚至覺得她一定很甜、很好吃。

傻瓜!他在想什麼啊?真是餓昏了嗎?他暗罵著自己,回過神說︰"請坐。"

"謝謝。"雨娥坐在他面前,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你主修企管系?嗯——跟我一樣。"他翻閱著她的履歷表,

"資歷很不錯……咦?你也是板橋高中畢業的?沒想到你是我學妹呢!"

"是嗎?真巧。"她還是那樣笑著,讓人感覺輕松。

"而且你住得好近,根本就在後面的巷子而已!"他驚訝地發現這一點。

"是啊!所以我絕對不會遲到的。"雨娥像在發誓一樣地說。

糟糕,他的胃又開始不听話了,現在都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還是沒時間吃半點東西,唉,他按住骯部,繼續發問︰"你的興趣是……烹飪、編織和園藝?"

"嗯!我很喜歡做這些事情。"她眼中滿是認真。

他百分百相信,這位小姐絕對會做很好吃的東西,他仿佛聞到了那陣陣芳香,突然之間,他就是被激發出這種本能,或許他真的是餓過頭了吧!

"哦!不錯,"他點點頭,忍住胃痛的翻騰,又問︰"那麼你對擔任秘書這項工作有什麼想法?"

"我以前也做過助理的工作,我很明白分工合作的道理,我會盡我所能的來幫助上司……"

雨娥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從皮包拿出一個小盒子和一包藥。

"你繼續說啊!"徐正揚不懂,她怎麼突然拿出東西來?

雨娥站到他面前,語氣嚴肅地說︰"總經理,你的臉色很差,你一定是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來!先吃點甜的,讓你的血醣恢復,然後服下這顆胃藥,你就會舒服很多的。"

剎那間,徐正揚臉上有如春風拂過,就連他老媽都沒這麼關心過他!

"哦……真是謝謝你。"

他接過那個小盒子,里面原來是水果巧克力,光是用看的、用聞的,就讓人感受到那無邊的魔力。

他吃了幾口,饑餓果真是最好的調味料,他有生以來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巧克力!

"這是我自己做的巧克力,你慢慢吃,讓身體慢慢吸收。"雨娥不忘叮嚀道。

等他吃完了大半盒,她又自動替他倒了一杯溫開水,"請吃胃藥吧!"

她的聲音仿佛慈母一般,不會給人壓迫感,反而是一種溫馨的關懷,徐正揚不由自主的接過了杯子,乖乖的吞下那顆藥丸。

真不可思議,前後才十幾分鐘而已,他整個人卻像重新活過來了。

"呃!謝謝!"他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樣接受一個應征者的照顧,似乎怪怪的。

"沒有什麼比身體健康更重要的,希望總經理好好保重自己。"雨娥深深一鞠躬,拿了皮包走出辦公室。

看那背影離去,徐正揚突然發現,他已經找到最佳的秘書人選了!

※※※※※※

午後時光,雨停了,天空湛藍,仿佛明日就是世界末日,一定要趕在今天閃耀出最澄淨的面貌。

雨娥散步回家,手上拿著收起的傘,腳步輕盈得像要飛起來似的,那過分燦爛的笑顏甚至引起一些路人回頭。

晚上六點,雨娥還是如同往常,在廚房里忙著張羅晚餐。

柯家的人一向來去無蹤,也不需要特別報備,此刻除了雨娥之外,還有柯雨思和李乘風在家,這小倆口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話說李乘風從五歲時被柯家收養之後,她們四千金都知道他是"用來"繼承香火的,對這個可愛又乖巧的小弟,沒有人會討厭他或排斥他。

但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他也被加上了另一個身分——柯雨思的"童養婿"。

雨思從小就把他掛在身邊,當她的小苞班和小僕人,雖然她只比他大一個月,但排行就是比他大一截,還理所當然地對他"專職欺負"。

此刻,他們不知在研究什麼"作戰計劃",只听見兩人喃喃念著,第一步驟、第二步驟……

"四姐,我們一定要那麼做嗎?"乘風的聲音听起來很無辜。

"你敢不听我的?"雨思眉頭一瞪,乘風立刻乖乖的噤聲。

沒多久,一陣電話聲響起,乘風接起電話說︰"喂!請問找哪位?抱歉,她正在忙,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乘風"嗯、嗯"了好幾聲,又說句"謝謝,我會告訴她的。"

然後、電話掛上了,乘風立刻往廚房里喊道︰"二姐,宇光公司打電話來,叫你下禮拜一去上班喔!"

乘風的聲音傳出沒半秒鐘,只見雨娥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菜刀沖出來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看看!"

這真是溫柔體貼的二姐嗎?雨思和乘風可都被嚇著了,兩人抓起書本擋在面前,"二姐,你你……你冷靜點!"

"乘風,你剛剛說宇光科技公司打電話來?叫我下禮拜一去上班?"

"你都听清楚了嘛!為什麼還要問我?"乘風真不懂女人。

"哦!沒……沒事。"雨娥喘了幾口氣,恢復平常慈藹的表情,微笑道︰"乘風、雨思,我們今天吃滿漢全席。"

"啊?就我們三個!"乘風和雨思雖然很樂意,可是……可是……

雨娥轉回廚房繼續忙著,除了切切洗洗的聲音,又多了一陣哼歌的旋律,乘風和雨思只能推論,那家公司一定是個像天堂一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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