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现踪,风动树影摇,窗未阖,门无锁,人立窗前望穿秋水。
“怎么那么久?”仇痴君来回在屋内踱步。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她赶紧迎上前开门,“小……”看见来人不是齐小七,她垮下双肩,“小九,是你呀,进来吧。”欠身让路,小九是被派来伺候她的女乞丐,年纪比她还小,外表却比她老成。
小九端著饭菜进屋搁在花桌上,“仇姑娘,你别急,少帮主帮务繁重,等他忙完一定会过来探望你。来,先坐下吃点东西,这些都是少帮主特地交代下人为你准备的。”
“噢!”她没有食欲,目光殷切的望著窗外,“这些天他都这么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帮主失踪了,再加上孙姑娘要来,少帮主的事就更多……”意识到似乎不该透露帮务,小九噤声,“我什么都没说,你也当什么都没听见,要不然我们分舵主会把我赶上街去乞讨。”
“听到什么?”正注意外头动静的仇痴君回头问。
“没什么。”小九吐了吐舌头,好在她没听见。
“外面怎么回事,怎么闹烘烘的?”仇痴君走到门边,望著远处长廊上来回穿梭的乞丐,每个人提水的提水,捧毛巾的捧毛巾。
“没事,没事,你先进屋来吃饭,要不然饭菜都凉了。”小九忙不迭的拉她进屋,并要把门带上。
“等等,我去看看。”仇痴君轻甩开小九的乎,头也不回的跑出门。
“仇姑娘,你别去呀。”小九赶紧追上。
“大夫来了吗?”
“已经去请了。”
“还需要热水,毛巾。”
仇痴君听著来来往往的乞丐们的交谈,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随手拦下一个乞丐,“出了什么事?”
“我们少帮主他……”
“小四儿。”赶来的小九使个眼色,拉著仇痴君,“仇姑娘,这没我们的事,我们先回房里。”
“是不是小七出事了?”她没理会小九,紧张的抓著宋小四问。
“这……”他觑了眼小九,慌张的挣月兑,“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你问小九,对不起,我有事要忙,不奉陪。”一溜烟人跑了开。
“臭小四你给我记住。”小九气呼呼的瞪著把责任扔给她即落荒而逃的家伙。转身面对仇痴君尴尬的笑了笑,“仇姑娘,你别想太多,少帮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你说什么?”仇痴君娇靥倏失血色。
“该死的,我这大嘴巴。”小九掴了自己一掌。
她激动的抓著小九,“带我去看他好吗?”光想到他可能出事,她整个心脏都纠成一团。
“可是……”小九踌躇。
“如果你不带我去,那我自己就一间一间找。”仇痴君放开她,转身打算一间问查房。
“好啦,好啦,你别激动,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跟少帮主说是我说的。”小九赶紧拉住她。
“谢谢你,小九。”仇痴君戚激的眼眶泛红。
“真伤脑筋。”小九撇撇嘴,指了个方向,“从长廊走到尽头左转第一间就是少帮主休息的地方,不过,现在大家都在那看守著,我劝你趁夜里人较少的时候再过去比较好,免得被人发现。”
仇痴君小脸黯然,“噢。”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她心忧如焚,但这里是丐帮不是恶虎寨,她不能乱跑。
“我们先回房吧。”小九牵著她。
“小九,你一定要帮我,我没见到他无法心安。”仇痴君眼眶湿润,小手揪著小九的补丁装,眼泪开始滴下。
“你的鼻涕别擦在我的衣服上……别拉,别拉,我衣服快被你拉破……好啦好啦。”脆弱的衣服怎禁得了摧残,她只好答应。
“我就知道你最好。”
小九整理一下衣裳,没好气的摇摇头,“那现在可以跟我回去用餐了吗?”她这是招谁惹谁,她现在能体会少帮主被缠上时的心情。
仇痴君笑颜重绽,“我好饿,今天有什么好吃的?”她迫不及待的拖著小九回房去,“我们快点走吧。”
“别拉,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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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引开守卫,你快去快回,知道吗?”小九再三叮咛。
四更鼓响,月已西斜,疏星点点,晚风簌簌,云海飘飘,就在这个时候,藉由小九的协助,仇痴君趁机潜近齐小七的房间。
“各位大哥,那么晚还在站卫兵,我带了一点酒……”小九对著守卫前庭拱门唯一入口的守卫道。
“不行,我们的职责是负责看守少帮主安危。”两位守卫相视一眼,固然肚子里的酒虫已经禁不住酒香引诱。
“都已经快天亮了,不会有事的,而且天亮之后不是要换班吗?”小九极力游说,一边朝躲在一旁的仇痴君使眼色。“而且喝一点小酒,舵主不会知道啦。”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最后酒虫战胜理智,抢过小九手中的酒壶,“小九,谢谢你。”就在此时,仇痴君自围靠小九身边讨酒暍的守卫背后溜了进去。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其中一名守卫猛然回头。
仇痴君正好闪到拱门后靠墙站好。
“哪有什么声音,肯定是你肚子酒虫犯戒。”小九捏了把冷汗,脸上若无其事的微笑。
“哈哈,说的也是,站了一晚,肚子里的酒虫都在叫,小九,你真是我们兄弟的好知己,来一起喝。”
“不用啦,两位大哥,这么一小瓶酒怎么够分……”小九陪笑,一方面心中祈祷著仇痴君遵守诺言,否则她小命休矣。
仇痴君蹑手蹑脚的穿过前庭,正准备推门而入,屋内传来不耐烦的低斥。“我不是说过不需要任何人了吗?”
是小七!
毫无预警的门拉开了。
表祟的仇痴君缓缓抬头,敞开的门里矗立著严峻慑人的齐小七,精瘦强健的体魄,每一条肌肉纹理和阳刚线条完全落入她眼底,她张口结舌的呆呆望著上半身未著寸缕的他,忘了羞涩和矜持。
其实不是忘,而是她根本不知道何谓礼教规范,在上匪窝里没有人教她什么女戒,也没人告诉她什么是非礼勿视,像她就常偷看仇梦君的收藏,她从不懂男人有什么好看。
而今她能体会三姊异於常人的嗜好,她忘形的欣赏他刚劲结实的体格,丝毫没有任何赘肉,散发狂野的力与美,深深撼动了她,触发比食欲还要强烈的。她死去的爹那瘦不拉几又乾瘪的身材根本没得比。
她到底看够了没呀?从没看过姑娘像她一样一点也不害臊,睁大眼猛瞧著男人的身躯,一点也不避讳男女之别。不过,从他认识她以来,就连同房共寝这有损姑娘名誉的事都可以同别人说,他大概就可以知道她根本没什么世俗礼教观念,也不懂大家闺秀必受的教条。
“胖丫头,你来这做什么?”
她回神,“我来……啊!你受伤了。”视线下移,落在他结实的月复部正缠绕著数匝的白布,隐约渗透出沭目惊心的血渍。
“小伤。”不小心中了埋伏。天知道外头还有多少潜藏的丐帮叛徒正等著取他性命。
她发出惊呼,“要不要紧,还会不会痛?”泪水凝聚在眼眶中。
齐小七眉头深锁著下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这?”如果连她都可以任意来去,那么丐帮的戒备确实有检讨的必要。
“人家担心你,你好些天都没来看我,我到处找不到你,没有人要跟我说,我好想你,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哇!”眼泪登时如黄河溃堤,她奔入他怀h厂。
他闷哼一声,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伤患!“好啦,别哭,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连忙拉开她保持距离。
“痛不痛?”仇痴君迟疑的伸出颤抖的手触碰他包扎的伤口。
他猛抽了口气,她羽毛般的轻拂,引燃他神经末梢的火苗,瞬间滚烫的在也全身奔窜。
“别碰我。”他沉声冷道,退后一步的避开她,懊恼自己竟轻易的因她的轻触而了拨起。
“抱歉,我是不是弄痛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内疚的眼泪开始泛滥,呜咽的啜泣。
“别哭了。”他叹息。
“都是我不好。”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一时大意。”那些人为谋夺继承人之位还真是不择手段,现在帮主失踪,只要他一死,丐帮势必大乱。
“对不起,对不……唔。”冷不防小嘴被他吻住,仇痴君脑筋一片空白,也忘了哭。他在做什么?
她震惊的圆睁著眼,脸奇异的发烧,身体像著了火,心脏猛烈的跳动,还有她快喘下过气了。
她悲切不安的哭声乱了他的心神,他乾脆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谁知一吻上瘾,那柔女敕细致像初绽的玫瑰花办一样,他情不自禁的加深了吻,汲取她口中的琼浆玉液。
他到底在做什么?当他满意的离开她甜美的嘴,仇痴君心儿还是怦怦的跳不停,她直觉的将心中疑问说出。
“小七,你刚刚给我吃什么?害我嘴巴都苦苦的。”嘴上全是他的味道。
他闻言一愕,再也忍不住的捧月复大笑。他败给她了!他忘了他才刚喝完药,自然嘴巴里尽是苦涩的味道。
“有什么好笑?”她蹙了下眉。
齐小七敛起笑声。“下一次不会苦了。”
“还要有下一次喔?可不可以不要?”仇痴君显然不太相信他所说的。
“不行,这是你欠我的。”他要霸占她的唇,烙印上他的记号,打从她偷了他的吻那一天起,他就要定她了。
“可是我都已经道歉啦。”
“我个人比较喜欢这样的道歉方式。”他露出邪气的笑,托起她小巧的下巴,不让她有后退的机会,再次攫住她鲜艳红女敕的芳唇。
“仇姑娘,你好没……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料理了门外的守卫,小九采进头,不期然看见这一幕,受到震撼的她赶紧背过身。天哪!原来少帮主和仇姑娘是这种关系。
齐小七松开仇痴君,被吻得目眩神迷的她正软瘫在他身上,他懒洋洋的眯起一双精锐又无情的冷眸直瞅著小九。
“我说守备为何如此松懈,原来是有帮手。”
“少帮主恕罪。”小九脸色刷白的“咚!”一声跪下。
“你不能怪小九,是我威胁她的。”仇痴君气喘吁吁,虚软的攀附著他。
齐小七眼色讳莫如深。“你在替她月兑罪?”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在乎别人的神情,她心里只许有他。
“你不要生气,要罚就罚我。”
“你胆子越来越大?”说不定等成了亲就爬到他头上……等等,成亲?脑海浮现这骇人念头,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会觉得排斥,反而有点心动。光想到可以名正言顺的霸占她的唇,他竟产生强烈的,他该不会真的爱上这胡涂又单纯的胖丫头?!
“因为人家想见你嘛。”
仇痴君可怜兮兮的望著他,被泪水洗涤后的水汪汪大眼更加黑亮明灿,就像黑暗中绽放光明的夜明珠摄魂夺魄。
他不免呼吸一窒,发现自己又想吻她了!深呼吸好平抑体内的骚动,他淡然的开口,“今天的事就算了,小九起来吧!还有今日的事不准泄漏出去,要是让我听到半点风声,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这是为了保护胖丫头,因为丐帮内部隐忧未除,他一日不能安心。
“谢少帮主不罪之恩。”小九赶忙从地上爬起,并对仇痴君眨了眨眼打暗号,时候不早,该走了。
“小九,你眼睛抽筋?怎么眨个不停?”迟钝的仇痴君单纯的问。
小九差点没撞墙,而齐小七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看来他捡了一个宝,而这宝将永远属於他,狂帮少主滚一边去。
此刻,他终於明白为何当日看到胖丫头跟狂帮少主那么亲密会气愤难平,胸口梗塞著郁结让他透不过气。
他是在嫉妒!
扁想到那个狂帮少主曾经跟她在一起,嫉妒的酸水在胃里翻搅,使得他月复部的伤口又开始抽痛。
“啊,你又流血了,怎么办?”望著他月复部的白布被鲜血染红,仇痴君惊慌的眼泪扑簌簌抖落。
“别哭。”她的眼泪揪痛他的心。
唉,想不到他逍遥丐少飘泊浪荡,不受拘束,不爱江山美人,无视於名利富贵权势,我行我素,逍遥自在,连老头都对他莫可奈何,而今却为了这姿色平庸的胖丫头有了成家的渴望。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轻拭去她淌下脸颊的泪珠。齐小七现在明白为何说女人是祸水,原来她们本就是水做的,眼泪像洪水滔滔不绝。
仇痴君抽抽噎噎说:“我们每年过节杀鸡杀鸭时,它们快死前也像你一样血流个不停,你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要你死。”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怕失去他,她直觉抱住他。
“别哭,我不会死。”他看起来有那么短命吗?
“真的?”
齐小七点点头。“现在可以放开我吗?有外人在看呢!”
一旁小九看得目瞪口呆。
他长叹口气。这胖丫头真没有半点女性矜持?不过,她若是懂得含蓄就不是她了。
“不要,我一放开,你又会不见。”上次的经验让她余悸犹存,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被亲生父母丢弃在山林中时,都没能让她如此惊惶失措。
他无奈的深吁,投给呆若木鸡的小九一眼冷冽严厉的示意,下巴抬了下朝外点。
小九回神,会意的退下,临去前,一张脸红通通的显露出她所受冲击不小,毕竟她还是黄花大闺女。
齐小七温柔拍抚仇痴君的背,“胖丫头,你这样抱著我不能走路了,乖,你先放开我,我们进屋再说。”
“你不会跑?”她仰起梨花带泪的脸蛋。
“我保证。”这辈于是栽在她手里了。
走至床边,微弱的鼾声飘入他耳中,他低下头只见脸颊残留斑斑泪痕的她,就赖在他身上睡著了!
也许是等待一个晚上就为了见他一面,也许是见到他平安无恙而安心,不过也真服了她,站著也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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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仇痴君醒来,人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她根本不记得昨晚怎么回房的,也不晓得自己何时睡著,她只知道……
“小九,小七呢?”面对一早来敲门送早膳的小九,她急忙的问。
“仇姑娘,你别再去找我们少帮主了,昨晚的事不能再发生。”小九放下早膳,语重心长的道。
“为什么?”她不懂。
“我们少帮主是有未婚妻的人。”
“未婚妻是什么?”
“就是将来会成为少帮主妻子的女人。”小九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个白痴对话。“你爹娘难道都没有教你一些基本的处世道理?”
“我爹娘在我七岁时就把我送人了。”原来他有妻子了,听到这消息,她的心像被挖个大洞,刺骨寒风穿透她的身体。
“啊……抱歉,我不知道。”原来她也是苦命人。
“为什么要道歉?我被丢弃又不是你的错,也多亏我爹娘把我送人,我才能认识后来的爹,也才有机会遇到小七。”
“你真乐观。”现在她终於能体会少帮主会被她吸引的原因,在浊浊红尘中,没有几个人能未经污染而保有一颗纯善乐观的赤子之心。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小七吗?”
“我劝你还是少跟少帮主碰面比较好,人言可畏,而且再过不久,他的未婚妻就要来到这了,到时你最好回避一下。虽然我没有把昨晚你和少帮主互通款曲的事泄漏,但,纸包不住火,要是被人发现你和少帮主之间的暧昧关系,对他对你都不太好。”这攸关少帮主和丐帮名声。
江湖人生性不拘小节,不过,她跟少帮主暧昧的关系已经引起帮中弟子的揣测,流言四起,只是碍於少帮主,没有人敢多舌。
“为什么他有了未婚妻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少帮王成了亲之后就是有妻子的人,所有事都必须以妻子为第一优先考量,而少帮主就算再怎么重视你,也不可能不顾虑丐帮名誉和他妻子的颜面,何况就算是亲兄妹,也不可能永远黏在一块,女孩子家迟早也要嫁人的。”不过依她的食量,大概没有几户人家养得起。
“我不要,我不要嫁人,小七不要成亲,那么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仇痴君头摇得像波浪鼓。
“你跟少帮主既非亲人又没有血缘关系,要以什么名义在一起?”小九一针见血点破事实。
“我……”头一次,仇痴君为了吃之外的事陷入沉思。她跟小七是什么关系?她只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还有你是为了什么和少帮主在一起?”她感觉得出她早深陷入情网中而不自知。
“我……他会给我吃的。”可是路公子也会呀。仇痴君突然想到这一点,那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跟著小七?
“就这样?”
“他还说会照顾我一辈子。”她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卖身给路公子时,路公子也应允,那么她为什么不想离开小七,光想到他会不由自主的笑,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
“当一个姑娘家爱上男人时,光想到他就心跳加快,浑身发热,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连饭都不想吃。”小九叹口气,天哪,她这大人还要她这未及笄的小孩来教。
“怎么你说的症状我都有?”
“那就是恋爱啦!”
“恋爱?”仇痴君露出吃惊的表情。
真是笨!“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小七。”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就是啦!”小九翻了翻白眼。“算了,你自己好自为之。”丢下话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留下迷惘的仇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