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白净细腻的果足,有意无意地在荷花池的水面上轻轻踢踩着,一下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水中的鲤鱼。
少女美眸半掩,似乎在享受晚风的吹拂,她微微摇晃着粉颈,口中低吟着听不清的字句,神情专注,蕴涵着一种幽秘的美。
焰摩立在少女身后,屏住气息,不想惊扰这令人心落神摇的刹那,默默地与她共享这~刻的美好静谧。
静静细听片刻,焰摩方才听出她低吟着的是“心经”中的字句——“……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他心念一动,不知何故,一阵细微尖锐的痛楚直透五内,推心似地疼。
“梵天··”
一声沙哑动情的呼唤吓住了他自己,也将梦幻惆然的她唤回了心神。
她幽幽然回头,迷蒙的眼瞳在看见焰摩的那一瞬间清亮了。
“你偷看了我多久?
她嫣然一笑,几许狡黠的神采跃进她眼底。
“不很久。”他凝视着她,情不自禁地问:“你怎么会吟诵心经?
“心经?”梵天轻轻蹩眉,疑惑地反问。
“我刚刚只是随口哼哼曲子,怎会是吟诵心经?
焰摩愕了愕,是他听错了吗?
“这几日为何不到琉璃宫看我?”她心不在焉地踢水,娇痴地埋怨。
“你能踢水,腿伤应该都好了。”他避重就轻。
“我刚刚听到消息‘…··”梵天睨着他,眼神柔柔的,却满含孩子气似的委屈。“那个姓袭的男人好像已经制住了恶龙,说不定真有可能降住它。”
“是吗?”焰摩的态度看似闲适不在乎,但心底却涌起不能解释的矛盾情绪。
“万一那个姓袭的男人真降伏了恶龙,你会怎么做?”她挑衅地仰起面,进一步逼他。
焰摩征钟了一瞬。自从那日将受伤的她送回宫后,梵天原本对他蛮横的态度全都变异了,望着他的眼神多了闪闪烁烁的情意,神态多了若有似无的挑诱,言语上,总是固执而明显地试探着他。
他这一生因看透人间世事,性情傲岸冷淡,一直心如止水,情绪从未有过太大的波动,是因为遇见她,他才开始感受到许多不曾感受过的情绪——喜悦、焦虑、渴盼、驳杂的激荡,还有似乎永不会痊愈的痛楚感。
焰摩相信自己比她还要明白,只要他向她张开双臂,她必然会毫不犹疑地投入他怀里。
但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一生极尽所能想找到她是为了什么?为了爱吗?
他没有深刻体会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当追寻的那一抹幽幽幻影渐渐与梵天重叠时,得偿所愿之余,他并没有仔细思量过,那种困惑的甜蜜、扑朔迷离的感觉、神秘而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不是一种爱?
“如果龚释穹真的降伏了恶龙,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做。”他毫不隐瞒地说出真心话,不管面对的是人或事,他向来超然冷静,处之泰然,少有多余的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期待。
“你难道不在乎我必须嫁给他?”她咬着下唇,用急切的眼神望定他。
焰摩晶透的眼眸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
“我在乎。”他沙哑低喃,声音轻得像耳语。
梵天闪动睫毛,神情瞬间从怔然到狂喜,唇角不自禁地泛起一朵灿笑,生怕他看见,忙止住。
“既然在乎,干么老是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嘟起嘴低哼了一声。
“什么是在乎的样子?”他双手环胸,淡淡一笑。“我此生不曾在乎过任何一件事,也不曾在乎过任何一个人,不知道在乎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轻浅的几句话,让梵天的心如烟花般霹雳绽放。
“我想知道你有多在乎我?”她理直气壮地问,有娇嗔的神气。
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在乎一个人是种难以揣测、无法解释的心情,如何衡量得来。
“为什么不回答?”
她的态度更认真了,完全摆出一副公主的骄态来。
他端视她片刻,她那跋扈骄恣的神情令他心神一荡——
我不管,我永远都要跟着你,我也不许有人嫁你,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这声音蓦然闯进他耳里,他浑身一震,心口像被尖针一刺,烧的般地炙痛。
“这是一种无法度量的情绪,我不会回答。”
他直来直往地说,炯炯眼眸有温存和狂野,但她分不清也看不出那双幽邃瞳眸中的深度。
她要明明白白的承诺。
“其实你根本并不在乎!”她施以刺激。
“我嫁给姓龚的男人,或是祭给恶龙当它的女人,你一定都不会在乎!
“祭给恶龙?”焰摩蹙了蹩眉。
“嫁给姓龚的男人和祭给恶龙,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她愤然起身,幽怨地怒瞟他一眼,旋身便走。
焰摩哑然。她的背影有股坚强的黯然,瘦削的双肩无力软垂,整个人就像一朵快要凋谢的花。
“梵天!”他跨出几步追上她,不由自主地拉住她的手。
她顺势倒入他怀里,伸出双臂狠狠地抱住他。
“父王已经病人膏肓,他快疯了,你带我走!”她一阵嘶喊,双手死命揪紧地的衣襟。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紧缚在他的怀中,原始的情感击溃了理智,一刹那间,心跳和血液都加速,情感激荡沸腾。
恨一个人有千般因由,但爱一个人却是无从解释起的。
他轻轻托起她的脸,温热的双唇急遽地吻住她,狂野地、几近凌虐地吮吻她的红唇。
仿佛等待了千百年,所有的压抑都在这一刻惊心动魄地进发了。
在他深吮轻熔的狂吻之下,梵天抽息战栗着,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竟觉得他的吻、他的气息有点熟悉。
“好奇怪……”她急遽、微弱地喘息着,双手虚软地攀住他的颈子。
“为什么我觉得……你曾经这样吻过我
焰摩牢牢留住她的身子,无比依恋,温柔而恣意地吮摩她甜润的唇。他的感觉比她清晰多了,就像昨夜荡漾迷离的一场梦,梦中不只有吻,还有和心灵执着亲昵的交缠。
他找她,是为了再续前缘?为了两人都记不清的一个前生?两人在混饨苍茫的今生互相找寻,为了彼此依靠?还是另有目的?
“啊!
一个自树丛后突然发出的惊呼声,打断了他们的意乱情迷,两人霎时间回神,倏地分开来。
梵天看见误闯进来的人是妙儿,想起失控迷乱的自己全被炒儿看见了,情不自禁恼羞成怒。
“妙儿,干什么!”她咬牙怒斥,尽避眼神虚幻迷离,粉脸沾染着甜蜜的红晕,但她确实又回到了梵天公主的身分。
“公主……皇上、皇上…,··要公主到繁心殿……用、用晚膳…”妙儿从没看过如此慵懒娇艳的公主,吓得结巴,惶恐地盯着地面。
梵天呆了呆,回眸望了焰摩一眼,想起刚刚惊心动魄的拥吻,立刻燥热慌张地低下头。
“知道了,走吧。”
她推了妙儿一把,像避火似的仓皇跑掉,往繁心殿去。
焰摩望着梵天的背影,心脏仍在动荡鼓噪,眼瞳似醒似寐,心口的虚空被填满了,长久以来的痛楚感似乎也消散了。
混浊的情感初开,天地在这一刻澄明了。
梵天神不守舍地坐在繁心殿内陪会提帚用膳,心不在焉地吃着盘中菜肴,脑中不断回想着焰摩如烈火般激狂的吻,不时微露娇羞的浅笑。
她并没有留意到一名侍卫在暗提帝耳边悄语一阵,也没有发现父王注现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阴森,她的全副心思都在想着自己和焰靡之间的事,想着该不该和他私下出走?两个人一起逃到远远的地方……
“梵天,你的脚伤都好了吗?
暗提帝的声音抓回她的神智。“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父王。
“嗯,那就好。”暗提帝脸上带着似笑非笑、暧昧的表情。
暗提帝眼眸森森,盯得梵天浑身不对劲,她越来越不喜欢,也越来越畏惧现在的父王了。
“父王,女儿累了,想先行告退。”她起身恭敬礼毕,走出繁心殿,不想再看见愈变愈古怪的艾亲。
暗提帝瞪着梵天的背影,冷眸射出两道骇人寒光。
“梵天对焰摩说寡人病入膏育,还说要焰摩带她走,这都是真的吗?”他侧身斜睨由他派去监视梵天的侍卫。
“是,是上,公主和焰摩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不大寻常了。”侍卫低声禀告。
“龚释穹在黑龙潭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皇上,那恶龙似乎已经让龚神人束手无策了。
暗提帝冷眼眯成一线,蓦地起身,两手交握身后,在大殿上缓缓踱步,视线诡异地凝望远方。忽地,嘴角扬起一丝冷邪的笑。“梵天啊梵天,父王白疼了你一场,你真教父王失望啊!
梵天自一个迷离境界中惊醒,发现她仍浴在澡盆里,妙儿在一旁轻悄悄地加添热水。
方才,雾气氛氛之间,她仿佛见到了神秘而不可思议的前尘,扑朔迷离,疑幻疑真,似乎有个男人隐在水雾后,浑身燃着激狂的火,她看不清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曾经说过一段话——
不管我变成了什么人,我对你的心一定不会变的,无论如何,我相信我都一样会爱上你。
像天际传来的袅袅回音,召唤着思绪恍然的她,缓缓起身跨出浴盆。
妙儿小心翼翼地服侍她穿衣、纪辔。
“我要出去,不许跟着我。”她轻声吩咐。
妙儿微愕,不敢也无力阻止,只能怔怔地望着她款款走出琉璃窗。
夜凉如水。
梵天身不由己地越过荷花池。穿过宫墙,来到“神霄居”。
里面的人似乎早已预感到她会来,门轻轻地推开,一双明澈的眼瞳中燃烧着细密的火花。
月夜下,烟迷雾锁,摇动的树影中,两人静止地对望,仿佛前尘星星记忆,两人都在等待一些事情的发生。
焰摩轻柔地拂开她颊边的发丝,指尖缓缓滑向她的颈际,摩挲着她雪女敕的颈窝,另一手攫住她的腰,蓦然将她卷入怀里,俯首压向她的双唇。
炽热的吮吻夺走了她的声息,他铁箍似的双臂几乎揉碎她的四肢百骸,两人扑倒在床帐里.她星眸半张,幽暗的纱帐缥缈荡漾,恍然若梦。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胸膛、熟悉的炙吻、灵魂回的片段渐渐重叠了——
七彩璎珞、雪肤、幽合的床帐、红光拂耀、她倾身吻他、无邪而妖治……
她用全部的温柔紧紧抱牢他,几乎迷眩在他纵情狂野的漩涡里。
“带我离开这里……带我走……”她呢喃喘息着。
“好。”他炽热地凝视着她,轻缓地走进她的灵魂最深处,与她融成一体,用沙哑低响的声音向她承诺。“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
她咬着唇,酣足地微笑了,尽情彻底地舒展自己,任由他那双焚人的目光将她烧成灰烬。
天还没破晓,空中挂着几点零落的星子。
梵天带着此生从未有过的愉快心情偷偷回到琉璃宫。
她爱上了焰摩,爱上了一个愿意带她跳出皇宫桎梏的男人,她无比的兴奋,仿佛生下来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换上轻便的衣衫,将十颗硕大的明珠塞进腰中的囊袋,头一回私奔,不知道还应该带些什么东西傍身,细细思量,不打紧,焰摩会懂得照顾她的。
实在太快乐了,梵天完全没发觉琉璃宫中的异样,更没有想到妙儿、梨儿和两个小爆女被人捣住口捆绑在后院里、她脚步轻盈地走出宫,正要奔向“神霄居”与焰摩会合,想趁天末亮,众人未醒之前逃离皇城。
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树丛后闪出,挡住梵天的去路,她失了措,尚未及反应,几双手蓦地抓住她,用力掩住她的口鼻,她骇然抽息,一阵刺鼻的浓香迅即窜进她的鼻尖。
眼前顿时一黑,她惊惑得还来不及弄清真相,就晕厥过去了。
焰摩一惊而醒,身旁与他彻夜爱恋纠缠的人儿不见了,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脑海中有个诡异而又恐怖的念头翻腾着——浴血的梵天!曙光。
琉璃窗里空无一人,他的疑惧渐渐扩张,似乎有个打不开的哑谜在等着他。当他在后院看见被捆绑在树上的宫女们,心目陡地一凉。
“公主呢?”他飞快解开妙儿身上的绳索。
‘’被一群侍卫带走了。”妙儿脸色惨白,惊慌失措。
焰摩如遭雷极,咬着牙,焦灼地整理脑中急乱的思绪,著然闪过一念——
黑龙潭!献祭恶龙!
他紧咬的牙龈痛楚而僵硬,冷汗涔涔,转身火速奔往内苑猎场,背起弓箭袋,半疯狂地策马冲出皇宫大门。
沙尘飞扬蔽日,他背脊寒凉,策马往北方狂奔。
下令抓走梵天的一定是暗提帝,他万万没有想到,暗提帝会如此迷信到利用爱女来祭恶龙的地步。
一切他知与不知的命运都和死亡挂了勾,感觉越来越不祥。
人和马长途跋涉,疲累时便停下来饮水、休息,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风尘仆仆地追到“黑龙潭”时已经是第四天了。
眼前是层层叠叠的峰峦,“黑龙潭”就在山谷中,他下马奔去,见十多个潭水分布在峡谷里,水色黝然而深黑,由潭底滚滚冒出,山崖壁上镌刻着鳞甲鲜明的石龙,石龙背上有一坐佛,旁边刻着“黑龙潭”三个字。
风声飒飒,阕无人声。
他小心翼翼地朝龙崖走过去,远远看见龙崖边上有座佛沱,佛论旁停着一顶华丽鲜红的花轿,他猛地一震,情急地就要冲过去一探究竟。
突然,花轿旁闪出银白色的人影,怡然地望着他呵呵轻笑。
“你可终于来了,我还真怕你不会来。”
报释穹!
他愕视着那双分不清善恶的勾魂笑服,奇怪的是,明明觉得应该讨厌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花轿里的可是梵天公主?”他无意与龚释穹闲聊,一心只关心梵天的情况。
“不错,是梵天公主。”龚释穹笑吟吟地掀开轿帘,焰摩清清楚楚地看见坐在轿内的果然是梵天,她一身红衣,口中塞着棉布,手脚也都被捆住,不能出声也无法动弹,双眼充满惊惑地看着他。
“梵天!”他正欲向前;但袭释穹雍容淡漠的态势令他起疑,他戒慎地一步步靠过去。不知道龚释穹想拿梵天怎么样?“你不是夸口能降伏恶龙吗?如今恶龙呢?为何把梵天捞到这里来?”他盯住他,两道眸光犀利得像刀锋。
“梵天公主自有人会将她送上门来,何用我费事。”龚释穹耸肩挑眉,呵呵一笑。“暗提帝会得将这么绝艳的女儿送给恶龙以求自保,倒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人心可测,无意难料啊!”他话中有话,转身慢条斯理地替梵天抽掉口中的棉布,解开手脚的束缚。
“焰摩!”梵天滚出花轿,踉跄地朝他奔去几步。
他正待相迎,忽然,听见一阵刺耳的巨响,两人愕然转眼,惊见潭底窜出黑翼巨龙来!
“恶龙来要新娘了。”龚释穹发出诡异的轻笑声。
焰摩大吃一惊,立刻扑向梵天,将她护在身后,两人同时仰头,震慑地望着鳞甲黝黑、腾身飞起的巨龙。
看到来势汹汹、身形硕大的黑翼龙,梵天这时才感到惊恐害怕,她自身后紧紧环抱住焰摩,浑身哆喷,拉扯着他软弱地疾呼。
“快,我们快逃啊!我不要死!焰摩,我也不要你死!
焰摩紧拥住她,知道他们两个人都逃不了,黑龙那双目器不停煽动着,在峡谷中卷起强烈的风漩。奇怪的是,黑龙那双血红色的幽冷眼珠盯着他看,竟让他感觉不到半点杀意。
怎么回事?明明是条恶龙,居然没有激起他心中丝毫的反感,这一切仿佛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气氛。
“龚释穹,救救我们!”梵天激动地向他呼救。
“能救你们的人不是我。”袭释穹悦耳地轻笑着,忽地旋身飞起,银光一闪,优雅轻盈地落在黑翼龙的背上。
“武星,朔日现在是凡人,随便一碰就会死了,你可要拿捏好出手的力道。”
袭释穹对黑翼龙说的话古怪至极,焰摩不可思议地呆住了,恍恍然地感到熟悉亲切,如火光一闪而逝,脑中突然变得空洞,似乎好用来承受更多的意外。
黑翼龙突然震天一啸,黑翼大展,朝焰摩和梵天俯冲直下,利爪闪着森森然的光芒!
焰摩猛然弹起,自箭袋中抽出一技箭,拉满引瞄准黑翼龙的右眼射去!
利箭疾如闪电,穿透空气,直刺向黑翼龙的右眼!
“小心!”龚释穹惊呼。
黑翼龙急忙侧转过头,虽避开了利箭,但箭尖却划破了右眼睑,细细的血丝渗进了眼眶。
“凡人有这等神力吗?”受了伤的武星禁不住暴怒起来,对着释穹咆哮。“别忘了朔田尚有两成神力,我的眼睛差点被他射瞎了!
‘别火、别火,我们是来帮他的,现下朔日认不出我们,别怪他,千万别发火。龚释穹闲散地坐在武星的背上,笑着安抚他。
“要我当使坏的那个人,亏你想得出来。”武星仍在怒声抱怨。
“你的模样才坏得有说服力呀!若是我的原形,凡人百姓只会冲着我顶礼膜拜,根本不会害怕。”袭释穹呵呵浅笑。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焰摩听得一头雾水,龚释穹和恶龙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们所说的话神秘深奥,令他感到无限惊疑。
“焰摩,别发呆呀,快射瞎他的眼睛!”梵天摇撼着他,狂喊。
武星一听,受不住挑衅的易怒性子又窜起火来,他怒煽双翼,霎时间旋风四起,狂风几乎卷走身子纤瘦的梵天,焰摩急忙将她护送怀里,仓卒间,握在他手中的弯弓便被厉风卷走,不知所踪了。
失去了唯一的抵御之力,焰摩猝然捧起梵天的脸,不敢相信两人的大限已到,他深深望着她,炯炯眼眸中燃烧着炙烈的情意,带着诀别的意味。
“一起死吧!”他将她密实地包裹在自己怀里,以背相挡。
梵天的心灵震撼了,她抬起甜蜜而痛楚的泪颜,瞥见黑龙扑袭而来的利爪,她骇然失色,在这生死关头,她咬开从焰摩怀中挣月兑而出,闭目张臂,以身去挡猛扑而来的森寒利抓。
“武星!”袭释穹惊喊。
武星的右眼被血染得看不清了,待他发现迎身上前的梵天时,利爪已收势不住,戳穿了梵天的左胸!
“梵天——”焰摩凄厉地大喊。
鲜血自梵天模糊的左胸沸腾狂涌而出,焰摩有如五雷轰顶,紧紧用双手捂住她的伤口,震骇地看着从她伤口奔流溃决的鲜血,染湿了她的一身红衣,也染红了他的衣杉。
她的身体籁籁发抖,心魂仿佛随风飘飞、远扬,在他的怀抱中,她感受不到太多的痛楚,反而有种心满意足的快乐。
此生等的就是这一刻。
望着焰摩惊痛、哀切的神情渐渐从她眼中模糊消失,她蓦然间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不管变成了谁,会让我爱上的男人一定还是朔日哥,就算要我为他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悠悠地、深情地笑了。
剧痛吞噬了焰摩,他的脑中像有万马奔腾,纠缠他一生的哑谜陡然揭开了!
他想起了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