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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蕩超人 第二章

「是妳啊!」

魯仲澤早已經把從便利商店里買來的東西先帶回家,才又繞到這屋子來,沒想到他人都到了,還等了五分鐘,才看見這位剛剛踩了他一腳的郁卒小姐。

「我有點迷路……」羽環也認出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看來他似乎已經不再那麼疼痛了,然而當她低頭一看,他的腳板上已經出現了一塊淤青。

「啊……」她小聲的喊著。

看見那塊淤青,羽環更是覺得罪惡,她從沒想到自己會就這麼一腳踩在人家腳上,更沒想到她的一踩會造成這麼嚴重的結果。

「已經好多了,腫起來的地方應該過幾天就會消了。」魯仲澤聳聳肩。老實說,他已經不太在意那塊淤青了。「屋主是我的鄰居,他剛好要陪他太太上醫院,所以麻煩我過來帶人看房子。走吧,我開門讓妳進去看看。」

他轉身領著羽環上三樓。

這公寓並不大,屋子也很老舊,屋主早已經搬到對面的新大樓去,舊的房子不住人也可惜,索性便宜出租。

「租金和妳在電話里談的一樣。」事實上,魯仲澤並不知道要怎麼介紹這麼一間破舊的小鮑寓,換作是他,絕對不會考慮住進這房子,搞不好地震一來,這公寓馬上就會塌掉咧!

不過這位郁卒小姐的想法倒是和他不同,雖然她臉上沒有露出什麼愉快的表情,但是她那雙又大又亮的眼楮里並沒有嫌惡的意味。

羽環前前後後逛了一下,再看了看浴室里的設備,該有的其實都有了,而且也比她之前看的幾間公寓都來得大些,除了比較老舊以外,里頭還打掃得挺干掙的。

「我什麼時候可以搬來?」

什麼?不會吧?魯仲澤的表情有些吃驚。雖然他看不到她眼里有嫌惡,但是也看不出什麼歡喜啊!她真的要租下這里並住進來?

「妳決定要租了?」他收拾臉上的驚訝問道。

「對,我急著要搬家。」她低頭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小紙袋,里頭是她稍早從銀行里領出來的錢。她想搬進這里的原因其實也是這屋子的押金比其它的房子要來得便宜,不至耗去她所有的存款。「我已經帶了押金來,你有帶租屋的合約過來嗎?」

「沒有。」魯仲澤有些抱歉的說道。

這一排老舊的房子里有四成是空的,他認為也許人家只是來看看房子,壓根沒想過真的有人肯住進這里。

看見郁卒小姐的臉上又多了幾分憂郁,他馬上開口︰「不過我就住在對面而已,妳可以跟我一塊回去拿,而且也許屋主他們已經回來了,妳可以當面跟他談租房子的事。」

羽環跟著魯仲澤走進這宛如世外桃源的高級住宅里。

相較之下,這棟高級華廈比對面那棟破舊的小鮑寓豪華得太多太多,除了有花園泳池,還有警衛和防盜系統,一進大廳,那光可鑒人的花崗石地板就像在向人宣告,這里可不是普通人住得進來的。

魯仲澤告訴她,這兒一層樓只有兩戶人家,而那間小鮑寓的屋主住在他的對門,是一對兒女都在國外的老夫妻,而老太太最近病了,老先生陪她上醫院去,所以他這個鄰居才幫忙帶人去看屋子。

羽環一路看著魯仲澤和警衛們一一點頭微笑,看得出來他是個和善的人,彷佛和所有人都認識,這種人在現今這種社會里好像並不常見。

那對老夫妻還沒回到家,所姒他便直接帶她來到他所住的地方。

她一眼就看出這是間單身漢公寓,因為里頭沒有半樣女性化的東西,連設計都是十分陽剛。

苞這看來花了大把銀子裝修的黃金單身屋一對照,她要租下的那間房子就顯得十分寒磣,但是那又如何?她沒必要和人作比較,人本來天生就不平等啊,她能有能力應付自己的生活就已經不錯了。

「這是合約。」魯仲澤拿來合約書給她。「莊先生知道那房子已經舊了,也許妳住了一陣子就會覺得不妥,所以並沒有一定得簽約不可,他們兩夫妻人還滿好的……」

「沒關系,我簽。」羽環拿過合約看了看,沒發現什麼問題後便簽下名字。

「他們收租的方式是用轉帳,所以妳只要定期把租金轉到房東的戶頭去就好了。」魯仲澤接過她手上裝著押金的紙袋,再看著她在合約書上的簽名,並在心里默念一遍。

席羽環,這名字听起來選不錯。

「好。」在接過他手上的鑰匙時,她肩膀的線條終于放松了些。「我可以馬上搬進去了對吧?」

「對。」

「嗯,那還有什麼事是我該注意的嗎?」

魯仲澤突然有種想留下她的念頭,可是心里卻找不出半個合理的理由。

「應該沒有了。」

「謝謝你,那我先走了。」

「我送妳下去。」

「沒關系,我自己下去就好了。」她搖搖頭,婉拒他的好意。

「那好吧,再見。」

在關上門後,魯仲澤對著門板呆站了十秒,然後搔著頭走向鏡子,對著鏡子里頭那位有著一臉怪異表情的帥哥看了又看。

怎麼搞的?他是否真的閑了太久,所以喪失了吸引美女注意的魅力?

通常和美女單獨相處,對方總是目不轉楮的盯著他,活像個小傻瓜似的,但是那位郁卒小姐顯然完全不被他的長相影響,甚至不曾直視過他一眼,這可離奇了。

走到了陽台外,望向樓下那個螞蟻大的人影,直到看著郁卒小姐的身形化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線範圍里,魯仲澤還是搞不懂他心里那叫失落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除了腳板那隱約傳來的疼痛,提醒著他曾經有這麼一位小姐踩了他一腳,一切彷佛都不真實。

羽環並沒有做出太大的搬家動作,因為那小鮑寓里的家具雖不齊全,但冰箱、床等等東西都有,她只消把私人用品和衣物搬過去就成了,因此每天她便帶一大包的衣物出門,下了班就直接拿到新居去,一個多星期也就這麼搬完,而家人也沒注意到。

或許是她和家人的感情太淡了,雖然和家人之間沒有什麼太大的爭執,但是平常倒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她通常都是下了斑吃完晚飯,偶爾看看新聞,就回房間去了。

只是近來家人明顯的逼婚動作惹惱了她,加上三不五時抱怨屋里住不下了,小孩大了就應該要成家等等話語,一再提醒她得自食其力,她才出此下策。

坐在這個已經陪伴她二十幾年的小房間里,望著房里的一切,羽環才發現自己真的長大了,以往她還不覺得這個兩坪不到的房間有多小,但現在一看,這房間的確已經塞不下她了,也許這房間日後用來當嬰兒房是很適宜的。

房門的門把被轉動了幾下,席母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羽環!羽環!開門,我有事要跟妳說。」

「喔。」羽環只得起身將門打開。

這房間太小,兩個人站在一塊都顯得擁擠,因此席母一進房里就坐上單人床。

她將手中的DM攤開,要羽環一起看。

「妳看看,這是我今天跟阿水嬸一起去看的。那天那個周先生很中意妳,已經打算請人家來提親了……」

「提親?」有沒有搞錯?她連話都沒跟那個人講過幾句!

「對啊,妳干嘛這麼驚訝,又不是沒見過面。」

「見過就得嫁人的話,我不知道嫁過幾百遍了!」

羽環忍不住一團火氣往上冒,她只希望家人不要任性的決定她的未來,尤其是在這般愚蠢的情況下,都什麼時代了,竟還發生這種古代才有的事情!

「妳還想在家里賴多久啊?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上周先生,而且人家又那麼中意妳,他連媒人都請好了。」

「媽,妳知不知道妳在說什麼?我嫁了就要跟那頭豬上床了妳懂不懂?我只見過他一次,而且是你們要我去的,才去吃了一頓飯,連話都沒說上幾句,我就要嫁給他,你們有沒有搞錯啊?妳以為我嫁過去就是住在他家而已嗎?妳真的想把我趕走,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

「妳到底在嫌什麼?我當然知道結婚是怎麼回事啊,要不然妳以為你們是怎麼被我生下來的?妳年紀也不小了,妳小弟還有半年就要退伍,到時候這屋子就再也住不下了,我們都是為了妳著想……」

「我已經要搬走了!」本想搬了再告訴家人,但是這下她不說也不行了!羽環冷著臉查接把話說清楚。「我明天就不會再回來。」

「哈!」席母一臉不信。羽環在外頭怎麼可能獨立生活?再加上她從小到大念的都是附近的學校,除了畢業旅行,從沒在這屋子外待上幾晚,哪有可能說走就走?「妳以為一個人在外頭生活有那麼容易嗎?妳講講听起來好听,做起來哪有那麼簡單。」

「隨便妳怎麼說,反正我是不可能照著你們的話做!才見過一次面,人家上門來提親你們就昏了頭了!我總有不嫁的權利吧?再說我根本不喜歡那個人!」何況她連對方的長相都記不清楚。

「感情可以以後慢慢培養啊!妳以為一看到對方就可以愛得死去活來啊?我看妳是電視看太多了。人家周先生星期日就會請媒人過來,到時候妳可別再淨說些這種蠢話,周家是好人家,這年頭要嫁給那麼正派的人已經很難了,妳還挑什麼?」

羽環沒想到母親竟然還可以講出這種話來。

「媽,妳到底有沒有听懂我在說什麼?我說我不會嫁給他,妳還是听不懂嗎?妳不會以為妳說了就算吧?」她從沒跟家人爭取餅什麼,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如此,家人才會認為他們可以安排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婚姻。

「反正到時侯人家來了,妳說不又能怎樣?妳還以為妳真的大了就可以決定一切嗎?妳要知道,妳住在這屋子里頭是因為有我們給妳撐腰耶!再說人只要年紀到了本來就是要結婚……」

「時代已經不一樣了,這年頭不結婚的人還是很多啊。」

羽環已懶得再跟母親解釋些什麼,她和家人平常就沒什麼話題上的交集,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把電視上演的那一套弄到現實里來,還反過來指責她電視看太多!

「那些人都沒有前途!我們幫妳找的周先生可是個好人選,妳反正別弄砸了就好。這些是喜餅的廣告單,妳自己看看,現在先訂的話有打折,要是再拖下去就沒折扣了。」

「我不會結婚,這些東西派不上用場。」

「由不得妳啦!妳自己想想看,等小弟退伍,這屋子里就沒有妳容身的地方了,到時候妳真要睡客廳我們也不給妳睡,妳不如現在就找個好人家嫁過去不就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腦袋里在想什麼。」羽環面對這樣的母親,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家人都像是外星人,她根本沒辦法和他們溝通。

「我才不知道妳腦袋里在想什麼咧!幫妳把一切弄得好好的妳還拿喬!以後嫁到人家家里,妳還這脾氣的話,也別回來哭說人家待妳不好。」席母瞪了女兒一眼,起身離開。

羽環站在自己窄小的房間里,只覺得一切都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也許她的脾氣是硬了些,可是他們怎麼會以為可以支配她呢?

拿起一個大背包,她想,也許她該提早一天離開。

母親進了她的房間,根本沒有發現她房里少了東西,她已經把能搬的都先搬走了,母親甚至完全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和這樣的家人相處了二十幾年,除了在血緣上的牽連外,那份陌生的感覺從沒消失過,她不知道是自己太不會表達自我,還是他們一家人的互動本就是如此,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她就要離開這個家了。

塞進剩下的物品,她再回顧這間房,竟發現這里似乎少了她也沒什麼改變,桌椅和床正等著它們的新主人,也許,這里本來就不屬于她吧!

她走出房間,父親仍在看電視新聞,母親則在廚房里,而哥哥和新婚妻子除了吃飯時間以外並不會走出他們的房間。

她打開大門離去,父親甚至沒向她望上一眼,問上一句。

羽環就像是個隱形人似的離開了那個家。

走出捷運站,羽環在那家便利商店門口又遇見了那位踩著大大的夾腳拖鞋,一副優閑模樣的先生。

「妳搬東西啊?」魯仲澤開朗的和她打招呼。

羽環只是點點頭。

「我幫妳吧!」

魯仲澤一手接過她手里提的一大袋棉被。

那是羽環剛剛順路去買的,本來這些東西是要明天下班才去買,但今晚如果她真想在新居過夜,她就得先買齊,所以她手上的負擔才會一下子增加那麼多,看起來活像是個搬運工,能提能掛的東西幾乎快將她壓垮。

當魯仲澤拿走那一大袋的棉被,她的確覺得身上的負擔減輕不少,不過嘴里仍客氣地說︰「這樣太麻煩你了。」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事。」魯仲澤繼續拿過她手上的另一大袋衣物和其它的小袋子。

「你腳上的傷好多了嗎?」羽環沒再推辭,跟著他的腳步一起走向那棟公寓,一面找尋著話題。

「好多了!其實妳不用太在意。」他回頭朝她一笑。

羽環這才發現,這男人全身上下都閃耀著光芒,即使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他看來還是一副陽光男兒的模樣,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優閑自在的氣息,更是令她感到焦慮,因為她完全不是這樣的人,她的生活總是有計劃的進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算得好好的,下一個鐘頭要做些什麼她都有規畫,和這樣一派自然的人在一塊,她總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彷佛她規律的呼吸頻率也跟著被打亂了似的。

「我本來想明天再搬來,但是出了點事,所以今晚得先搬進來。」

「喔!不過這房子妳已經租了,什麼時侯搬其實都行。」

「我知道,只是這並不在我的計劃之內。」

羽環顯得有些煩悶,跟著他走上有些暗的樓梯,來到門外。

她還不太熟悉開門的方式,扭轉了好幾下鑰匙才打開鐵門,接著又花了一些時間才又打開里頭的另一道門。按下了門旁的燈,屋里的亮度並不比外頭的樓梯亮上多少,但至少在這屋子里她呼吸到了自由。

魯仲澤跟著進屋,將她的物品放到一旁。他發現這小鮑寓幾乎一眼可以望盡,沒有沙發,只有一張小椅子,看來她尚未完全準備好便急著搬進來了。

「妳知道我就住在對面,如果妳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找我。」他忍不住釋放出自己的好意,畢竟這屋子就她一個女孩子住,連他看了都不太放心。

「不用了。」羽環搖搖頭,蹲拿起一瓶鮮乳遞給他。「不好意思,我什麼都沒買,這個請你喝。」

「我剛才買了很多。」魯仲澤舉起手里便利商店的提袋,里頭裝了滿滿的啤酒和零食。「妳要跟我一起喝嗎?就算是慶祝妳搬進新家好了!」

他拿出啤酒遞給她,她考慮了數秒,便接過啤酒,眼楮則緊盯著他的動作,看著他豪邁的打開了他自己的那罐,然後踫了一下她手上的那罐,對她挑了挑眉,詢問要不要他幫忙打開。

羽環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打開啤酒罐,沒想到啤酒竟然噴了出來,弄得她一手濕,地板上也沾了一些。看著地上的啤酒,她皺了皺眉頭。

「別老是皺眉頭嘛!」魯仲澤忍不住道,手中的啤酒罐撞了她的一下,跟她干杯,那動作依舊充滿了閑適,好像什麼事都無所謂,世界上任何煩惱都不存在似的。「妳有了新家,等于日後也有了新的開始,一切都是新的,還有什麼好煩惱呢?」

「我不是個開朗的人。」羽環喝了一口啤酒,簡單的說。

「看得出來。」他臉上仍是笑。「妳把妳的個性寫在臉上,我看得很清楚。」

「你也是啊!」羽環沒好氣的回道。他還不是把自己的性情都寫在臉上,一臉的無憂無慮。

「是嗎?」魯仲澤彎,直接席地而坐,然後拿了個空的塑料袋幫她鋪好,朝她示意,「我看這里沒什麼地方可以坐,妳得將就一下。」

羽環看了四周一眼。的確是,除了一張看來歪歪斜斜的小凳子以外,這屋子里也只剩下那張木板床好坐了,他們倆若是坐上床似乎不太合禮數,而地板她前兩天才擦過,還算可以接受。

彎,她跟著坐在他身邊。

「這里跟你家比起來真的差很多。」羽環想起她曾經到過那間看來很高級的大樓,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間大屋子的主人竟然會幫她提東西,還坐在她家的地板上和她一起喝啤酒。

「那跟妳原本住的地方比起來呢?」魯仲澤倒是很想知道她的事。

羽環望了望這屋里的一切,隔了許久才說了一句,「這里是天堂。」

雖然這里看來是簡陋了些,但她終于自由了,不是嗎?

她終于擁有比兩坪大得多的空間,即使這里沒有豪華的裝潢,天花板上只有一個一點也不明亮的日光燈,但是她卻第一次享受到自由──自由的和另一個男人單獨在屋子里說話。

也許她真的瘋了,她不應該讓男人進來吧,這似乎有些危險,可是是她卻不知道打哪來的一份信任感,相信身邊這個看來狂放不羈的男人不會傷害她。

「看來妳是從地獄里來的。」

魯仲澤不落痕跡的想炒熱氣氛。他真不想見到這女孩總是一臉愁苦,她明明有著一張笑起來必定很美的臉,卻從來沒有展露過笑顏。

「我想是因為我從來沒到過天堂吧!」她不認為那個家像地獄那麼糟,只是那不是她要的而已。

「那我應該是天堂的歡迎使者。」魯仲澤打開一包魷魚絲遞給她,看著她考慮了兩秒,還是伸手拿了一些塞進嘴里。

「我真難想象你會跟我一起坐在這里聊天,這里沒有電視也沒有沙發,看起來又很糟……」

「不過這里是妳的天堂啊,不介意讓我分享一下吧?」他對她露出令人難以拒絕的笑容。

羽環望了他一眼,眼里有著幾分好奇,但是她並沒有表現得太明顯,而且好奇的眼神收得很快。

看來她不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甚至是有些膽小的,不過這都不是問題,反正她就住在這見,至少他對于她的好奇有機會獲得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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