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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甜蜜蜜 第十章

漪潔在房中整理行李。

買了二十五寸的行李箱,整理著御寒的衣物,最後漪潔掏出下午剛拿到的機票默默的看著,雖然只是去三個星期而已,然而她竟有種好像要離開很久的感覺。

這幾天以來,上班之外的時間里,她一直往來于旅行社洽購機票和規劃行程,也已經與遠嫁日本的同學聯系妥當,奸不容易大半事情都在今天搞定了,接下來只要等到明天,把自己帶到機場,一切也就大功告成,旅程就要開始了。但……不知為何,視線的焦距卻總是無法準確的落在機票上,嚴重的心不在焉。

思緒總會飄回那個吻,就算不想刻意去想起,讓自己忙碌,然而它卻銘刻得太深……一不注意,就竄涌上腦海,撩撥著她的思緒,紊亂著她的心……

教她如何裝作不在意?那個吻明明如此真實、如此熱切,它明明曾經確確實實的存在過、發生過啊!

電話響起。

漪潔于是站起身子,走到書桌旁,接起話筒,勉強打起精神。「喂?」

「是我,陸維翔。」

漪潔一怔。「維翔?有事嗎?」

「明天就要出國了吧?」他語氣關心。「我送你到機場?」

「不用了啦,我打算搭計程車去。」

「你不用跟我客氣,反正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時間。」

「……是嗎?」

「放心吧,我不會把你載去賣的。」陸維翔輕松地道,但漪潔卻笑不出來。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的她,就算是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感到快樂和滿足,然而現在呢?就算把全世界的花都捧到她的面前,或許她也無法展開笑顏了吧?

「那就……謝謝你了。」她客氣地道謝。

「漪潔。」陸維翔喚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

「你的聲音听起來很沒精神。」陸維翔道:「我很擔心你。」

「維翔……」漪潔有些驚訝。「你……」

「關心你,算偷跑吧?」陸維翔道:「這樣你在日本,想起關于我的事,就會多一分好,我就多了一分勝算……」

「你簡直像在做生意一樣。」漪潔失笑。

「你討厭生意人嗎?」

「不……並不……」

「奸了,不說了,我有一通電話進來,記住唷,明天我送你到機場。」

「真的不用麻煩了……」漪潔還要再說,維翔卻已將電話掛掉了。

話筒那端傳來嘟嘟嘟的聲響,漪潔握著它,只覺心中五味雜陳。

算了,還想那些干什麼……

試圖把心底的陰影揮去,她努力不去想那時時刻刻糾纏不清的心魔,打開衣櫃,挑選著該帶過去的服裝。

然而,老天仿佛是刻意跟她開玩笑似的,電話才剛掛上,偏偏又立時響起,漪潔以為是維翔,下意識的接起話筒喂了一句,想要問他還有什麼事的時候,彼端卻傳來一個足以震動她心弦的聲音--

「我在你家樓下,你可以下來嗎?」

是陸維希!

「你可以下來嗎?」

不同于陸維翔打通電話來還要自報姓名,他僅僅只是說話、僅僅只是說話而已……她竟然就能立刻分辨出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力持鎮靜。

「什麼事?很晚了。」

「只是在樓下說說話而已,我們哪里都不去,好嗎?」陸維希的聲音低低地,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勸誘氣息。

漪潔可悲的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對他的要求視若無睹,她的手甚至已經抓住一件薄外套準備穿上了,嘴里卻仍口是心非。

「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問。

還有什麼好說的?在那樣斬釘截鐵的表明過後,突然又跑過來?!

其實她倒想知道,從他的口中還能再說出些什麼話來……

想到這里,漪潔不禁苦笑,就算他的話再無情傷人,但只要是他說的,她就都想听,或許這正是愛人者的賤骨頭吧!

「漪潔,下來吧。」陸維希的聲音竟難得的帶著一絲懇求。

瞄了一眼尚在整理狀態的箱子,漪潔咬住下唇,久久不語。

「漪潔?」許久等不到回應的陸維希,甚至以為她已經將話筒掛上。

漪潔嘆了口氣,終于說道︰「好吧,你等我。」掛上話筒,她走出房外。

方如正坐在客廳里和麥可講著手機,瞧見她穿著外套像是要出門的模樣,便捂住發話端問道︰「你要去哪兒,行李整理完了沒啊?」

「沒關系,待會兒再弄,樓下有朋友,我下去看看。」漪潔故作笑容,簡單地回答:「待會兒就回來。」語畢,仿佛怕母親發現不對勁似地,她匆匆出門。

方如應了一聲,原本春風滿面的笑容微微一僵,女兒那模樣她也見過,就是上次在百貨公司時,一直忍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令人心疼的表情……

「喂?喂?你還在嗎?」電話那頭,麥可因她突然中斷了講話而急切地呼叫著。

「噢!抱歉抱歉……」方如急忙回神。

「還有什麼事嗎?」半晌後,漪潔打開門。

見到那張數日來一直縈繞在心懷的面孔,陸維希不能說是沒有悸動的,然而那張臉孔上的表情卻並非是歡愉與喜悅,而是冷淡與疏離,仿佛是刻意針對他而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惱人而棘手的感情問題,只是不知不覺、下意識地就來到了這里,按下了電鈴。

想見她……

想見到她的強烈唆使著心與魂,主宰了他的意志……

「漪潔……」他輕喚。

或許一切緣由那個吻,恍如帶著神秘魔力,啟迪意識的吻……他總算明白了些什麼。

「長話短說吧。」漪潔淡淡的說:「我該睡了。」

「漪潔,我知道你不能諒解我……可是,請你了解作為一個兄長,希望弟弟得到幸福的心情……」

「我知道,我很明白。」時至今日,他還來強調這些話,是要她怎麼樣呢?

或許她該說他自私吧,明明在為難著她,卻又要她無條件的諒解他,這樣算不算得寸進尺?

她真笨哪!何必把自己陷于兩難的境地,干脆的拒絕陸維翔不就好了?否則一旦真的和他在一起,日後想必也無法逃避與陸維希見面的機會,到時候難道還得讓他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該原諒、該放下?

但或許她就是學不會教訓,多看一眼即便是痛苦,她仍然無法抗拒……

「不過……」陸維希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但接下來是奸長一段沈默……

三十秒過去,一分鐘也過去了,不言不語的,五分鐘的時光悄然溜走……

騎樓底下,人聲自遠處熙攘消去,陸維希卻依舊沒有開口。

漪潔緊蹙著眉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下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好半晌……

「如果你沒話要說,那麼我要上樓了。」她終于死心,準備將門闔上。

「等一下!」就在這個時候,陸維希忽然伸出手抓住漪潔,或許是怕她一旦將大門關上,就再也不會開啟,而自己將再沒有說明的機會,他想也不想地就將她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漪潔在完全不設防的情況下,就這麼被他給扯出門外。

「痛……」她咬牙。

「對不起,弄疼你了。」陸維希慌忙道歉。

漪潔不悅的看著他。「知道了就放開我啊!」

「不,」陸維希臉上的表情竟是少見的執著。「我的話還沒說完……」

漪潔咬著牙。「你先放開我。」

「除非你不走。」

陸維希堅定的語氣令漪潔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兩人相視一會兒之後,終于……

漪潔望著他,嘆了口氣,投降了。「我在听。」

陸維希察覺她不再緊繃著身子、一副隨時要逃的模樣,也非常遵守君子協定,松開了手掌。

「我是個卑鄙的人。」陸維希緩緩地道。

對她的情意視若無睹,是他的錯,用看似溫和實則殘酷的話傷了她,是他的錯,甚至讓她哭泣了,也是他的錯,遲鈍到不明白自己的心情,更是他最不可饒恕的錯……

乍听此言,漪潔愣了一下。

陸維希將視線正對著眼前女孩的雙瞳,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道︰「我是個卑鄙的人,一心為了讓自己、讓維翔好過,而忽略了你的感受……」

漪潔面無表情,靜靜的听著,然而要說內心沒有激蕩,卻是騙人的。

他這是在……懺悔?

「對于你,我一直以來有的到底是怎麼樣的感情呢?這幾天來,我不斷地反問著自己,想給一個答案。」

凝視著她無語卻盈盈的雙眸,陸維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輕撫上她的右頰。

漪潔猛然一震,他……他這是……?

「真的把你讓給維翔,可以嗎?這些天來,我一直這樣問著自己。」

「什、什麼意思?」

「總是笑得那麼可愛、那麼真誠的你,如果放開了你的手,我……」

他不甘心,尤其在吻過她之後!

如果冰封的情感從不蘇醒,那麼他或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然而那個夜晚,輾轉流連在她唇齒間的甜美、她發間若有似無的馨香,都更加強化她在自己心中不可磨滅的具體存在……

「如果你徹底消失,也許我只需花一點時間療傷。」他低喃道︰「但如果是跟維翔在一起……」

「呃?」他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如此混亂而痛苦?!

「要我看著你們有說有笑、耳鬢廝磨,我……我辦不到!」

「維希?」漪潔為了他話中,那簡直可以說是充滿妒意的憤怒情緒給嚇呆了。

這是陸維希?!會是那個平日溫文爾雅,連大聲話都不曾說過一句、嘴角總是掛著淡然微笑的陸維希?

首次听到他如此赤果的告白,理當覺得很高興的漪潔,卻完全不是這樣想……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消失,就不會使你混亂了吧?」她咬了咬下唇,說道︰「現在是怎樣?便當用搶的吃起來才會香嗎?如果我不和陸維翔在一起,對你來說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誤會了。」

「我不管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我也不想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的怕說錯話,怕讓你不高興……」

「這是……拒絕?」

漪潔面對著他,試圖忽略內心的情感。「這是聲明,還有勸告。」

「我不懂。」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因為那種無聊的佔有欲作祟而一反常態改變初衷,那樣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無聊的佔有欲?」陸維希不敢相信,這是漪潔為他好不容易說出口的告白所下的注解。

「不是嗎?」

「你錯了。」陸維希的表情陰沈。「佔有欲也是情感的表現,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下輪到漪潔吃驚了。

他的語氣那麼篤定、那麼不容辯駁,到底是?

「或許現在才說,已經太遲了,可是,我還是……」下意識握緊了雙拳,像要釋放心中全部的力量。

「漪潔……我愛你。」

漪潔愣住了。

漪潔,我愛你。

如此簡短的一句話,卻盡皆包含了長久以來那若有似無、來自陸維希所釋出的訊息,那淡淡的情愫……

陸維希的眼神是認真的,漪潔很明白,只因他沒有笑。

「你……」

「漪潔,我明白得太遲了……」陸維希凝視著眼前的女子。

漪潔不語,沈默地看著他,然而心中卻早是一團混亂。

被一個早以為已經拒絕自己的人求愛,是怎樣的感覺?很瘋狂吧!

「是因為……那個吻嗎?」半晌,她終于開口。

陸維希一愕,卻不否認。

漪潔見狀,嘴角不禁浮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原來如此,早知道你會這麼容易就被感動,我就該自動獻吻才對的。」

「漪潔……」陸維希望著她。「不要像只刺蝟一樣。」

「我像剌蝟?那是給誰逼的?」漪潔勃然變色。「是你一直一直反反覆覆的不是嗎?說不能接受我的不是你嗎?要我只當朋友的不是你嗎?要我接受維翔、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冷淡的,不全都是你嗎?!」她捂住雙眼,淚水卻由心頭不受控制地汩汩流出!

啊……她已告誡過自己,說好不再哭了啊……

「為了一個吻……就改變主意的,也是你……」她哽咽。

陸維希完全呆住。

「為什麼要這樣呢?為什麼?我一直告訴自己……沒有用的、沒有用的……一直追著你的我只是在走一條單行道而已……不,搞不好我根本沒找到過路……」她哭泣。「我找不到,找不到通往你的那條路……」

找下到呵!他的心宛如迷霧中的小徑,她總是迷惑在那永恆不變、淡然的笑容里,從來不知道,他還有怎樣的情緒?

那都是他的假面具不是嗎?而今這張臉,這張好看的臉說喜歡她,她難道就真能毫無芥蒂的敞開雙臂去擁抱?

能嗎?!

面對情緒已然亂了套的漪潔,陸維希心痛極了。從不知道,自己的猶豫竟把她傷得那麼深……

從不曉得,向來總是裝作若無其事出現在他面前、予人溫暖笑顏的她,內心竟已被他的無情傷得傷痕累累……

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造成的。

忍耐不住滿心的自責與憐惜,他伸出雙手,在漪潔感覺到時,她已被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所箍住,再也掙月兌不開。

「你……」

「我能求你原諒我的愚蠢嗎?」陸維希的下巴頂在漪潔的額上,緊緊地擁著她。「能嗎?漪潔?」

漪潔頓了頓,盡避被他擁住的第一個直覺就是反抗,然而那懷抱卻是再真實不過的溫暖……

「我……」淚水無法停止,她覺得好累、好累……「我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也沒關系,我知道就好了。」陸維希撫著她的發梢,輕喃著。

爭執與探究都不是最重要的,重點是,他想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放開……

無視于經過的路人們,無感于夜晚的寒冷,陸維希就這麼擁著漪潔,像撫慰一個孩子那樣的呵哄著她。

「能再試著喜歡我嗎?漪潔……」他輕喃,像傳達一個咒語一樣的,在她耳邊

漪潔閉著雙眼,並未作答。

陸維希卻未失去耐性,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依舊傳達著他的渴求、他的想望。

「漪潔,相信我吧!這一次,絕不會讓你只是看著背影了,絕不再讓你哭泣了

即便他說的是這樣的話,在他懷里的漪潔,卻仍忍不住眼角蓄藏的淚光。

他的聲音,怎麼能夠那麼好听呢?

還是他根本知道,自己對他是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所以……所以才……

淚水漸止,她睜開眼,輕輕掙離了他的懷抱,這回陸維希末再強拉住她。

「你好奸詐。」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避開他熱烈直視的目光,她別開頭丟出這麼一句。

「呃?」

「就這樣臨時跑了過來。」

「漪潔,」陸維希道︰「我承認,如果不是你要出國,也許我也不會這麼主動。我害怕你會趁出國的這段時間,武裝好自己,不再對我開啟心門,你會因為之前我所說的話,違背自己的真正意志去接受維翔,不管如何,半個月已經是我所能忍受的極限了。」

漪潔一愣。「半個月?什麼半個月?」那不就只有兩個星期?

「你出國的時間啊。」笑容再度回到陸維希臉上,淡淡的。「維翔那邊由我來說,你不要擔心。」

「等等,你別扯開話題,誰告訴你我只去半個月?」那只是她要觀摩展覽的時間欸!

「我說的。」

「你別自己胡亂訂時間……」望著他招牌笑容再度出現,漪潔只覺自己好像被擺了一道似的。什麼跟什麼,她都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原諒他不是嗎?

「嗯……是不是太久了?」陸維希听她那麼說,假裝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我可沒答應你什麼事,你別再自作主張了!」漪潔終于忍不住。

豈料陸維希的反應也很絕。「不然這樣好了,我也很久沒出國……」

「什麼?」他這句話的意思,該不會是……

「不然我也跟你去好了!」陸維希快樂的下了結語。

漪潔臉上則是充滿了線條。不行啊……他根本沒在听嘛!

「你跟我去?我是住在朋友家,恐怕不太方便。」

「噢,我可以住飯店。」陸維希道。

「我明天就要出發了,你……」

「我可以晚你兩、三天沒關系,兩、三天我還撐得住。」

說得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他到底……

漪潔皺著眉頭。「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陸維希還是在笑。「嗯。」

他答得簡單,漪潔受的驚嚇可不小。

「等、等一下,我都還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都被搞糊涂了!

陸維希見狀,只是伸出手來,握住她的。

溫暖的觸感由他掌心遞傳而來,漪潔正眼望向他。

「漪潔,以前是我傻,面對你的情感只曉得逃避。這一次,絕不讓你懷疑、讓你失望了,相信我,好嗎?」

「相……相信你?」

「會很難嗎?」他柔聲地問。

看著他溫暖的笑顏,要說心中沒有感動都是騙人的,畢竟從一開始,先被他的笑容所眩惑的人是自己啊!

「難嗎?」他又再問。

漪潔默然,一抹紅暈,悄然生起。

良久。

外頭的車水馬龍,呼嘯聲依舊,漪潔只是用著一種旁人幾乎察覺不出的動作、听不出的聲音,輕輕的點了點頭。

「嗯。」

陸維希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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