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离开后,蓝氏才又开口。“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回来就找她麻烦。”她打量儿子的表情,试图弄清楚他究竟有何想法。
“她对孩儿出言不逊,所以孩儿小小教训了她一下,对了,母亲怎么知道孩儿在地窖?”
“自然是有人来通风报信。”她往外走。“丹华差人来说的,我得先跟你提个醒,别去找丹华麻烦。”
“她别来烦孩儿就是了。”
蓝氏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儿子。“你对那丫头有意思吗?”
“什么丫头?”
“别跟我打哈哈,你知道说的是谁。”蓝氏的眼神锐利起来。
“这问题两年前孩儿已经回答过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是回答过。”她往前走。“听说你把小九要回身边了?”
“是。”
“为什么?”
“她惹我不高兴,我就找她麻烦。”
蓝氏沉下脸。“天寻……”
“孩儿累了,想回房休息了。”他打断母亲的话语。
蓝氏下高兴地瞪向他。“同我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洛天寻拧下眉心。“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我也不唠叨你,只给你提个醒。”她刻意顿了下后,才道:“你若真喜欢一个姑娘,就待她好些,她才懂你的心,你净是欺负她,捉弄她,她的心只会离你远远的,到时后悔了可就来不及了。”
“知道了。”他敷衍地应和。
她叹口气。“你若只是为了跟你爷爷作对、赌气,我得给你说『不值得』,什么都能拿来做赌注,就『感情』不行,伤己伤人。”
“知道了。”
他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让蓝氏又气又灰心。“你……我真要给你气死。”
“娘的话孩儿记住了。”他说。
她摇摇头,一个字也不信。“算了,我也给你提点过了,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心里有数,回房歇息去吧。”
“是。”
见儿子远走,蓝氏摇头叹气,她这些个孩子……唉!怎么每个都让她这么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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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说小九会不会有事啊?”竹欣担忧地问,虽然她已经尽快去找大夫人了,但是谁晓得大少爷会对小九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虽然在府里曾听闻太少爷脾气古怪,可没想到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丹华望着窗外的月色,面色凝重。“竹欣。”
“是,小姐。”
“你觉得我的武艺可有进步?”
“咦?”竹欣一脸错愕,怎么话题转到这儿来了。“小的不懂武功,不过我想是有进步的,老太爷不也这么说过。”
“他是这么说过。”丹华不自觉地模了下被打中的肩头,如今那火辣的痛感已经消逝,只剩微微的酸痛,与当年被打中胸口时如火焚烧的痛楚可差多了。
洛天寻学的是纯阳之掌,而这两年她学的是至阴之功,所以今天他一掌打来,她已能全数化去。
不过他今天并未用全力,否则她的臂膀可要废了……
“小姐,您肩膀疼吗?我拿伤药给您……”
“不用。”她摇头。“没事,你下去吧。”
“可是……”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有些事她要好好想想,今天不只与洛天寻比试,也与冯誉盛过了几招。
那人只是闪躲,守而不攻,而她却无法伤之半毫,难道……她练了这些年……真的一无是处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长茧的双手。
我必须老实告诉你,你并非练武的料,当然努力能弥补一些先天上的不足,再加上我的指导,你要在江湖上扬名绝对没问题,要胜过多数人也不是问题,但你的仇人却不是多数人,而是顶尖之人,你练一辈子都不可能赢过他,但这无妨,要杀一个人并非全靠武技,只要够聪明,要杀一个人又有何难事?
再厉害的人也怕中毒,也担心遭暗算。
这是你在练武之前我必须同你说的,所以只要能赢过天寻一招半式,不管什么方法,你就能踏出这儿去报仇,否则只是送死。
丹华拧紧眉心,但她现在……连冯誉盛也胜不了,难道这冯誉盛也是练武奇才,还是她的资质真的太过平庸?
再这样下去,她的大仇何时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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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她有记忆以来,年节时总会下雪,而今年也不例外,孩童的时候,就算会受冻,她也喜欢与兄姊弟妹在院子里堆雪、玩雪,虽然身体冷得发颤,可心里却是暖呼呼的。
但今天她不在雪地里玩,却仍感到寒意透进心底……
“小九,你今天还是过去大少爷那儿吧。”竹欣小声地说着。“小姐说她累了,不想见人。”说话的同时她瞄了眼背后紧闭的门扉。
“我并不想回到大少爷……”
“我知道。”竹欣点头。“大少爷那种主子,哼,我真的是对他很失望,都是他害得小姐一整夜心情不好。”
小九不知该说什么,所以沉默着。
“辛苦你了。”她拍拍小九的肩。“虽然我也想你留在这儿,可大少爷都开口了,小姐……她当然是想你留着的,只是……”
“竹欣,你跟我说真的……”她顿了下。“小姐真的希望我留下吗?”小姐一直对她很生疏,所以她心中存疑。“如果小姐想要我,我可以去跟大少爷说,虽然大少爷未必会听,可是……”
“你过去吧。”忽然间丹华的声音由屋内传出。“我有竹欣一人就够了,你对我来说一直都是多余的。”
小九愣在当场,竹欣则是一脸尴尬。小姐……小姐何必说得如此决绝呢。
“是……”小九颤声应了一句,接过竹欣一直拿在手上的包袱。“我走了。”
“小……小九……”竹欣不知该怎么说,瞧着她落寞的离去,竹欣走进屋内,忍不住说道:“小姐您何必……”
“我说的是事实。”她冷淡地望向她。“我不需要奴婢,不只是她,连你我都能舍去。”
“小姐你……”
“够了,别烦我。”她望向窗外的夜。
竹欣咬着嘴,闷闷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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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回来啦。”
“是。”她低着头走到他面前。
他倚着坐榻,偏头看着她冻红的鼻头与双颊。
“今晚你就睡我这儿。”
她讶异地抬起头。“可是我……”
“你刚刚不是回去过了吗?她不收你,对吧。”
他的话击中她的胸口,勾起她的委屈,她再次低下头,鼻头又酸了起来。
他皱下眉头,冷声道:“就这么不舍得她?”
她没回答他的话,只道:“小的去仆役房拿棉被。”
“不用了,你就睡我的床。”
她再次讶异地抬起头。“睡……睡……”
他勾起嘴角。“怎么,以为我要同你一起睡吗?你还真是愈大愈不害臊。”
她涨红脸,心头开始冒气。“小的没这样想,小的只是不想睡少爷的床。”
“我没问你的意见,你再罗唆,我就改变主意,跟你挤一张床。”他瞄她一眼。“说不准你肚子里打的就是这坏主意。”
她气道:“少爷又血口喷人,谁要跟你……”
他嘲讽的表情让她忽然想起黄黎姊姊的话语,她就是太有反应了,所以少爷才不放过她……
“好……好吧。”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宇。“就照少爷的意思。”她尽量面无表情地说。
见她忽然改变主意,而且表情僵硬,他挑起一道眉,不过没说什么。“那就快去睡吧。”
她朝他福身行礼后,才告退往后头的屏风走去,进入内室,一到里头她的脸就垮下,华丽高广的大床上铺的是上等丝绸,她哪敢躺上去,只在床边的圆墩上先坐了下来。
她还以为少爷会问她方才在大夫人那儿都说了些什么,没想到他一个字也没问,这样也好,她也不用为难该怎么回答。
想到小姐方才的话语,她的心又难过起来。“早就知道小姐对我是这样的,可是……唉……”
她摇摇头,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会想哭,她叹口气,身子往前半趴在床上,则仍坐在椅面,心里觉得有些空空的,这种感觉她以前好像也有过……
对了,第一天在茶水房工作后,回到仆役房睡觉,她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只想着大少爷是不是在怪她。
她担心太少爷不放过她,找她麻烦,可一天天过去了,少爷都没来找她,她却又觉得闷闷的。
苞今天比起来有些一样,不过……好像又有一点不一样……
念头在她脑中飞来闪去,她闭上眼睛,刻意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慢慢地睡意来袭,她打个呵欠,就这样半坐半趴地沉入梦乡。
饼了一会儿,一个人影走入,在她身旁停下,说道:“就知道你没这胆量上床去。”洛天寻在床缘坐下,手指抚过她颊边的发,感觉她冰凉的耳朵,听见她舒服地叹息。
他微微一笑,模模她圆润的腮帮子。“十五……不对,过了年要算十六了,不大不小的年纪……”上个月胡谦才想将他十四岁的女儿许配给他,说起来小九还比那女孩儿大上一岁。
“不过你这丫头,比那泼辣娃儿有趣多了。”见她仍紧抱着小包袱,他抽出她压在肚窝的包袱,正想丢到一旁,却发现露出一截书本。
他抽出那本旧书,发现那是当初他教她习字时送给她的千字文,他勾起嘴角。
“没想到你还留着。”
他随意地翻阅,拿出夹在书里的纸张,都是她练字的作业,还夹着不少他写过的字,他打开包袱,发现里头也有纸张,还有一些书信。
他好奇地打开,是一个叫小秋的写给她,说她家小姐最近也在教她习字,不过她会的字不多,所以书信很短。
后来两人认识的字多了,才开始出现长一点的书信——
最近几封信都没听到夏姊姊提起可恶大少爷的事,他还捉弄你吗?有些太难的字我请小姐帮我写的,希望夏姊姊看得懂。
原来这丫头背地里还与人通信骂他,他抽出另一封。
夏姊姊想回去大少爷那儿吗?其实待在茶水房也很好,但是我想夏姊姊是想回大少爷那儿的吧,他在你受伤的时候很照顾你。
接着是他离庄经商后……
洛老太爷把你调到丹华小姐身边的原因我也想不透呢,不过没想到大少爷会突然离庄经商,当我瞧见他要你帮他穿衣拭发,还以为他会把你要回身边呢。
夏姊姊觉得大少爷是故意整你吗?可是他之前都不理你呢,你在茶水房两年他也没去瞧你,不过话说回来,主子又怎么会无事跑来关心我们这些下人,当主子将我们遣走时,我们就再难回到他们身边了。
唉,我也不知道大少爷什么用意呢,我的脑袋没夏姊姊好,你想不透的事,我也想不透,不过我总觉得大少爷说不定没你想的那样讨厌你。
他抽出一张又一张的信,而后勾起了微笑。
大少爷经商回来后见到你竟然甩头就走,真是太可恶了,枉费你想到他的时候还希望他在外一切平安顺心,甚至烦心的连觉都睡不好。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她还挂记着他,他抚过她的脸颊。“早知道就该将你带在身旁,不过这也怪你,谁教你当初竟然选择去茶水房,枉费我照顾你一个多月,你这不知好歹的笨东西。”他捏了下她的耳垂,现在想到这事胸口还是冒火。
他将剩下的几封信看完,翻看了下包袱里其他的东西,除了几件衣裳外,还有她受不住伤疼,哭哭啼啼时,他为她拭泪的帕子、擦药的瓶子,以及送她的文房四宝和些细碎的小东西。
原本冒火的情绪一下便熄灭了,他将东西摆回,顺手系好放到一旁,而后抱起她,让她在床上躺好,月兑下她的鞋,盖好被子。
他斜躺在她身侧,盯着她熟睡的脸。“你这丫头……”他轻点她的鼻头。“不知好歹……”他就这样盯着她好一阵,像是想将她看透。
离庄的这三年,各种女人见了不少,不过都说不上话,良家妇女太闷,青楼女子又聒噪得很,惹人心烦,美丽及才艺兼具的女子也见过几个,虽然会说话,性子也温柔,却像隔了层纱一般,那是她们应付客人的方式,他瞧着总觉虚假,融不进去。
对人他很挑剔,不想搭理便不爱搭理,好不容易发现个有趣又好玩的东西,没想到这人却不知好歹,他不高兴地捏了下小九的鼻子。
原想将她丢到脑后就算了,没想到一见到她,那早已褪去的怒气又卷土重来,竟然说他待她不好,这不长眼又没脑袋的笨东西。
你若真喜欢一个姑娘,就待她好些,她才懂得。母亲的话忽然窜进他脑中,好吧!既然这样,他可以待她好一点,不过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只是要让她明白,他也是能待人好的,只是看他肯不肯罢了。
窗外,细雪落下,廊上园里还挂着各式灯笼,贴着春联,一抹黑影则悄悄地往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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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来,小九还有些弄不清自己怎么会躺在大少爷的床上时,就听见一连串的惊叫声由外头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留书出走了。”
是竹欣的声音,小九赶忙下床冲到外头。
“大少爷,小姐……小姐不见了。”竹欣喘吁吁地朝着正在园子里赏雪的人说道。
“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洛天寻不感兴趣地回应。
听见这话,竹欣的脸都涨红了。“可是……可是……”
“一大早就这么吵,打坏我的心情。”洛天寻转头踏上阶梯,往屋里走去。
“大少爷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小姐的安危吗?”见他事不关己,竹欣难掩气愤。
“我何须劳神关心她。”
小九跨出门时,正好听见洛天寻冷漠的回答,她望向竹欣,发现她怒着脸要冲上来,她赶忙挡住。
“小姐……小姐怎么了?”她伸手挡着竹欣,可她冲上前的力道太大,将她撞得后退,差点摔在地上。
“太少爷说这话不嫌过分吗?老太爷还想着把小姐许给你……啊……”竹欣话还未说完,一脚让洛天寻踢下廊下,她痛叫着滚下阶梯,趴跌在地上。
“一个奴婢在我面前这么放肆,看来你胆子倒大,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洛天寻冷笑。“就仗着老太爷宠你吗?我倒要看看你能多嚣张。”
竹欣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见他作势要往前,小九急忙冲来,顾不得礼仪一把抱住他。“少爷,竹欣不是有心的,求你不要这样。”她不敢想像少爷想做什么,说不定一脚把竹欣给踢死。
“怎么,连你也要来搅和吗?”他怒喝一声。
她吓得松开他,注视他冷怒的脸。“不……不是,请你不要生气。”她急得红了眼眶,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竹欣只是心急小姐,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就是知道他的个性她才会上前拦着竹欣,谁晓得竹欣却还是这样莽撞的顶嘴。
“我这人心量小得很,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他瞄她一眼。“凭你也想替她求情!”
她低下头。“小的不是求情。”
“那是什么?”
“小……小的代她受罚。”
“哼,你倒有情有义,我偏不吃这一套。”他怒声道。
“少爷。”她抓住他的尹。“小的无情无义,真的,无情无义,小的代她受罚……是……是有私心的。”
他挑起浓眉。“什么私心?”
见他脸色缓和了些,她赶忙道:“我……我背痒,想着少爷踢我一脚,说不准能止痒,我是利用少爷,无情无义。”
他怔了下,而后笑出声,不过随即又拉下脸。“你的嘴倒是愈来愈利了,昨天才胆大包天的骂人,现在却给我耍嘴皮子。”
“不是……少爷……我……”
“是不是在替她求情?”他板起脸怒问。
她看着他冷怒的脸,低下头去。“……是。”
“把我当猴儿耍吗?”
“不是。”她吸吸鼻子。“谁敢把少爷当猴儿要,是我自个儿想要聪明却成了跳梁小丑,弄得自己难看。”
他微微勾起嘴角,忽然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玉环?”
小九一愣,偏过头去,就见玉环由树丛后走了出来。“少爷。”她规矩地叫了一声,表情有丝尴尬与不安。
小九恍然,原来玉环姊早来了,只是不吭声,该是不想卷入纷争吧!
“把那臭丫头给我带下去,别让我再瞧见她,否则我踢的人就是你。”冷冷地说完这话,他迈步跨进屋内。
小九赶忙走下阶梯,与玉环一起扶起竹欣,竹欣哽着声说道:“我……”
“别说话了。”小九为她拍上的雪。“少爷这一脚踢得不轻,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就过来。”
“你还是快进去吧。”玉环对着小九说道。“少爷现在可还在气头上。”
“小姐……”竹欣话未说完,只听得洛天寻的声音传来。
“小九,还不进来。”
“是。”小九应了一声,随及低声对竹欣说道:“去跟老太爷说小姐的事吧,老太爷会作主的。”
竹欣点头,落下泪来。“小姐走了,没人关……关心她……”
“走吧。”玉环扶着竹欣往前走。
听着竹欣哭泣的语气和落寞的背影,小九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拿起袖子抹去泪水,快步走回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还得应付大少爷。
洛天寻斜躺在杨上,大腿上躺着她以前捉回来的野猫,见少爷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猫的背脊,这是不是代表他心情已经好转了呢?
“过来。”
“是。”她听话地站到他面前。
“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她摇头。
“觉得我太狠心了?”
她垂下头。
“答话。”
“是。”
“还有呢?”
“少……少爷何必跟竹欣一般见识。”
他微扯嘴角。“她那样的丫头,不给她点颜色,她会愈来愈不知分寸。”
她沉默。
他瞄她一眼。“怎么,没意见了?”
“不管小的怎么说,少爷也不会听的……”
“既然知道,何必替她求情?怎么不像玉环一样冷眼旁观便成。”他抚着猫的耳朵。
“人的性子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少爷就是最好的例证。这话她藏在心中没说出口。
他勾起嘴角。“这你就错了,人的性子自然能说改就改,前提是得有些恐吓威吓之举才行,例如那没规矩的丫头,下次见了我自然不敢再造次。”
她沉默不语。
“怎么,无话可说了?还是心里头在骂我,所以不敢让我知道。”他瞅着她低垂的脸。
“少爷……想做皇帝吗?为所欲为,让所有人都听你的,不听你的就得拖去午门斩首示众。”
他的眸子一亮,笑道:“做皇帝是不错,只是我对皇帝一位没兴趣。”
“那少爷对什么有兴趣?”她问。
“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他勾着笑。“……还是你想弄清我的脾性……”
见她仍低着头,不答话,他故意问道:“我对你不好吗?小九。”
她一愣,怎么问她这个问题?她要怎么答?
“说话。”
“小的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他打断她的话,手指搔着猫的颈下。
这不是为难她吗?小九沉闷着,现在根本不是问她这种问题的时候,她想问少爷真的不心急吗?小姐离家了他真的不去追吗?再晚怕就追不上了。
偏偏她又不能问,或许她才一开口,就会落得与竹欣的下场一样……不对,她现在不能分心想这个,她得回答少爷的问题。
只是少爷问这话是何用意?
“想好了吗?”
“还……还没。”她嗫嚅地回答。
他瞄她一眼,不过倒不见生气的模样,小九松口气,开始专心想着他的问题……而后她忽然想起这问题少爷似乎也曾问过……
我对你还不好吗?小九。我可没伺候过人,更别说你只是个小奴才。
这话搔着她的耳,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过的。
“小九?”
她回过神,发现洛天寻正盯着她看,正等着她的答覆,她垂下眼,发现那胖猫正懒懒地打着呵欠。
“少爷对我……就像猫儿对老鼠一样,在手心里玩着,心血来潮的时候就捉弄一番,把我吓得半死,倦了就把我丢开,等下回想到的时候又把我从笼子里放出来玩玩。”她小声说道,虽然颤着音,可还是把心里的话如数说出。
他盯着她,眼神犀利。“你的心底话?”
“是。”
他勾起嘴角,她则静静等待他的发落,内心忐忑不安,每回与他说话总是这样,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意思是什么?”他缓缓开口。“我对你不好吗?”
她一怔,抬眼看他。“这样算好吗?”
他挑眉。“不算好吗?”
她又是一愣,少爷在跟她抬杠吗?
“你想我怎么对你?”他又问。
“小的不懂……”她开始结巴,他为什么这么问她!
“哪一句不懂?我说了什么艰涩的话吗?”他故意问。
少爷在要她吗?小九愈来愈不安。
“怎么对你算是『好』,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她瞪大眼,这……少爷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下可置信的神情,他皱下眉头。“你再不吭声,我可要踢人了。”
“是……是……”她连忙应声。“少爷……能少生点气,就是对我好,还……还有别故意为难小的,这……这样便是太好,再来……若是能让小的回茶水房那就是大大的好。”
他笑道:“原来还有『好』、『大好』、『大大的好』,还有没有?”
她摇头。“这样就够了。”
他嘴角噙笑,说道:“除了那『大大的好』之外,另外两个我能试着做做看。”
她僵在原地,表情木然,少爷……是什么意思?在戏弄她吗?
见她一脸呆样,他故意板下脸。“怎么,不高兴吗?”
“高……高兴。”她反射地回答。
“坐下。”
她转头正想搬张椅子过来,他却道:“坐这儿。”他拍拍臀边的位子。
她怔住。“这……”
“再罗哩叭唆地我要生气了。”他板起脸来。
“是。”她不安地在榻边坐下,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少爷到底怎么了,变得好奇怪?莫非又在想新花招整她?
“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奴婢,也别叫小九了,这名字我厌了,我给你换个名字。”他一副施恩的态度。
她正想拒绝,却瞧见他警告的眼神,示意她不许有意见,她只好闭紧嘴巴。
他转头望向窗外,一片银白的雪。“就叫你雪……扬雪吧,这名字好听多了。”
她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不高兴?”
“不是。”换名字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少爷……您在想什么法子整我吗?”
“怎么,我对你好,倒让你心里发寒了?”
她瞄他一眼,见他没生气,才道:“有一点。”
“没想到你奴性这么重,对你好,你倒不知是好,这也成,我就照三餐找你麻烦……”
“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少爷对……对我好,我自然高兴,可是心里不踏实。”他为什么突然转性了,这才是她担忧的地方。
他勾起嘴角。“怎么,还得我安抚你吗?”
“不用,小的不是这个意思。”看来他是无意告诉她他为什么忽然对她好了,她还是别在这事打转,免得他一会儿心烦了,又拿她开刀。
“少爷饿了吗?我去端早膳。”她急忙转个话题。
他颔首。“去吧!”
她暗地里松口气,趄身往外走,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到了廊上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心神不宁有些好笑,真应了少爷说的,对她好,她反倒不安了。
既然不明白少爷动机为何,多想无益,还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毕竟不管少爷藏了什么招对付她,她也只能接下,唉……除了这样自我安慰,她也不能怎样。
只是……她望向小姐住屋的方向,忧心地拢下眉,这会儿竹欣应该已经差人通知老太爷了吧,小姐为何要离府呢?不知现在在哪儿?
少爷真的不管吗?
她一直以为少爷是在意小姐的,只是两人性子拗,所以才兜不在一块儿,可由少爷刚刚的反应看来,他似乎真的不在乎小姐上哪儿去了,难道她猜错了吗?还是少爷其实在乎,却隐着不发。
忽然脑中闪过他踢开竹欣的那一脚,少爷虽然喜怒无常,脾气又坏,可很少真的伤人,他只要怒骂几声,摔个东西就够教人心惊的了,所以下人都听话得很,各个战战兢兢的,久而久之也没有什么能让少爷发脾气的事,最多他就是故意找麻烦,恶整人罢了。
就拿玉环姊来说,这几年大少爷不在,她的气焰可旺了,对其他奴婢都是颐指气使的,可太少爷一回来,她也是闷闷的像个小媳妇,话也不敢吭一声。
以方才的事来说,她明明听见吵闹声,也不出来制止竹欣,就藏在一旁,深怕大少爷的怒气波及自己,扬雪叹口气,心里明白这也怪不得玉环姊,就她一个傻子才会去挡,并非她勇气过人,而是与竹欣在一起三年,也有些感情,实在无法看着她让大少爷打伤。
或许就因为她这性子,所以玉环姊才想要她回来伺候大少爷吧,有个二楞子在前头当炮灰,就不会波及到她了。
就在她沉浸思绪之时,一道黑影无声地接近她,在她后颈劈了一记,一阵疼痛传来,扬雪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