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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太狂妄 第五章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没听到,她没听到。

兰熏闭着眼睛,不断催眠自己,她没听到那一声声悠闲的吟诗声。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才刚吟完,又一尾笨鱼上钩。

垂钓、烤鱼,好不逍遥。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千万不用理他……

她在心中喃喃重复。

“格格,你真的不吃吗?”烤好鱼,他又多事地再问一次。

“要我吃那种东西?”兰熏不敢相信他真敢如此对待她。打小到大,她都是吃好穿好,连太皇太后都将她给宠上了天去,如今要她尝那种粗鄙之物?

打、死、不、吃!

第一天,骄惯如她,真的是如此坚持的。

可这荒山野岭之间,除了烤烤鱼、猎猎野味,再不然就是摘摘树上的果子之外,实在也没其它选择了。

而这座该死的山谷,好似走了一生一世都走不出去似的,这教平日养尊处优,非锦衣不穿、非玉食不吃、非温床不睡的兰熏吃足了苦头。

而封晋阳根本完全不理会她使的小性子,饿了就吃、累了就睡,悠然自得地让人妒恨。

毕竟是血肉之躯,兰熏嘴再硬,总硬不过现实。第二天,她已经又饿又累,顾不得什么粗食、玉食了,偏偏面子上就是拉不下来。

尤其,他还该死的又是垂钓、又是烤鱼的,惬意自在得像是不把餐风宿露当一回事。

相较于她的狼狈,真是……让人气恼的强烈对比!

最最可恶的是,她说不吃,他还就当真下去“强人所难”,迳自大快朵颐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成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多么的淡泊名利,多么的超然物外……

“够了!”长时间下来,兰熏自认忍受够了!“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愈听愈有气!

封晋阳表现得很无辜。“面对好山好水,忍不住就有感而发了,你听不懂吗?平日要多读书,不要只顾着贪图享乐——”

“谁会不知道临江仙啊!我有这么白痴吗?”她气得大吼。

又扯嗓门了。唉,她实在很喜欢又吼又叫的。

真不晓得她在气什么,偷得浮生半日闲,有什么不好?

她啊,平日娇滴滴地被伺候惯了,吃不了一丁点的苦。

封晋阳无奈地摇头叹气,没边没际地冒出一句:“你要不要过来水边照照自己的样子?”

“怎样啦?”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溪边——“啊!”冷不防又是一阵尖叫,一时惊吓地跌坐地面。

那、那个披头散发、蓬首垢面、张牙舞爪的女人是她?

头一回看到有人被自己的样子给吓到。封晋阳抿紧嘴角,给足了面子,没在这时落井下石,嘲笑她的狼狈。

谢天谢地,她现在总算知道他的眼睛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了。

见她忙碌地梳洗、打理外表,他淡淡地道:“外表都已经不再高贵优雅了,还顾什么无谓的尊贵坚持?你那些原则会比填饱肚子更重要吗?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皇室加诸的荣宠光环,是不是就不用活了?”

“不会有这一天的,你少诅咒我!”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是吗?外在的享受,对你真有这么重要?”他敛眉,覆去眸底那抹沉思。

“废话。”她天生就是天之骄女,一出世就注定拥有数不尽的光环及娇宠,他一介市井小民怎么会懂!

是吗?当真是他苛求了?

“喂,封晋阳——”他在想什么?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好深沉,她看不透……

“就算再娇贵,落难时刻还是得将就,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否则再有一身尊荣,饿死了又有什么用?”封晋阳将烤鱼递去。“最后一次,不吃我真的要吃光了哦!”

兰熏内心交战了好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接过。

挑起一小块鱼肉入口——嗯,其实也还好,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吃。

总算搞定这个难伺候的金枝玉叶了!

封晋阳吐了口气,拍拍方才烤鱼时沾污的双手,随意往后仰躺,潇洒淡吟:“有道难行不如醉,有口难言不如睡——”

“喂!”兰熏不敢相信,他这样就要睡了。

“我的宝贝格格,你又有什么指教了?”该不会真不晓得这首诗出自哪里吧?

“你、我——这样我怎么睡?”

“躺着睡啊!”这也要他教?

“什么?!”之前要地睡木板床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连床都没有?!

封晋阳轻揉隐隐疼痛的鬓边。“你说话能不能用正常音量?”老是又吼又叫的,他耳朵早晚被她叫聋。

“你敢叫我睡地上?!”

有什么不敢的?

“难不成你想睡树上?”她要是爬得上去,他也不反对啦!

“你起码给我一张床和被子!”太过分、太过分了!她这辈子还没这么落魄过。

“有本事你去弄啊!”荒山野岭的,她开什么玩笑?强人所难也不是这样。

“你真以为有崇高的身分,就什么事都能有求必应了吗?要不要我提醒你,我身上的伤比你多出多少?该担待的我都替你担待下来了,你还想怎样?告诉你,我比你更需要一张床!”

“我——”兰熏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你要任性是你的事,我需要休息,没多余的力气应付你的大小姐架子。”

他说到做到,果然倒头就睡,不再理会她。

兰熏愣在那里,委屈地咬着唇。

他这么凶干么?她是没吃过苦,那也不是她的错啊!她从小就生活在最优渥的环境之中,这些日子以来所忍受的,已经超出她的极限了,她只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嘛,又没真的要为难他……

看吧,就说她犯太岁,瞧她现在沦落到什么境地了?

“封晋阳……”她轻声喊道。

背身而去的封晋阳没有回应,规律沉稳的呼吸,显示他已进入睡眠状态。

他真的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理会她?

她看了看四周,暗暗沉沉的,只有微弱的月光及燃烧中的火堆,静到听得见虫鸣、夜枭的叫声……

她害怕地环抱着身体,卷缩在大石子边,入睡前,眼角都还挂着泪滴——

再一次醒来,天已经大亮。

兰熏稍微移动僵麻酸疼的身子,一件绣工细致的披风稍稍由身上滑落,她愣愣地拾起。

这——是他的吗?

他不是很生气?气得不想理她便迳自睡去?

她抓紧披风,看了看四周,没见到他的人影,她心慌地跳起身,顾不得腿上阵阵的僵麻感,四处寻找。

他昨晚那样毫不留情的斥责她,他是不是因为她难以伺候,所以丢下她独自离去?

“封晋阳——”她害怕地大喊,没有方向地到处乱闯,不慎绊到盘根错节的树根,也顾不得跌跤的擦伤,咬牙爬起继续喊着、找着。

“叫得那么急,失火啦?”封晋阳由另一头走来,不解她莫名的慌乱。

“封晋阳!”她吁了口气,激动地冲上前去,因为太急,绊到小石子,踉跄地往前扑跌!

他三两步上前,接住她。

跌落他怀中,兰熏仍止不住慌惧,质问道:“你去哪里了!”害她——快吓死了!

“我们的宝贝格格不吃烤鱼,我只好去猎猎野味喽!”他举高左手上刚猎到的野雉。

是这样吗?她还以为……

兰熏松了口气。

“怎么了吗?”封晋阳研究她的表情。“你刚刚的样子好象天快塌下来了。”

“我哪有?”她绷着俏脸推开他。这么丢脸的事,她打死都说不出口。

封晋阳也没追根究柢,率先走在前头。“走吧,料理我们的早餐去了。”

兰熏一移动脚步,立刻就发现不对劲,方才在惊急之中根本顾不得太多,此刻阵阵的刺痛正提醒着她,她扭伤脚了!

发觉她愈走愈慢,封晋阳回过头,望住身后拉出一大段距离的她。“你怎么了?”

“没、没呀,哪有什么?”她嘴硬地逞强,怕他又嫌她这个娇滴滴的格格太麻烦。

封晋阳压根儿就不相信她的话,视线直接往下移,盯住她不甚自在的走路方式。“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不要你管。”他昨晚都把她说成那样了,她也是有尊严的,才不要低头向他求助。

他要真不管她,早转头走人了!还会和她磨到现在?

封晋阳不理会她说了什么,转身往回走,直接强势地命令她坐下,月兑了她的鞋袜。

“喂,你——”她张口想抗议些什么。

“这样会痛吗?”

她摇头。“不会。你——”

“那这样——”话没问完,一声惨叫直接尖锐地蹂躏他的听觉。

封晋阳白了她一眼。

一双白细的纤纤玉足禁不起奔波与摧残,处处是红肿破皮,简直惨不忍睹,难怪她昨晚一直在使性子。

这个高傲的女孩呀,学不会适当的表达情绪,于是便一直造成反效果。

她一双玉足在他掌下,显得更加精巧细致,像白玉雕出来的一般美丽,可是却走不了几步路,这就是所谓的官家千金啊!

他叹了口气,有感而发。“缠什么小脚啊,一点都不实际,走两步路就哎哎叫。要这华而不实的美丽,有什么用?”

就像她外在那些高不可攀的家世与光环……

兰熏被他的不以为然惹恼,气闷地就要抽回脚。“关你什么事——”

“不要乱动!”扭伤筋骨不及早处理,她是想让脚肿成馒头大吗?

兰熏还想表达不满,一阵尖锐的痛楚毫不留情的传来,她不由得尖叫连连,想抽回脚,偏让他握得死紧。

“封晋阳,你浑蛋、卑鄙、无耻,放开我——”他根本就是藉机在恶整她,可恶、可恶、可恶——

她痛得失去理智,死命的捶打他。“放开,我叫你放开,听到没有!”完全不顾形象地嘶吼、揪扯、攻击他,豆大的泪珠接连滚了下来,哭得好不凄惨。

“啊——”就在一阵几乎让她痛昏过去的一扭之后,封晋阳松了手。

呼,再不松手,他也快被她打死了!

“呜……”她还在哭,眼泪停不下来。

“够了吧?我都放手了。”

“你、你好浑蛋……”她抽抽噎噎地指控。

人在落难时,连小小的七品县令都这样欺负她,呜……

她真正受创的,其实是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自尊,自从遇见他之后,她所有的高傲,全被他摧毁殆尽,她讨厌死他了……

知她是在藉机宣泄满月复的委屈,封晋阳也不阻止,蹲在她跟前,任她发泄。

时间在哭泣声中流逝,她哭声渐歇,情绪也逐渐平复。脚其实已经不痛了,想起自己刚才像个疯婆子似的,对他又打又骂,她开始兴起一丝愧疚——

看向蹲在她跟前,耐性十足的封晋阳。他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她发出声音,有些许沙哑。

封晋阳抬眼。“好多了吗?”

他——为什么没生气?

她早知道他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不会忍气吞声去承受她的骄蛮气焰,可是刚才,却又为什么默默吞忍她无理的哭闹情绪?

她实在捉模不住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想,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吧!

“没事就快起来,我快饿死了。”他没多说什么,率先起身。

兰熏吞回话,默默起身,忍着痛一跛一跛地跟上。

走了两步,封晋阳停下脚来,看了她一眼,又绕回她面前,把猎来的野雉往她手里塞,默默弯低身子。“上来,我背你。”

因为背对着她,所以也没瞧见她惊吓的神情。

他、没乘机嘲讽她是不济事的千金小姐,还要背她?

这真的是那个总是义正辞严教训她、对她不假辞色的封晋阳吗?

“发什么呆?还不快上来,你不饿,我可饿坏了!”

经他这一催促,她没想太多,本能地听命照做。

镑自静默地走了一段路,较能够平静下来消化这一切转变的兰熏,感受到由他宽背传递而来的暖热温度,竟莫名地让她感到心安。

他就连迈出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平稳沉笃的,就像他的个性一样,总是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坚定沉着。

“你这个人,其实没我想得那么糟。”不及深想,话就这样飘出了口。

封晋阳淡淡回她。“我亦有同感。”

什么嘛!意思是,之前她在他心目中,其实是很糟的?!

不过,这一回她没与他计较,闭上哭得有些酸涩的眼,靠在他温暖舒适的肩背上,安心的让自己睡去。

难得见她这么安静,封晋阳抬眼,瞧见她安然恬静的睡颜,偏偏下意识里,手中还不忘牢牢抓住他们的食物……

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在胸口浅浅激荡。这女人啊,刁蛮、任性、泼辣、爱哭,却又……单纯、率真。

她其实很美,笑容清恬可人,只要她多点女性温柔,别总是盛气凌人的话,应该也是很可爱讨喜的……

在深山林谷里待了七天,餐餐山禽野果吃到她快叫救命时,总算走出那座山,当看到第一户人家时,她感动得差点要落泪。

封晋阳依然背着她,虽然她扭伤的脚已经好多了,但她不会笨得自己招出来,赖皮地想让他乡“效劳”一下。

封晋阳又岂会不知,看在她这几天也吃够苦头的分上,就由着她赖了。

那户人家,是一对相当和善的中年夫妇,平日以打猎为生,也很殷勤地招待他们,天晓得,这几天她已经吃够嚼之如蜡的山禽野味了,她迫切希望能有丰富美味的食物来慰劳她的五脏庙。

所以当看到桌上的清粥、野菜,还有腌萝卜时,她本能地就情绪反弹了。

“你要我吃这些东西?!”她跳了起来。

熬人窘涩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方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

看得出来。

兰熏皱着眉头环顾破落狭窄的房子,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你最好给我闭嘴坐下。”封晋阳沉声说道。她难道不知道她嫌弃的表情摆得有多明显?这不懂人情世故的千金小姐!人家又不是欠她的,有地方让她借宿已经要偷笑了,难不成还想比照皇宫的金碧辉煌?

耙命令她?!

兰熏才要张口,迎视他冷冷的眼神,不知为何,话就吞了回去。

见识过他疾言厉色教训她的模样,她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毫不留情的再来一回。

她闷闷地坐了回去,并且在心中重复告诉自己,她不是怕他生气,绝对不是……

封晋阳这才转头,温和有礼地向妇人致歉。“不好意思,她就这性子,让您见笑了。”

“哪里。您这小娘子一看便知出身在不凡的人家,蓬门简陋,是委屈她了。”妇人笑笑地,不以为意。

“没有的事,已经很好了。是她不懂事,让您见笑了。”他羞愧道。真是的,这么大了还不会做人,把他的脸都丢光了。

熬人来回审视了他们一眼,像理解了什么,含笑点头。

打从这名男子背着她来敲她家的门时,她就看出他们绝非寻常人家。女孩身上有股让人无法逼视的贵气,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她想,应该是门户不当,背着家人私逃的小情侣吧!

而这名男子英伟绝伦,显然也不是池中之物,就算今日没没无闻,他日前途也是无可计量的,瞧,他只消说句话,那傲气的小娘子,不就温温顺顺的了?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他呢!

一个是正气凛然,一个是娇美绝伦,愈看真是愈相配。

熬人清清喉咙,问道:“我们这小地方,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们同睡一房,无妨吧?”

什么?!这怎么可以!

兰熏正要出声,封晋阳快她一步,抢在她前头说:“没有问题,我们夫妻共宿一房即可,不劳您费心了。”

喂喂喂!他说什么?谁跟他是夫妻啊!

“那好,你们吃完就早点休息,不打扰了。”妇人简单地招呼过后,便退出房门。

一等妇人离开,兰熏立刻发作。“封晋阳,你胡说什么,谁要跟你睡一间房了!”

“人家就只有一间房了,我不这么说,难道你要出去睡吗?”

“当然是你出去!我堂堂大清皇朝的——”

“我顶多把床让给你。”没什么表情地截断她,迳自端起碗筷享用晚餐。

要他出去冻露水?很抱歉,他的君子风范没打算用在这里。

“你——”拿身分压他也没用。他狂妄得很,根本不把皇亲权贵看在眼里。

她抿抿嘴,看他粗茶淡饭吃得自在,忍不住闷声道:“难道就没有像样点的东西了吗?这种粗食,你怎么吃得下去?”

“别人都能吃了,我为什么不能?这一家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肯招待你就不错了,再这样嫌东嫌西,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到时被赶出去,我可不管。”

“可是——”她不情愿地咕哝。“了不起付他们银两嘛!”

“你有,你给啊!”他淡哼,又喝了口清粥。

“什么?!你身上没有银两?”

“没有。”习惯了她的吼叫,他神色自若地挟了一小块酱菜,没让食物由嘴里喷出来。

“你再说一遍?!”她无法接受打击。

“没有。”

兰熏不断吸气、再吸气。“都是你啦,把我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拿来挡兵器挡光了,不然现在哪会这样!”

敝他?!“请问是小命重要,还是那些身外物重要?”

“可是没有银两,我们怎么办啊!”

“省吃俭用一点,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你紧张什么?”他说得淡然。

“你要我跟着你粗茶淡饭的吃苦?”

“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是什么身分,怎么可以——”

他沉下脸。“那么要走请便,下官身分卑微,不敢强留。”

又摆出那副吓死人的冶脸了。

她委屈地咬唇,不说话。

“你到底要不要吃!”他皱着眉,扬声问。

什么嘛,对所有人都温文谦和,独独对她,不是训就是斥,从不给好脸色,她就这么惹他厌烦吗?

愈想愈不是滋味,赌气地别开脸。“不吃!”

“随便你!”连安抚都懒,迳自吃他的晚餐。

他——可恶!

兰熏气闷地捶了下床板,细皮女敕肉的小手旋即又痛得她差点飙泪。

封晋阳斜瞥她一眼,见她噘着小嘴,闷闷地坐在角落,好似他把她欺负得多惨似的。

他无奈地拿起另一个空碗,盛上粥,又挟了一些菜端过去。“喏!多少吃点吧。”

她吸吸鼻子,别开眼不理他。有志气的人,不吃嗟来食。

还呕气呢,孩子似的。

他好笑地将碗塞进她手里。“算我拜托你吃,行了吧,我的大小姐!”

这还差不多。

她神色稍霁,勉为其难尝了口——“好难吃!”

“出门在外,你将就点吧!”

她满心不情愿,皱着眉,将咸咸的酱菜配着清粥吞下肚,表情活似他在逼她服毒似的。

封晋阳看在眼里,内心五味杂陈。

是他强求了吗?她是温室的花朵,一直被捧在手心中长大,以致娇养成这副性情,一时之间要她改变,确实是苛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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