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夜的细雪,使得行宫穿上一层薄薄的银装。
天玉撑着下巴,嘴角始终合不拢,带着痴傻的笑,透过镜子的反射,看着外面苍茫又美丽的世界,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呵欠打完后又是那痴傻的笑。
帮她梳头的李宫玉趁其他人捧着盥洗用具退出时,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肩膀,“怎么样?当新娘子的滋味如何?”
“嘻……”天玉抱着镜台前的银鼠毛护手套,趴在上面又羞又痴地傻笑起来。
这表情不用说,是甜得要死了。
李宫玉把趴着的天玉拉起来,为她的头发做最后固定的工作。
天玉把双手伸进护手套中,眼睛盯着洁白的银鼠毛,脑海里净是昨夜缠绵的画面,想啊想的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三次,他爱了她三次,最后一次是天快破晓时,她很累,却很喜欢。记不清耶律熙那时在她耳边呢呢喃喃的说了些什么,现在她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渗入他的味道,呼吸时都能嗅到那爽朗阳刚的味道,心里比喝了蜂蜜还甜,真的很甜啊……
她将脸埋进护手套里,又是一连串傻呼呼的细笑。
这时,耶律熙大步走进帐内,无声地挥退李宫玉。
脸还埋在护手套里的天玉正奇怪着怎么会突然嗅到他浓烈的气味,抬起眼望见镜中背着双手,蓝眸正炯炯俯视她的耶律熙时,不禁羞叫一声,把整个护手套捧起来遮在自己脸上,由耳朵通红的情况看来,可以想见那张脸有多么红了。
“你这是干嘛啊?”耶律熙好笑的弯身,将手肘抵在镜台上,托着腮,想看她能遮多久。
“你……你走开啦!”
“咦?这是我的宫帐,我干嘛要走开?”其实他很想看看她的表情呢!伸手去扯那个护手套,惊得她立刻逃跑,跑到牡丹花鸟屏风后面躲起来。
耶律熙跟到屏风前,探头看她。
“天玉,你打算就这样躲着,一辈子都不见我吗?”
“当……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天啊,她的心跳得好快,她的脸也好热喔,这样一定会被他笑死。
“怎么?还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啊?”
耶律熙故意压低的性感声音,使得她更加羞窘,他的身体挡住了她的路,她只好面向墙壁,一句话也不肯说。
“呵呵……”他自背后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宠爱。“真是小傻瓜,有什么好害羞的嘛!”被他这样抱着真有说不出的满足,天玉放下护手套,转身将脸靠在他穿着貂毛衣的胸前,神情极为陶醉。
“对了!”趁她放松戒备,耶律熙恶作剧地将脸凑到她耳边呢喃:“你还没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到底喜不喜欢呢?”没有听到答案,只得到重重的一拳,耶律熙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把怀中的她搂得更紧。
天玉皱鼻,却发现他大笑时比自己还像个孩子。对了,他好像很少这样纵声大笑,礼貌性的微笑是有,但那是为了表现一国太子的风范而发出的微笑,那种笑是有距离感的;而现在这样卸下沉重的外衣、像个普通人一般的笑,让人顿觉亲切许多,而且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呢!
“喂,你到底笑够了没啊!”她仰头,脸上已不复娇羞。
“没有,有你在啊,笑声肯定不会少。”他亲昵地轻啄她一下。
“哼,你的意思是指我常常会出馍吧!”
“哪有!”
一个吻是不够的,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令人迷醉,他今早出去办事时,总是会嗅到身上残留的她的气息,那味道已经完全迷惑他,现在怀里抱着她,他迫不及待想汲取她的芳香。
“啊……”天玉的身体逐渐热了起来,推着他不规矩的手,“现在是白天……”
耶律熙哪里有空去理会白天黑夜,他抱起她便往床帐而去。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记得宫玉在帮她穿衣服时费了好大一番工夫,现在竟三两下就被他剥干净了,而且他湿热的唇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还游刃有余地也替自己褪去衣服。
重触昨晚鲜明的记忆,他精实的胸膛仍是那么的令人感到温暖,她喜欢这种肌肤与肌肤相触的感觉,仿佛回到母亲怀抱一样的温馨。
那双俯视的蓝眸充满宠溺的温柔,柔得教人心神俱醉,温热的大掌裹住她的脸颊,低头深吻……
“啊……”天玉半睁的眼在被他充满之后逐渐变得迷乱……
=====
五月,上京行宫外围,草长马肥,凉爽的风自更远的北方吹来,麦浪翻滚上片夏季好风光。
着红衣的珊瑚军沿河一字排开,守护他们的太子妃出猎。
掌兽官正在命令几个人披上鹿皮扮成公鹿,潜伏在鹿群出没的草丛中,吹木筒学公鹿叫声,好让母鹿以为公鹿求偶,待母鹿靠近时再以箭射之,此即为“哨鹿法”。
天玉在马上看着掌兽官发号施令,一时心动不已,表情跃跃欲试。
“我也要扮公鹿!”她翻身下马,径自拿起一张鹿皮。
“太子妃,您不行啊!”掌兽官急忙抢回。
“为什么?”
“这可是很危险性的,一不小心就会中箭呢!”
“不会啦!”天玉又抢了回去,兴致勃勃地披在身上,一面严正地下达命令,“就这样啦!你们别再啰唆了,我要扮鹿,你们等一下眼睛睁大点别射中我就行,我相信你们喔!”
“这……”掌兽官十分为难地望向一旁的李宫玉,希望她能帮忙劝说。
李宫玉挥挥手,让掌兽官向前,她附在掌兽官耳边低声道:
“你们别惹太子妃生气了,她爱扮就让她去扮,等会儿你们照射,不过全往其他方向射就行了。”
掌兽官听完恍然大悟,高兴地去下达命令。
另一处丛林,骑马的宫廷禁卫军簇拥着耶律熙缓步而行。
耶律熙与耶律纣并辔共进。
“春风满面。”耶律纣严肃到就算是赞美也冷硬无比,所用的词汇不离精简原则。
“是吗?”
其实耶律纣并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他也觉察到自己因天玉而产生的变化了,可那并不代表他心里封存的感情已经彻底释放。
耶律纣沉默地盯着前方,在脑海里组织了一段话,耿直地道:
“天空其实已经很蓝了,虽然有一小片乌云挡住,但是很快乌云就会散去,这就是你目前的心境;但是如果你拒绝去仰望天空,你就不会看见这一片蓝。”
“嗯……”
耶律纣这番话是很值得去思考的。他这个人不轻易开口,一开口却又直指重心,耶律熙不禁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
这时,半空中一群大雁惊飞向天,这是有人在射猎的征兆,不用说,当然是今天早上浩浩荡荡领着一队珊瑚军出猎的天玉。
耶律熙微微一笑。自从他第一次教她射猎之后,就再也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出猎,今天训练完宫卫骑兵队刚巧碰上,于是他立刻掉转马头,往河岸而去。
着红色服装的珊瑚军整齐地排开在太阳下,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红色的旗帜。
见耶律熙奔驰而来,珊瑚军纷纷跪地,耶律熙在马上扬手让他们免礼,领着他的贴身禁卫军直板射猎场。
箭矢漫天乱飞,母鹿却在箭网下优闲地与公鹿调情,这是在玩什么把戏?耶律熙在马上搓着下巴,一脸的不解。那公鹿似乎受不了这么多母鹿的骚扰,白鹿群中挤出来想要跑走,这一跑撩起了耶律熙的猎兴,他迅速张弓搭箭,想也不想便放箭朝公鹿射去。
“太子不可以!”耶律纣陡地大叫,他早就瞧出端倪,但耶律熙的箭还是比他快了一步。
天玉惨呼的声音传来,耶律熙就知道自己已经铸成大错了。
看着披鹿皮的身躯弹起往树干上撞去,之后便毫不挣扎地沿着树干滑落,他的呼吸瞬间停止,只觉四周在旋转,头顶上乌云笼罩、剧烈卷动。
那一年,他新宠的一个妃子在射猎过程中遭流箭射中,当场死亡……
难道这真是诅咒?!不——他还没喜欢上她,还没有!
“啊——”李宫玉尖锐的嘶喊声划破天际,慌忙向前查看的耶律纣刚好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掌兽官冲上前去,其他的珊瑚军也一拥而上,把天玉团团围住,他们遮住了耶律熙的视线。
耶律熙拖着颤抖的步伐艰难地向前,“滚开!”
珊瑚军惊得自动退向两旁,让出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天玉一动也不动的身躯,他没有勇气再向前了。
所有的悲伤哽在喉咙,最后化成一句痛彻心扉的怒吼——
“我要把你们全都杀了!”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珊瑚军都面无血色,哀号着跪地猛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昏昏沉沉的天玉被呼天抢地的声音吵醒,模糊地挑开眼皮,只见一片红色纷乱地在她眼前舞动,她甩甩头,举了举右肩,又动了动左肩,背部的疼痛让她像个孩子般叫了出来:
“好痛喔!”
大伙儿转头,看见天玉一双眼正责怪地盯着他们看,霎时一片惊呼声响起,当场有几个人受不住刺激昏了过去。
她仍然晕眩的脑袋根本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耶律熙,七手八脚地把鹿皮剥下,一边问着跪落一地,如丧考妣的珊瑚军,“怎么都跪下干嘛?鹿呢?我的鹿呢?”
她四下张望,好不容易被她引来的母鹿全跑光了,又在自己的鹿皮上发现一枝白羽箭,她将箭抽出来站起,气呼呼地用箭指着他们。
“叫你们射鹿呢!你们射我干嘛?这下可好,前功尽弃了,又得麻烦我再扮一次鹿;再扮一次是没有关系啦,不过这次你们可得看准喔!”她边走边数落仍跪在地上的珊瑚军,“好啦,还跪着做什么?快起来继续啊!”兜转着手中的箭,还不知大难临头的她终于一头撞进耶律熙怀里。
咦?这味道分明就是!
天玉刚想呵呵笑,就被他的咆哮声给吼得呆愣住。
“你这个该死的!”仿佛蓄积在胸腔的力量顷刻爆发似的,声音之大,震得马匹都不安的嘶鸣起来。
天玉吓得缩成一团,不敢看他的脸,只好小小声地道:
“你这……这么大声是要干嘛啊?”
乍悲又喜还怒,这么剧烈起伏的心情转折,使得耶律熙浑身发抖,蓝眸随呼吸而怒睁。
不稳定的气息狂扫天玉头顶,她低着头,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只好发挥顾左右而言它的本领。“天……天气真好,你也来打猎啊?那……那一起打吧!我先走了!”
耶律熙一把圈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将她扛上肩膀,丢到黑龙驹身上。
他一手指着她,因为仍在盛怒状态,声音还是令四周的人为之一震。“你给我听清楚了,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打猎!”
天玉一听,慌忙从另一边翻下马,隔着黑龙驹与他对峙。“为什么?我不要!”
“你……你敢说不要?”耶律熙气得脸色发白,绕过来要捉她,却被她机伶地又绕到另一边去。
天玉踱脚朝他吼着:“我又没有怎么样,为什么要禁止我打猎!”
“还敢说你没有怎么样,你看你刚刚做了什么?居然跑去扮鹿,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幸好我那一箭没有射到你,要是射到你的话……”他闭了闭眼,完全不敢想象,到现在仍然余悸犹存。
天玉一听这话,像捉到凶手般直指着他。“喔,原来是你!你干嘛没事跑来射我一箭啊?”
什么!?耶律熙登时脸都绿了,气得扶着额头,一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不要给我扯离话题喔,你这不知轻重的家伙,老是做些不知轻重的事,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这样玩?就算你玩得起,我的心也负荷不了!”
这句话倒是甜得很,天玉在心底偷笑,原来他是在担心她,才会气得这么厉害,她语气一转,撒娇地道:
“好啦好啦,你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娘说我像根草,看起来脆弱,其实命韧得很,绝对不会动不动就死去,所以你不用担心啦!”
她撒娇的表情的确化去耶律熙心中不少怒气,但事情不是这样就可以算了,他今天一定要让天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转头向已经站起身的珊瑚军喝令:“都给我跪下!”
珊瑚军听令个个咚的一声跪地。
耶律熙语气非常严厉,“太子妃年纪轻不懂事,你们居然也不知道轻重,现在都给我掌嘴三百下,掌兽官鞭刑一百,下次再有类似情形发生,我就把你们全都杀了!”
语毕,刑罚立即执行,当下响起劈哩啪啦的巴掌声,在耶律熙的厉眸注视下,每个人都使尽力气往自己脸上掴掌。
这种处罚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轻。
耶律家族的成员大都嗜杀成性,以主人的身份残酷地对待他们的侍者,像耶律直发起脾气来,一次可以残杀近百人,今天这样,珊瑚军们其实都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处死。
耶律熙之所以象征性的处罚,其实是不想天玉纯真的心灵抹上他好杀的阴影。
然而天玉不能明白,以自己也是平民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她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所以蹲愧疚地哭了起来。
耶律熙照例不敌她的眼泪,绕到她面前,语气已经明显和缓。
“我还没处罚你呢!你哭什么?”
“我宁可你处罚我啦!”她抽抽噎噎地抹着泪,“是我硬要叫他们让我扮鹿的,他们又不能不听我的话,而且,人家他们已经把箭射往别处,没有伤害到我啦,你还处罚他们……那一箭又不是他们射的,是你射的耶!你还怪别人,呜……是你自己说没时间陪我,教我有空就出来打猎的嘛,现在又这样……哇……”
“唉!天玉……”耶律熙还能怎么样?只好先把她按入怀中,免得让其他人看笑话。
李宫玉的神智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还赖在耶律纣身上,见机不可失,连忙拍了拍他的胸膛,让他把视线调回来。
“喂,那个队长。”她笑嘻嘻地道,“有没有兴趣赌一把啊?”
耶律纣皱眉。她怎么那么爱赌啊?
“我赌太子妃赢,你呢就——”
她话未说完,耶律纣便硬邦邦地接口:“一两是吧!好。”他干嘛每次都要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可心里想的跟嘴里说的又完全不一样。
“呜……”天玉被耶律熙闷在怀里,仍然继续哭泣。“我早就说我不要当太子妃嘛,做什么都不行,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动不动就对我大吼大叫,现在做什么都不对,我根本不适合嘛!呜……”
“天玉……”耶律熙搂着她,拍抚她起伏的肩膀,语气比哄一个小孩还要低声下气,“你不可以动不动就说你不要当太子妃,知道吗?你是我选的,我选你当然有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不习惯这些规矩,可你要明白,宫廷里有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各司其职,各有要守的规矩;不合规矩的事,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做。而你也有你的规矩,比如说今天的事,掌兽官一定曾企图阻止你,可是你不听,那就是不守规矩;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事是你必须学习的,你知道吗?”
天玉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听起来好像喔!”
耶律熙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我这样说吧,你现在要遵守的规矩就是不要去破坏我们的规矩,当别人跟你说不行的时候,你就不能硬来,除非经过我的同意,这样你懂了吗?”
“嗯,这样好像比较简单了。”她慢慢收起泪,“那,打猎呢?”
“照打,行了吗?”他莫可奈何地抹去她的泪。
“那我的鹿呢?我今天本来可以猎到很多鹿的,还想说可以送一只给你的……呜……”想到她的鹿,天玉眼泪就又不听使唤。
“好好好。”耶律熙几乎是求饶的语气了,“我猎还给你,换我送你,可以了吧?”
天玉破涕为笑,撒娇地搂住他,“当然可以,还是你最好了。”
远处,李宫玉伸出手,兴高采烈地收下耶律纣忍痛递出来的银子。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李宫玉把银子收好,再点点耶律纣一直环住她腰身的手臂,“现在你可以放手啦……噢!你……你干嘛突然松手呀!”
耶律纣看着自己的手,一张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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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北国再度进入沉睡般的冰封世界时,太子妃怀孕的消息惊动了整个行宫,每个人都像期待春天降临似的,期待太子妃月复中的婴儿出生。
怀孕的征兆使得一向好动的天玉不得不服从身体,连日的食欲不振、干呕,虽然让她红润的脸失色不少,但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却也为她添了另一层妩媚的光彩。
天玉抬眼,触及那双始终俯视着她的温柔蓝眸,漾出一个无比幸福的微笑。
耶律熙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手爱怜地抚着她的额头。
御医前脚刚走,述律真后脚跟着走进来,屏风外不安晃动的庞大身躯则是耶律敬的。
述律真宠爱地看着天玉,严肃地向李宫玉交代:
“今后不许再让太子妃从事激烈的活动,把高丽国进贡的上等人参统统送到这儿来,还有,加派两名侍女好好伺候太子妃——”
耶律敬迫不及待地自屏风外探头,“还有,吩咐‘绫锦院’准备裁制小孩的衣裳。咦?皇后啊,要做男的还是女的?不管,都做!反正以后都用得到,哈哈哈!”他的语气完全显露出他高兴的心情,笑完又关心地问,“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就是一直想吐,吃什么都想吐。”天玉笑着回答。
耶律敬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这是正常的,怀孕的人都这样嘛!以前皇后也是这样,每个人怀孕都是这样的,哈哈哈……”他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再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了,天玉望着耶律熙的眼,那双眼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好看过,蓝蓝地散发出的光芒只笼罩她一个人。
耶律熙呵护的眼一刻也无法自天玉脸上移开,他心爱的妻子呵!像南国太阳般的妻子,用她的热力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融解了他冰封的心,现在又用她强劲的生命力为他孕育了另一个生命;她的几次大难不死,为他破除了诅咒的迷思,他开始思索着是否该将自己的心完整地交托给她……
“哈哈哈……”一道凄厉、如怨如哭的笑声自远而近,忽然闯进行宫来。
由于述律真曾下令不准伤害她,因此她顺利冲过侍卫的阻挡,直来到天玉面前。
“你完了!”极严肃、极认真的语气,天玉看不清她一头散发下的脸,但能清楚感觉到那锐利目光的凝视。
一身的白袍如同鬼魅,留着长指甲的手笔直地指向天玉,灰青的手背,颤抖、耸动的声音,让天玉惊吓而起,缩进耶律熙怀中。
耶律熙厉喝:“萧雁,谁让你进来的?来人,把她架出去,”
侍卫队立刻冲进来,一边一个,分架住她的手臂往外拖。
挣扎间,舞动的长发露出萧雁一小部分的脸,那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疤,天玉一见,惊得尖叫一声,慌张地把脸埋进耶律熙怀中。
“我不要走,我要说话!”她惨烈的号叫,一只手不放弃地指着天玉,“你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被诅咒盯上了,无头的男人就要来取走你的性命了,你知不知道啊?”
“萧雁!”耶律熙震怒地大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轻颤。
“耶律熙,你会害死她的!”萧雁哭了起来,“你还要害死多少人啊?!木叶山上躺了七个人还不够吗?呜……你怎么不到木叶山看看,那里多了一座空坟你知道吗?是要来装谁的?嘻嘻……不是我,你又不爱我,所以我不会死,那里要装的不是我,嘻嘻……不是我,哈哈哈……”
侍卫拖着她皮包骨的身体往外走去。
述律真不忍心地喊住她。“雁儿……”
听到述律真的叫喊,萧雁恍惚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她的姨妈,然后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姨妈……”声音仿佛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般微弱,她的泪流个不停,“姨妈,我不要当太子妃了,您叫耶律熙废了我吧!耶律熙所爱的七个女子都死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天玉在耶律熙怀里猛烈地震动了下,抬头对上一双回避的眼,“她在说什么?”
“不许问!”因为莫名的恐慌,耶律熙的语气不自觉变得很重,“来人,把她关到木叶山去,永远不许放出来!”
“哈哈哈……关起来,好,把我关起来,要派很多很多的侍卫看守我喔,这样那个无头的男人就不会来找我了,哈哈哈……”
这令人闻之心惊又不明所以的一切,在萧雁远去的狂笑声中结束,每个人脸上都浮现隐晦不安的表情。
耶律熙转头看天玉的眼神居然变得怯懦,仿佛不敢再对她投注任何感情一般。
天玉望向述律真,述律真回避着,耶律敬则面无表情,复杂闪烁的目光却透露了他不安的心思。
天玉只觉得这行宫突然被一股莫名沉重的氛围给笼罩住了,每个人都知道这氛围里隐藏的是什么,只有她被刻意地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