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结束,稍微平复下来的邬莲依,羞赧地解释着--
“没办法,从小我就超怕痛的,我也去检查过啦!医生说,可能是痛觉神经太发达了吧!”她拉拉浴袍,将抱枕放在大腿上,以避免曝光。
“那倒是有可能。”解康宇起身将急救箱放回原位,“需要我通知谁来接妳吗?”说出这句话后,他竟觉得有点失落,毕竟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玩的女人。
邬莲依抿了下嘴。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都遇到了,她很想看看真正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的家人都移民了……”只除了她哥哥。但是她不能说。她摇摇头,装可怜的皱起脸。
“一个人?妳看起来年纪不大,妳父母还真放心让妳一个人留下来。”
“我是女圭女圭脸,本小姐今年二十一岁,算老啰!”
“是吗?”他失声一笑,在她身边坐下。“二十一岁算老,那三十一岁的我不就是欧吉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很自然地使用着对待老友的熟稔态度待她。
邬莲依望着面带笑意的解康宇,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他能对一个陌生人如此风趣,为何就不能这么对待身为他妻子的人呢?
“拜托,现在的人是用精神来分年龄的,你没听说,人生七十才开始』吗?何况以你见义勇为的神勇表现来看,你只有半根脚趾踏进欧吉桑级。”她拍拍他坚实的肩,有些震撼于他的身躯竟是这么强壮结实。
“谢谢妳的分析。对了,我还没跟妳自我介绍。”他由衬衫口袋取出金色名片夹,抽出一张泛银光的名片递到她面前。
“妳好,我是解康宇。”
邬莲依先看着他的眼,而后视线停驻在那张名片上,她微微一笑地收下。
“你好,解先生。”
“就这样?不是应该礼尚往来的吗?”解康宇扬起眉忍不住地问。
“对不起,我……我没有名片,所以……”她勉强地咧嘴一笑。
“那,我该怎么称呼妳,小姐?”
“朋友都叫我依依,你也可以叫我小依。”
“依依……”解康宇耸高眉,这个名字好象常听谁挂在嘴边。
“我喜欢我的朋友这样叫我,你救了我的命,算是我的朋友,解先生。”
“OK!依依,我的朋友都叫我康宇,如果妳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康宇。”
“别这么说,解先……呃……康宇。”
解康宇爽朗地咧嘴一笑。
“这才对,要不要喝点饮料?”
“饮料?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也想喝,怎会麻烦。”他拍拍她的头再起身走向吧台。
他越温柔,邬莲依心中一把火就越烧越旺,但到底是气他还是气自己,连她都搞不清楚,还有“那件事”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问个清楚。
解康宇端着两杯柳橙汁踱回沙发,将一杯放在她面前,再坐回她身旁。
“你真的是解康宇吗?”她偏着头看着他。
“如假包换。”啜饮着饮料的解康宇点点头。
“那……你会不会介意我问你一件事……”
“绯闻的事?”
邬莲依怯怯的点点头。
“事情真的如报纸上写的那样吗?”非常时候得用非常手段……呜……她真希望这件事能跟自己无关。
“真假有那么重要?”解康宇不在意的问。
“当然重要……”看见他狐疑的眼光,邬莲依连忙压抑住涌上的激愤情绪。
“怎么不把话说完?!”他瞇起眼。“妳该不会是记者吧?”
邬莲依一傻。“啊?记者?不、不是。”
“记者最爱用『人们有知的权利』来当探人隐私的借口,如果妳不是记者,为什么会对我的私生活有兴趣?”
“因为……那是因为……”
邬莲依赶快想啊!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什么?!”解康宇语带严厉的逼问。
“因为……你是我们女性幻想中的白马王子,你跟公主结婚之后,应该要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话一说出,她能看到他脸上滑下三条黑线。
客厅出现短暂的尴尬沉默,紧接着是一阵夸张的爆笑。
喔!完蛋了!瞧她说了什么蠢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还想骗谁啊?!
“我真不敢相信还有人像妳这么单纯有趣的,妳不会是在象牙塔中长大的吧?”他啼笑皆非地睐了她一眼。
“我是说真的,你现在是在笑我吗?”邬莲依皱着眉头,很认真的问。
“这世上是不可能有童话故事般美好的结局,妳最好睁开眼看仔细。”解康宇学着她的表情,用比她更认真的语气解说。
“所以你真的……”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来了,想到这……邬莲依不自觉的露出受伤害的表情。
“我没做出对不起我太太的事,如果这是妳想知道的。”解康宇冷淡地说,接着一口饮尽柳橙汁。
邬莲依咬着下唇。“对不起,解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刺探你的隐私,因为你是我的偶像,所以才……”邬莲依的小脸满是无辜。
听见他说没有对不起她,她整个人又像活过来似的,呵呵……
他挑起眉。“偶像?我?”原本冷淡的俊颜显得很诧异,他端详了她好一会儿,才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邬莲依涨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很佩服你创业的理念。”邬莲依发自内心说道。
永远向前冲,一把握住机会便锲而不舍地努力直至成功,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妈告诉她的,但由报章杂志的报导,不难看出他所具备的成功条件。
解康宇失笑。“我的创业理念?商人还有什么理念,不都是为了钱财,哪里有搞头,就往哪里钻。”他刻意摆出市侩狡诈的表情。
“你才不是那种人。”邬莲依一时情急,不自觉地把心底的否认喊出口。
解康宇怔愣,随之咧嘴一笑。“妳对我的信心,真令我意外。”没想到,他今天救的竟是自己的小Fan。
“那妳倒是说说,我们商人不赚钱,那都是在做什么?!”
“你……你真的……很讨厌耶!傍人家崇拜一下是会少你一块肉啊!”
“是不会少一块肉,但是没钱赚就很无聊。”
“钱?!”邬莲依瞇起眼。“连拜你当偶像都要钱喔!我看你干脆盖一个许愿池,中间摆你的雕像就可以收钱了。”
“噗……”
解康宇差点将刚喝下的果汁喷出口,他摀着嘴硬是憋住笑,“我的天,依依,妳真好玩!”
她的名字由他低哑的嗓音喊出,亲昵得令她难以克制住那股悸动,但碍于他专注的眼神,她强装无事。
解康宇修长的手指扶着她的下巴,轻柔地将她拉近自己,贴近得她都能瞧见他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邬莲依睁大双眼,紧张的闭气等待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咧嘴一笑,英俊的脸上满是趣味。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认识不到一小时,就能让我大笑的人,从没有一个女人会在我面前这么不计形象地拳打脚踢,然后又说我是她的偶像,这么有趣的人,不交起来当朋友怎行呢?”
邬莲依眼角微抽搐,但还是回给他一抹灿烂的笑容。
“是吗?这真是我的荣幸。”邬莲依咬紧着牙说。
哼!要我……要我当你的朋友?拜托,我是你老婆耶!都四目相交到能数出眼睫毛有几根了,你竟然还认不出我来!
解康宇啊解康宇,你完蛋了你,我绝对要让你大失面子!咱们等着瞧。
“唉……”
邬莲依舒服地平躺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手里拿着银色名片发呆。
她小心翼翼地翻身,避免压到脚伤,她看着手中的名片,深深为此所惑……
这三年来,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令她误以为他生性冷漠,且刻薄成性,但昨晚他不只见义勇为的救了她,还在她鬼哭神号得连自己都受不了时,仍旧体贴入微。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邬莲依如抚春风般轻柔地以食指划过他的名字,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正由二楼步下的解妈,见到的就是她沉浸在幸福中的笑容。
解妈揉揉眼,再仔细瞧瞧,自己认识的依依是天真活泼又顽皮,现在眼前这个笑得活像“蒙娜丽莎”的小女人是谁?
她瞥见依依手中的银色名片,脑子更加糊成一团,她踱到依依身旁,越看越觉得怪异。
这张不是她儿子康宇的专用银色名片吗?依依怎么会有?
耶……有鬼喔!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依依,妳怎么有这张名片?”捺不住好奇,解妈一把将名片抽走,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看到奇怪的幻象。
“妈……”邬莲依从沉思中惊醒,连忙坐起。
结果,太过匆忙,她臀部一滑,“痛,好痛,好痛好痛……”脚碰到茶几了。
邬莲依的小脸紧皱着,仰头看向解妈。“妈--妳干嘛吓人家啦!我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看到这个就『熊熊』忘了嘛!痹乖喔!妈妈秀,不痛不痛喔!”解妈愧疚的忙赔不是。
“妳怎么会有这张名片?妳该不会偷用我的招数,昨天跑去兴师问罪了吧?”
邬莲依猛地摇头,一双大眼瞪得斗大。
“我没有。”
“没有?那妳怎么会有康宇这张贵宾银名片?喔!还有他亲手写的专线电话?!依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解妈脸上“看到鬼”的神情,让她决定将昨晚的事说出来。
听完依依的叙述,解妈不但眼睛瞠出,连嘴都合不起来。
“所以昨晚我才会那么晚回家,还带着腿伤。”邬莲依贴心地帮解妈把下巴推回原位。
“太……太夸张了,他……他竟然……竟然认不出妳来?!”
“我第一眼也没认出他啊。”毕竟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又紧急嘛!
“可妳一下就认出他,而他……”老天,现在情形怎么这么怪异?
解妈看着名片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发起呆来,口中直喃喃自语:“诡异啊!鳖异……”
“妈,康宇他是不是……有双重性格?”邬莲依小心翼翼地询问。
“双重性格?妳怎么会用这句话来形容他?”
“因为,以我对康宇的印象,他总是绷着脸,跟昨晚风趣又温柔的他相差好多,我觉得……”
“妳觉得怎样?!”解妈紧张的抢着问。
邬莲依说到这,就好象喉头哽着果子,吞不下又吐不出,摆手比划了半天,弄得满头是汗,结果仍说不出个所以然。
“妈……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嗯……我不会说耶!”
解妈挨近依依身旁坐下,双手拉着她的手放在她腿上。
“依依,其实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由我跟妳说康宇的好是最中肯了,因为唯有生他养他的我,才能懂得外人所不能了解的他。
妳公公过世得早,而我这人又没什么生意头脑,公司能撑着就已经不知道杀死了我多少脑细胞,多长了多少根白头发,我以前的头发可是黑得发亮吶。”解妈指着染上亮丽褐色的波浪长发说。
“所以,妳老公康宇从中学毕业,就开始帮我掌管公司的业务。”
“这我知道,妈您说过了……”
“啊……这样喔!那我有没有告诉过妳,他国中就长得特别高大,『汗草』好得不得了,人又帅的一塌糊涂,就跟妳公公一模一样。”
邬莲依很清楚她婆婆对公公的思念与深情,嫁入解家这三年,她无时无刻都能听见婆婆提起公公的生平事迹。
鲍公对婆婆那种真心呵护、疼人心坎的深情,每每让她羡慕不已,明明就同一种血缘,为何她所受到的竟是回然不同的对待?康宇为何没遗传到公公这个优点?
“妈有说过,还说他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嘛!”而现在更升级为全世界公认的黄金情人。
“是啊是啊!妳也知道台湾的学生课业压力有多重,他还是每天晚上来公司跟着我学怎么经营,妳要是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有多认真,要不是有他一路陪着我,我早就跟着妳公公一起走了。”
说到这儿,解妈的眼泪忍不住要溢出了眼眶。
“康宇他真的是聪明、负责、贴心、又孝顺喔?!”
“对啊!而且还努力不懈、不轻言放弃,妳就不知道,当我将公司交给他的时候,他得面对多少压力。
以前让他喊叔叔伯伯的主管们,在康宇掌管公司时,不只得尊称他老板,还得反过来向他鞠躬哈腰,尤其让康宇带领他们、告诉他们事情该怎样做,是最让他们无法忍受与不甘的。
那年康宇才刚从哈佛毕业,套句那些老主管们曾说过的话,『毛都还没长齐就要学飞』,全部的人都在等着看他闹笑话,而我这个当妈的,为了他好,只能选择不插手。”
邬莲依大吃一惊,这一段她从未听妈妈提起过,她紧张的说:“妈妳就这样将他丢进狼群里?”
邬莲依的手悄悄地压在心口上,为的是抚平突如其来的惊吓与不忍的心疼……
“当然。”解妈一点也不觉得不妥。“康宇也不会喜欢我保护他的。”
“他……都不怕吗?”
“怕?他哪会怕,他连我出错都敢骂了,还会怕那些主管?”
“可是……妳不是说他没胆吗?”前几天妈不是才那么念着吗?她又更不懂了。
“我有这么说吗?怎么可能?”解妈莫名其妙的搔头、咬指猛想。
“喔!妳是说……哎呀,公事不算啦!他要是敢拿私事骂我,我不剥了他的皮才怪。”她突然想起她那时说过的话,她拍拍依依的手,慈蔼地笑道。
“我知道他很勇敢,又有胆识,而且公私分明。妈,总觉得康宇很像包公再世耶!”她露出一抹顽皮的笑容。
“哎呀!我儿子才没包公那般黑嘛嘛,不过有他的刚正不阿就是了。”
“妈,我昨晚一直在想,他对一个陌生人的态度,都比对我好上一千万倍,就连我在擦药时踢他、搥他,他都能一笑置之,可是这三年来,我跟他少数几次见面的情况,就……”莲依有点落寞的小声说。
“就像是告别式?”
解御翔从大门走进来,身穿名牌运动服,一手拎着网球拍,一手忙着用毛巾擦汗,完美的脸上充满运动后的元气。
“解御翔!你在胡说什么?!”解妈责备地低喊。
“不像吗?!我觉得很像。”他向仆人要了杯水,猛灌一大口后,才继续接下去说。
“冰冰冷冷、远远见面只会互相鞠躬,旁边只要再来个答礼的……妳们想想,不像吗?”
他一坐进一旁的单人沙发,将手中的网球拍放在桌上。
邬莲依无奈的叹气。“是很像,所以我才想知道为什么啊!”
“这妳就得问问我们可爱美丽又大方的解老夫人了。”
“问妈?为什么?”
“因为……”
解御翔收到解妈谋杀般的锐利眼神,连忙改口说:“呵!弟妹……这……这改天妳再问吧!”
他可不想被老妈扒皮哩!当年她以死相逼硬要康宇娶依依,这种糗事绝不是他这爱面子的老妈说的出口的。
“我刚才听到妳说妳遇到康宇了……”解御翔拭干脖颈上的汗珠问道。
“对啊!他好厉害,轻轻松松地就将三个坏人打倒了耶!”
“当然,他的拳脚功夫可是出自名家教导,功夫扎实得很,不过还是差我那么一点点啦,呵呵……”解御翔将杯中开水一饮而尽。
“依依,康宇有帮妳擦药吗?”解御翔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邬莲依受伤的小腿,语带暧昧的问道。
邬莲依尴尬地点点头。
“妳没踹他、捏他喔?!妳的脚流血了,很严重耶!”
她这弟妹可是他生平见过最怕疼的人,小到被针刺一下的伤口,都能让她失去理智的将帮她擦药膏的人,打得鼻青脸肿兼耳朵失聪好几天,不论是谁都无法幸免。
听依依说,最疼爱她的大哥邬志玮,是最常被她K的倒霉鬼,他看了下她脚上的伤口,很庆幸不是自己帮她上药的。
“我……我忍不住……我把他揍得惨兮兮的……”邬莲依的小脸开始泛红,越说头越低了。
“那他还给妳这张名片?”这下换解御翔傻眼。“他是有被虐狂哟?”
与康宇当兄弟这么久,他知道拥有他银色名片的人,不超过五个。
“上面还有手写的电话才够厉害咧!”解妈补充说明,要他注意这一点。
“是耶!这电话是家人专线吶!依依,妳老公对妳有意思了说!”
“他是对陌生人--依依--有兴趣好不好?不是身为老婆的我。”依依越想越计较。
“这样反而更好啊!”
“怎么会更好?”
“在妳的计画里,他会因为妳是『乌逴人』而没面子,但妳若又能以陌生人『依依』将他迷得神魂颠倒,最后再来一次痛击,包准日后他绝不可能再做出周刊上报导的事。”
“对对对,一定要这样做。喔!我一想到康宇脸上震惊的表情,就觉得好笑。”
解妈赞同地手舞足蹈。
解御翔狡猾地咧嘴笑道:“不过依依啊!妳时间不多了,妳得色诱他喔!”
邬莲依听得目瞪口呆,一张小脸比苦瓜还苦。
“一定要这样吗?我……色诱……这……这很难耶!”她为难的不知如何才好。
“弟妹,妳实在太高估我这兄弟的能耐了。相信我,妳只要贴上去,包准一切搞定。”
“贴……贴上去?”邬莲依脸色大变,“贴上去”是指哪里贴哪里啊?
“然后再蹭个几下。”
“蹭?”
“是啊!不然妳以为要怎么色诱?跳跳芭蕾吗?”
邬莲依尴尬地露齿一笑,再正色的问:“不可以吗?”
解御翔翻了个白眼,瘫在沙发里哀号跟偷笑。“老妈,这『不可能的任务』,就由您来指导吧!”
解妈身负重任地点点头。
“当然,一切交给我就OK啦!”
邬莲依盯着解家这对兴奋的母子,柳眉微皱。
色诱……
她打量着自己--实在很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