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爱上风般女子 第十章

四年后。

尤利安在杯中加上茶叶,小心地冲泡了几杯绿茶。他提了灯,向书房走去。黑暗之中,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巨大而扭曲。

这所豪华的房子不知是由哪个贵族逃跑时留下来的,看样子走得非常仓促,屋内虽凌乱不堪,但破坏得并不彻底,许多桌椅还可以使用,墙上也竟有几幅画斜挂着,没来得及拿走,据识货的人研究,那几幅画可是百年前名家的真迹哩。

目前德克罗克的全国战争已打响,路伯纳公爵以巴布罗比为根据地,向北打垮了大贵族苏西伯爵与布莱思伯爵,夺得奥皮恩格、伊图拉两州,集中七十万兵力,西征擒获了布兰卡上将,取得郎多尼亚、特里尼达、罗博雷三州。进而把朱西斯伯爵与乔利安伯爵联合军队压在利拉罗河以南。

但就目前战事状况来看,情况并不乐观,路伯纳公爵领导的年轻军队与联合军队正是南北对抗的僵持阶段。

敲了敲书房的门,有人从里面把门打开,尤利安托着茶盘走了进去。书房中央的桃木方桌周围或站或坐了七八个军官,他们讨论著目前自己军队的兵力和部署状况,交换敌军的情报,而后由路伯纳公爵(如今他官位已升至上将),进行布置下一阶段行军的方针和目标。

尤利安把茶杯轻轻放下,他抬眼悄然看了一下坐在上首的路少爷。年轻的上将正听着部下的报告,看着桌上的地图沉思着。

‘咦?尤利安现在长这么高了埃’伸手取杯喝茶的图库曼中将看了看想悄然退去的小厮一眼,惊讶地说道。

这句话打断了原本凝重的军事会议,众人的眼睛都盯向那淡黄色头发的小厮。

‘啊,他真的是尤利安,我记得两三年前他还个子小小的埃’站立在公爵身侧瘦小精悍的坎尔伯少将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青年是尤利安。

‘嗯,以前的尤利安娇小可爱,如女孩子般,没想到现在长得比我还高。’偶尔会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公爵的杜比斯少将惋惜的道。

幸亏长得比你高大些。尤利安心想。

在人影交错、光与影摇曳的书房中,在紧张的军族生涯间,众将或坐或站的低声谈笑着,小小偷闲一下。

众人之口的尤利安,如今因跟随公爵几年征战,成长的身体变得坚实而有韧性,身高已有逼近公爵之势。原本少年型可爱的圆脸,此刻变得棱角分明,英俊脸上冷漠的表情颇得冷面管家的真传。

仿佛短时间内,尤利安就退去青涩的外表,成为出色的英俊青年。

‘比起尤利安惊人的变化,路将军好像一点没变埃’杜比斯少将的眼又调回到公爵身上。

金发的贵族如今已二十一岁,脸型还是如女孩子般柔美的轮廓。仿佛违背自然规律似的金发公爵的容貌、身形、声音还是如十七岁少年的模样,修长略瘦的身材,绝美的略带些稚气的脸,磁性的金属质感嘹亮的声音,白皙润华的皮肤,如时间停止般。不再生长及改变。

‘记得掳获布兰卡上将时,他还以为审问他的路将军是小孩子,是我们故意羞辱他呢。’

‘若像你那老头子的模样,更应觉得悲哀吧。’

‘艾芳,你这就不懂了,我这叫少年老成。’虽才三十岁,已有些谢顶的汤姆斯准将一本正经的道。

加入谈论的是房中惟一的女性,她虽穿军服却无官衔。她是郎多尼亚州上层贵族艾家的独生女,在路将军与布兰卡上将作战时,她作为内应帮助公爵生擒了布兰卡上将,是个极为聪明美丽的女性,如今她作为参谋呆在路将军的阵营中。

‘还是英俊的男子颇为吃香哩,嫂夫人不知会不会担心。’

汤姆斯准将是两年前正式投入路伯纳公爵门下,传言中这位绝美的公爵早巳成婚了,新娘为异国少女。目前在这所房子中青年军官并没人见到过公爵夫人。但一般已婚男子受女性欢迎,别人就习惯性把他的老婆搬出来调侃。

‘不,她不会担心。’路伯纳公爵美丽的脸上没任何波动地正面回答部下的玩笑话,他目光转向站立着的身材高大的青年道,‘尤利安,你下去准备一些餐点吧,我们大概会讨论很久。’

汤姆斯也笑笑地看向尤利安,却看见小厮淡黄色留诲下的双眼狠狠地瞪向他,不觉呆怔了一下。他……做了什么事惹尤利安生气了吗?

可恶!可恶!可恶!

尤利安似泄恨一般,脚步重重地踏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手中的灯火随小厮的脚步而忽明忽暗的摇摆着。

为什么呢?已经过了四年了啊,他是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自从李宇走后,路少爷还是像以往一样吃饭、睡觉、工作,甚至连初见李宇时不时发呆的症状都没了,一切都变得正常。

初时他不明白,反而庆幸着少爷摆月兑了那个异国少女。渐渐的小厮才觉得不太对劲,他所侍奉的少爷表情、动作、情感像隔了一层透明玻璃似的,看似真实,却触模不到。

李宇离开了,带走了少年的灵魂。

随着年龄的渐渐增长,他才有些明白乔伊管家所说的一句话:‘如果少爷能哭出来的话就好了。’

在那时的尤利安心中,作为神般存在的路伯纳,怎可以有那种怯懦的举动。而且确切的路少爷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如果少爷会哭泣、愤懑、痛苦、颓废、怨恨就好了,如寻常男子受到挫折般酗酒、摔东西、打架、责骂人就行了,那表示少年的心还是活着。哭泣过后会微笑,愤懑过后是宽容,痛苦过去是遗忘,颓废过去是振作,怨恨过去是淡然,无论出现什么样的负面情绪,就表示他渴望着正面的感情。

心灵受再大的伤害,在时间的魔力下,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而如机械般生活的路伯纳,他的心是空的。

除了李宇,没有人可填补到那心中的空洞。

汤姆斯偶尔提到的公爵夫人,路伯纳无任何反应,反而见尤利安受不了心中的郁闷。

为什么啊,人不是独自来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吗?为何总会不经意发觉到有把心中自由和独立的信念击碎的人呢,渴望着人生轨道与她重叠。

人明明是不同的个体,有不同的思想,却为何为另一个不相干的个体快乐而快乐,痛苦而痛苦呢。

如果少爷永远都遇不到李宇的话,他永远都会是高傲自信完美的爵爷埃这种事情想千遍万遍,除了懊怒外一切都无济于事。

除了那如风一般的女子回到少爷身边,别无他法可想。

突听后面有脚步声,尤利安回过头,是个黑发少女,他心一惊,仔细一看却是艾芳。

明明是个黑发灰眼,有着白皙皮肤个儿高挑的德克罗克少女,他究竟在想什么……他茫然地又看向漫在黑暗中的长长的走廊,似乎有着黑发的异国女子在那里跳跃着走着,仿佛一叫,就会回过头来,如跳舞般美丽的风姿,进现在眼前。

‘尤利安!’柔美的声音把小厮茫然的神志拉回,他转过头。德克罗克的贵族少女温和地笑着道:‘路公爵怕你一人忙不过来,让我来帮你。’

厨房。

‘尤利安,你已放了好多盐埃’艾芳拦住小厮又要在炖肉中放盐的手,提醒道。

‘少爷喜欢吃碱的。’小厮同时又摘了几个红椒放了进去。

‘他……也喜欢吃辣的?’

小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路少爷初时的饮食味淡而精致,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呢?是不是那年冬季,布兰迪突然端上几盘有着怪异味道的,据说‘是夫人在初夏时腌制的碱菜、酸菜和酱菜’时,路少爷尝过后便变成重口味了呢。

为何李宇总是无所不在,她只在无英堡生活了几日啊,那些老仆却仿佛都被那异国少女下咒似的心全向着她。夫人离开后,他们什么都不了解的,总在少爷面前提起夫人,认为即使回娘家也太久了,让少爷她接回来。是白痴也该明白路夫人走后,受伤最重的是少爷埃‘公爵夫人是怎样的人?’

‘咦?’如定格般,尤利安手拿汤勺停在空中,小厮看向艾芳,她那灰色的如玻璃般美丽的眼睛虽压抑着,却仍可看出狂烈的爱藕着某人的神情。

他……怎么没想到。对了,路少爷一直非常受女孩子欢迎啊,还在少年的时候,美丽脸上的冷漠表情就曾经让德克罗克少女们疯狂地爱慕着模仿着,如今成婚后,少爷因情深的执念和情伤的忧郁更在那张完美的脸上平添夺人心智的魅力。

‘公爵夫人……’尤利安想也不想就撇着嘴似厌烦地道,‘她没什么气质。’对于吃东西永远塞满嘴的咀嚼着,总是少爷看不过去擦拭她嘴上的食屑。‘也没什么品味。’

穿衣服只要舒适耐磨耐脏就好,更不时地把少爷的衣服往身上穿。‘还有小气、刻杯…’一句话就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无情……’要不也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少爷。

艾芳瞪着眼看尤利安,怎么会有小厮这样说自己的女主人。

‘艾小姐,你喜欢路少爷吗?’

如果少爷也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少女的话……‘什么呀,路将军这已成婚了埃’白皙的脸上飞上红霞。良好的教养下,艾芳即使被无理地问得措手不及也无不悦之色。

她……果真爱上少爷了。

‘艾小姐,你知道路将军成婚了……’拳头在身侧张开又握紧,‘夫人……夫人不如人所想的美丽而贤慧……’尤利安利目猛盯住艾芳:‘但是路少爷还是成婚了啊,他只爱夫人一个人。若艾小姐爱上少爷,那是你的自由,做下人的不会多说什么,但若艾小姐缠着少爷,对少爷说些不该说的话,使少爷困挠,我绝不容许。’

任何有涵养的女子也受不住这样的重话吧,在贵族少女依旧挺直僵硬的背有风度地离开许久后,尤利安才慢慢蹲下,抱住头不知为何这样。

明明心中想着她是个足可匹配少爷的女子,却无法忍受路夫人的头衔让另一女子占祝他……一定也是中了李宇的盅了。

李宇。

奇怪的是,偶尔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也无刺痛之感了,是因为麻木了吗?也不会整夜整夜无法睡觉只为了想她。甚至在战事紧急,思考着谋略,心系门下百万军人的时候,恍惚间竟不知李宇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是谁。

他们对彼此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吧。舍不下德克罗克一切的他没有资格去指责李宇因心系海兰离他而去。

只有在李宇受重伤的时候,他才隐约可窥李宇内心的一角,却自以为是地认为可拥有她的所有。

开始无法忍受地感到自己那样全力的付出还受到伤害,太不公平了,李宇总是云淡风清地说走就走。现在看来,那时他只不过是受害意识过重而已埃他为李宇付出什么了?

只是嘴上说说谁都会做,说爱李宇最深的自己,却未为李宇做任何她所希望的事情,反而李宇宽容地原谅了他强掳她到德克罗克一事,为他而丢下宣布独立正在生死存亡关头的海兰许多日。

他还有什么可抱怨和奢求的,任性的选择总是对自己有利的方法,却苛求着别人的选择。这样的他能遇上李宇,能爱上李宇,能娶李宇本身就是极大的幸运了啊,他还不满什么。

只是偶尔,只是偶尔啊,他会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习惯性地向左侧看去,似乎见到那缠绕着他的黑发润滑的睡脸,那种感觉盈满胸中,并不会感觉到是幻影。

李宇离开多久了呢。他把左手举起,看向无名指上的十字圣戒。似乎如万年般久长,但又似乎只像一秒般短暂,时间并不是静止或是飞逝,不经意间,可感觉到李宇在他颈侧轻吐气息,却无论怎样找寻都看不见她。

习惯性地在戒上一吻,他才拉扯着丝被盖在身上,安然睡去。

最惊险的。

最刺激的。

最有趣的。

最奇异的。

尽在吉吉马戏团。

看了一眼手中画着小丑大头的宣传单又看了眼前双眼冒着星星的小男孩,尤利安迟疑地道:‘想去……看杂耍?’

嗯。小男孩点头如捣臼。

强忍着把手中单子扔掉的冲动,尤利安道:‘可我们今天进城是要买菜和日常用品回去的埃’在路伯纳公爵和朱西斯伯爵僵持的时候,在后方,路伯纳乘短暂的和平时期发动军民一起耕地的运动,保证军队的粮草充足和普通民众的生息。

在伊图拉州,因远离僵持的前线,虽空气中还紧绷着战争的因子,但在城市的交易市场里已有不定期的民间货物买卖,如今竟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马戏团来。周围握着宣传单的人兴奋地交谈着,显然马戏团取得许久未有娱乐的神经紧张的城市人民的注意力。

让尤利安都不由佩服着人的坚韧性。在战时阶段还有余暇注意新奇事物比愁眉苦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更有生活的和希望吧。

小男孩眨着祈求的大眼,看得尤利安都不忍起来。小男孩是随阿内尔卡而来的小厮,他因亲眼看到父母惨死而惊吓得失去发声的能力,被阿内尔卡将军收留在身边。原本总是怯怯地躲在阿内尔卡身后的小孩子第一次要求做什么事。

看了看骡子背上驮着的已买得差不多的东西,尤利安松口道:‘好吧。’小男孩的眼又变成发亮的星星状。

把骡子寄存在货物市场中,尤利安扯着小男孩按宣传单上的地址走去。在稍微偏僻的空旷地上早已搭起巨大的帐篷,团内的人在帐篷外扯网绳状的阻拦物,防止逃票的发生。因未正式开始,一些打扮成小丑的团员在帐篷外表演掷球游戏,用于吸引过路的路人,由服装和动作来看,似乎是比较正式的马戏团。

第一场演出在午后四时,那时人们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正有闲暇时间。尤利安买了票进去,和小男孩抢了在前排的位子。等播铃正式开始后,帐篷里只坐了六成的观众,但对第一插来讲,应该很不错了。

插内设置了半尺的圆形高台,高台的四周燃烧着火把,可以让观众即使在黑暗中也可看清台上表演者的每一动作。

小男孩的表情随着台上的表演而改变,时而欢笑,时而惊讶,不时激烈地拍着手。

马戏团表演的全是些经典节目,比如飞刀射人、马术、高空跳跃之类,其中穿插着小丑的杂耍,听观众的拍手声,表演大概很对他们的味口。

但在吉吉马戏团的压轴戏走钢索中,变故却发生了。

在钢索中央,身穿红色蕾丝花边领,头发五颜六色的男孩子在表演金鸡独立时,右脚猛地一滑,尖叫声从男孩口中逸出,平衡棒从男孩手中掉落,男孩晃了两下还是无可避免地从钢索上跌下来。

看着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众人无法反应地站起来,有些女子更忙遮住双眼,不敢再看。

在半空中,男孩掉落的身影突然顿了顿,原来是他身后的保险绳救了他。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那演砸的男孩在空中忙乱划了划手脚,终于模到他腰上的保险绳。

红衣少年呼了一口气,左手扯住绳子,右手向观众们挥了挥手,表示他平安了。众人抚着胸口刚想坐下,尖叫声又无意识的从嘴中冲出,大概坠落的冲击力太大的缘故,保险绳在众人眼前从中断裂,男孩复又坠下,这下红衣少年非死即残了。

脑海中想象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在观众面前。反而是掉落的男孩在空中做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回转,然后姿式优美地坠落在台上,同时侧翻一下消除反震的压力。

众人惊讶地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刹时间,全场响起了如霄般持续了非常长时间的掌声。

在掌声将竭之时,绕着舞台做屈膝礼的红衣少年道谢的声音才传到前排的尤利安耳中。

尤利安如遭电击的瞠目看向又绕向另一边行礼的穿着可笑的红色衬衣,一头可笑的鲜头发,一脸可笑的白粉化装的人……那个声音,那个声音……难道是她吗?不,怎么会,怎么会,她怎会到马戏团中,但是那少年般少女般磁性的声音……也许只是声音相像……尤利安目光追逐着那正往后台走去的红色背影,似乎比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高了一些……但是他也长得变了模样啊,毕竟已四年了……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退场,什么时候随阿内尔卡的小厮走回到安身之处的。

伊图拉州。奥斯格城郊外。某贵族废置的豪宅中。

‘尤利安,你怎么了?’

连平常都不太注意周围的人情绪的路伯纳公爵都看出他那总是把任何事做的完美的小厮的心不在焉了。

‘不……没什么。’从恍惚中惊醒,他看到手边的书本,非常有条不紊地把它们收拾到书架上。

‘那是我要看的。’路伯纳单手支腮,背斜靠在高背椅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惑人的美丽。

‘咦?’

‘我刚才才让你拿下来的,你忘了吗?’

看到小厮的怔仲,路伯纳又道:‘尤利安,你有心事吧,阿内尔卡说你昨日从市内回来就很不对劲了。’因每晚一杯香甜的橙汁牛女乃被尤利安泡成了苦胆汁。

犹豫了半晌,尤利安终于鼓足勇气问道:‘路少爷,你……你觉得李……路夫人会再来德克罗克吗?’

‘尤利安。’公爵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把阿内尔卡将军他们叫来吧,开始工作了。’

‘我……我想也是,李……路夫人怎么会在奥斯格城呢,一定是我听错了……’一边把书又重新放在桌上。一边嘟喃的小厮左手猛的一痛,尤利安大惊地抬眼看,是少爷蔚蓝如海令人窒息的眼神。

‘你听到什么了?’

深沉的眼神让尤利安变得无措,左手腕似要被握断一样。

‘我……我昨天和桑瑞……呃,是前几日来会合的阿内尔卡将军的小厮……我们去采购食品,然后又去看……看马戏,我……我觉得那表演高空绳索的可能就是路夫人……’‘高空绳索……’‘我们还以为是走钢索演砸了呢,其实是故意安排的……就是从二十米高空坠下,在十米处顿住,然后松开保险绳,后空翻三周直体落下,非常惊险刺激……’‘二十米高空……’路伯纳公爵脸色发白地重复道。

‘嗯,她说谢谢的时候……’

‘什么马戏团?’

‘啊,吉吉马戏团。’尤利安顺口说出。却见少爷猛地起身,大力打开门,在走廊上奔跑,冲出房间,不久后耳中传来马嘶声。

见少爷竟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反而尤利安心里没底了,他也冲出去大叫:‘少……少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听过声……’一句话还未讲完,少爷已策马转入林间小路消失在视野中。

尤利安怔怔地呆了一会转身,却吓了一跳。门口站了不少人,都是因路伯纳主仆二人的激烈举动从屋内赶过来的。

‘出了什么事了吗?’阿内尔卡将军问,连怯怯的桑瑞也紧跟在他身后凑热闹。

‘不,没有。’尤利安瞬间变成冷面管家似的高贵模样,看见艾芳也站在其中,他欠了欠身道:‘艾小姐,前几日对不起,是我逾越冒犯了。’在女士面前,他又重新变成优雅的绅士。

尤利安的喜怒无常让艾芳无法适应地眨了眨眼。咦,艾芳小姐困惑的表情很可爱嘛,前几日为何觉得她面目可憎呢。尤利安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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