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頭彩達令 楔子

她居留在我內心深處,那一片溫暖的海洋中泅泳。

還不曾見過她的面,就已經說愛她到天荒地老。

未來我的快樂和悲傷,都要被她徹底的統馭。

她的歡喜和憂傷,我都會永遠陪她期盼和療傷。

我的小人兒,

記得我的聲音,我是妳最心愛的媽媽,

喔!世界上還有誰會比我還要愛她。

在待產室里,傅思隻涂鴉似地寫下了這首小詩。

11:30AM

「小寶貝,妳終于要出來了!」

陣痛一波又一波的來到,傅思隻撫模著渾圓的月復部,知道千辛萬苦等待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江艷雯拿著錄像機專注地看著好友,思隻低頭對著突起的小骯溫柔的呢喃著,神情充滿了母性的光輝,令她猛然想起一段話

上帝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所以他派了天使在每個人的身邊守護,那就是——母親。

4:06PM

「小雯……我好痛!」

「妳再忍一下,護士說時間還沒有到。」艷雯陪在她身邊安慰著她。

「小雯……」思隻擠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陣痛的時間持續在縮短,那椎心的痛苦一次比一次還要洶涌狂猛。她的思緒不斷起伏,回到那一個美麗的夏天,那一個浪漫的午後,那一段她發誓永遠不會後悔的邂逅……現在,所有的決心就在這一刻受到了考驗。

12:00AM

醫院里人聲開始變得吵雜,不斷進出待產室的腳步聲逐漸顯得急促起來。

「小雯,救我!」思隻痛苦的哀嚎。

「我在這里,不要怕!」艷雯不斷地為她擦汗,不斷地在她身邊安慰著她。

不久後,因為胎位不正,思隻被推進手術室。

「好冷……」思隻把身體蜷曲起來,屏著氣,咬著牙,感覺彷佛跌進了北極的冰海。

麻醉師從脊椎注射入麻藥,她閉起眼楮不想看到刺眼的燈光,心底直打著哆嗦。痛苦慢慢地減輕了,然而另一種寂寞和無助卻撲天蓋地的襲來。

醫生在傅思隻光滑的小骯劃下了一刀。她听見自己痛徹心肺的嘶吼出聲,隨即氣若游絲的再也叫不出聲,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棒天。

「小寶貝的小臉蛋好可愛喔!」艷雯興奮地沖進婦產科醫院的病房。

思隻才剛剛清醒,子宮收縮的疼痛還在持續著,可是一听到艷雯說的話,痛苦的表情馬上換成了喜悅的眼淚。

「我一早來就在育嬰室外待了半個多小時,寶寶的皮膚好紅、鼻子好挺,小嘴紅通通的,還打了一個好大的呵欠哇,我當干媽了耶!」小雯比手畫腳,不斷地形容著。

思隻迫不及待的懇求。「小雯,我想要看她。」

「別急!等妳開始分泌乳汁後,護士小姐就會抱寶寶來給妳看,不要緊張啦!對了,我差點就忘了,我叫管家煮了一大鍋的魚湯,她說喝魚湯對手術後傷口復原很有幫助。」

「我現在什麼都吃不下……」

「沒關系,反正等妳想吃的時候再弄熱就好了。」

艷雯將手提袋放在窗戶邊的小沙發椅上,氣定神閑地坐下來,開始玩弄手上的小型DV,小心翼翼地取下剛錄好的帶子,又重新換上一卷新的。

她揚了揚手上的小錄像帶。「我已經把妳痛得死去活來的樣子都拍下來了,等將來放給妳的女兒看,她才知道媽媽是經過多大的痛苦才把她生下來。思隻,我真的很佩服妳,生孩子需要很大的勇氣耶!而且妳才十九歲,真是個偉大的小媽媽啊」

思隻微微一笑。小雯口中的媽媽,听起來多麼貼心,提醒著她已經從一個女孩轉變成為母親的事實。

就在此時,她感到胸口有種潮濕的感覺,低頭一看,發現睡衣胸口已經滲出了白色的汁液。

「啊!妳的胸口都濕了,我去通知護士,我想她們很快就會抱小寶貝來了!」小雯興奮地跑出門外。

沒多久,護士將新生的小嬰兒安安穩穩的放在思隻懷里。

思隻動作生疏地抱著啼哭的嬰兒,心里第一個感受就是「她好小!」內心不禁漲滿了母性的慈愛,她試著調整姿勢,希望讓孩子有個最舒服的懷抱。

「啊——找到了!」在護士的幫忙下,小嬰兒很快就順利地吸吮著乳汁。

許久以後,思隻懷抱里的嬰兒打了一個飽嗝,滿足的笑了開來,那微笑就像初春的第一朵鮮女敕的小花,對著溫暖的陽光輕輕綻放。

「等一下!我把DV準備好,剛出爐的新媽媽要發表一下感言。」小雯打斷了思隻的話,手里的DV對準了新媽媽。

她從小就對攝影十分狂熱,身為她最好的朋友,思隻一直都是她唯一、且最忠實的模特兒和擁護者,所以小雯按下了錄像鍵,思隻也習慣性的配合。

調整好了焦距,小雯開始記錄。「今天是……一九九七年四月十六日。新媽媽,說一些話吧!妳現在的心情如何?有決心做好一個盡責的單親媽媽嗎?」小雯的問題有點尖銳,但好朋友之間,說話的語氣和態度不須有所掩飾和保留。

暗思隻怔怔地看著鏡頭許久,四周的空氣好象凝結了起來。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說道︰「我現在的心情,很滿足,我以為我會一直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現在我有了她,有了一個全心依賴我的小女兒,我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雖然寶寶注定沒有爸爸,可是我會加倍的愛她,就算要用我的生命來保護她,也在所不惜。」

小雯感動地將鏡頭對準自己,說︰「妳放心,我這個干媽保證,我也一定會保護我們的寶寶!」說完後,焦距又對準思隻。「可是,思隻啊!如果寶寶長大後問妳她的爸爸是誰,妳要怎麼辦?」

「我不知道……」思隻的心中還沒有答案。

小嬰兒听著母親的心跳聲,很快就熟睡在思隻的懷里。思隻揉捏著她溫溫軟軟的小手,心緒起伏不定。「他是誰?他是我生命中擦身而過的美夢,一度是那麼的真實,像天空飛散的煙火。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暫,卻是我生命旅程中最美麗、最燦爛的一章……」她回想起去年的夏天,那一段難以磨滅的記憶將因為孩子的到來,在她的生命里不斷延續。

「妳……還常想到他嗎?」看她還不回答,艷雯遲疑的問。

思隻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愁,蒼白的臉更顯得沒有血色,眼神飄忽地看著鏡頭。「嗯,無時無刻不想,想得快要發狂,他在我的心里,永遠都不可能消失……」

「去找他啊!我們再回去那家飯店,說不定可以找到他……」小雯試探性的問。

「小雯,不要傻了。他根本不知道,也或許他早就忘了我,更何況這一切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不應該讓別人來承擔。」她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孩子不是愛情的籌碼,我們曾經共度過一段很美好的時光,我想……留給他這些記憶就已經足夠了。」

「不後悔嗎?」

「一點也不!」她堅定的說,懷抱嬰兒的手緊握得更牢。

「思隻,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一定會幫妳的。該死的拉斯維加斯!懊死的Patrick!」在鏡頭後面,江艷雯憤憤地迸出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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