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冷色情人 第四章

「叮!叮!」已經快到九點打烊的時間了,掛在藝術廊門上的銅鈴伴著戶外滂沱的大雨響起。

又有顧客上門。連心心正督促店員打包一件航空包裹,不耐煩地轉向門處。

「懌!」連心心驚呼,妖嬈的身子一下子便貼緊他。

「嗨,心心。」方澤想到她若見到陳佳玲後可能會發飆,于是先熱絡地擁抱她一下。

「外面下著大雨,你怎麼會來店里找我?」連心心不顧店里還有其他人,雙手撫上地寬厚的胸膛。

店員悄悄地看著過分親熱的兩人,眼中泛著一絲驚許及憎惡。驚訝原來他們早是一對戀人,憎惡自己曾經……方澤拉開連心心的手,哄道︰「心心,規矩點。」

「不要。」她的手臂轉而攀上他的肩,緊緊靠著他,放蕩地誘惑。「你已經一個月沒來找我了,我要儂現在就吻我。」

最近,他真正想得到的女人只有一個。其他的女人在他身旁都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像,包括連心心。方澤雖對她心生厭煩,但仍保持笑容。「恐怕有點困難。」

「為什麼?」連心心不放棄地誘惑他。

「叮!叮!」門又開了。

「澤,怎麼那麼久?」陳佳玲從雨中沖進藝術廊。

陳佳玲幾天前經過這里時看中了一對漂亮的陶女圭女圭,所以就約了方懌來購買。因為下著大雨,本來不想下車,但突然想起這家店的老板娘連心心傳聞和方懌有不尋常的關系,還是不放心地下車冒雨沖進店里。果然,她的擔憂是對的。她甚至還沒進門就看見連心心像只狐狸精般死繼著方澤。

听到一陣比一陣還嗲的聲音,店員惡心地抬頭,驚奇來者是一個比連心心還美麗一倍的女人,而且顯然也和方澤關系親密。

「因為她!」連心心生氣地推開方澤。「你的新歡?」

「這位是陳佳玲。」方澤摟住陳佳玲,若無其事地為兩人介紹。他早知道與陳佳玲來藝術廊不是個好主意,但連心心每日的糾纏實在今他厭煩,此舉也讓連心心認清自己的身分。「佳玲,這位是這兒的老板娘,連心心。」

連心心平日像貓般慵懶的大眼突然銳利地眯成一直線。「陳佳玲小姐,我似乎見過你。」

「這不難理解。」方澤代她為連心心解惑。「她是當紅的電視明星。」

「原來只不過是個小演員。」連心心惡毒地啃不。

「我父親是電視台的大股東,你最好致力于演藝事業,不要制造出惹我不快的花邊新聞。」

「我知道,連大然是你父親嘛。」年輕貌美的陳佳玲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呀?」

「誰?」連心心瞪陳佳玲的眼神像恨不得賞她一個耳光。

「陳國豪。」陳佳玲高做地說,相較于連心心逼迫的模樣,顯得有氣質多了。「我爸爸是國豪企業的董事長。」

其實陳國豪不過是陳佳玲的「干爹」,不過連心心不知道。

于是兩個衣著高雅、貌美如花的女人開始口角。

方澤不耐煩地退開,讓兩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吵個夠。他瞥了眼背對著他們坐在角落埋頭苦干的店員,又把視線放在一對美麗的陶女圭女圭上。這是一對非常美麗的陶女圭女圭,尤其其中一個讓他聯想到季雨。他忍不住將那個女圭女圭拿起來把玩,沒想到一個陶女圭女圭能做得這麼唯妙唯肖。他忽然看到女圭女圭底下的署名,英文的「含羞草」。

突然,他手中的陶娃好被搶走。

「不準你踫我的女圭女圭。」

「是你!」方澤看了眼她的衣著,原來季雨就是那名店員。

方澤因見到她而真心地微笑。季雨會在這兒,真令人驚訝。她和他記憶中的一樣完美,只是瘦了點。

「季雨,不準對方澤沒禮貌。」連心心走過來,朝她喝道,把無法從陳佳玲那兒完全發泄的怒氣一古腦兒往她身上倒。

「我就說嘛,連心心,你倒底會不會做生意?連個店員都管不好。」陳佳玲冷嘲熱諷。

連心心更生氣地責罵季雨。「你以為你是誰,敢在方澤面前耍大牌?你的行為還是一樣的幼稚任性,讓我丟盡臉!」

「對不起。」季雨臉色微白,向連心心道歉。她現在是連心心的員工,不該有任性的舉動。

「把女圭女圭還給方澤。」連心心凶惡地命令。

「心心,則這麼凶。」方擇皺眉地看著季雨,她還像只可憐蟲低頭思過,她又沒有錯!

「她笨手笨腳的,不罵不行。」連心心仗著方澤對季風的恨意,以為折磨季雨可以令他高興。

「對不起,連小姐。」季雨再次道歉。

為什麼季兩要這麼低聲下氣?她的軟弱不禁令方澤生氣。他命令道︰「季雨,抬起頭來,不要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季兩聞吉抬起頭,不過面對他的是一張鄙視的臉。「你憑什麼命令我?」

雖然她臉色難看,不過因為見到她,他心情極佳,輕笑道︰「你又為什麼乖乖听我的話?是不是因為你的反應遲飩?」

「你……」季雨握拳,不甘心被他嘲笑。

「澤,你認識這個不懂禮貌的小店員?」陳佳玲一把推開季雨,兩只手臂緊纏住方擇的臂膀,嬌嗲地道︰「這家店的服務態度好差喔。不過有連心心這種歹毒的老板,就有不懂禮貌的店員。」

腳踏多條船,多惡心的男人!季雨滿月復的鄙夷全表現在臉上。方澤看得一肚子火,使得原本對她興起的保護欲消失,轉而加入撻伐她的行列。「季雨的態度是差了點,不過她姊姊的作為令人不齒。」

「方澤!」季雨舉起拳頭荷向他。

「放肆!」連心心用力的一巴掌打開季雨。

季雨一個不小心跌在地上,手中精心制作的女圭女圭摔成碎片,她的手不小心被劃破。

「季雨!」方澤甩開陳佳玲,立刻用手帕按住季雨的傷口,扶她站起來。「痛嗎?」

「我不要你的關心!」季雨甩開他的手。

方澤在意季雨的樣子讓一旁的兩個女人皆有共識,心中同時燃著熊熊妒火。

「你必須馬上看醫生。」他一點也不理會她的抗議,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鎮定她的身子。「別亂動。」

「放開我!」季雨掙扎著。

「你的手不會痛嗎?」他真的好奇。

季雨痛死了,傷口的痛楚由神經傳到心髒,連心都痛得揪成一團,可是她更無法忍受他不知踫過多少女人的髒子踫觸她。「痛死也不要你踫。」

「我帶你去看醫生。」方澤繃著臉,不理會她的掙扎,稍嫌粗魯地把她帶出去。

「澤,我怎麼辦?」陳佳玲抗議。

方澤沒理會陳佳玲,只管受傷的季雨。

「忍耐一下。」他月兌下西裝外套遮住兩人,摟著季雨沖向車子,要她上車。

「好大的雨。」季兩擔心家里不知會不會淹水,前兩天一樣的傾盆大兩,水從鐵皮牆壁滲進來。

「傷口很痛嗎?」方澤發動車子時關心地問。

「不。」她央求道︰「你可以讓我自己坐車回家嗎?」家里一定淹水了,她必須趕快回家。

「可以,不過等你的傷口包扎後。」他不顧她一路的抗議,堅持把車子開向附近的診所。

半個小時後,萬澤和季而再接回桌上。

「你住哪兒?」方澤問。

「送我到車站就好了。」季雨拒絕讓他知道她的住處。說出他們的落腳處,好讓他多個可以滿足對姊姊

報復的喜悅嗎?她才沒那麼傻。

「住址!」他轉向她大吼,這一吼吼出了他要的地址。

「停車,我自己會回去。」她叫道。

方澤不理她,逕自問︰「你在連心心那兒做多久了?」季雨不想回答他,把臉轉向車窗。「季雨,回答我。」他威嚴地命令。「我不想和你說話。」她挑戰他強硬的作風。

方澤不把她的抗爭放在眼里。只是柔聲道︰「乖乖轉過頭來面對我,和我聊天,否則我把你載回我的公寓。」

她條地轉向他,「你敢!」

她幼稚卻直接的言語令他心喜。她天真的表情和可愛的反應,與他身旁那些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女人完全不同。

他輕松地說︰「無所謂敢不敢,只是對我一直都沒有損失。」

季雨只能氣結地握緊拳頭,他說的是事實,跟他吵架,吃虧的永遠是她。她只得咬牙切齒地回答他的問題。「一個月了。」

「什麼?」

「你該不會得了老年痴呆癥,忘了剛才你問我的問題吧?」她惡毒地說。

他大笑,「你真可愛!」

「惡心!」她不屑地說道。

方澤故意忽略她眼里的鄙視,真的關心她。「連心心常常像剛才那樣對你嗎?」

「不。」她決定以最短的文字回答他。

「季雨——」他以威脅的話氣警告她要老實回答。

她瞪他一眼,才不甘心地說︰「她今天的反常行為是因為嫉妒你注意到我。」

「原來如此,不是因為你如她所說的笨手笨腳。」

「如果你沒來,根本不會有事情發生。」

「總之是連心心的錯。你為什麼不反抗她或打回去呢?」

「我……」

「季雨。」方澤以為她又故意不回答他的問話。

「你不會了解。」

「你不說我當然不了解。」她的態度挑起他的好奇心。

「我覺得……」

她考慮太久了,他沒耐心地催道︰「覺得什麼?」

季雨一口氣說完。「我覺得我沒有和別人吵架的能力。」

「你跟我吵架倒很內行。」他懷疑地道。

「你不同。」

「為什麼不同?」方澤問,發覺她很容易引發他人的好奇心。

「因為你曾是姊姊的好朋友,現在又是我們家的大仇人。」她臉微紅地撒謊,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暗戀了他那麼多年,感覺和他很親近了。

「你撒謊。」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沒有!」幸好家到了,她趕緊跳下車。「再見。」

方澤也下車,躲進門前小小的遮兩篷,幾乎是貼在她背後以免淋到雨。

「你還不走?」她回頭質疑地尖叫。

「你爸媽不在?」

「我爸爸三天前又住院了,我媽到醫院照顧爸爸。」季雨說得很快,希望他快點離開。

「你一個人住在這荒郊野外?」方澤奪過她的鑰匙,幫她開門。

「我家不歡迎你,請你快走。」

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大方地率先走進她家。

「天!這里不比外面好嘛。」方澤把燈打開後,才發現褲管被水浸濕了。不僅地上是水,天花板也一直滴水下來。

「我就知道一定會淹水。」季雨咬著下雇,緊張地跑到廚房找盛水的用具,有條不紊地把屋內所有漏水的地方一一放上水桶或盆子。

「你好像很有經驗嘛。」方澤加大音量,參觀屋內的兩個房間。一間放著雙人床,另一間放著雙層的單人床。

方澤跟在拿著抹布和水桶的季雨身後走進有雙人床的那一間房。

她沒理他,拿著抹布爬上床擦拭上面的水漬,低喃道︰「糟糕,爸爸明天就要出院,可是棉被都濕了。」

方澤搶過她手中的抹布,並把她推到床上干燥的地方坐下。「我來,你看起來快累斃了,而且手還受傷。」

季雨驚訝地看著他卷起袖子,跪在床上幫她擦拭,

然後擦地板。地板很快地被他擦干了,室內不復有淹水的痕跡。

「你沒有必要幫我。」

「我今天心情好。」方澤在她身旁躺下,諷刺地道。

「抱歉。」他的話令她心生內疚,臉色微紅。「我.知道我剛剛的態度很不好。」

「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小表,對任何人都柔順得像只小貓,唯獨對真正幫助你的我像刺蝟般凶蠻。」

「感恩?」季雨叫道。「試問你對我們家施了什麼恩?」難道他自願擦地板也算恩情?

「季雨,你姊姊完全是咎由自取,若非我‘提醒’她,受害者可能直接告到法院去了。」他嚇唬她。

「對,我承認姊姊有錯,可是我仍然討厭你。」

「我會勸你對你的老公客氣點。」他坐起身子,冰涼的手抬起她的下巴。

他決定娶她。

報復和可以同時得到滿足,一石二鳥。

在第一次佔有她之後,他無法忘記她純真的身影,她取代了所有女人在他中心的地位。

她還有其他的優點,單純、天真、老實,這些特質很難同時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

她是特別的。雖然過于害羞、文靜、內向,但他相信自已可以改變她自卑又自憐的性格。再說娶妻娶德,妻子足待在家里持家生子的角色,不必一天到晚拋頭露面。

季雨的優點,值得他付出婚姻的代價。

「老公?」季雨一時會意不過來。

「乖。」他逗她。

「誰要嫁給你?!」她生氣地吼。

「你沒得選擇。」

「我死也不要嫁給你,好讓你的報復更徹底。」

她的排拒挑起他更想得到她的決心。「別幼稚了,你一個月在連心心那兒能嫌多少錢?」

「兩萬元,並且已經領過一次薪水了。」季雨驕做地說。他曾批評她是一個不事生產、好逸惡勞的人,現在證明了她不是。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表。「兩萬元能做什麼?付了房租、水電費後吃也吃不飽。」

「我做的女圭女圭也賣得根好。」

「剛才我拿的那女圭女圭很漂亮,摔破了真可惜。是你做的嗎?」若真是她的作品,那麼她的天分極高。

季雨沒想到會得到他的贊美,作品被他承認的感覺真的很美妙。「是的,因為我第次把好娃拿到店里時,剛好一個客人看到很喜歡,要我再幫她做五個,所以我才想,可以做相同的女圭女圭賣。」

「怎麼抽?」

「什麼?」季雨不懂他的問話。

「賣一個女圭女圭你抽多少錢?」他說得明白。

「定價一千元,一個女圭女圭抽一百元。我這個月就賣好幾個了。」

他皺眉。一定是連心心搞的鬼,太過分了,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他同情而溫和地問︰「一個女圭女圭做多久?」

「一個星期左右。」

「你要上班,又要照顧父親,怎麼會有時間?」

「我利用晚上的時間做。」

難怪她憔悴許多。方澤突然為她的愚昧和單純的心思生氣。「你從來不懷疑連心心嗎?」

季雨為他突來的脾氣感到受傷害,爭辯道「她根好呀,藝術廊是台北最有名的藝廊,她願意展售我這無名小卒的作品,我感到很光榮。」

其實她不在乎名利,而是因為想見他。不過今非昔比,她當然不會告訴他,永遠都不會。

「光榮?即使你累死,也無法改善你家的經濟狀況。」他嗤笑道,突然想到一件事。「上次我給你的十萬已用完了嗎?」

「本來用了六萬元,但我父親這一次又住院。」她害怕地囁嚅道︰「若你想要收回的話……」

方澤生氣地打斷她的話。「那些債務呢?」

「我沒有辦法……」

「你有。當你成為我的妻子時,我可以為你償還債務,也可以幫你買回你家的房子,讓你父母親有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家。」他面無表情地說。

季雨臉色刷白。「我……」

「你可以感謝我的慈悲,但沒有拒絕的余地。」

「你究竟為什麼要娶我?」

方澤的手輕撫她毫無血色的美麗容顏。「季風最疼愛你,而得到你的人是我,這是報復地最直接的方式。」

這個好方式也是今晚遇見她,見識過她的白痴之後才決定的。如果他不娶她,這白痴一定會把自己累死。

「為了報復賠上自己的婚姻,值得嗎?」季雨痛苦地閉上眼楮。

「你擁有美麗的胴體,足以滿足我的需求。再說,你美麗的胴體也可以為我生一個兒子。而且很有可能,你已經懷孕了。」

「我沒有!」他的話嚇壞了她,如果她真的懷孕了……

「你確定了嗎?」

「我不知道。」她的經期一向不固定。

「我會安排下禮拜結婚,我可不想我的孩子變成私生子。」他立即決定。

「我不要……」

方懌完全不理會她無力的駁斥。「婚後,你必須斷絕與家人的聯系。我雖然娶你,但我不能接受你和季風聯系。」

他的恨是多麼徹底啊!季雨哀傷地望著他。

「不!我父親生病了,我必須照顧他。」

「我會替他老人家請一位特別護士。」

「我……」

「季雨,你必須遵守我的條件。」方澤無情地說︰「否則,就讓你生病的父親和可憐的母親繼續住在這間破房子里,被債主繼續逼討直到被逼死吧。」

她抓住他的手啜位道︰「方澤,我求你,我一定做個好妻子,一定滿足你任何的要求。我不與姊姊聯系,只求你讓我見我爸媽,我爸媽年紀都大了,而且爸爸還生病。」

「行,只要你遵守自己的諾言。」

他出乎她意料之外干脆地答應,今她有點錯愕。

季雨似乎沒得選擇了,可是有件事她定要知道。「方懌,你和我姊姊是否有過親密關系?」

「沒有,我很慶幸。」

她也是。「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

求人恐怕是她最拿手的本事吧,他想。「你說。」

「可不可以讓我爸媽以為你是因為愛我而娶我?我不想他們為我的婚姻擔心。」

方澤點頭,然後說︰「你不曉得你過去對我的暗戀都看在他們眼里嗎?」

「不!」她驚許地拾頭,難道他也知道……

「我真的累了。」方澤為她月兌下鞋子,也月兌了自己的,攤開微濕的棉被蓋住兩人便呼呼大睡。

季雨也倦極地偎著他,這兩個月來惶恐、害怕的心奇異地在他平穩起伏的胸膛前安定下來。睡夢中,她不斷暗自歡喜。他真的是方澤,她暗戀了六年的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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