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应征管家?”
九点多回家的邢天农站在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后头就冒出了声音。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他不愿回头,最后还是勉为其难转身确认。
他没搞错,花红梅正站在那里对他笑。
正想问她怎么知道他在找管家,邢天农就看见她朝隔壁家挥了挥手,而路靖桥远远冲着他们一笑便溜回屋里,把棘手的麻烦丢给他一个人。
懊死的路靖桥,又大嘴巴了!
闭了闭眼,邢天农知道自己还是得面对现实。吸了一口气,已经疲惫不堪的他重新打起精神,无奈地问:“妳想工作想疯了吗?”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请衰神到家里当管家?
他碰见她就没好事,让她天天在家里晃,岂不是引“衰”入室?
“我需要工作,老板就赏我一口饭吃吧!我保证一定尽心尽力把工作做好,让你的六万元花得物超所值,一毛钱也不会觉得浪费。”花红梅不在乎他不友善的态度,一脸真诚地请求着,彷佛他是她的救世主。
只要能够得到工作,她不在乎用任何手段,要她拿他当天神看都可以。
“别喊我老板,我没有请妳的意思。”邢天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死路靖桥!连他请管家多少钱都告诉她了,他该不会连他祖宗八代都一起出卖了吧?
早知道就先跟那死小子划清界线!
“老板,别这样说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你刻意让我试镜落选的事了,你也该心胸宽大一下,让我争取这个工作机会啊!”
花红梅努力的陪笑,对这个工作是志在必得。
要是一天得不到这个工作,她就天天来烦他,直到得到工作为止。
月薪六万多,绝对值得她这么做,只要她得到这个工作,就非做个十年、八年以上不可,绝不轻易让人抢走。
她不像那个阿嫂年老又毛病多,要再工作个二十年都没问题。
“谁说是我让妳落选的?”邢天农不悦地质问。
他是让她参与试镜,但他根本没插手试镜结果。
“老板,这个你不明说我也心里有数啦!”不当一回事般挥挥手,讨好的笑容没有从她脸上消失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前的事我们就让它过去,别孩子气的挂在嘴上,还是来谈谈管家的工作内容吧!”
她的口气,彷佛他已经答应聘她当管家了。
“不管妳怎么说,并不是我让妳落选的。”不愿背负子虚乌有的罪名,邢天农无比严肃地澄清道。“还有,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讨论的,妳可以走了。”
忙了一天,连晚饭都累得没胃口吃,他只想赶快回家休息。
她像程咬金一样冒出来,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而他非常肯定就算家里已经好几天没人整理,他最近也忙得没时间应征管家,仍不代表让她进门工作会是好主意。
等过两天不忙些,他会花时间面试适合的管家。
“老板,别恼羞成怒啊!我是个非常随和的人,你要是不喜欢我说实话,我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她一副只要价码合理凡事好商量般的商人口吻。
有钱赚,她的确什么都非常好商量。
看在钱的份上,她该计较的都会忘了去计较。
“妳在颠倒是非!”邢天农紧皱眉头,对她的说法完全不能苟同。
“老板,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不如给我一个试用期吧!”不管他怎么说,花红梅依旧口沫横飞地要说服他,更拍胸脯道:“如果试用期结束,你对我的表现不满意,我保证二话不说拿了薪水就走人。”
没有做白工的道理,她自然把该说的说在前头,怕他误会试用期不用付她钱。
再怎么说,她都得提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绝不吃亏,就算最后没被录用,试用期至少一个星期,她这个月起码可以多一万五千元的进帐。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他肯试用她,她保证让他舍不得换管家。
“我说过了,我--”
“老板,你知道我是个很有耐心而且不轻易放弃的人,对吧?”眸光一闪,花红梅突然打断他的话,朝他笑瞇瞇问道。
言下之意,若是他不给她一个机会,她不会死心。
除非他有时间跟她耗,否则他想要提早回家、让耳根清静是不太可能的事。
“妳这是骚扰加威胁!”邢天农的语气透出不悦。
身为领导阶层,他不是一个可以被威胁的人。
问题是,他的确拿她业务员特有的不死精神没辙,一想到她不达目的、绝不死心的毅力,他就忍不住想举起白旗投降。
谁受得了拼命陪笑脸的黏人精?
“老板误会了,我是在表现应征工作该有的热诚。”
“我信妳才有鬼!”他轻哼。
“老板,好不好嘛!就给我一个礼拜的试用期,我保证一个礼拜之后,要是你对我不满意,我一天都不多留,领了钱就走人。”
为达目的,她连撒娇的功夫都用上了。
邢天农横了她一眼,突然了解到她什么都不怕,只怕他会让她做白工。
赚钱在她眼中,必定是人生第一大事。
像她这么爱赚钱,什么钱都想赚一把、什么工作都要参一脚,钱要是看得到赚不到就像是要她的命一样的女人真是不多见。
遇见她以来不知第几次涌上的认命感觉,又无奈地冒出来了。
看来除非答应让她做一个星期,否则他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妳保证,一个礼拜以后我要妳走,妳绝对不会啰唆?”疲惫不堪之下,邢天农决定暂退一步,不忘要求她确切的保证。至少她不是对他有意思的花痴,不会缠着他的钱不放,也不会缠着他不放。
反正他这星期会相当忙碌,不会有太多时间待在家里跟她大眼瞪小眼。
“老板,我以人格保证。”一听到他的话,花红梅立即眉开眼笑,对着眼前的财神爷猛点头,一副绝不食言的模样。
呵呵!又有可爱的钱钱可以赚了,真好!
人格?她有那玩意儿吗?慢慢再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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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梅说什么?
花美薇张着大大的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没听错的话,红梅是说从明天开始她要住进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家里当全职管家吧?瞪着正在打包简单行李的她,花美薇显然不愿相信所听见的事实。
“妳说……他是一个人住?”不愿相信,她还是得确认。
她难以相信花红梅会做出这种不经大脑思考的事。
偏偏她比谁都清楚,红梅说到钱是很精明没错,但只要是扯到赚钱的事,她就会一古脑儿往前冲,大脑在这时候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不愿承认,但红梅只要哪里有钱赚就会往哪里去的冲动,往往比她刷卡买名牌时的决心还要吓人。
她没见过谁会如此受钱所驱使的。
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拥有七位数字的存款,她不了解红梅为什么还要如此拼命。
身为标准的月光族,红梅在她眼中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盎婆,然而红梅拼命赚钱的热情却胜过她千百倍,让她在有些汗颜的情况下也不免怀疑红梅为什么会这么爱赚钱?她们小时候家里都曾经困苦过十几年,但如今她们的家境早已改善许多,连长辈们都说终于熬出头,可以让孩子们过过好日子了啊!
苞红梅同居好几年,花美薇对这点依旧百思不解。
“是啊!他是独子,父母都移民黄金海岸养老了,目前一个人待在台湾,有没有女朋友我不知道,反正就算有,他们也没同居就是了。”忙着将简单的衣物塞进袋里,花红梅的口气轻松,连回头看花美薇一眼都没有。
那天她从路靖桥那里得知了一些邢天农的基本资料。
资料不算太齐全,总是聊胜于无。不过话说回来,只要邢天农准时付她薪水,她对他的个人背景根本没有太大的兴趣,了不了解都觉得无所谓。
“你和他孤男寡女的,跟同居有啥两样?妳不怕出事吗?”
花美薇点出问题的重心,忍不住表示自己对此事的不赞同。
“怕什么?我看他拿我当瘟神看,他怕我还比我怕他多呢!”忙了一段时间,花红梅总算抽空看她一眼,不知是真心还是开玩笑似地道:“那家伙挺有钱的,要是他对我怎么样,我不就可以大大捞他一笔?谁吃亏还不晓得呢!”
一想到可以赚进口袋的钱,她心情就特别好。
“红梅!”总觉得事情不妥当,花美薇有些焦急地警告:“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在跟妳说认真的。”
要是红梅出事,她要怎么跟老家的人交代啊?
难得角色互换,她总算发现替人担心有多不好受。
“谁在跟妳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说归说,花红梅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反驳着,心思早飞到该怎么做才能赚更多钱的事上头。
“红梅,我是在担心妳耶!”
虽然花红梅不能说是绝世美女,却也已经长得很漂亮了。
漂亮的女人,哪个男人天天看着会不心动?如果对方根本是个公子,红梅摆明了就是准备把自己送入狼口,教她怎么不担心?
她真的很怕红梅聪明一世,偏偏胡涂一时啊!
“好啦,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卖身!”摆了摆手,花红梅根本不把她的忧虑放在心上,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走出房间,“说不定试用期一结束我就被赶回来了,才几天而已会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花美薇却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咕哝。
“拜托,一个礼拜可以做很多次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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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来了……”应门之后,邢天农几乎想要对天长叹。
约好早上六点半开始算她薪水,花红梅真的就在他去公司之前便精神抖擞的提着行李出现,连一分钟都没有迟到。
要是她睡过头迟到了,起码让他多个挑剔她的理由。
难道她昨晚没睡?看她精神饱满的样子也不像。
“老板,我是个守承诺的人啊,怎么可能说好了却不来呢?”忽略掉他语气里的百般不愿,花红梅径自笑着道,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在他当她老板的期间,不管邢天农怎么摆臭脸,都不可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习惯把雇主当成财神爷一般膜拜,所以在她眼中的邢天农看起来就跟可爱的钞票长得没两样,怎么看都十分赏心悦目。
除非他要辞掉她,不然她对他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我不在乎妳守不守承诺……”
“呵呵,老板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啊!”
装模作样笑了几声,花红梅没把他略带讽刺的话放在心上,径自提着行李绕过他,像回自己的家一样走进屋里,完全没有受到刺激。
有钱可赚,她心情愉快得很。
目送她几乎是反客为主的背影,邢天农不知道第几次后悔昨晚因为太累而答应试用她一星期的事。唉!他总有引狼入室的感觉。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摆明是想赶也赶不走的衰神。
“老板,进来啊,别在大门口罚站嘛!”
暂时把行李摆在地上,环顾一眼他家客厅的摆设之后,花红梅便回头朝他招呼着,俨然已经当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没有半点不习惯和不自在的地方。
她理所当然的卷起袖子,准备开始工作了。
邢天农不发一语时走回屋里,没理会她打算做什么,只是指了指落在客厅一角的客房对她道:“妳就用那个房间吧!”
昨晚睡得少,他的精神状况不怎么好,懒得跟她多说废话了。
反正她一个星期之后就会走人,他只要熬过这个星期就再也不用跟她有瓜葛;而且昨晚他在答应她之后有个但书,要她在彼此划清界线以后,不小心看见他的话得自动避开,就当彼此是从来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
用一个星期换未来的宁静,在他盘算过后,觉得应该是一件划算的交易。
“是的,老板!”花红梅以专业的口吻回答。
做哪行就得像哪行,她当管家,自然要有专业管家的样子啰!
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要留下口碑嘛!
要是邢天农基于私人恩怨只肯任用她一个星期,说不定隔壁那个似乎也颇有钱的路靖桥见她管家工作做得好,会有意思请她去他家工作呢!许多找上她的新工作机会,都是因为她平日累积的好口碑而来。
替邢天农工作的这段时间,她会尽最大努力把管家的工作做好。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做过管家的工作,不过洗衣、煮饭、打扫都是她平日有在做的事,有什么难的?只要他不故意刁难她就成了。
“我要去睡个回笼觉,要做什么,妳自己看着办吧!”
邢天农打了个呵欠,决定回房间再睡半小时,漠然地对她随口吩咐,没有多看她一眼就朝楼梯走去,准备走回位在二楼的房间。昨晚那么晚回到家,他在梳洗后又花了一些时间处理公事,直到凌晨快三点才睡,睡眠严重不足。
早知道她不会死心,就叫她晚上再来报到,起码少了早上的接触。
“是的,老板。”花红梅点点头,也没跟他继续哈拉的意思。
既然老板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她就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动手,不必有所顾忌了。可以在这个家里随自己高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确方便许多。
她待会儿就先来研究这个家的格局,再来决定要做什么。
罢走到楼梯口,邢天农就突然回头吩咐道:“对了,我早上有个重要的会议,要是我在三十分钟之后没下来,妳记得喊我一声。”
他怕自己累过了头,不小心睡死了都不知道。
有个人确保他不会睡过头也好,因为他实在太累、太累了。
“是的,老板。”花红梅依旧点点头,对他的吩咐毫无异议。
她就不会换句话回答吗?邢天农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吞回喉咙里,什么也没说就上楼,直接回房睡觉。
避她说些什么,不跟他斗气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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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过了,上头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见楼上的闹钟响了又被按掉,几分钟后依旧不见邢天农下楼的身影,站在楼梯口的花红梅看了看时间,随即往自己还很陌生的二楼走去。
老板的吩咐,她自然不能漠视,否则一定会成为他辞掉她的借口。
上了二楼,她凭感觉打开一扇房门,果然看见邢天农趴在房间的大床上,整张脸都埋在棉被里头,闹钟却还被他抓在手里不放。
非常显而易见地,他赖床了。
“老板,起床了,你不是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吗?”
花红梅没有踏进他的房内,只是站在房门口朝他喊着。在获得他的许可之前,她不打算随便进他的房间,免得他不高兴。
毕竟,个人的房间的确比较容易扯上隐私权的问题。
她站在门口等待,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喊太小声了吗?迟疑几秒之后,花红梅吸了一口气,又大声些喊道:“老板,起床了,你再睡下去会迟到的!”
床上的人动了动,还是继续沉睡。
猪啊?怎么叫都叫不醒,待会儿迟到说不定又要怪在她头上了。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红梅不禁皱了皱眉头,生怕会背上无辜罪名。
没办法了,她终究还是走进房里,并直接走到他的床边。
“老板,你该起床了,时间真的不早了喔!”自行拿走他手中的闹钟,她摇了摇邢天农的身体,希望他能赶快清醒过来。
睡得这么死,该不会是昏过去了吧?
摇了他好几下也不见他有反应,花红忍不住开始怀疑,然后突然把嘴巴凑近他的耳边大喊:“老板,起床、起床、起床、起床了啦!老板--”
哪来该死的噪音?
在她尽职大喊之际,邢天农突如其来的伸出大掌,精准的压住她的后脑勺,头也不抬的将她往棉被里一按。
“该死!妳想吓死我吗?”
差点在睡梦中被吓破胆子,刚惊醒的邢天农还埋在棉被里的脸庞紧皱,发出沮丧不已的闷吼,一时间张不开酸涩的眼皮。
老实说他还反应不过来,是谁在自己的耳边天杀的鬼叫!
包别说记得要她叫他起床的事了。
“呜!呜呜……”
说什么她该死来吓他,明明是他叫她喊他起床的不是吗?
要不是他睡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又何必对他放声大叫?想要抬起头来说话,偏偏被他使力压住了脑袋,她整张脸都埋在棉被里,只能在挣扎中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天哪!她该不会就这样被闷死了吧?
短短一生的回忆闪过眼前,让她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连个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就被谋杀,死得不明不白的,完全没有纪念价值。
说不定她就这样上了明天的社会版头条,也制造了一个杀人凶手。
呜呜!还有好多可以赚的钱没赚到,她不想死啊!凭着一股执念,花红梅猛力挣月兑了他的大掌,终于能够大口大口地喘气。
“老、老板……你想杀人啊?”
喘了几口大气之后,她气呼呼的瞪着总算张开眼睛的邢天农。
“我想杀人?”还睡眼惺忪的邢天农却一脸茫然望着她涨红的脸,根本不是很清楚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情。
自己好象一掌拍过去……他拍到了什么吗?
对了,是她没事乱叫,差点把他吓死了!
“老板,你别一脸像很无辜的表情,我刚刚真的差一点就被你压在棉被里闷死了。”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她努力缓和口气僵硬地道。
“真的吗?”邢天农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凌乱的黑发。
想闷死她是一回事,他应该不会真的付诸行动,为了她把自己往牢里送;然而他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有一股想闷死她的冲动。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老板,如果我骗你会被天打雷劈,行了吧?”觑了一眼他睡眼惺忪的模样,花红梅才宽宏大量地道:“好了,不愉快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老板你梳洗一番就快点下来吃早餐,不然肯定要迟到了。”
不能告诉他,他这呆呆的模样看起来有股傻劲,真的很可爱。
男人的认知里,女人所谓的可爱就是不具攻击性,给人的感觉像是姊妹淘一样;所以就她经验所知,没有一个男人喜欢被女人用可爱去形容。
在邢天农怪异的表情中把话说完的花红梅当场自动闪人。
早餐?他没说他要吃早餐吧?邢天农呆呆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