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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危情 第十五章

我后来才想到,既然警方已经约谈过我的员工,琳恩应该已经跟他们说过有妇之夫的想法了。所以,怀德只是为了安抚我,才说要去调查吗?噢,真是欺人太甚。

我打回去给琳恩。“你跟警方说过妮可和有妇之夫在一起的事吗?”

“呃,没有,”她坦承。“说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说,她就是那种人。事实上,警方问我知不知道她在跟谁交往的时候,我说不知道,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后来我仔细一想,才发觉她常常在好美力跟已婚男子打情骂悄,你也知道,只要是男人她都会去勾搭,可是她对已婚男子的手段特别不一样。你也看过她那样子,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完全懂。妮可就爱动手动脚,一下假装帮人拉领子,一下又拍拍人家手臂或走路的时候跟男人搂来搂去——手脚不安分得很。男人又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她葫芦里卖的药。聪明一点的可能只是觉得飘飘然,但不会轻易上当。那些不太聪明或爱搞七捻三的男人就会有所回应,你就会知道出了好美力,他们一定还会有牵扯。然而妮可只要一得手就会抽身,反而去找下一个。

“你有没有注意到哪个男的特别喜欢她?”我得问琳恩才知道,我在好美力时总是被文书工作绑得死死的,她看见的事情比我多。“如果你知道那个人的车是什么颜色也行。”

“我想想。最近没有,因为最近只有老会员,他们早就学乖了。可是几个月前我看过妮可从男厕出来,她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脸,让我超想呼她一巴掌,过了几分钟有个男的接着出来,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厕所里做那回事吧。”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尖叫。“那样我早就可以把她踢出去了。”

“可以吗?只因为在厕所做那件事?”

“她是在男厕耶!没被人逮到还真稀奇。”

“我想她八成也不在乎。他们可能藏在小棒间里,也许她只是帮那个男的吹萧,可是那不太像她会做的事。要我说的话,她应该是只享受不付出的那种人。”

“你记得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吗?”

“一下子想不起来。他不常来,而且好像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他不是长期会员,付了一个月的会费,来过几次以后就没有续约了。要是看到他的名字,我一定认得出来。你有留未续约会员的资料吗?”

“我没有印出来,可是电脑里一定有。你今天有其他事吗?我会打电话把我们谈的向警察报告。”应该是打给“我的”警察。“他们可能会去好美力找你过滤电脑档案。”

“没事,我都会在这里。要是我刚好出去,手机也可以找到我。”

“好,我会再联络。”

“听起来真有意思。”白太太说,她的绿眼中闪耀着兴奋。她才懒得假装没听见。说到底,我跟她就在同一个房间。

“希望如此,只要怀德这次不挂我电话——”

“他挂你电话?”那双绿眼睛现在充满怒火。“我可没有教他这种没礼貌的事。我非得说说他不可——”

“噢,不,不用了。仔细想想,也许我最好不要再找他。我应该找马警官。”我找出马警官的名片,拨了上面的号码。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我雀跃地说:“你好,我是莫百丽——”

“呃——请稍等一下,莫小姐,我转给队长——”

“噢,不必了。事情是这样的,我刚打电话给我的副理席琳恩,跟她说好美力明天重新开张,她要先暂代我的工作——我明天可以开张了对吧?那些难看的黄布条都拆掉了吧?”

“呃!我查一查再告诉你——”

“算了,我稍后自己去查。重点是,琳恩说妮可好像跟有妇之夫有一腿。你也知道——那种抢别人老公的刺激感。琳恩说警方约谈时她完全没有说起这件事,可是后来她回头去想才觉得应该很有可能,因为妮可做的事……”

“呃——”他又想插嘴,可是我不让他有机会打断。

“琳恩和我聊过这件事,她说几个月前曾看到妮可和一位男士在男厕做,呃,那件事。她不记得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因为他只来过好美力几次,后来就没再出现过,可是她确定只要看到那个人的名字一定认得出来,要是你想知道,可以去好美力找她,她会清查未续约会员的资料。你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他的声音听起来认真多了,而且的确有在听我说话。

“好,这也是条线索。虽然可能找不到那位男士,但是知道她喜欢跟有妇之夫鬼混也让调查有新的角度对吧?”

“当然。”他现在听起来相当振奋。

“要是你手边没有琳恩的电话号码,我可以告诉你。”我把号码念给他。“她会等你的电话,要是她不在家就打手机。”我又念了另外一个号码。我轻快地说了声:“助你顺利,马警官。”他反射性地含糊回答一声挂上电话。

“太厉害了!”白太太说,脸上出现大大的笑容。“先装出金发笨妞的样子,然后一口气说完所有消息,他搞不好根本来不及记下来呢。”

“他会打回来问,”我快活地说。“不然某人也会打。”

当然,不用五分钟,那个某人真的打了。“要是你有案情相关消息,就该找我,而不是找我的手下。”他简洁地说。

“你不就是挂我两次电话的那一位吗?我可不敢再为了任何事情打扰你。”

我们之间的沉默跟大峡谷一样深。接着他轻轻说了声:“噢,该死。”男人发现自己必须认错的时候就是这种调调,谁教他之前那么粗鲁。不只这样,他知道他妈妈就在我旁边,而她可没教过他那种没礼貌的事。

终于,他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再挂你电话,我发誓。”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爽快地说。“告诉我,明天琳恩可以去开店吗?”没必要把他逼上绝路,对吧?我已经赢了,我会很成熟地放过他。

“九成可以。”

“很好。我的车还停在前面吗?”

“不。我拿了钥匙,把车移到你家去了。车没事,很安全。”

“你什么时候拿走钥匙的?”我很好奇,因为我没看到他拿。

“昨晚,我听你睡着以后拿的。”

“我家应该没出事吧,没人对窗户开枪或做什么事吧?”

“巡警去检查过,回报说房子锁得好好的,窗户也都锁着,没有看见任何弹孔。”

“他有没有爬过院子的门去看后面的落地窗?”

“他说所有门户都检查过了,我马上呼叫他,问那扇落地窗的状况。”他放下电话,几分钟后立刻回来。“巡警说他不用爬过门去看,他直接推开院子的门就进去看了。”

我的背上窜过一阵寒意。“那扇门通常是锁上的。”我握紧话筒。“我确定有锁上。”

“该死,我马上叫人回去察看。你乖乖待在那里。”

“我还能怎样。”我无奈地说。我们都很有礼貌地说了再见,让谁也不能说对方挂他电话;接着我就去跟白太太报告最新消息。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香娜。她今天应该会去我家帮我拿衣服。要是有人打开院子的时候,她正好在我家怎么办?那扇门只能从里面开。香娜也是金发,稍微比我高一点,可是杀妮可的人一定分不出来。她有我家的钥匙,我放在她那里的备份。

她任何时候都可能去帮我拿衣服,可能是一大早,或中午,她也可能等事情做完下班再去——可是我不认为她会拖到那么晚,因为她还得跟怀德见面把东西拿给他,有时候她会加班到晚上八、九点。

“怎么了?”白太太盯着我的脸问。

“我妹妹,”我气若游丝地说。“她今天应该要去帮我拿衣服给怀德,可是他都没有提到这件事,她有可能——”

她有可能被误认是我!噢,老天帮帮忙。

我从来没那么虔诚地祷告过。我又打给怀德,他接电话的时候似乎有点紧张。“香娜今天应该会去我家拿衣服,”我飞快地说。“她今天有没有联络你?”

“不要担心,︺他转成抚慰的语气。“她没事,她今天一大早就把你的东西送来了。”

“感谢老天。噢,感谢老天!”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刚刚想到……她也是金发,体型跟我差不多;杀手分不出来的。”我很惊讶之前从来没有这种念头,从电话里怀德低声的咒骂听来,他也没注意过我们有多像,至少没留意外貌的相似。认识我们姊妹的人绝不会弄错,可是一般人若不仔细看……

怀德到底是警察,他问:“会不会是香娜打开了院子的门?”

我擦乾眼泪。“我会打电话去问她,可是我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开那道门。”

“我打,我还有其他问题想问。我也有事情要问你:你的保全系统有没有设?”

我立刻说:“当然有。”可是我突然想起我最后一次离开家那天,也就是星期五等租车公司的人来接我的时候,我在门口等,车来的时候我走得很匆忙。我记得很清楚曾经锁门,可是不记得有设保全。

“没有,”我终于承认。“除非香娜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帮我设了,她有密码。”

“好吧,我会处理。别着急,如果一切顺利,我几个小时后就可以去接你。好吗?”

“好。”我很感激他没有唠叨我忘记设保全的事情。我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喔,对了:海边。我急着想逃跑。

歹徒大可以趁周末跑进我家,舒舒服服等着我回家自投罗网。但他没那样做。他可能监视过我家,发现我的车不在,就以为我去别人家了。但如果他跑到好美力去,就会看到我的车在那里,他因此知道那里是最适合守株待兔的地方,因为我一定会去开车。

这样看来,他的计划算成功了,我只是运气好才逃过一劫。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说不定他会以为计划真的成功了,因为我昨天倒在地上,而他应该没有停下来察看。他八成以为我死了,得等到十点新闻出来才会知道真相——这也不一定。医院不像从前那样会发声明稿。警方昨晚应该没有任何动作,他们得先确认怀德能把我藏到安全的地点——其实藏在他床上一点都不安全,不过算了。可是晨间新闻可能会报导说,我经过治疗已经出院。

这样一来,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也许他现在就在我家等着。也许他只是去探探路,找出入侵的管道。他最可能选落地窗,他在里面想办法开锁的时候,外面的栅栏刚好可以挡住让别人看不见。

可是他如果这样做就傻了。保全公司的标志张贴在我家正面的窗子上。他不可能知道保全系统到底有没有设定,所以不可能冒险——稍微有点大脑的人都不会。

我突然从思绪中跳出来,这才注意到白太太一直很着急地想问我香娜是否平安无事。“她没事,”我边说边抹去最后一滴泪水。“她今天一早就把我的衣服送去给怀德了。他会找她问有没有设定保全系统。”

我想她很可能有设。就算香娜进入我家的时候我没有设定保全,她也不会让我家毫无保护就离开。既然警报没响,也就是说没人侵入我家。也没有杀手在那儿等着。他可能爬过院子的门想从落地窗偷看,可是我把窗帘拉上了,他应该什么也没看见。一切平安。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怀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白太太说。“我先去弄晚餐好了。要是他来不及回来一起吃,我把菜热着等他。”

“我能帮什么忙吗?”我真的很希望有事可做,整天坐着不动等人家照顾真的很闷。

“光用一只手?”她笑着问。“除了帮忙放餐具,我真的想不出其他事情。你来厨房跟我作伴就好。我一个人住就不太常煮饭。一点意思也没有,对吧?我晚餐通常吃个三明治就算了,冬天的时候偶尔会弄个罐头汤来喝喝,一个人吃饭连食物都变难吃了。”

我跟着她进入厨房,在餐桌旁边坐下。屋里当然有正式的餐厅,所有维多利亚式的房子都有,可是看得出来白家人通常都在这张桌上解决三餐。“听起来你好像觉得很无聊,要不要考虑重新加入好美力?我们的新课程很不错喔。”

“我有想过,可是你知道,就是这样啦。想跟做通常是两回事,上次骑脚踏车出事以后,我就变得有点懒。”

“你受伤的时候谁照顾你?”

“我女儿丽莎。那时候多惨啊,光是锁骨就够受了,肋骨的伤更是痛得要命。我只要一动就会痛,什么姿势都不舒服。我的左手臂还没有完全复原,但我一直在复健,所以好得差不多了。整整六个月呢!得花这么久才好起来真是太荒谬了,但我想这就是说我老啦。”

我哼了一声。那实在不是什么优美的声音,但能充分表达出我的看法。“我也摔断过锁骨,那是我还在高中当啦啦队的事。我花了一整年才回复原状。幸好那时候队上不用为篮球比赛作叠罗汉或飞人特技,不然我绝对没办法。六个月复原还算好的呢。”

她笑了一下。“可是我又不用表演倒立,你那时候一定要吧。”

“才没有。我办不到,我的肩膀撑不住。”

“你还能倒立吗?”

“当然啊。后空翻、侧翻、劈腿都可以,我尽量每星期练习体操两次。”

“你可以教我怎样倒立吗?”

“有什么问题。只要有平衡感加上肌力,多练习几次就可以了。可是开始之前你得先做一些轻量举重,加强手臂和肩膀的力量。要是又摔跤,弄断其他骨头就不好了。”

“我懂了。”她热切地说。

“我可以单手倒立。”我自夸。

“真的?”她在火炉前转身看看我吊在蓝色披肩里受伤的手臂。“现在不行吧。”

“说不定可以,因为我用右手,我是右撇子所以右手比较壮。反正我通常也会把左手背在背后,免得左手乱晃破坏平衡。”

等到猪排、豌豆、马铃薯泥和玉米饼都准备好,可以验证我说的话了,我们都等不及想看看我能不能倒立。白太太说我不该冒险让伤势恶化,因为伤口刚缝合没多久,我又失血过多之类之类,可是我坚称倒立的时候血都会冲到头上,所以我不会昏倒。

“可是你还很虚弱。”

“我好得很。我昨天晚上很虚弱,今天早上好多了,现在我觉得已经没事了。”为了证明,我更非得来个倒立不可。

她在旁边慌慌张张地,好像很想阻止我又不知该怎么做,可是我感觉得出她其实也很想看。我们把吊带拆掉,虽然我的左臂今天稍微能动了,但还不能大幅度移动,所以她帮我把手臂背到背后去。接着她神来一笔地把披肩绑在我腰上,固定住手臂。

我走到餐桌另外一头,远离火炉,到餐厅门口比较宽敞的地方,这样才有空间做动作。我弯腰,把手放在地板上,手肘靠着右膝,把重心移到手臂上,慢慢、慢慢、慢慢地开始弓起身体,把脚从地板上抬起来。

怀德从后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我们实在太投入,没听到他的车开上车道。

“搞什么鬼!”这句话从他嘴里爆出来,把我跟他妈妈都吓了一大跳。

真糟,这下子我失去平衡了。我开始摇摇欲坠,白太太扶住我,怀德跳过餐桌。他不知怎么办到的,刚好抓住我的腿,免去我倒栽葱的下场,接着用一只强壮的手臂搂住我的腰,很温柔地把我翻过来。

但他那张嘴可一点都不温柔。“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对我吼,一张脸气得发黑,接着转头看着白太太。“妈,你应该要阻止她做蠢事,而不是帮她!”

“我只是想——”我开口辩解。

“我看到你『只是想』做什么了!我的天啊,百丽,你二十四小时前才刚受过枪伤!还流了很多血!请告诉我,在这种状况下,倒立怎会是种合理的动作?”

“既然我都做了,我得说那是可能办到的。本来不会有问题,都是你吓我一跳。”我尽量温和地说,因为我们吓坏他了。我懂。我拍拍他的手臂。“没事了。你先坐下,我去帮你倒点喝的。你要冰红茶还是牛女乃?”

“没事的,”他妈妈安慰地说。“我知道你吓到了,可是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之下。”

“在控制之下?她——你……”他气急败坏地停下来。“她在这里跟在家里一样危险。就算子弹没杀死她,摔断脖子也一样会死。我决定了,我以后得把她铐在厕所的洗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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