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叫我主人 尋尋覓覓  凱琍

《Foryoureyesonly》是一首英文老歌,我十八歲時寫詩給一個男人,還會在信封上寫這歌名,叮囑他只有他的眼楮能看。

那時寫詩總要在夜深,還要故作成熟地來根煙、倒杯酒,看到什麼都感傷,都讓我想起他。

哇~~媽啊~~我真是史上最純情最浪漫最多愁善感的少女了。

而今變成一個阿婆,不煙不酒不熬夜,更是很久都不寫詩了。

「想了很久,我始終不明了你離開我的真正原因,這幾天,我甚至還停留在那天接電話時的驚訝錯愕,無法面對,雖然很痛苦,有萬般不願意,但是我還是要接受你離開的事實……2003.02.08」

棒了幾年,拿出這封情書來看,我居然也想不起來,當初跟他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怎麼辦……一邊敲頭一邊感慨……老年痴呆真是好嚴重啊……

為何而愛,為何而不愛,就因為心在其中或不在,如此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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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夢已老,青春夢已老……不願再為情煩惱,讓我忘記愛的苦、愛的甜、愛的煎熬……」

周日夜的廣播中,譚詠麟這首歌讓我停下鍵盤上的手,啊啊,唱得真好,我真是老了耶,叫我再像神經病似的去愛,實在也沒力氣了。

就這樣過著平淡的阿婆生活,每天寫寫小說、弄弄貓狗、看看漫畫,人際關系就是跟家人相處、老友聚會,生活得越來越簡單。至于那些等待、相思、纏綿、冷戰等等,還是留給年輕人去吧!

青春和夢都已經老了,現在的我只想要寧靜,但願這不是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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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輕的迷惘中,我最後才看清楚,美麗和悲傷的故事,原來都留不住……美好的開始,它最後常常是……不怎麼美好的結束……」

靠!怎麼每首歌都在說我的故事?動不動就擊中我的心,忍不住要感傷憑吊一番。

隨著臉皮下垂、骨質流失、荷爾蒙減退、發情的機會變少(以上說詞好像我是頭野獸),漸漸地就沒那麼想談戀愛了,多出來的時間,除了看漫畫和電影過過癮,就是無限感慨當年勇了。

想當年,老娘我跟誰誰誰……還有某某某……曾經如何的○○××……慘了,連人家的名字都忘了,下台下台,這出戲唱不下去啦!還是來听那經典老歌,幽幽訴盡我的滄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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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想起來,我和他的相處,有很多時間是在車內。

他負責開車,我坐在一旁,負責拿水給他喝、拿零食給他吃,還有幫他收皮包、擦眼鏡,沒事做的時候就握著他的手,或按摩一下他的肩膀。

後來想起來,那些白天和夜晚,車內的音樂,路過的風景,談過的話題,原來都只會發生一次,當時並不知道,第一次也就是最後一次。

好端端地,干麼突然想個不停?我也不知道,啊就老了吧,冬天也來了,不回憶往事要做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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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一位好友對我說,她認識的某男,要煮義大利面給她吃。

我立刻激動地告訴她,一定要享受並珍惜此刻,不管未來如何,這個當下是萬分重要的。

她問我為何呢?我說,每個煮飯給我吃的男人,後來都會和我吵架並分手。好啦,其實沒煮飯給我吃的男人,也會跟我吵架並分手。換言之,我跟誰都會分手啦,嗚哇哇~~(咬著小手帕,淚眼汪汪狀)

言歸正傳,當對方想要對你好、願意對你好的時候,就盡情享受、用力珍惜吧!因為真的不知道,哪天他會說再見,哪天你會說,不管誰先說都有點感傷。

愛情就像人生,總在變化中,結果難預料,趁它還沒消失,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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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會想起一些片段畫面,然後算算那是幾年前的事,而今人事全非,當然我也是個阿婆嘍。

記得十七歲那年,我身在聯考地獄中,早也讀晚也讀,都是為了那大學聯考,家境不怎麼樣的我,要是沒考上國立大學,可能就要去工廠做女工了.

那時學校有分智慧兩樓,智樓都是男生,慧樓都是女生,女生可直接去智樓找人,男生來到慧樓就要拜托人家上去捎個訊息。

某個周六午後,高三生當然要留下來念書,忽然有人來我們班教室,說樓下有人要找我,于是我從三樓走下來,眼神無意中一瞥,看到中庭有個男孩,是一位已經畢業的學長。他好像只是剛好路過,其實是特別來找我,後來我們去肯德基,喝可樂吃薯條,他是我暗戀的對象,後來成為我的男友。

我記得那天的陽光很好,操場上有人在打球,不時傳來笑鬧聲,我穿著短袖上衣和百褶裙,走下樓時毫無預警地,就那麼被愛抓住了.在十多年後的現在,他早已結婚生子,我對他無愛無怨只有祝福,卻會想起那個下午,我們正年輕,初戀正萌芽。

還記得他要吻我的時候,問了句︰「你曾經和別人接吻過嗎?」

我搖頭說沒有,他說他也沒有,然後初吻就降臨了.

天哪~~現在想起來,真是純情到讓人頭皮發麻,那樣的台詞、那樣的時光,再也不會發生了,就讓阿婆唱首老歌來應應景︰「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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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騎車經過大漢橋和堤防,沒有預料也沒有準備,就看到淡水河岸的煙火,燦爛四射。

我一路騎騎停停,最後停在堤防路邊,看那煙火如花盛開,四周人群圍觀,為那美麗而沉靜下來。

忽然間我視線蒙,一切就像花開過了,而我也愛過了。今夏曾有那麼一個他,讓我有過期待和失落,也讓我沒有錯過那夏日花季。

前幾天才剛過中秋呢,不得不承認,夏天已走,秋天真的來了。不過不要緊,我已儲夠了回憶來過冬,我會好好的,過一個人的每一天。

轉個方向,我騎在回家的路上,背後是盛開的煙火,但我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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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阿狗散步在堤防,秋風吹起,想到過去和未來種種。

常覺得我會活到七、八十歲,因為我生來就很有阿婆的樣子,哈哈!

不知未來還能工作多少年?寫愛情小說能再寫上二十年?若寫不出愛情小說了,我還是會一直寫一直寫心底的話吧。等到沒有生產和賺錢能力,一年生活大概要花多少錢?現在就該存錢養老了,因為我怎麼看自己都不像會結婚生子那型的啊。

問問我自己,想過怎樣的生活?無非就是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吧!

物質方面,雖無貪求但也有凡欲,希望安全安穩些,不要有太大壓力,為錢折到腰都快斷了。

精神方面,但願能跟著自己這顆心走,本來我就愛听人間的故事,看世界的風景,走走停停,感受和思考,寫作和回憶。

所以我會這麼做下去,也許方向稍有不同,但本質是一樣的,我仍像個孩子,對外界的以及內心的,都有無窮好奇心去探索。

這麼想了一想,對未來忽然又感到期待了,嘿,繼續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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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午後三點,我和兩位好友一起走入林家花園。

上次來似于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和高中同學一起來,我們都讀板橋高中,明明距離這麼近,三年內卻沒想過要造訪,畢業後反而相約來此看景談心。

人都是這樣的吧,近在咫尺卻看不到,等拉開時空了才想親近。

這回,我的兩位朋友都是第一次來,只有我是舊時景物,不同心情。

午後陽光斜照、清風徐徐,才剛過完中秋,正是心曠神怡的好時節,能和好友們散步其中,對我來說就是最美的時光。

我們拍了一些照片,想象自己回到古代,不知會是丫頭或千金小姐,若是丫頭每天可能要打開窗戶、灑掃庭院,若是大小姐,則應該是游園看景、朗讀詩書,或許還裹著小腳、足不出戶呢!

在林家花園中,有種時光被停駐的感覺,仿佛那個年代的少爺、長工、老媽子隨時會走出來,又像是戲亭中會傳出歌唱弦樂聲,回到當初的繁華盛世。

這兒也讓人想到紅樓夢,而我們就是劉姥姥游大觀園,探查別人的生活,想象他們的故事,但終究只模得著一些邊緣,抓不住那浮世的煙雲。

看完導覽影片,我們趕緊去看那些沒去過的景點,離開時大約五點,又回到了市景繁囂、車水馬龍,仿佛作了一場年代幽遠的夢,心底有個地方安靜而古老。

我仍不知林家花園中曾有怎樣的悲歡離合,但在某個時空和心情上,我已和他們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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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琍小姐你好︰看過你的書後,知道你有憂郁癥,真替你感慨。不過我知道憂郁癥仍然會痊愈,希望你不要給自己大大壓力(少撿貓狗回家就好)。據我所知,憂郁癥可以申辦重大傷病卡,以及殘障手冊,不知你辦了沒?有了殘障手冊還可以辦殘障津貼喔!預祝你新年快樂。」

傍這位來自高雄岡山,熱心可愛的讀者︰你說得對,只要少撿貓狗,我應該會輕松很多。憂郁癥是會痊愈的,不過不能辦殘障手冊,也不能領殘障津貼,真是遺憾啊……

憂郁癥就像心靈上的感冒,在壓力過大的生活中,隨時有可能流行開來,所以大家要先做好預防,讓自己身心健康安詳,才能抵抗那憂郁的風暴侵襲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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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真巧,我也尋找過一只名叫霜淇淋的狗兒,匿稱霜霜。(聰明的讀者都知道,所謂巧合都是作者故意安排的啦!)

二○○六年四月,我在住家附近發現它,那雙美麗的眼和親人的個性,讓我無法假裝沒看到它.也因此展開我們的緣分。由于我家不能再養貓狗,我只能把它寄放朋友家,期待替它找個好主人。

霜淇淋曾經送出過兩次,一次因為太吵被退回,一次因為新主人疏忽而走失,在它走失的那一個月中,我和朋友們四處尋找,雖然沒有因此找到我的男主角(哈),但幸好霜淇淋找回來了.

有了這兩次不順利經驗,我放棄在台灣送養的可能性,決定把它送到德國,一個動保意識和法規都比台灣高出很多的國家。二○○六年六月時,我也曾幫忙送三只狗到德國,參觀過當地流浪狗收容所,美麗得像度假村,寬敞土地上只能養十幾只狗,因為法令規定,要讓狗兒有足夠的自由空間.若在台灣,簡直是童話吧。

二○○七年一月,朋友開車送我和霜淇淋到機場,由好心的旅客送它到德國,拜托那邊的義工照顧它,在德國領養寵物要登記,要接受探訪,若棄養會有重罰,一切都讓我安心。

嘿~~霜霜,你好嗎?听說德國的冬天很冷,但我相信,你熱情的天性會融化大家的,也許有一天,我能再去到德國,看看你的新家、新朋友、新主人,期待有緣再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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