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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绝 第七章

原来自己对唳儿的那份心心念念,就是情了、原来自己一度以为会失去她的那份恐惧,就是情了、原来自己怎么想怎么念就只想为她好,让她快乐,这就是情了、原来自己烦杂时见到她就能瞬间清净下心灵,就是情了。

天啊,他真的对她动心动情了,而他竟不知,且如今他竞还要娶别的女子,这……怎么会这样!’

猛然明白了自己的心之后,李玦这些天都不敢再去找唳儿,因为见到她那纯真百般信任他的一对水眸时,他就开始被无边的愧疚给侵蚀。

他跟柳姑娘的婚事再不可能有变节了,然,不愿不想对不起唳儿的心却又不得不对不起她,这见他要怎么面对她呢。

虽然他不明白唳儿对他的情感是纯兄妹的亲情还是纯朋友友谊,不过他却自己没法原谅自己呀。

因为若是纯亲情纯友情,那么自己逾越的男女情份便是不该。

可若她对他也有心,那他拿什么给她呢,他就要与别人成亲了啊,成亲后他要怎么面对她呢,难道就用大家都明白的情意痴守她一辈子吗?

不要啊,他不可能做得到的,他向来向往也一心追求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意,如今,他寻到了,怎么却不能去圆满它呢;再者,他如何与柳姑娘同床异梦呢,她是位好姑娘,可他却永远也无法装她人心底啊,如此误她一生,这叫自己如何担的得呀。

李玦痛苦的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挣扎而心烦,然,另一处的唳儿却丝毫不知他的苦痛,在她几天没看到李玦,且又意外的听到府里小厮们之间的谈话后,她才赫然发现李殃要娶妻了。

他要成亲了,而对象不是……她。

许久的等待,默默的痴迷,在以为可以如此痴心守候一辈子的执念下,终被现实给击败。

瞬间的颔悟让她明白了自己有多天真与痴傻,她纯真的念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呀,就算她要求不多,不敢奢望他会钟情于她会娶她为妻,可是一旦他与别的姑娘成亲了,他的妻子要怎么看待她?她又要在他们夫妻间扮演什么角色?

人的心是贪的,在她受了他那么多宠爱呵护后,她真的舍不得离开他呀。

想到李玦一连几天不见人影,唳儿顿时心揪痛了起来。

现在他该在城里某处张罗着他的婚事吧,听那些小厮的谈话,听说未来的李夫人人长的柔顺尔雅,气质过人。

看看自己,话不能一句,走路也成问题,这样的残缺,她拿什么与人家相媲美的呢,李玦的人那么好,他的妻子应当也是个好佳人,这是他当配得的。’

她该为他高兴的不是吗,能得一如花美眷……是的,她得要为他开心呀,至少以后他有个好姑娘能伴他身侧,与他吟诗吹萧画……画……呜……

终究……唳儿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斗大的泪珠瞬问涌框而出,心顿时碎成片片剥落,似再拚凑不齐。

“少爷,你就别再犹豫了,公主她是认真的,你再不送走唳儿姑娘,只怕她小命不保啊,你也知道她那人的性子的。她可是说到做到呀。”因为一连收到宝珍公主送来的命令,小四现在几乎是哀求拜托李玦了。

“这刁蛮公主,她真当天下都是她的了,竟管到我的家务事来。”

“少爷,不只是公主啊,老爷对唳儿姑娘本来就不甚欢喜,我想如果他知道公主的指令后,他定会乐于配合的。”

小四说的没错,为了唳儿的安全,他最好是送走她,只是,在府里他虽没跟唳儿见面伴一起,可至少他可以静静偷偷的觑着她,可一旦送走唳儿,他要见她就变的困难多了。

“少爷,上回伍姑娘不也说唳儿姑娘可以到她那小住吗,你何不先将唳儿姑娘托给她,待你成亲后再接回唳儿姑娘妥为照顾,我想,柳姑娘那人心地好,她该不会介意照顾唳儿姑娘,说不准,她会同意容你纳唳儿姑娘为小的。”

“小四!”倏地!李玦突然一吼。“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齐人之福是二全吗!版诉你,这个点子再烂不过了,我李玦绝绝不会做如此负心之人。”娶了柳姑娘却不想一生呵护她,已是负心了,钟情唳儿却无法给她承诺亦是负情,他已经是个负心负情的人了,他如何还能再得寸进尺呢。

令他不愿不肯却非成全不可的婚姻几乎要毁了他的自由心魂。

可在万般的无奈下,入夜后.李玦仍做出了暂送唳儿离开的决定。

“唳儿,近来我会比较忙,没法照顾到你,所以你先到诗情那里小住,待我忙完,我再接你回来。”

什么!他真的已经厌烦她了,他到现在还不肯对她说他要成亲的事吗,她的存在真的对他有那么痛苦吗,让他得这样送走她。

唳儿听到李玦的话.心猛然一揪,拧的好痛好痛。为何人心会变得这么快,昨夜仍是甜笑在心头,今日却已陌如生人。

“唳儿,你别难过呀,我答应你我很快就接你回来的,好不好。”李玦见她心伤了起来,一时间,对她的心疼又犯。

“唳儿姑娘,你别难过,李大哥他从不食言的,我相信他不久后就会来接你的,再说,未来的日子有我陪你难道不好吗。“听到李玦愿将唳儿交托她的伍诗情特地前来接唳儿回府。

唳儿听到伍诗情的话只有点头以对。往好处想,她至少交了一位朋友不是吗。

“好了,夜深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吧。”伍诗情轻催着依依不舍的唳儿。

唳儿心想,也许这就是她跟李玦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她不知道李玦是不是真的会来找她。

思与此,唳儿不舍的将身上绣有枝头黄莺图的帕子递给他,因为他先前看到这帕子,便戏笑说这只黄莺就是她,因为黄莺唱歌最好听,而她的唳便是黄莺的歌声。

这图是唳儿自己绣的,她此刻将所有的情意与祝福都摆在帕子里,只愿他能平安顺心,幸福一生一世。

“唳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又不是不能见面了。”李玦不明白她眼底的那份诀别是什么意思,她看起来好伤心好绝望,似乎他们此别就永不再相见似的,见她如此,他不愿收下帕子,因为他没有要跟她永别的意思啊。

“唔……”唳儿坚持的再把帕子推给他。

“唳儿你……”

唳儿忍不住的泪就要落下,她连忙投向他的怀抱吸取最后一次的温暖,也将自己的泪水偷偷拭去。

“唳儿,你别想太多,我保证明天就去看你好不好。”见她这样,送她离开的心就要动摇了。

伍诗情看出他的挣扎,于是适时提话并拉开了唳儿。

“好了好了,瞧瞧你。跟我住几天有那么痛苦吗。”伍诗情摆出一张受伤的神情。

唳儿见了,连忙摇着螓首道不是。

“不是那就好了,那走吧.我们回去吧。”牵起唳儿,伍诗情将不舍的她给牵离。

依依不舍的,唳儿在频频回首中缓慢的走出了李玦的视线。

直到完全看不见李玦了,唳儿仰天心伤的在心里暗忖着:

永别了……

从朝暾之初到烈日当空,紫霞西移到满天星斗,唳儿守在伍家的大门院子一整天了,直到月落星移时辰已是子时了,她还是没等到李玦。

他昨天说他今天会来找她的,看来是不可能了,跟他之间真的是到此为止了吧。

心渐渐沉没,随着天色从光明的希望直到黑暗的尽头。

犹记得几个月前,她一人在寂寥的竹屋前被寂寞侵袭,没多久.上天垂怜她,将她送到了李玦的身边,在这里,她感受到了除了家人之外的温情与暖意,让她忘却了自己的不堪。

与他的情,似是见面最初就下的决定,只是如今……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毕竟他待她如妹,从来也没有说过只字片语的情意浓蜜,她这么一个不堪且麻烦的人,能得他这么照顾,她就该知足了,至少……上天听见她的寂寥,让她这么曾经拥有过一回有人相伴的温暖。

她不该奢求太多的,是的,不该……。唳儿,夜深了,你快快进来休息吧,你身体单簿,这样会犯伤寒的。”伍诗情自身后为她披上一件披风,轻声的说着。

唳儿回身望了她一眼。愁眸泛水气的向她示意了一个谢。

“别想太多了,我相信李大哥不管娶了谁。他对你的关心是依旧不减的。”

伍诗情安慰的话,到了唳儿的耳中却化成一把利刃,不过伍诗情没留意到她的反应,她续道:

“李大哥一表人才,人又风流潇洒,很少有姑娘不为他心动的,从以前到现在爱慕他的姑娘家是没有间断过,唉。我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敢多做奢求了,毕竟能这样守着他,就是一种幸福了。”

向来内敛的伍诗情突然的表白让唳儿的心又震撞出一个大洞。

原来她跟晓岚一样,都守候着李玦的心,虽然她先前多少有些感觉,只是日子久了,因为李殃待她的好,她也自然的忽略了她们的心情了。

啊,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啊,诗情待她那么好,可她却从来也没去在乎细思过她的感受,而一心只想跟李玦在一起,她跟她是朋友不是吗。

曾几何时,她的心也因贪婪的自私而蒙蔽了一切。

天呐,当她坐在这里愁等不到李玦时,诗情又是什么感受呢?她真的太自私了!伸出柔夷,唳儿用冰冷的纤细握住伍诗情的柔夷,她用坚定的眼神向她传递安慰,同时也传达她决心割舍对李玦的情。

她得离开!

只有离开,她才能对的起李玦也对的起诗情,她不可能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痴守一个男人,这她办不到。

李玦自从送走了唳儿之后,他就真的忙的不可开交,府里顿时涌进一堆八竿子打不着的客人,让他穷于应付,每天每天他都有应付不完的人际关系,让他根本就无暇多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在多日后,他偷了个空要去找唳儿了,然,他却扑了个空,因为伍诗情带她出远门了,说是要去看海。

看海?怎么会!那是多远的路程呀,她们居然一行弱女子出门看海!

他担心的想追去,可是他却不知她们往哪条路去。

看出主子担忧的小四忙不迭安慰着:

“少爷,别担心了,伍姑娘是个细心的人,她们会平安无事的。”

“是这样吗?”怎么他胸口一直有种忐忑心在浮动,像是有大事要发生似的。

想到那天唳儿那对诀别的绝望眼神,李玦心猛然一震!

“不行!我要去找她们!”

“不准!再来就是你的婚礼了,我不准你出任何岔子!”李戎奇在知道儿子要出远门后,是气的伫在门口怒骂。因为按儿子的脾性,这一趟远门让他溜成了,下回再见面就不知何年何月了,那婚礼哪来的新郎倌拜堂,开什么玩笑,这不孝子的脸皮丢的起,他这张老脸可丢不起。

“爹,可是……”

“我说不准就不准,你要胆敢为了那个哑子跟我顶撞,你就试看看我会不会让她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爹,你怎能……”

“不孝子!我的能耐你不信,那公主的本事你不该不知吧。”这些日子他这张老脸皮已经让宝珍公主给洲戒了好几回了,每回的谈话不外乎是要他好好对待那未进门的李夫人,由此可见公主对那柳姑娘的看重。

而按她的权力与脾性来看,要是这婚礼搞砸了,别说他的前途了,怕是连他李府上下都是脑袋搬家!

阿爹的话仿佛是一盆泠水狠狠的浇透了李玦的心,没错,那个目中无人的宝珍公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在她心里,只要她看不顺的,她只消一句话便可轻松除去眼碍了,而唳儿……哪怕她在天涯海角,宝珍公主也不会放过她的。

不!他不能宝珍公主有机会伤害她,不能!

瞬间,无数的牵绊捆绑重重的锁上李玦,锁的他动也不能动。

为了府里上下五十余人的性命,他不能任意妄为,只有……忍下,并且向天祈求唳儿能平安归来。他真的很想她啊!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唳儿来不及提要离开,伍诗情便提议带她四处闲游,她知道她喜海,便说要带她去看海。

唳儿当然明白她的好意,知道她不想要让她乱想,只是她真的想离开有李玦的环境。

她想去找娘亲及蕊儿,哪怕那些县民见了她当是瘟神,她也不管了,生命短暂且变化无常,她不想再过着每天揣测她们生死的日子。

而且……在李玦给过她这样的温暖和关怀后,她真的不能想像自己还能再回到以前那种孤身住在竹屋寂寥的数着日出星沉的日子,她没有勇气再回到那种心活。

她需要家人的支持及温暖,她真的好想好想她们。

望着柔静的伍诗情,唳儿想,就今晚吧,等人了夜,她留书给她后,便与她们别离,就此将有关李玦的一切摆放于心田的深处,只供日后寂寞泛潮时再拿出来细细温存。

就这样,她静静的随着伍诗情的脚步走,而从来没有这一刻,她好庆幸自己不能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跟伍诗情说什么,关于她对李玦的恋慕之情,她实在是只能无言以对。

因为她真的当她是知己,可她也真的爱李玦。

所以……她能做的只有离开她,也离开李玦。

一行人在出门游走了五天后,来到了一处风光明媚的净翠湖落脚,虽然湛蓝的海未见着,不过这湖光山色的风景也真是怡人的了。

只见绿湖碧波的水盆盈,山水一色连成一线,湖边的花红柳绿更是让人仿佛来到神仙之地。

行在如条长虹的跨湖石桥上,美女美景登时构成一幅美图。

“这里真美,是不是?”伍诗情漾笑道。

嗯……风景美是美,只可惜她无心欣赏。

气氛倏地沉静了下来,就在唳儿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时,她望着伍诗情却发现她望着绿水好生落莫。

“没想到他还是要跟别人成亲了。”突然,尖锐的语凋自向来柔巧的伍诗情口中散逸出。

唳儿本哑口无言,此时的她更是无言以对了,步上前,她想要用握着她的柔夷安慰她,可,她突然发现伍诗情侧面看过去的脸,有些不同,那神情、那上扬的嘴角好似明彰县的那些县民。

她……一时被她的狰狞给骇到,唳儿倒退了二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办。

清新的空气瞬间静谥了下来,二人都回荡在自己的心绪里。

“知道吗?”突然,伍诗情回过身揪望着唳儿。“本来我以为我一定会是李夫人的,因为沈晓岚太幼稚太任性,相较之下我的柔顺我的懂事就较讨人喜欢,不过可惜的是……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伍诗情向来宛如春风的呢喃嗓音,瞬间变了调,生泠的口吻像是十二月的寒风吹过,唳儿心惊的望着她的转变,不敢相信此刻的伍诗情是她以往认识的那位好姊姊。

“那程咬金不是别人,正是你这惹人讨厌的小哑巴!”伍诗情瞬间神色大变,瞅着充塞着血丝的铜铃眼望着唳儿,并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啊!”唳儿没料她会有此举动,登时踉跄的退了好几步,险些掉下碧湖。

“都是你,要不是你的打扰,我跟李大哥说不准已是一对了,都是你分瓜了他所有的心力所有的心神,都是你!”伍诗情步步向唳儿,让她坐在地上只能心惊的一步步骇退。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变这样,她不是待她极好,她不是当她是朋友吗,她怎么对她说这种话呢,她是因为得不到李玦才这样的吗!

“哼!上回在客栈让你走丢了,本以为就解决你了,却没料到沈晓岚那泼丫头竟然还找到你,呵!没关系。这里离长安城足有五天的路途,我想这天底下是再没人能找到你了。”语毕,一抹诡异的邪笑攀上伍诗情的唇,她朝后勾勾了手指,敏香立即将她臂上的包袱给卸下。

她……她们……她们要做什么?她们想干嘛?惊觉不对的唳儿拔腿就要逃,可却让伍诗情的婢女馨儿给拦下。

随后,敏香连同馨儿合力将她压制下,并将包袱打开后的大石块给她系在腿上。

这是……不会吧,她们……这是……不可能的,诗情怎么是这种人!

唳儿见那石块早已系上一端的草绳,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是有预谋的,那么她们先前对她的好意都只是骗人的!

“哼!李玦的枕边身边永远就只能有我,你们谁也不准跟我抢!”伍诗情已派人调查过了,那个未来的李夫人也是一单纯弱女子,她相信只要她巧点心思,那个本来就该是她的位子终究会拱手还她的。

“小姐,都绑好了。”敏香得意的说着。

“那好,就推下去吧,反正她这么爱泡水,就一次让她泡个够吧。”伍诗情说话的同时还左右望了一下,想看有没有人在附近。

“是。”敏香也仔细的探望了周围,见都没人,她把握时间狠狠的推落唳儿。

“小哑巴,你去死吧!”

噗通一声落水声接应了敏香的心残。

末了,起波澜的湖水很快的就恢复了平静。

“呼!今天的天气真好。”伍诗情瞬间又恢复了惯有的纤纤气韵。

“是呀,天气好,景色美,让人看了心情都舒畅起来了。”

“可不是吗。”

主仆的谈笑自然的荡漾在山水间,像是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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