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花公子以身相许 第9章(2)

庆莳颤颤地抬起头。

看见了一脸病容的梅岗,正对着自己笑。

她不解地注视他,注视他那湿润的红眼,还有满满是泪痕的面颊。

“庆莳。”梅岗的声音有些抖,但他还是装着开心的语调说:“早。”

庆莳转头,看到门外的天色还是暗的,但云边已微微透亮了起来,她又回头,说:“我作了恶梦吗?”

“对,是恶梦。”梅岗抚着她的发,像珍宝一样的抚着。

“结束了?”

“对,结束了、结东了。”他的大手包住庆莳的小头,往自己的胸口压,用敏感的胸口感觉她真实的呼吸。确定,一再的确定,自己真的救活她了。

“梅岗回来的时候……”庆莳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有看到我在作恶梦吗?”

“看到了,庆莳,看到了,所以,我才要这样紧紧抱着你。”他的拥抱越来越紧,越渐苍白的脸上,泪痕越来越多。“你知道吗?只要被花妖抱着,就不会作恶梦。”

即使是最后一口气,他都要替她把恶梦的源头根除。

“骗人。”庆莳虚弱地哼笑,开始扭动。“我好热。”

“好,好,我放开庆莳。”梅岗擦干眼泪,要放开她。

然而庆莳又矛盾地叫了。“不要。”换她牢牢地箍住梅岗的粗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梅岗扭动了一下,不让她模到他腰上的伤口。

他不要她担心。

他就这样,静静地让庆莳抱着。

“对不起,害你……”

庆莳心里很感激上苍,让她还有机会,告诉梅岗那些她一直想对他说的话。

她说:“也……谢谢,谢谢你,梅岗,谢谢你爱我。”她抬起头,怯怯地将自己的唇,凑上梅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地吻他,她忍住疲累,努力地把话说完。

“我也,很爱,很爱,你。”

梅岗吁叹了一声,窝起身子,把虚弱的庆莳整个包进自己的躯体与四肢里。

他也感谢上天,在他真气所剩不多、即将消失的此刻,听到了这话——他一直想听到的这话。

因为他疯狂的给予,而被弄得精疲力尽的庆莳,在他的包覆下,深深地、安心地,入睡了。

“我把全部,都给你了,庆莳。”梅岗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所以,我永远在你身边,记住喔,庆莳你不是寂寞的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快消失了。

不过,在消失之前……

他还必须,做完一件事。

将厢房的门关实,梅岗忍着全身的虚疼,来到了那焦枯的梅树旁。

“你出来。”他环视四周,说:“桃欢。”

一阵疾风刺过,梅岗身旁的枯木忽然碎成细末,梅岗一惊,脖颈又是一痛,再回神,整个人就被掐着,压进了那浊黄的池里。

他瞪大眼,看着狰狞着脸、一脸急着要杀死他的桃欢,他那么恨他?恨到眼睛血红,嘴裂开,像厉鬼一样地笑着?

接着,梅岗疼到连眼睛都张不开,因为桃欢的手指竟生出爪子,直接刺穿他的喉头。

气昨夜很精采,大哥,看得我津津有味啊!嗯?”桃欢哼笑道:“可你把她救活又怎样?我还能吃她第二次!”

“不……不!”梅岗反抗,桃欢的手抓得更紧、刺得更深。

“你得到那么多东西,凭什么可以一直守着!”桃欢尖叫:“无是护国侯的封号,再是牡丹,然后又是那两千年的真气,尊贵的梅花妖呵……”他激动地加重力道:“你有什么,我就毁了什么!”

他,桃欢,是这华境伟大的护国侯梅岗的弟弟,比哥哥小了一千岁的他,本来是很崇敬这大哥的,希望,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像大哥一样伟大,在华境中受到重用,可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却永远只能追着大哥的背影跑,最后甚至被甩得远远的,还得不断地忍受外人的比较。

对,梅花,坚贞、刚毅、圣洁……都是好的、高贵的形容词。

即使被流放,华境上下仍旧流传他的丰功伟业。

来到这没有一点品味、势利透顶的人间,还是有人作词作曲在歌颂、赞美他!

说什么……他无意苦争春,他一任群芳妒,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香气却依然如故!

好个清高的梅花!那他呢?他呢?

他桃花,只能落得徒有其表、华而不实的名号吗?

他本来很喜欢这大哥,因为他伟大,却不摆架子,亲近他、爱护他,但他也恨这大哥,恨他不让他超越,恨他得到好多好多他想要的东西,那珍贵的千年真气、那尊伟的封号,还有、还有,连他心仪的女子,竟然都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大哥。

可是大哥……大哥,却从不看她一眼,他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他却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嫉妒心像吃食叶子、花瓣的恶虫子一样,年复一年地啃蚀他的心,啃得他的心就像被杂黄鬼吃过的腐叶一样,残破不堪、恶臭不堪。

最后,那股足以吞噬自己的恨,他决定全部释放出来,全部加渚在这个让他痛苦、让他难受的大哥身上!

所以,那年,他联合被大哥伤透心的牡丹,一起设宴为大哥饯别,在他的食物中喂了石榴,让他大发,又让他得不到满足,只能虚软无力地撑着身体,面对那恐怖的杂黄鬼压境,给他承担所有的罪名,使他再也神圣不起来!

重伤流放,仍杀不死他,还在人间活得高高兴兴的?没关系,他们再来,把他重视的、挚爱的东西,全部扼杀、全部毁掉——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让梅岗痛不欲生,最好永远永远消失……

否则他的嫉妒心得不到平息,他迟早会被这恐怖的黑洞给吞噬。

他不要被吞噬,要消失的——应该是他又爱又恨的大哥!

桃欢杀红了眼,仰天尖叫,手指整个没入梅岗的喉头里。

梅岗痛得叫不出声,可当他看到桃欢那红得像厉鬼的眼,他想到庆莳——

庆莳会被这双遭腥血污染的眼杀死……

不可以!不可以——

梅岗沙哑地吼,使出全力抗衡。

他双手重重地拍向地面,将仅存的真气全贯穿入地底深处,引着地底的生命蓬发冒出,这生命之力之大,甚至能让那枯如焦木的梅树蜕去焦皮,再生出新兴而繁盛的枝——

天地震荡,一阵疾风急奔而来——

桃欢忽觉不对劲,可是他还来不及回头,双肩就被突袭的梅枝给刺穿!他松开了手,抱着双肩惨叫。

“该死!懊死!”桃欢狰狞着脸,疯狂地对梅岗哭吼:“你没了真气,我为什么还打不过你?为什么还杀不了你?好哇!现在,杀了我啊!杀了我啊!你这个好大哥啊——”

梅岗模着伤口,挣扎地从水池里坐起,他哀伤地、深深地看着桃欢,这眼神里没有怪罪、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穿透岁月、深入彼此记忆的思念。

对那曾经善良过的亲弟弟的思念。

虽然桃欢对他做了很多不可原谅的歹事,但是他依然记得,两人做了一千年的兄弟,那份情,让他杀不了他。

“即使如此……”梅岗虚弱地笑了:“你还是,我弟弟。”

桃欢傻愣。

“你不用担心,再被比较。”梅岗说:“因为大哥,快消失了。”

桃欢全身颤抖。“该死!快死了还想装模作样?”

“答应,大哥一件事。”喉头的伤,让梅岗说下了完整的话。“回华境,你,放过庆莳,你恨的,只有大哥,跟她没关系。”

桃欢刻意忽略心里那悲伤的痛楚,依然不驯地叫嚣。“哼!你自身难保,还想护她?”

“大哥,会消失。”梅岗的声音好沙哑:“你不要,再痛苦了,好好待在华境,好吗?”

桃欢面色苍白,他那颗污浊的心,第一次意识到,他真的杀了他大哥。

“桃欢,大哥求你,好吗?”

梅岗说完,剌穿桃欢的梅枝萎缩了,退出桃欢的身体。

桃欢无力地跪在梅岗面前,起先不语,最后冷冷地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待在华境。”他邪恶地看向梅岗。“我会替代你,坐上护国侯的位置。”

但梅岗笑了。“好。”

“没有你,我的确不会痛苦。”桃欢恶狠狠的抓住梅岗的头发,逼近他,在他脸上挑衅地喷气。“赶快,你赶快消失吧!”

梅岗喘了口气,还是笑。“好,只要你,不伤害,庆莳。”

桃欢的眼里有着不可置信,可他没犹豫太久,恶咒一声,把梅岗又推回池里。

桃欢看了厢房一眼,又瞪着虚软喘息的梅岗,皱了眉头。

为什么?即使要消失了,大哥的身影还是硬要深深地刻入他的心中?

这身影太过深刻了,深刻到让他发抖,深刻到他不得不用逃跑的速度,离开人间,否则,他可能会被自己的愧疚心给折腾至死!

桃欢离开了,院里安静无声。

躺在水池里的梅岗,静静地仰天看着那微微的曙光,穿破了蓝灰色的积云,洒在这院子的四处。

“今天,也是,晴天。”他抚着脖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往厢房走去。

“好天气。”他边走,边喃喃地说:“庆莳,我带你,回家。”

“梅岗,梅岗……”

庆莳沿着曲折蜿蜒的胡同窄巷,大声叫唤着。

“梅岗,梅岗,你在哪里?在哪里?你出声啊。”

庆莳继续往前走,周边的景物,她越来越熟悉,她想,这可不是王记油铺附近的胡同吗?再向左拐个弯,就会到喜雀胡同了。

她往左拐个弯,到了喜雀胡同。

然后,她就听到了梅岗的声音。

“庆莳,庆莳。”梅岗说:“我在这里。”

“梅岗?梅岗!”她再唤,赶紧往前跑了几步。“你在哪儿?我没见到你!”

“在这里。”梅岗的声音又传来。

又一个拐弯,庆莳看到梅岗坐在一座简陋的如意门台阶上,正微笑地望着她。

她也笑了,跑向他。

“你在这儿干嘛?”庆莳站着打量他,发现他身边有个用来装豆汁儿的陶壶,里面有热腾腾的豆汁儿,旁边还有宽口碗。

梅岗笑嘻嘻地回答她:“等你来,我们一块喝豆汁儿啊。”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要庆莳偎在他身边坐下。“来,庆莳,过来。”

庆莳喔了一声,依言靠近梅岗,梅岗倒了一碗豆汁儿给庆莳,看着庆莳咕噜噜地喝下。

庆莳喟叹一声,心满意足地看向梅岗。“好久没喝了,真好喝。”她看到梅岗一直微笑地看着她,好像看不够她的笑容似的,她歪着头问:“你喝不喝?”

“好哇。”他接过碗,“和庆莳一起喝豆汁儿,最好喝了。”他也喝了一碗豆汁儿。

两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听着春天的鸟鸣声,还有春天拂来的微风。

偶尔有一些春花的花瓣飞落下来,像彩色的、温暖的雪。

这风吹得庆莳觉得好舒服,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躺倒在梅岗的大腿上,窝了个舒适的位置,就想睡了。

闭着眼的庆莳,可以感觉到梅岗正轻轻地模着她的小脸蛋,声音温温柔柔地晌着,像母亲唱着让婴儿安心入睡的催眠曲。

“庆莳,我把全部,都给你了。”她听到他说:“所以,我永远在你身边,记住喔,庆莳,你不是寂寞的一个人。”

“嗯……”她佣懒地回道:“有梅岗在,我不寂寞啊。”

梅岗的笑声。“我很爱你喔。”

庆莳牵着嘴角,好幸福地笑了,把小脸更往梅岗暖热的肚月复里窝去。

“我也爱你,梅岗……”她边打哈欠,边说。

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呜啊啊啊啊——这、这是怎么搞的?”

庆莳皱起眉头,好吵,一大清早的,赵嬷嬷在吵什么啊?

她翻过身,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接着一股浓得散不去的梅花清香扑鼻而来。

呵,梅岗好香喔!庆莳微笑地想,她伸手去抱,可是却抱到了一团一团松软的花。

她又想起了,梅岗总会在她睡觉的四周洒上那些香花,说是这样可以睡得更舒服。

她没多想,小头调了个位置,又要睡。

“庆莳!王庆莳!”赵嬷嬷再喊,庆莳不搭理,一股力量就来拽她的臂膀。

庆莳惊醒,这才觉得不对劲,这里怎会有赵嬷嬷?

但更吓人的是,赵嬷嬷竟突然哭了起来。

她听到哭声,赶紧坐起来,查看怎么回事,然而一细看,她自己也傻愣住了。

她看到自己正待在王记油铺的后罩房里,睡在她再熟悉不过的炕床上,而这张炕床上,竟然——

铺得满满的,都是梅花的花瓣。

有完整的花瓣,也有碎谢的花瓣,但全都是白色温润的梅花花瓣,它们覆盖着她,像是一床质地极细白的丝被,拥得她好温暖、好舒服。

可是,庆莳却有不祥的预感。

梅岗呢?梅岗呢?

她呆呆地看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赵嬷嬷,手上握了一把梅花瓣,本来洁白的梅花瓣在她手上,渐渐地变黄、变枯了。

庆莳看得好心疼。

她有种预感,这些梅花,就是梅岗……

赵嬷嬷的哭喊唤回了庆莳的神智,“庆莳回来了!庆莳终于回来了。”

庆莳皱眉,听这赵嬷嬷的语调,好像很感动,感动她终于回来了?

呵?怎么可能?这家人不是巴不得她消失在他们眼前吗?

赵嬷嬷哭着哭着,冲出了后罩房,又到外头嚷嚷。

饼不久,后娘、庆珠,还有王大班,通通都跑进了她的房里。

“老爷,太大,庆莳小姐回来啦!回来啦!”赵嬷嬷还是哭。

后娘看到赵嬷嬷这异常的模样,劈头就是骂:“回来又怎样?哭得好像你死了娘。”然后她瞪向庆莳,也被满床的梅花花瓣给吓歪了嘴,她一个跨步冲去,要去捏庆莳的耳,边骂:“你这死丫头!傍我跑去妟儿,还有脸跑回来——”

庆莳出于本能的保护自己,她抬起手要挡后娘,结果掀翻了手上的花瓣,花瓣随风一飘,也碰触到了后娘的手与脸。

一碰触到,花瓣又都黄了。

后娘起先一傻,接着,庆莳眼睁睁的看到她红了眼眶,扑通一跪,跪在她的面前,也开始对她哭得死去活来。

后娘哭得很激动,甚至捂着嘴脸喊:“庆莳,娘对不起你,娘不应该那样欺负你……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娘不会再欺负你了……”

庆莳倒抽一口气,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后娘说这种软话。

连庆珠和王大班都看不过去了,庆珠上前去扶她娘,嫌恶地道:“娘,你好难看,那是王庆莳耶!你对她哭成这样干嘛?”

后娘竟然推开庆珠。“你不懂!娘负你姐姐太多、太多了,你讲点礼数,不准再直呼你姐姐的名字!”说完,又哭。

王大班则欺向前,怒瞪庆莳。“王庆莳,你知道你让我蒙受多大的羞辱吗?今天你还敢出现在这个家,还让你娘这样对你掏心掏肺地哭!你这恶女,老子今天一定要教训你。”

眼看王大班操起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招呼过来,庆莳哼笑了一声,是嘛!这才是她家人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忽然,王大班的身子动不了,一个赵嬷嬷箍住他的肥腰,一个后娘挡下他的手臂和拳头,两个女人竟一同制止他这一家之主,为了保护她王庆莳?

三个人挣扎、再挣扎,一个重心不稳,三个人竟一块跌向炕床,把满床的梅花瓣都给掀飞了起来。

这下,连王大班整个身体也碰到了梅花瓣,花瓣又枯黄了一大片。

庆莳傻愣愣地看着满室翻飞的梅花瓣。

看着被压在王大班硕大身躯下的梅花瓣。

都,变黄、变枯了……

庆莳感受到,心痛如刀割。

然后,果不出她所料,王大班也开始哭爹喊娘了。

“婉青啊!婉青……你说我这爹是怎么当的?”王大班仰天嚎啕大哭。“我、我、我刚刚竟然想打自己的女儿?她都病弱成这副模样了,我竟然还想打她?我、我、我……”他开始打自己巴掌。“我该打、我该打!我先打死我自己算了!打死自己算了!”

“真对不住啊,庆莳小姐、庆莳小姐……”赵嬷嬷哭。

“庆莳、庆莳,原谅娘、原谅咱们曾对你使过的歹事……”后娘也哭。

庆莳再看看庆珠,她是唯一没有碰过这些梅花瓣的,而只有她,没有变,还是那样尖酸刻薄。

庆珠害怕地喊:“哇啦啦啦……你、你们这群疯子!疯子!我不理你们了!哭死好啦——”她手脚并用地爬出去了。

这下,庆莳的心里已有了谱。

梅岗,消失了。

梅岗,不见了。

他的真气,全给了她,帮她制住了那“恶梦”。

他无法陪伴她,但他一直都知道,她渴望一个能够遮风避雨的家,所以,他把她给引了回来。

她想起了刚刚的梦,她穿越弯曲的胡同巷道,来到的那扇如意门,就是她这个家的后门。

而他自己,则化为这一簇又一簇的花瓣,拥着她、包着她,将这存留于人间的最后一刻,全留给她,坚持着,保护她。

这些花瓣就像他的真气一样,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他付出了这最后一份力量,让她的家人能够接纳她。

庆莳将剩余的梅花瓣细细地收集起来,捧在怀里,并将脸整个埋在里头,她想像,努力地想像,自己正在梅岗的怀抱里……

她开始啜泣。

赵嬷嬷、后娘与王大班都听到她说:“谢谢、谢谢……”

王大班一听,跪下趴着,又大哭。“我们不值得谢啊!庆莳、庆莳,我们不值得、不值得……”其他两个女人也呜呜地哭。

当然,他们当然不值得谢,庆莳谢的不是他们。

她谢的,是梅岗。

那个用尽自己每一分力气在爱她的,好花妖。

庆莳,我把全部,都给你了。

所以,我永远在你身边。

记住喔,庆莳,你不是寂寞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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