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买定离手!”
步熙然挽起衣袖,一脚踩在小花椅上,精锐的眼眸四下看着围在桌前的男人们下注,他转了转手上的骰子呵了一口气,气定神闲地掷进大花碗里。
“开!”众人们齐声叫嚷着,眼珠子皆停停在碗里打转的骰子上。
自从听了步关之买了个姑娘家要来冲善后,步少堤拉着爱走不走的步子岁,想快点赶来通报他那个要倒大霉的二哥,走至一半,便性急的抛下侵吞吞的步千岁,火烧地先冲入倚云院。
“二哥,你惨了……”步少堤一掌拍开内室的大门后,眼前的情景使他愣住,忘了要说什么。
步熙然的房里,一大票被步关之重金聘请来的大夫们,皆不务正业地撩高了衣袖,有的大方地坐在床榻上喝茶,有的聚精会神下围棋,有的懒洋洋地在一边嗑瓜子,还有人围在花桌前掷骰子小赌,而庄家正是他那个传言中病人膏盲的二哥步熙然。
“老天……”步少提头痛地抚额悲叹,“你这回死定了。”居然装病然后在自个儿的院里大赌?他这回不死也难活。
身为庄家赢得很快乐的步熙然,忙碌地清点着刚赢来的细碎银两,俊逸的脸庞上不但气色红润、双眼有神,而且灵巧的双手还能巧妙地控制掷骰子的力道,任人横看竖看,怎么看也不像个病人。
“我怎么个惨法和死法?”又赢了一局,准备再开下一局的步熙然,忙里分心地问那个老是唉声叹气的小弟。
“出去、出去,都快出去找点事做!”步少堤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骰子,并且痛下决心将房内所有的大夫们全都请出去。
“少提,你把他们都赶跑了,要我这一局怎么开?”步熙然闷声地问,他的手风正顺,小弟一来就没搞头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让他这个小弟急忙的冲进来?
步少堤沉重地按着他的双肩,“二哥,你不能再装病也不能再玩了,你得快快复元!”
“我病得好好的,何必跟你们一样为生意做得死去活来?”
步熙然笑笑地撇开他的手,信步烧到床边坐下,才不想听他小弟三不五时就说一次的大道理。
想当年他还真是聪明,懂得在自家生意愈做愈大时,适时急流勇退……不,是适时装病避开那一大堆会烦死人的生意,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倚云院里看书喝茶。他大哥请来一位又一位高明的大夫来为他看诊,他则拿自个儿的银两私下收买了
所有的大夫,并邀那些大夫们长住在他的倚云院里,好常去向大哥报告他重病,需要长期疗养的病情,他这么精打细算,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他才不要像另外两个弟弟被他大哥的生意给折腾得半死。
步少堤情急得快跳脚,“你再不复元,可能就真的会死去活来了!”都什么节骨眼了他还听不进去?他的骗局就要开天窗了。
“这话怎么说?”步熙然敛了敛眉勾着手指问他。
“爱装病不管帐嘛,这下你的病可装来了个美媳妇。”步千岁慢慢地踱进他的房里,凉凉地拔他~盆冷水。
步熙然两眉打起一个大死给,“美媳妇?”他怎么病着病着。就病来了个什么美媳妇?怎么府里他收买的人都没人事先来通知他?
“你有偏房了。”步千岁笑呵呵地弹弹他的额际,没半点好心地向他宣布坏消息。
“我连正室都没娶,哪来的偏房?”步熙然格开他的手,心底不但纳闷至极,也很防备地看着这个与他同胎出生的弟弟。
步千岁得意洋洋地向他叙详述情,“大哥刚从姑苏回来,他还买了个姑娘给你当偏房,说是要先冲冲喜好去你的病,待你病好了,他还会再找~个正室给你。”看样子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让他听听自己招来了什么大祸吧!
“天要亡我……”步熙然听了猛拍床榻,唏嘘不已地声声长叹。
“老天早该亡你了。”步千岁不客气地在他床边一坐下,边嗑瓜子边打落水狗。
步熙然忿忿地抬首瞪向他,“冷血、奸商。”
“多谢。”步千岁被损得不痛不痒,依然笑若春风。
“二哥,三哥……”步少堤试着站在他们两人之间,想在他们开打之前劝合,可是却被两个哥哥分送了两掌,给推到房内的另一角去抚胸喊痛。
步千岁先开火,“三年来,你时事都没做,只顾在倚云院里装病和那些大夫们闲扯玩耍,还把总帐房的职位便推给我,现在美媳扫送上门了,哼哼,这叫恶有恶报。”
“我落到这种下场你很得意?”这是什么兄弟?亏他们还是孪生的,他本来还打算只装个三年,然后就乖乖的自动康复,再让他这个弟弟也来装个三年享享清福,他有心,而这个弟弟却无情,现在叫他去管帐他也不管。
“只要你娶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算便宜你了,要是大哥知道你装病,准会被扒皮抽筋,要不要我去大哥面前告一状?”步千岁更没良心地向他建议,并且止不住胜上得意的讪笑。
“不用你多事……”步熙然很想一拿打掉他脸上的笑,恨得牙痒痒地瞪着他。
步千岁好不快活地朝他恭贺,“乖乖认命吧,我就要有二嫂了。”
不肯坐以待毙的步熙然,绝不让自己落到那种凄惨下场,于是快速地动起灵活的脑筋,想尽快解除即将产生的灾难。
他想了半天后,抬手朝被打到房角的小弟勾勾手指,“少堤,大哥带回来的女人叫什么?”
“未来的准二嫂来自始苏,名叫晴丝。”本性诚实正直的步少堤,有问必答的向他解说。
听了第一项情报之后,步熙然心底有了个计划,他再回头看看目前唯一能够帮上他的人,叹了口气,不甘不愿地放段。
“喂,我问你,咱们是不是学生兄弟?”他尽可能语气不火爆地问脑筋和地差不多的步千岁,想我他当最佳帮手。
步千岁朝他摇摇食措,“当你出馊主意损人利己时就不
是。“当年他就是被骗过一次,这次他要出馊主意,没听清楚好处和坏处之前,不会再那么蠢的去帮忙了。
“如果是一桩利你又利我,而且还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呢?”步熙然很有把握地搓着两掌探问,有信心能把这个弟弟给拖下水来帮忙。
步千岁有兴趣地扬眉,“你要损谁来利你和我?”
“大哥。”步熙然抚着下巴,毫不考虑地道出他们三兄弟皆在心底偷偷怨恨的人。
“这个我可以考虑。”步千岁听了后世抚着下巴,开始很认真地动脑分析其中的利弊。
步少堤看了他们两人一模一样的手势和举动之后,心中大呼不妙,从小他就知道当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孪生哥哥一条心时,不是有坏心眼就是在打歪主意。
“三哥,你不能也跟着二哥一块耍心机!”步少堤早知道他二哥劝也劝不动了,只好功着恶性还没那么深重的三哥。
“你别吵。”正在聚精会神思考的步千岁,慎躁地将他推去给对面的步熙然处理。
“我们现在不需要你口中常说的大道理,先在外头安静点。”和步千岁心思相同的步熙然,马上揪起小弟的领子,将他提到房外去。
“你想到什么法子?”心中已经有“计划的步千岁,想先听听另外一个和他在娘胎里共处了九个月的人怎么说。
“大哥待那个晴姑娘如何?”步熙然先分析起他大哥对待那个晴姑娘的态度。
步千岁搔着下巴回想,“说关心嘛,是有点关心,但说冷淡嘛,也很冷淡。”看他大哥对晴丝说话冷冷淡淡的,但是她身子不适,大哥又有点呵护地搂着她大半天,这其中是有点怪怪的。
“那个晴姑娘被大哥买来可有任何怨言?”分析完第一个人选之后,步熙然接着再分析起那个被买来的晴丝的心态。
“没有,她说她是为报恩而来,大哥对她说什么,她都不反对,以我看来,她似乎十分知命认命。”步千岁摇首答道,他在那时曾仔细瞧过晴丝脸上的变化,在他大哥说要冲喜之前,她都是栖在他大哥的怀中,听到“冲喜”这二字时却有些不愿,但又不反对他大哥的命令。
步熙然开怀地拍手大笑,“这下成了。”凑足了两个人,他的计划可以进行了。
“怎么个成法?”步千岁洗耳恭听。
“你想,大哥几年没同女人说过半句话了?”他笑着反间,他大哥打从五年前与宁府退婚之后,就从没与女人说过话,而这次居然带着女人回来还开了金口,这么好的机运,若是错过了,他们兄弟们不知要再等几年才能有个大嫂了。
步千岁也是频频点头赞同,“听你这么一说,我今晚的确是开了眼界,五年来头一回见大哥同女人说话,更别说他还亲自接着那个犯了风寒的晴姑娘。”
“晴姑娘的相貌配得上大哥吗?”步熙然打铁趁热地向着这个与他心意相通的孪生弟弟。
“能,咱们把她推回去给大哥?”步千岁完全明白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挑高了眉有志一同的反问他。
“我能说什么?”步熙然无辜地摊着两手,“需要晴姑娘的人不是我。”
“我同意,需要晴姑娘的人确实不是你。”难得他大哥会主动找来一个女人,虽说目的是为了冲喜,但本身就有心结的大哥远比这个装病的二哥,更需要有个女人来解心结。
“喂,你们……”在外头把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的步少堤,愈听愈不对劲,连忙着从窗子爬进来想阻止他们。
步熙然的脸色显得很严肃,“我们这些做弟弟的,总该为大
扮的将来好好打算打算,不能让外人说我们都不友爱兄长。“
“身为弟弟的我们,是该为尚未完成婚姻大事的兄长安排一桩美事占”步千岁也是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步熙然的脸色一变,邪邪地对步千岁笑道:“大哥需要一个女人,我们则需要一个能帮我们的嫂子,以及一个能够解解大哥心结的红粉知己。”
步千岁则是一脸惋惜不已的模样,“我想我的准二嫂可以再等一等,先有大嫂比较重要。”
“你们俩别一条心的出馊主意……晤……”步少堤才介人他们两人之间想开口说些大道理时,又被捂上嘴虽然设计了他大哥之后,可以解除繁重的工作,步千岁仍不改商人精明的本色,觉得利益少了点,因为这种计划只能使他们三个全都获利。
他讨价还价地朝步熙然伸出手,“解决了大哥是一回事,但我帮你推走那个女人的好处呢?”
“我的病会很快就复原。”步熙然就知道他要说这个,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他。
“能复原到可以速速重新掌管兼霞楼总帐房的事务?”步千岁狮子大开口。
步熙然叹了一口气,“对,我会迅速康复,且快得连大夫都说是奇迹。”这下子他很想想有什么法子,能说服他大哥相信这个病了三年的病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康复的奇迹。
“好极了,我突然发现我非常需要~个现成的大嫂。”步千岁笑开了,满心欢喜的答应加入他的计划。
“你们真的要联合起来整大哥?”步少堤拉下他们两人的双手,不相信他们真的要做整他大哥的事。
“此时不整,更待何时?”他们两个一起转过头,异口同声的回答他。
步少堤哑然无语地看着他们一模一样的眼神,忽然很想替自己被整的大哥哀悼。
“我的计划说完了,你的呢?”步熙然认为自己的计划若没有人帮他再想周全点,铁定会在他大哥面前穿帮,于是也问起打完主意的步千岁。
步千岁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别担心,我会与你里应外合,好让咱们的计划十全十美。”
看这两个哥哥势在必行了,觉得头昏脑胀的步少堤在无力回天之余,叹息地垂下双肩,准备眼睁睁的看他们付诸实行。
“随你们了,你们爱整就去整,不要把我算下去,我才不要趟你们的浑水,我不想事发后被大哥扒皮。”他无力地摆摆手,脚跟一转,像个老头似的踱向房门。
“少堤,这恐怕不行喔!”步子岁的身形一闪,便来到门前将刚被打开的门合上。
步熙然也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背后,“你听见我们的计划了,非算进来不可。”这个唯一知晓他们计划的人,若是不加人,往后坏了事,那一定是被他搞的。
“我……”步少堤不安地看着两个逼向他的兄长,“我不加人行不行?”该不会他们又硬拉他下水了吧?他为什么老是这么倒楣?
“不行。”他们俩一起笑得很和善地回答他,“你非人伙不可。”
“二爷,他们来了!”一位趴在倚云院外窗口的大夫,在看到
来人之后,冲过一定闹烘烘的人群,对站在床边的步熙然喊道。
“各就各位!”步熙然拍拍手掌,叫所有人立刻就定位,自己也赶快放下壮帐在床上躺平。
步千岁走到房里的大夫和算命师面前,仔细地对召集来准备当骗子的人们叮咛,“各位,待会儿就算是想笑也别笑出来,记住,咱们得齐心骗过我大哥,不然你们不仅要丢饭碗,往后也别想在金陵城混饭吃。”
“是!”已经排练了三天的所有人们,皆齐声点头称是。
“喂,演像一点啊。”交代完了一批请来当骗子的人后,步千岁又绕回床前对最主要的骗子步熙然嘱咐,“你别出岔子就成了。”步熙然拍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没问题,他比较担心他这个弟弟能不能瞒天过海。
“看我的。”步千岁咧齿而笑,帮他将床帐放妥之后,乖乖地站在床前准备迎接大哥。
一脚踏进房内的步关之愣住了,发现他大弟的房内不但多了许多人,而且有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此的人也来了。
“千岁?”步关之纳闷地看着没窝在帐房的步千岁,想不到他会出现在最不利的二弟房里。
“大哥、晴姑娘。”步千岁一脸哀愁的神色,无神地向他们两人打招呼。
“你怎会在熙然的倚云院?”步关之帮晴丝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一手拉着脸色不佳的三弟,对他的神情百思不解。
“二哥差人找我来交代他的身后事……”步千岁声音便咽他说着,双眼还硬挤出两滴眼泪,边拉起袖子边抹泪,在擦着眼泪时还不时以眼神警告那些一开始就想笑的大夫和算命师们。
“熙然他怎么了?”步关之大惊失色,转身就要看看病榻上的大弟。
“大哥。”步千岁马上闪到步关之的面前,伸长了两手阻止他前进,“二哥不愿见你,也不见晴姑娘,”
步关之怔住了,“为什么不肯见我?”
步千岁没好气的旺了他一眼,“被你气的。”
“犯病的人还动什么气?”步关之皱眉边说边推开他,“走开,让我看看他!”
步千岁使劲了力气,将硬要往前走的步关之推至一旁,紧拉着他的手对他摇头,搞得不明所以的步关之眉头皱得更紧。
“大哥,二哥不肯娶偏房冲喜,你这时来看他,他会更气。”
步千岁也学起小弟,有模有样地叹息起来。
“熙然不肯娶偏房,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为他找来的媳妇?”
步关之回头看了一直垂首不语的晴丝一眼,又转过头来问他。
步千岁看了晴丝难堪的表情一会儿,善心地摇首,“不是那样的,二哥说,大哥未成亲,他不能比你早成亲,这不仅会犯忌讳还会有闲言。”他边说还不时观察着晴丝的表情,深怕把话说得太重会伤了未来的嫂子。
“我不忌讳那个。”
步千岁掩着脸偷笑在手心里,可是声音却显得悲伤不已。
“可是二哥一听你要让他娶偏房,病似乎更重了些,尤其昨晚他咳得可厉害了,咳了一整夜,连血丝都咳出来了…”
“什么?”在外人面前神情冰冷的步关之,听了这番话后,整个人都变了,紧张得像个忧心的父亲。
“昨天我还找来了几个算命师来批二哥和晴姑娘的八字,看能不能照你说的赶快帮二哥冲冲喜去病,可是……”步千岁愁眉苦脸他说着,说了一半,又直对他摇首,不但没把后头的话说完,脸上还挂着失望。
“可是什么?”想知道下文的步关之可急了、整颗心七上八下。
“唉……”步千岁沉重地叹息,脸色远此他的还像死灰。
“千岁,不要吊我胃口,有话就决说。”步关之表情阴沉地扯着他的衣领警告。
步千岁有些过意不去地指着晴丝,“算命的说二哥的八字和晴姑娘不利,娶了的话会克夫的,恐怕二哥会被克死。”
一直垂首不语的晴丝讶异地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步千岁再看向满室似乎都对她有敌意的人们,顿时显得惶惶不安,频频绞扭着手中的绣帕,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俩的八字这么差?”步关之张大了眼间,这才想到他在带来晴丝之前,是没找人算过他们的八字合不合。
“差透了。”步千岁清了清嗓子,“况且以二哥这等病况来看,就算强娶晴姑娘过门,也只会误了晴姑娘的一生。”他煞有其事地朝步关之重重点头,还很抱歉地对晴丝弯身表示歉意。
“熙然他…真的病得很重了?”步关之如同遭受重大打击,两手接着步千岁的肩头。
披按得很痛的步千岁,很想甩开肩上的手,但为了把戏演好,只好又忍了下来。
“你别慌,算命的说咱们还是可以靠冲喜来救二哥的一条命。”他很勉强地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伸手指指那票算命师。
“还能怎么冲喜?你不都说他们八字不合了?”步关之心灰意冷地看看那票直点头的算命师一眼,沮丧地摇首,想不出冲喜这法子还有什么用。
“可是有人和晴姑娘的八字合啊!”终于能够讲到重点的步千岁,一脸正经地推翻他大哥的绝望。
“什么?”步关之蹙着眉,看他走至那些算命师的面前拉来一个。
“他们说,咱们府里男丁太旺,少了点阴柔之气,过多的纯阳之气冲煞了二哥,所以才会害得二哥犯病,只要咱们府里有人成亲带来一点喜气的话,说不定二哥的病况就会好转。”步千岁指着身旁的算命师,流利地把早背好的台词一字不漏说出。
“谁的八字和晴丝的相合?”如获敕星的步关之喜出望外地问。
所有的算命师动作整齐一致地将手指指向他,“你。”
“我?”步关之怔了征,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在…一旁眼看情势来个大转弯的晴丝,张大了水眸。无语地看着与自己八字相合的步关之,小小的脸蛋上也有丝讶然与不信。
“你不信的话,不妨去问问他们,他们全是我自金陵城里找来的第一流算命师,”步千岁早知道他大哥不会轻易相信,更加了把劲,推着大哥会间那些算命师。
步关之两眼在那群算命师的身上转来转去,然后又回首看着镇定自然、完全不像在撒谎的二弟,不由得信了,但仍是挥不去心底的不安,他既是忧心于大弟的病情,更不愿听见自己竟然会和睛丝的八字相合。
看他大哥迟迟犹豫不决的样子,步千岁又在一旁加油添醋。
“那边是二哥的大夫群,他们也会告诉你二哥的病况,听说二哥好像熬不过这个月。”
“你们快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我大弟?”尚有丝犹豫的步关之,马上转身走到那群人身边向他们求教。
得逞的步千岁掩着嘴笑轻轻掀开床帐闪人床内,坐在床头边听外头的动静,他大哥心急如焚的声音,和那些大夫以及算命师指点的方法,边伸手推了推在床上一直发抖的步熙然。
“喂,说实话,你是怎么买通那些大夫和算命师的?”还真历害,他怎么有法子让那票人全都乖乖地照他们的计划,一字可差地背给他大哥听?
步熙然的身子抖了抖,“有钱能使鬼推磨,全靠老祖宗的遗
“现在就看大哥打算怎么办了。”步千岁偷掀开状帐一角,很期望那些人能够说服他的大哥为弟牺牲。
“他若不肯娶睛姑娘,我就故意再病得重些。”步熙然完全不烦恼这一点,很有把握能把那个救弟心切的哥哥玩在手掌心里。
步千岁白了他一眼,“你可别病死了,死了这戏怎么演下去?”
“我会病得还剩一口气来看他娶个大嫂。”他现在怎么能死?就算要死也得等他大哥娶了妻之后再死才划算。
“我来帮你。”步千岁不怀好意地对他一笑,并且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帮我?”还搞不清楚的步熙然,在数记狠狠的重拳袭向他的肚子之后,才知道他说的帮忙是怎么帮。
“臭小子……”他俯咧嘴地抚着受创的肚子,怨瞪着这个公报私仇的弟弟。
步千岁甩甩拳头,“我这是为大局着想,委屈你了。”不把他揍一揍,怎能让他的脸上显现出病人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改天再找你算……”此时的步熙然真的是痛苦不堪,额头上都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大哥来了,装像一点。”步千岁坐在壮头扶起他,小心的在他耳边示警。
“熙然。”听完了那些人说的话之后,脸上血色尽失的步关之命人掀开床帐,在见到久病的大弟时,不禁倒抽一口气。
步熙然往日红润俊挺的脸庞,如今看来不但苍白消瘦了一大圈,两眼下方还有深探的黑影,脸上净是疼痛不堪的模样,连嘴雇都变紫了,这让步关之看得心痛不已,他才不过一两个月没见到弟弟而已,怎么会病成这般?
“大哥……”被人打得很痛的步熙然气若游丝地唤着他,并且朝他伸出手。
步关之连忙握着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得吓人,还不停打颤,不禁搓着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这副情景让躺在床上的步熙然看了好感动,这个爱护弟弟的大哥,才不像他身后那个没良心的弟弟。
早在三日之前,为求把这场骗局演好的步千岁,狠心地把他给饿上了三天,让他粒米未食。滴水未进,就算是没病也都因此而瘦下来,还饿得有气无力。头昏眼花,不仅如此,步千岁日夜不分地派人看着他,不许他睡觉,硬是把他的双眼熬出两个黑眼圈,在他大哥来倚云院的这一天,步千岁还特地差人去外头结冰的湖里,弄了块与床榻大小相同的冰块,拿来放在他的淋上用被褥覆盖着叫他躺上去,把他冻得全身不停发抖,才在这上头躺了一会儿,他的嘴唇都被冻成紫色的了。
“大哥,别为我这个福薄之人费功夫了……”步熙然被床下的冰块冷得说起话来都打颤,非常希望大哥赶快走,不然他就真的要被冻死了。
步关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别说傻话,没事的。”
跋不走他这个关怀备至的大哥,步熙然只好打起进了房就一直不语的晴丝的主意。
“那位是晴姑娘吧?”他转首看向睛丝,而后皱紧了眉心,“大哥,晴姑娘生得这么美,你可别叫她报这种思,我不想在死前还背上负人士名,别耽误她,”
“熙然……”步关之还以为这个弟弟善解人意,病得这么重仍为他人没想。
“能有你们这三个兄弟,我这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打算演到这里的步熙然正想做个结尾时,被身后的步千岁狠狠使劲一拧,令他忍不住痛叫,“呜…”
“熙然!”看他额上又冒出颗颗汗珠,步关之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被捏得受不了的步熙然马上识相地改了个词,“大哥……
没看见你成家,我真的舍不得死…我舍不得。
“别这么说,不会的,不会的……”步关之连忙掩着他的嘴,不停地对他摇头。
“大哥,你最疼我了,在我死前,让我看看你穿红蟒袍的模样好吗?”步熙然拉下他的手,两手紧紧握着他请求,这才让身后的步千岁稍稍松手不再用力的捏他。
“我……”进退维谷的步关之,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只紧瞪着剑眉。
“好不好?”步熙然又摇着他的手问,很怕大哥要是说个不字,身后的弟弟又要虐待他了。
步子岁适时地在一边鼓吹,“大哥,你就成全二哥的心愿吧,说不定真如算命师所说的,这个方法能救二哥一命,咱们就试试好吗?”
满心不愿的步关之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一颗心在弟弟身上的病情,和身后那个女人的身上摇摆。
一见步关之又在考虑了,步干岁二话不说,而手齐下地使劲按在步熙然后背的痛穴上,痛得步熙然眼眶里顿时流下泪水。
“大哥,我求求你了……”步熙然恳求,大哥再不答应,他就算不被冻死也要痛死了。
沉默许久的步关之,痛下决心地咬咬牙,转首对另外一个弟弟吩咐,“千岁,叫大夫们将熙然看顾好,若熙然熬不过去,我会将他们永世逐出金陵城。”
“嗅。”没听到想要听的答案,步子岁心不在焉的应着。
“还有,吩咐府里的下人们准备办喜事。”步关之在起身时又如他抛下一句。
“办谁的喜事?”步千岁的双眼一亮,喜出望外地间。
步关之看着坐在椅上局促不安的晴丝一会儿,两眼直望着晴丝开口,“我三日后立即成亲。”
“大哥,你要和哪位姑娘成亲?”步千岁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故意多此一举地再问,非要听到明确的答案不可……“
步夫之抬手抬向晴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