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虎视眈眈 第五章

踏着夜色,严齐回到客栈时已是晚饭过后了。

今天他负责运送十二道精致的点心到南大街的大户人家,因此耽搁了回客栈的时间。

以往戌初时分,客栈的忙碌告一段落,他就能和余恩离开客栈,一起回到他们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家。

他才一踏进客栈,就见李掌柜站在柜台前神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掌柜,什么事?”严齐来到李掌柜面前。

“严齐呀,这你表弟余恩他……”

严齐和余恩以表兄弟相称,这闻香客栈里,大家都知道他们表兄弟的感情很好,好到一块来上工、一块下工,还租屋住在一块。

“余恩怎么了?”严齐问。

“余恩他被何老爷给看上了。”李掌柜将中午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掌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严齐脸色比那暴雨来袭还要恐怖。

“晚饭之前,大概酉时初吧?”李掌柜也不是很确定。

“已经一个时辰了!何府在哪?”严齐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在东大街上。你就再送些点心过去,别让余恩吃亏,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正合何老爷的胃口呀……”

李掌柜愁着老脸,话还没有说完,严齐一转身,旋即冲出客栈。

他运起内功,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弄。来到凤阳县,他隐身于客栈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本领,就是怕泄露任何风声。

而此时此刻,心焦如焚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余恩呀,你绝对不能有事!要是她出了事,那他该怎么办?

不到一刻钟,他来到何府宅第,瞬间跃上屋顶。他立于高处,可以将四周的景象尽收眼底。

幸好何府并没有罗家庄那样一处又一处的院落,只有一座主屋连接着几道回廊,否则他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余恩,恐怕难上加难。

前庭、后院、回廊,都没有人影走动,气氛怪异到极点,他内心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他往下一跃,在一处花园落了地。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前方左侧厢房忽然传来砰的一大声,他立刻趋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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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年过半百的何老爷娶了一妻二妾,在中年之后,性情突然大变,专门宠爱年轻的少年。

余恩离开客栈,驾着马车,慢慢地来到何府。一到何府,通报过后,就被小厮带到这间厢房候着。

这处厢房,专门用来狎妓,里头不但图挂满整个墙面,连桌巾、床幔都绣着不堪入目的男男交欢图。

她一个大闺女,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被触目所及的画面轰到脸红心跳,脑子更是乱烘烘一片,只能将视线定在她带来的竹笼上。

原先她是打算让色欲熏心的何老爷服下她事先准备的泻药,这种泻药不会危害性命,又能惩治恶徒。

但她也没有傻到要在她带来的饭菜里下药,她打算凭借她的好身手在茶水里动手脚,这样一定能让何老爷喝下肚,早晚泻个十次九次。

饼了很久,何老爷似乎是存心让她看完这些图,就在她心慌慌、意乱乱,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时,何仁才摇摆着庞大的身躯走了进来。

“恩儿呀,让你久等了。”何仁色意挂在脸上,毫不掩饰。

她心头震了震,那声“恩儿”是有始以来她听过最恶心的。她勉强忍住想反胃的恶心感,才有办法开口:

“何老爷,您要的饭菜我都送来了,我该回客栈了。”

她作势打算要往前走,何仁却张开双臂一把挡住她。

“恩儿,别急嘛,陪我喝两杯。”那带着黏稠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这半百年纪的老人家说出口的。

肥手就要扣住她那纤细的手腕,余恩巧妙地闪避。“何老爷,我口渴,有茶吗?”

“喝酒一样能解渴呀。”何老爷笑咪咪,却让那小眼更小了。

“喝酒我怕伤胃。”余恩胡乱找了借口。

“我立刻让下人泡茶来。”何老爷走到门口,吩咐着候在门外的小厮,然后才又走回房内,在雕花大椅上坐下。

余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把竹笼里的饭菜一一的摆上桌。

小厮很快便送上了一壶热茶,然后眼神怪异地瞧了余恩一眼,好像多污秽似的,又快速地退出房外。

余恩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在翻转袖子时,将事先藏在袖口的泻药巧妙的撒入其中一杯茶水里。

“何老爷请喝茶。”她恭谨的微弯着腰。

“我不喝茶,我喝酒。”何老爷亲手倒了两杯酒。

余恩心里惊慌着。她怎么没有料到这个色鬼根本不喝茶,那她该怎么惩治他的恶行?

在罗家庄里,她被师父保护得很好,她顶多和市井小贩斗斗嘴、讨价还价,可是从来没有对付过真正的坏人。

“那我喝茶。”她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缓和心乱,也趁机想想对策。

“恩儿呀,在客栈里工作辛不辛苦?”

“不会辛苦。何老爷我该走了,掌柜还在等我。”既然无法得手,那她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虽然她不怕这个大肥猪动手,但是为了不让掌柜的难作人,她还是得忍一忍自己的拳头。

“恩儿呀,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何必要回客栈呢?你跟着我,有吃有喝还有银两拿。”说着,何仁又伸出了肥手,这次又快又准地扣住了余恩的小手。

她没有想到何老爷这等臃肿肥胖的模样,竟然会是个练家子!看来她太小觑了何老爷。

想甩却甩不开何老爷的钳制,她太大意轻敌了。“何老爷,我不回客栈我表哥会担心的。”

何仁对于余恩的挣扎和推托也不生气,一样是笑眯了小眼。“我让人去通知你表哥。”

“何老爷,你先放手。”余恩也只能先撑起笑脸,非不得已她是不想拳脚相向的。“我敬你,我干酒、你喝茶,就当我给你赔不是。”

何仁这才放开余恩的手。余恩连忙将茶奉上,何老爷在接过茶杯时,还顺道模了她的手背一把。

余恩全身发起颤栗,连忙端起酒杯。只要这只色猪能喝下茶,那她被模这几下也值得了。

何仁一口喝干杯里的茶,余恩也只能干尽杯里的酒。

“哈哈哈!”邪恶又夹带着的笑声,从何仁的嘴里传出。

“不知何老爷在笑什么?”她一听到何老爷的笑声,差点将嘴里的酒给吐出,只能以袖口掩嘴,抹去嘴角的酒渍。

“恩儿呀,你经历过人事吗?”何仁挑动眉头,问得坦白又实际。

余恩双颊乍现嫣红,这一室不堪入目的画像,已经让她无法用正常的理智判断。一会儿之后,她摇了摇头。

“你体态轻盈、丰姿旖旎,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对你、好好的对你。”何仁站了起来,模了模下巴的山羊胡,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贴近余恩。

“何老爷,我得走了,再不走,我表哥要是寻上门可就不好了。”她连连倒退了数步。

“你走不了的。”何仁一把想扣住余恩的纤腰。

余恩再也无法忍受让这只肥手碰她,她一扬手,阻挡了何仁的动作,俐落的翻了个身。

何仁显然吃了一惊。“你会武功?”

“我不会武功,我只想要回客栈。”余恩快速退到门边。非到必要,她可不想闹得众人皆知。

“你以为我看上的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何仁再一探手,忽然他的眉头皱起,右手抚上肚子。

何仁色欲熏心,细长的小眼里,只有余恩那宜男宜女的模样;而且他太托大,以为年纪小小的余恩也使不出花招,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余恩下药的动作。

同时,余恩的喉咙也传来了灼热感,身体有种奇异的感受在奔驰。她不禁在心里呐喊:糟了!难道这只肥猪也对她下了药吗?

“你……”

“你……”

两人同时指着对方。

“余恩,你对我做了什么?”

余恩摇头。“我能对老爷做什么?我带来的饭菜,你可是一口都没吃。”

何仁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你会有谁?老子我今天绝对不放过你!”

余恩很怀疑,不知是不是因为何仁体型太肥胖,所以那些泻药的药量对他不构成影响,否则何仁为何还可以对她出手?

何仁一把扯下余恩头上的头巾,余恩偏脚一踢,没有踢中,整个人回转了半圈,一头乌丝如瀑布般流泄而下。

余恩太轻敌了,她整个人烧灼得难过,不但气运不上来,连下月复都开始窜烧着火热。

“我没看走眼,你真的是个绝色。”何仁贼贼地勾动唇瓣,紧接着想要一把抓住余恩的肩头。

“你别过来!”余恩这次没有用力抵抗,而是以灵巧的身手开始移步闪躲。

“你果真有功夫,不然寻常人要是服用了我的迷魂散,早就扑到我身上了,哪还能逃!”余恩越躲,何仁的眼神越闪着刺激的光芒,那就像是猫在抓鼠般,有着追逐的快感。

身体越来越热,热到余恩的额上开始发汗,要不是她练了十年的功,此刻已经任由何仁予取予求了。

何仁原本并不急着把余恩扑倒,反正多玩一会,等余恩的药效发作之后,到时他便可为所欲为。

只是何仁没想到他的肚子似乎有越来越绞痛的迹象,于是他发下狠,决定速战速决,先把余恩绑上床再来打算。

何仁快速移动,那臃肿的身躯竟伶俐如猫。

脚步已经虚浮的余恩,加上快速的跑动,药效发作得更快,要不是她被下了药,这何仁绝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何仁这么伸手一扯,她的衣襟瞬间被扯破了一个大口。

“啊!”她一手拉住敞开的前襟,一手慌乱一挥,挥倒了一个摆放在茶几上的古董花瓶。

花瓶砰地一大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是指引严齐前来的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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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齐循声,两三个跳跃就来到厢房门外。

门外的小厮看到一身狠戾气势的严齐,吓得躲到一旁,连挡都不敢挡。

而何仁因为满心满眼的坏主意,于是让何府里的护卫早早回房歇息,警告若是听到任何声响也不准出现干扰。

大家都心知肚明,今晚老爷又带了新人回来,于是人人避之,不敢打扰老爷的好事,连妻妾都妥协于何仁的权威,不敢有任何抗议。

于是严齐如入无人之地,大脚狠狠地踹开厢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双眼瞠视,一室的肮脏与龌龊,还有那个何老爷竟将余恩抱个满怀!

严齐一个箭步,一挥拳、一抬脚,打肿了何仁的肥脸、踢飞了何仁的身体,再将一脸惊慌差点跌落地上的余恩给抢回怀里。

“你是谁?”何仁贪恋男色,没注意到闯进来的严齐,就这么被轻易打倒在地。

严齐暂时忽略何仁,紧紧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余恩。“你怎么了?”

“先带我走!”一看到他出现,她所有的防备都放下,整个人更显得痛苦难耐。

“想走?没那么容易!”何仁话讲得很大声,可肚子的翻搅却让他再也忍受不住,他只要再使出任何力气,下场恐怕会很难看。

“别妄动,否则我会让你去掉半条命!”从没有威胁过人的严齐,那张刚正的大脸此刻阴沉如阎王一样。

他打横抱起余恩,一脚踢飞那张红木圆桌,何仁只能惊险闪避,眼睁睁看着余恩被带走。

怀里抱着余恩,严齐还是轻松地跃上何府屋顶,几个起落,确定后头无追兵,他才在一处昏暗的巷弄内暂时停下脚步。

看着她额上渗出汗珠,小脸像是极力忍受着痛苦,随着风声,他不安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那只大肥猪,在酒里下了药。”夜风吹来,她没有更舒畅,反而双手攀上了严齐的脖子,小脸枕在他的胸口,这才让她稍稍感到心安。

“什么药?”他问得很紧张。

“他说是迷魂散,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的身体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她的大眼锁住他的俊颜,她好想就这么紧紧地抱住他。

一听她这么说,他立刻又在大街上狂奔起来。“我们去找余阅。”余阅在药铺里做事,药铺还有个老大夫。

“严齐,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把你抱得紧一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她一脸无辜,她不是故意要这样搂住严齐的。

“嗯,没关系,那你就抱紧一点,你一定会没事的。”严齐就算心里觉得异样,也只能先安抚她。

来到药铺,老大夫一听到何仁下的是迷魂散,又看见余恩小脸泛着红潮、全身燥热,不用把脉老大夫就一脸了然。

“是药。”

“药?!”余阅惊呼,然后看着坐在椅子上极力忍受痛苦的余恩。

严齐淡淡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会危害性命的毒药。原本想要好好痛骂她一顿,可是看她这个模样,他只好把所有的话都吞忍下去。

余恩苦笑了下。“这何老爷竟对我下药!”

她再不经世事,也知道什么是药,难怪她会一直想要摩擦严齐的身体,真是丢脸丢大了。她不知人心险恶,这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严齐眉头蹙紧。“大夫,有药物可解吗?”

老大夫笑了笑。“没药可解。”

“那怎么办?”余恩紧张地问。

“余恩呀,你有心上人吗?”老大夫阅人无数,一眼就瞧穿余恩是个姑娘家。

“我……”被老大夫这一问,她的心火更热,只能偷偷瞄看了严齐一眼。

老大夫循着余恩的视线看着严齐,再回到余恩的身上。“那就忍个三天,三天就过去了。”

“三天?!”余恩猛摇头,双手环住自己的身体,那种怪异感受所带来的痛苦,她无法用言语形容。“我连一刻都撑不过去的!”

“不然就找个人燕好,来个两三次,不用几个时辰,这症状就能解除。这下药的人还真狠,一次就下了这么重的药量,要不是你有底子,恐怕现在早就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听老大夫这么说,余恩纠结的眉眼中,有着少女的难为情,尤其想起了何仁房里那些各种姿势的交欢图。

“嗯……呀……”余恩喘着气,嘴里嗯呀出了声。一月兑离严齐的怀抱,她只能更加咬紧自己的牙关。

“燕好?师傅,这不行的,我大哥没有心上人,况且她不能这个、那个的。”在外人面前,余阅一律喊余恩大哥的。

“燕好”两个字撞入严齐的心里,他双拳握了握,只能看着她的痛苦干着急。

“余阅,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余恩叫嚷着。

余阅忧心忡忡。“大哥,你要我怎么救你?”

严齐脸色沉了沉,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送我回家去,快!”余恩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出糗。

“不能回家去,万一那个何老爷要是追到家里去怎么办?”余阅也慌了。

“没关系,连李掌柜都不知道我和严齐住在哪,何老爷不会知道的。”她继续将双腿缩在自己的胸前。不行了啦,她好想把衣衫月兑光光,她全身热得好难受。

严齐走到她身边,一把就拦腰抱起她,就像来到药铺时的匆忙,离开时也是快步飞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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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未央。

严齐只能焦躁地在那四方空间里徘徊踱步,他不敢进房间,房间的通铺里就留给余恩一人。

余阅本来要跟着回来,但却临时跟着老大夫到隔壁村出诊,据说有个小娃儿高烧不退。

所以,此时此刻,屋内就只剩他和余恩。而他心里不知为何,在担心中竟有股淡淡的庆幸。

余恩心火难耐,原来吃了药是这样的滋味。原来在药的药效下,她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严齐那张刚正的脸。

至少她明白了一件事,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不再是好兄弟,而是她一心痴望的男人,早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自己的心已经遗落在严齐的身上了。

可惜严齐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姑娘,那个宛若天仙下凡的罗婕。

“啊……”她的秀发散乱,下月复传来的痛,让她恨不得一头撞墙,寻求解月兑。

“余恩,你怎么了?”严齐不敢进房,只能隔着门帘焦心地问。

“严齐,你救救我,好不好?”她神智微乱,忘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我要怎么救你?”她的声音,喑哑中透露着强烈的痛苦,让他的心里也跟着痛苦。

“你……你进房来,让我抱一抱。”六月夏夜,不仅天热了,她早因为汗湿而把外衫月兑去,只剩那碧绿的肚兜。

余恩是他的兄弟,严齐没有踌躇就进房。可是一进房,他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兄弟,她是那阳光下鲜艳的红花。

她的大眼蒙着水气,那没有遮蔽的肌肤渗出一层汗水,她喘着气、眉头深锁着。

他犹豫了,站在床畔,不敢妄动。

“严齐,我的全身着火了,我好痛苦,你救救我!”她看着他,痛苦的叫出声,凄楚中是可怜的求情。

那些画中的交欢图,仿佛变成了真实的画面,就这么在她的眼前飘浮着。

“你……”无法忍受她的痛苦,他还是坐到了床上。他告诉自己,只要把她当成兄弟,他只要安抚她就会没事的。

“严齐,我知道我心怀不轨,我好想模模你,可以吗?”她注视着他,如饿了三天三夜的老虎,很想把他扑倒,然后再一口吞下。

“余恩,不行的,你……”他一把拿起床被,往她身上覆盖上去。“你忍着点,你放心,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会陪你一起撑过去的。”

“不要,我好热,我好难过,我想我快死了。”她一把又扯开身上的被子,然后顺势抱住了严齐。

“你要忍耐,你不会死的。”他轻轻环住她。他也很想模模她的鬓发、模模她的小脸,可是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

“我不要忍耐,你救救我好不好?”她已经难受到眼前一片昏茫,完全失去理智。

“余恩,你知道我救你的后果是什么吗?”感觉到她抱住自己的力量是越来越加重,他的呼吸一窒,姑娘家的味道全然窜进鼻心里。

她哭出了声,呜呜咽咽的。“我知道,是我强迫你的,你不是甘愿的,所以你还是把我当兄弟,我不会要你负责的,我现在对你想入非非,我好想做一件事……”

他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肌肤,这股奇异的感受,让她的不适稍稍减缓。她虎视眈眈的凝看着他,然后一口咬上了他那好看的唇。

唇的力道太猛,猛到他感觉到一股刺痛,然后嘴里渗出了咸咸的血味,他想推开她,却又舍不得她受罪。

“余恩……”他只能钳制住她的双肩,让她暂停唇上激烈的动作。“你要想清楚,这是你的清白。”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然你让我一头撞死好了。我忍不过三天的,严齐,你救救我,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下月复的难受,扰得她神智面临崩溃。

在她的声声哀求下,他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被软化了,他的双手终于用力地环抱住她。

她的唇再度吻上他的唇,而他的双手也抚上了她的发、她的背……

汗水与激情、药与良宵,这一夜,是两人的初夜。

直到日上三竿,午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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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香客栈里,气氛紧张到极点。

何仁抓住李掌柜的脖子,逼问着余恩的下落。

谁让何仁光跑茅厕就跑了不下十趟,整个人近乎虚月兑,直到事发两日后的日落时分,何仁才有办法前来闻香客栈讨回一个公道。

掌柜连连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余恩和严齐的住所。

“不把余恩交出来,我就让闻香客栈开不下去!”何仁耍狠。即将到手的人,绝对不能让他逃月兑。

云层蒙蔽了星子,没有月娘的夜里,余恩在客栈外伸头探脑的。她本来是来向李掌柜辞去工作的,没想到竟再次遇上何仁!

只有她一个人得罪何仁,她倒是可以自己想办法应付,可是事情却牵连到严齐,那是她万万不愿意的。

想到了严齐,她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连忙挥去岔开的心思,一脚要跨进客栈时,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给钳制住。

“你想干什么?”

男人充满不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一回头,对上严齐那双锐利中有着警告的眼神。

她怔愣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地说:“我不能让掌柜为难。”

她还是一身男人打扮,头绑着巾、下着长裤,长裤外裹着灰色布裙。

“然后呢?”严齐大手一拉,将她拉到了一旁的暗巷。

“我也不知道。”她乱了头绪,直到今天,她才稍为有办法走动,这就是纵欲的下场呀。

她知道严齐生气了,在她的逼迫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帮她解了药之苦。昨天中午,当他穿妥衣服,离开通铺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她原本还想问他他发现她是姑娘家时有没有觉得很惊讶?

结果他不但昨晚一夜未归,连今日白天都没有回去,直到现在才又突然出现。看来,她真的惹怒他了。

而她原本满肚子的话,也都随着一天一夜的沉淀,再也无法提起那疯狂的云雨之欢。

看样子,她还是当她的男人、他还是把她当兄弟,一切还是没变,只要他肯回来、只要他不生气,她会忘了那一场春梦。

“没有任何打算,就要进去找何仁,难道你不怕又吃亏?”

他的阴冷,是她从没见过的,至少他从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一人做事一人担,我怕客栈真的会出事,万一掌柜遭受池鱼之殃可就不好了。”她的心很难过,毕竟是女人的贞操呀。虽然是献给她最喜欢的严齐,但是他对她不闻不问的,她的下场好像太凄惨了些。

“在这里等着,不准乱动。”他的口气霸道到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然后一个转身,他就朝客栈走了进去。

她看着严齐高大的背影。为什么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好陌生?

没多久,客栈传出了打斗声,接着何仁和严齐一起飞出了客栈外的广场。余恩大吃一惊,可是她完全没有插手的体力。

严齐的功夫高出何仁许多,没多久,何仁就被打扁在地上。

“我和余恩这就离开凤阳县,请何老爷不要再打扰李掌柜,也不要再找闻香客栈的麻烦。”严齐声势逼人,逼得何仁毛骨悚然。

何仁的嘴角还淌着鲜血。“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知府大人的表兄?”

“是吗?那我就先卸下你一手一脚,看你还能不能去向知府大人告状。”严齐正气的大脸,此刻张扬着山雨欲来的凶狠。

“你……你敢威胁我?”半躺在地上的何仁,语气明显颤抖。

“在下不敢威胁何老爷,只希望你高抬贵手放过余恩,我们也会走得远远的,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休怪在下不客气!”严齐撂下狠话。

余恩看着他,往事一幕幕掠过。那个腼腆、木讷,还需要她当红娘的少年,如今却是个霸气十足的男人。

“我不会善罢干休的!”何仁话虽这么说,却是强装面子,他也只能吞下这口气。恶马恶人骑,他原以为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可以算是上乘身手了,却还有人比他更厉害!

严齐张手一扬,扯掉余恩头上的布巾。“何老爷,你性喜男色,你看清楚了,她可是个道道地地的姑娘家,你敢再动她的脑筋,我就让你的丑事在全县里宣传开来,那下场你就得自己负责!”

何仁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头在月光下乌黑秀丽的长发,前晚他是鬼迷心窍,才会以为这头秀发是绝色,完全没有把余恩往姑娘家想去。

况且何仁绝不想把事情闹得众所皆知,毕竟他也被下了泻药,还得不到余恩的人,那是极没面子的事。

“走!”

在她还在惊愕时,严齐拦腰抱起她,一个旋身飞上了闻香客栈的屋檐。

可恶呀,严齐不是不理她吗?虽然她仍是腰酸背痛,或许飞不动,但跑还是可以跑赢那个躺在地上哀号的何仁,他有必要这样抱着她乱乱飞吗?

不能报仇也无法报仇,在她和严齐还没有闯出任何名堂之前事情不能闹大,她明白这个道理。

以严齐的稳重、凡事三思而后行的谨慎个性,这次会把何仁打平在地上,看来他是比她冲动了。

而严齐的心头也不好受。

在她中了春乐的那个当下,任何一个男子在她的眼前,她都会要求那个人做同样的事。

就如同她先开口向余阅求救了,他在她的心里并不是第一人选,而是不得不的人选。

那样的打击对他很大,所以他无颜面对她,在她解了药之后,他立即逃之夭夭。

本来打算要避开她一阵子的,好让两人释怀这样陌生又亲密的关系,但他却还是无法放下她,才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也及时阻止她回客栈找何仁。

而他当然明白她对他只是一种兄弟之情。她若对他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她就不会一心想要当红娘,把他推给大小姐。

两人之间的发展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余恩再也不是余恩,再也不是他的兄弟,她成为他的人,不管这中间是怎么样的阴错阳差,她已经成了他得负责一辈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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