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痴心看着那一堆待洗的碗盘,双手已经先发软无力了,连续洗了三天,而且一次清洗两百多个碗、两百多双筷子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盘子,光用看的就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岛上有那么多人,所以厨房里的大厨、二厨加起来就有七、八位,炉灶更是大得惊人,光是装饭的锅子就有两个男人环抱起来那么大,一餐就要煮好几锅,才够全部的人吃饱。不光如此,炒菜时还得站在椅子上,再拿着大铲子下去炒,而且连盘子、碟子也是特别订做,比普通的还要大上一倍,刚来的时候,冯痴心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还在蘑菇什么?等一下就要开饭了,再不赶快洗,没有碗筷——教大家怎么吃?”王大厨子受命监督她的工作,一看她偷懒,本来就大的嗓门又拉开了。
“对不起,我马上洗。”她赶忙低头陪不是。她在家虽然不受宠,好歹也是个小姐,从来没洗过一个碗,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啷!”一个碗从她手中滑掉。
“你——”王大厨子金刚怒目的指着她喝道。
冯痴心吓得从小凳子上跳起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对不起!王大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说!这三天你给我摔破多少个碗?”在他的地盘上绝不容许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样的错,她简直是来挑战他的耐力。
她怯怯的低下头,“十八个了。”
“你还知道已经十八个了,从没看过像你这么笨手笨脚的丫头,真不晓得派你来这里干什么?动作慢吞吞的不说,还老给我摔破碗,这些碗可是特别制,外面买不到的,你赔得起吗?”他像是骂上了瘾,吼得没完没了。
“对不起,王大叔,你不要生气。”她隐忍着泪水,默默的承受。
王大厨子翻个白眼,“要我别生气就不要再摔破碗。好了、好了,你赶快洗就是了,要是误了用饭时间,挨骂的人是我,你可不要害我。”
真不晓得赫连护法把这娇滴滴的小丫头安插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他好好的“关照”,除了会让人受伤的工作之外,都可以命令她做,而且做错事该骂就骂,不必顾虑她,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客气了。
老实说他想客气也很难,瞧她洗碗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命,从来没干过粗活,一天都要摔破几个碗,让他心疼的要命,不骂一骂怎么对得起自己。
“是,我知道,我很快就会洗好。”冯痴心坐起来,卷高袖子将手伸进水桶里,努力的刷洗掉碗里的油渍。
王大厨子没时间一直盯着她做事,又进去忙他的事了。
她顾不得泼出来的水弄湿了衣裙,只是专注在清洗动作上,没有留意到远处有双黑眸正看着她。
“盘子洗好了没有?”里头的人喊。
冯痴心用袖子抹着汗,“都洗好了,我帮你们拿进去。”
她吃力的捧起一叠盘子,脚步蹒跚的走进厨房。
“其它的呢?”另一个人又问。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她跑回去继续洗那些脏碗,忙得满头大汗,可是却连擦拭的时间也没有。
王大厨子等不及的亲自出来催,“到底好了没有?”
“呀!”冯痴心被他威严的吼声吓了一跳,手上的碗跟着一滑,待要去抢救,反而被碎片给割伤了手。“痛。”
“第十九个!”他气得直跳脚,像个脾气暴躁的大猩猩。“你分明想气死我是不是?”
冯痴心将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委屈的潸然泪下。
“王大叔,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最后几个字已经黏在一起,再也听不清楚。
“你——该哭的人是我才对,哎呀!真是的,我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泪了。”王大厨子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两手紧抓着裙子,肩头哭得一耸一耸,“我没有钱……可以赔你,你……处罚我好了,我事情老是……做不好,真是笨死了。”
“哎——不要责怪自己了,这也没什么,任何事情都不是一两天就学得会,就当作是学经验好了。”没办法,女人一哭,他就没辙了。
“可是……已经摔破十九个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王大厨子叹了口气,“算了,摔都摔破了,还能怎么样?只要其它的你小心谨慎一点就好,算我拜托你。”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大家都得用手吃饭了。
她内疚的说:“我会的,给你添麻烦了。”
“快点洗吧!时间差不多了。”他挥挥手进去。
冯痴心打起精神再接再厉,这回一个也没破,顺利的将所有的碗筷都清洗完毕。
“呼!”她已经累得快要趴下,跌回小凳子上,把头放在膝盖上稍作休息,心思不由得又飘到想念的人身上。
来这里已是第四天,聿都没来看过她,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她吗?
可是她好想再见他一面,是冷言冷语也好,是明嘲暗讽也罢,她都不在乎,只求能再见到他。
聿,我好想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
夜阑人静,一条黑色的鬼影游荡至僻静的院落。
他无声无息的穿过门扉,来到榻前,床上的人儿依旧睡得非常沉,没有察觉到有人侵入。
本来以为她应该被关在地牢,碍于自尊和面子,东方聿只有假装漠不关心,也不去询问任何有关她的事,彻底的将她拋到脑后,直到今天一早,威威和乐乐那两个捣蛋鬼跑来跟他东拉西扯,故意提起她的事,这才知道银修罗安排她住在此地,又罚她做苦役,光是清洗三餐的锅碗飘盆,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上床睡觉。
一想起她洗碗时笨拙的动作,以及手忙脚乱的狼狈状,让他好想将她狠狠的紧搂在怀中。
他是着了什么魔?居然对一个背叛自己的人仍存有那么浓烈的情感,不行!他必须将她从心底连根拔除才行。
“聿——”床上的冯痴心发出梦呓。
东方聿想马上走人,可是脚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懊死!他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瞥见她的小手搁在外头,唯恐她冻着了,在考虑该不该做以前,东方聿已经伸出手想将它放进棉被里,这才留意到她的手心变粗了。
像触电一般,他霍地缩回手,不想让自己沉湎在疼惜之中,那是不该有的反应。
今晚,真的来错了。
★★★
又忙完了一天,其它人也陆续的回去歇息。王大厨子活动下筋骨,搥搥经年累月酸痛的肩膀,确定炉火都熄了之后,才对冯痴心说:“丫头,碗洗好后就赶快回去睡,明天还得早起。”
“王大叔晚安。”她还在埋头苦干。
饼了半个时辰,总算把事情全都做完了。
“咕噜!本噜!”冯痴心模着闹空城计的肚子苦笑,最近越来越会吃,正常的三餐之外,还要加上点心和消夜,不然准难过的睡不着。
她记得炉子上还有剩余的面,虽然冷掉了,可是起码能垫垫肚子。
冯痴心兴冲冲的跑进厨房,由于炉灶都盖得很高,以她的身高得藉助凳子才行。拿了盘子放在一边,她慢慢的爬上去后,掀开锅盖——
不知是有惧高症,还是其它原因,她只感觉到突来一阵晕眩,身子剧烈的摆动,连脚也站不住,在她想蹲下来之前,整个人已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兵盖发出“啷!”一声巨响,掩住了她的惨叫声。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从下月复部传到大脑,冯痴心一手按在肚子上,额头更是直冒冷汗。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直到不断涌出潮湿的液体,染红了她的裙摆,才让她尖叫起来。
“血!好多血,我流血了——”
她不晓得自己哪里受伤了,只是被那一大摊的鲜血吓坏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冯痴心忍痛的用手肘撑着,慢慢的往门口匍匐前进。“聿,快来救我……我需要你……聿,你在哪里?”
没有人听见那微弱的叫声,她心里明白一定要在昏迷之前找到人,不然她会死在这个地方。
“来人呀!救救我,王大叔……”她的气力用尽,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聿,你在哪里?我快要死掉了,为什么不来救我?聿——”
她真的爬不动了,气若游丝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失焦的眼瞳仿佛又看到东方聿曾经深情缱绻的黑眸,和宠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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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通明,赫连平在屏风的这一头,心焦如焚的等柳大夫诊断病情出来,还好有人半夜肚子饿,跑到厨房想拿干粮吃,这才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冯痴心,不然等到清晨才发现,只怕她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一命归阴了。
接到通知后,他立刻命人去请柳大夫,自己则忙着去向阎皇禀报,当时他从阎皇的眸底看到了深沉的惊惧,只是出现的时间太短,让人来不及捕捉。
赫连平望着他僵直的背影,可以确定此时在阎皇心底也正掀起涛天巨浪。
进去那么久了,柳大夫为什么还不出来?真是急死人了。
终于等到柳大夫从里头出来,他凝重的神情让赫连平的心跌进了谷底。她身上既没有伤口,究竟是什么病会流那么多血?情况很不乐观吗?
“柳大夫,病人现在怎么样了?你别净顾着叹气,快说呀!”
东方聿强迫自己要冷静,干涩的喉头发出声音来,“她……没事吧?”
“呃……病人的身体很虚弱,不过已经保住了,可是……”柳大夫遗憾的望了他一眼,“很抱歉,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办法保住。”
“她有孕了?”赫连平低叫,那么孩子应该是阎皇的!他斜睇向刷白了脸的东方聿,显然也正受到极大的震撼。
“她有孩子了?多大了?”东方聿语气不稳的问。
“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因为病人过于劳累,又没有充分的休息,饮食又失调,本来就很容易流产,加上这一摔,唉!我已经尽力了。”柳大夫临走前又回头叮咛一句,“要让病人好好休养,我会开个药方帮她补一补。”
“都怪我不好,不该安排她去做那么粗重的工作。”赫连平自责甚深,他该早点想到她可能怀有身孕,也许还来得及挽救一条小生命。
东方聿紧闭了下眼,沉痛的说:“不能怪你,那孩子知道自己不该来到这世上,所以自动离开了,这样也好,总比生下来后才后悔好。”
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心口为什么像被挖了一个大洞,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您要不要进去看看她?”赫连平希望能为冯痴心做点什么。
东方聿眼光在屏风上流连一会儿,才又平静的收回。
“你挑个细心的婢女过来照顾她,直到她身体完全康复为止。”再也无法继续留下来,东方聿只能选择夺门而出,找个地方独自抚平伤痛。或许在潜意识里,他害怕面对她,如果他愿意承认,其实他才是该负起最大责任的人。
东方聿一口气冲回寝宫,如狂风暴雨般的将书柜的书全部扫落在地,并发狂的将屋中的摆设破坏殆尽,无一处完整。
他该预防她受孕才对。
可是老天爷也太残忍了,为什么要夺走他的孩子?
他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到为人父的喜悦,就要接受孩子已经死去的事实,教他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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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救我……好多血……血——”冯痴心在梦魇中高声的呼救,两只手像溺了水的人在半空中乱挥,直到有人握住它们,惊悚不安的心才平复下来。
“不要怕,你已经得救,不会有事了。”那女子的声音轻柔如风,抚模她脸庞的动作也好温柔,宛如正在安慰作噩梦的孩子。
“我好怕——”她仍是闭着眼睛,可是情绪渐渐平静了。
苏恋月轻轻的将被子拉高,“不怕、不怕,有我在这里陪你,一切都会没事的,乖孩子,再睡一下。”
娘?是娘吗?
小时候娘总会坐在床边哄她睡觉,就跟这个感觉一模一样。娘,您不要再离开痴心了,痴心好想您喔!
她呜咽的低喃,“娘——”
“唉!可怜的孩子。”已经身为人母的苏恋月将一腔的母爱全投注在她身上,两天来衣不解带的随侍在侧。“希望你醒来之后,能够坚强的面对现实。”
同样身为女人,苏恋月可以体会失去孩子的痛苦,遗憾既已造成,再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她目前最需要的是某人的安慰,可惜那个某人却是铁石心肠,连来探望一面也没有,连她这外人都生气了。
正想的出神时,从阴曹地府绕了一圈又回来的冯痴心已经苏醒。
“你是?”面前这名少妇她从没见过,只见她端秀的脸庞溢满母性的光辉,正对着她浅笑盈盈。
苏恋月连忙按住她的肩,“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躺着不要起来。我是银修罗的妻子,是赫连护法拜托我来照顾你的,既然你醒了,我叫人去帮你炖些补品,瞧你瘦成这样子,让人看了真是心疼。”
“我生了什么病?我记得流了满地的血,看起来好可怕,然后——就昏过去了。”她惊魂未定的叙述当时的情景。
“这……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告诉你比较好。”她看来又小又瘦,真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冯痴心抓紧她的袖子,缠着不放,“不要!我现在就要知道,我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痛,不然怎么会流了那么血?请你不要隐瞒我好吗?”
她在心里叹息,看来是瞒不住了。“你——你最近的身体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譬如说呕心、嗜睡,或突然想吃某种东西之类?”
“有,我最近老是觉得很累,而且肚子也很容易饿,这跟我的痛有关吗?”
苏恋月期期艾艾的说:“嗯,是有点关系,通常女人会有这些症状那就代表她……可能怀有身孕了。”
“有身孕?”她愣了半晌,才弄懂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说我肚子里有孩子了?我有聿的孩子了?”
“等一等,你先听我说。”看她雀跃不已的模样,苏恋月都快狠不下心抹去她脸上的幸福笑容。“本来是有,可是后来……孩子流掉了。”
“流掉了?那是什么意思?”冯痴心怔怔的问。
她吞咽了一下,“意思就是说孩子——没有了。”
“没有了?为什么会没有了?怎么会呢?”冯痴心双手互叠在小肮上,眼神狂乱迷惘,“不会的,孩子一定还在我肚子里才对,他不会没有了。”
苏恋月喉头一梗,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想唤回她纷乱的神智。
“痴心!痴心!你静下来听我说,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你流了好多的血,孩子就是在那时候走掉了。”
“流血?对,那些血从我那个地方流出来,因为我肚子好饿,所以就爬到凳子上去,想从锅子里盛一些面来吃,结果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她迷失恐惧的表情就像个刚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的孩子般。“是我!是我把孩子害死的,要不是我摔倒,孩子也不会死掉。”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是不是?”苏恋月掏出手绢,想拭干她的眼泪,可是却越擦越多。
冯痴心抖个不停,身子又冰又凉。
“要是我知道肚子里有孩子,我一定不会爬那么高……怎么办?我把孩子害死了,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就再也不会理我,更不会再爱我了。”
“不会的,阎皇他没有生你的气,是真的!”连她也要跟着哭了。
冯痴心好担心的问:“聿他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能告诉她实话吗?看来只有骗一天是一天了。
“对,他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能不能叫他来看我?我好想见他。”她好怕聿不要她了。
苏恋月嗫嚅的说:“这……阎皇他很忙,可能晚一点才会来,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身体养好,其它的事先别管。”
“不——你一定在骗我,我把孩子害死了,所以聿也不要我了。我要去找他,我要见他,亲口跟他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她推被就要下床。
“痴心,你现在还不能起来。”苏恋月着急的要阻止。
“你不要拦我,我要去找聿,我一定要见到他——”可是体力尚未恢复的她,还没站稳就又倒回床榻上,霎时情绪失控的嚎啕大哭。“聿,我要见聿——”
苏恋月无计可施,“好、好,你先躺回床上,我马上去请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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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聿将悲痛的脸孔埋在掌中,厌烦的低吼:“出去!我已经说过多少次,绝对不会去见她,不要再拿她的事来烦我了。”
“就算四小姐有什么错,看在她曾怀了您的孩子份上,请您去见她一面,不然她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很快就会倒下去的。”赫连平苦口婆心的劝道。
“怀了我的孩子又如何?她现在仍然是带罪之身,一个背叛我的女人,就算是生下我的孩子,我依然不会原谅她。不要再替她说情,否则我连你一块治罪。”
赫连平无畏的挺起胸膛,“那么就请您将属下治罪吧!”
“放肆!赫连平,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主子吗?”东方聿怒喝道。
“属下永远是效忠您的,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冯四小姐有可能只是个被利用来杀人的工具,事先完全不知情,为此,三位堂主已分别展开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所以请您暂时拋开心结见她一面。”
东方聿拳头紧握,嘴角抿成一条线,“身为‘阎宫’的护法和堂主,你们倒是很袒护那个背叛者,难道你们全忘了自己的身分吗?我不会再相信她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去见她。”
“为什么您不肯再给她一次机会?”他的冥顽不灵也把赫连平给激怒了。“是因为害怕吗?您害怕爱人,所以宁可相信她真的背叛您,也不愿对她多一点信心,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对吧?”
“住口!”东方聿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暴凸,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赫连平不怕死的继续说下去,“让属下说对了是吗?也许您心里也一直在等待她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才死咬着不放,认定她背叛了您,这就足以证明女人都是不能信任,属下说的对吗?”
东方聿冲着他大叫。“错,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从来没这么想过并不代表永远不会想,一旦您认定冯四小姐有罪,即便我们将证据放在您眼前,只怕您也会认为它是我们伪造的,意图帮她月兑罪。”
东方聿登时语塞。
“属下要说的只有这些,一切就靠您自己去评断了,属下告退。”赫连平不禁叹口长气,能说的都说了,但也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赫连平来到冯痴心下榻的地方,她听完经过情形之后,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
“聿对我的误会太深了,其实他心里也一样害怕,可是我不会怪他的,也许我们真的是有缘无分,现在连孩子也没了,我跟他之间或许真的结束了。”她眼光凄迷的望着窗外纷飞的白雪,心像结了冰的湖水。
赫连平只能无言以对。
“赫连大叔,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冯痴心扬起一对无神的乌眸,苦涩的说:“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身分还是囚犯,不管将来聿要怎么处置我,我只希望在死前回家见我爹爹还有家人一面。”
他迟疑一下,“这……我可以安排看看。”
“我不会逃走的,我只想弄清楚爹爹和聿之间的恩怨,这样我才能死得瞑目。赫连大叔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跟着我没关系。”
“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你现在身子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赶路,况且天气又坏又冷,我怕你撑不下去。”赫连平诚恳的说。
冯痴心抬高削尖的下巴,像个勇敢的小斗士。
“我可以的,爹爹和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所以就算前面的路再难走,也阻挡不了我。”
他真真实实的被感动了,阎皇何其幸运被她所爱;阎皇也何其不幸,不懂得把握住这么美好的女子。
“好,这个忙我帮了,我会尽快安排好船只和马车,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要认真的把身体调养好,不然就算再有心,也捱不过这么恶劣的气候。”就算冒着被阎皇责备的风险,他也要成全她的心愿。
“谢谢你,我会的。”她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