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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娘一手好本领 第十一章 缺失的记忆(2)

回燕王府的路上,慕千阳已将自家那点破事全盘说给夏以烟听,自然也说了他为何不愿她留下的原因。

“我不去将军府!”一听慕千阳要把他们送到将军府,夏以烟立马拒绝,“你休想再把我丢下,一句话,你住哪我便住哪,没得商量。”

今儿个去燕王府可不简单,而燚衍又不知溜到了何处,用灵念唤他也不回,夏以烟无奈之下,只得将一双弟妹托给蓝焄俊,请他照看,待他们安顿好后,再将弟妹给接回来。

“烟儿……”慕千阳也很无奈。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回去那所谓的“家”,早在他受封镇国将军那年,皇上便赐了他一座将军府,可他却没搬去,他若是搬了,那千语该怎么办?

他们的娘身子骨弱,在他刚满五发那年便撒手人寰,那时千语才两岁,两个还不懂事的小女圭女圭失去母亲的庇护,而他们那不着调的爹,居然在娘离世不到一年便迎娶滕丽伶为王妃,且迎进门时滕丽伶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那时他不过五岁,却已知继母是何意,而滕丽伶也不掩饰对他们的厌恶,甚至毫不避讳的对慕千语下毒。

那年他六岁,而千语不过才三岁,原本聪明伶俐的妹妹,在一场斑烧后,心智再也没有成长过。

在那之前,她曾喝下继母给的一碗甜汤。

粗糙且毫不掩饰的手段,欺他们年幼不知反抗,若不是他身旁还有娘亲留下的忠仆护着,恐怕他的下场也和千语一样。

滕丽伶固然可恶,可成日只知风花雪月、对他们不闻不问的父亲更加可恶,若非他的纵容,千语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想到天真可爱的妹妹,慕千阳目光一黯,他不能再经历同样的事,他赌不起。

夏以烟自然知道他的担忧,伸手抚着他拧起的眉心,柔声说:“傻瓜,我不是年幼的孩童,也不是不经事的小泵娘,你都特地同我说了这么多,我还能让那女人设计去,那我干脆拿块豆腐自杀算了!再说,两年没见,你还不晓得你娘子我今非昔比,想害我?那也得看她近不近得了我的身。”

慕千阳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提了下他们两兄妹儿时的遭遇,可她听得出来,那时的他肯定很苦,亲爹不管事,就算有忠仆护着又如何?那些毕竟只是下人,如何和王府的女主人斗?

能护着他们两兄妹的性命已是不易,至些皮肉之痛,肯定是少不了的。

思及此,她的心再次抽痛,探手环住他的腰,说:“阿燕,只要你在,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凌儿和松儿、卉儿,还有千语,我也会保护着,你不要担心,好吗?”

她知道他得上朝,没办法时时刻刻护着他们,才会希望她带着孩子去将军府,可他们是夫妻呀,为何要分两个府第居住?

即便是为了她和孩子好,她也不肯。

慕千阳不语,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夏以烟知道一论及她的安危,这男人就不会轻易妥协,于是说:“这样吧,我们先回去看看千语,再作打算如何?”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燕王府,却在大门前被人拦了下来。

“大少爷,您能进去,可您带回来的人却不行。”拦人的滕丽伶的心月复,王府的大管事,他早在半个时辰前便等在这。

夏以烟的事,滕丽伶已从女儿口中得知,眼下这一幕自然是个小小的下马威。

“滚!”对于继母的走狗,慕千阳一向十分不客气。

大管事没让开,眼底有着惧意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大少爷,这是王妃的吩啦,说、说王府不是闲杂人说进便能进的地方……”

让他一个管事来拦这个光是名字便能震慑南疆的大将军,还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拦不拦得住人他不晓得,他只想知道传完话后,他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丙然,慕千阳听见这话,双眸一厉,彷佛利刃一般直扫大管事,看得他老脸一白,双腿险些跪下。

“阿燕,别为难下人。”

好在,就在慕千阳打算出手教训这条走狗时,一道如清泉般的清澈嗓音从马车内传出,不过一句话,便让满身煞气的慕千阳瞬间收敛起气息。

见他怒火难消,夏以烟笑盈盈的又说:“她不让进,我就不进了?”这话让慕千阳挑起眉,她说过,这两年为了找他,已修练至金凤印,不仅能和万兽沟通,甚至能号召他们,现在看来,他的娘子是要向他展现她修练的能力,他才刚想着,就见那紧闭的大门蓦无预警的敞开,而门后一个人也没有。

“这……这……”大管事瞪大眼,看着原本上了闩的门,忙跑至门后查看,惊愕的发现,门后一个人也没有,可门却开了。

若是大管事仔细看,便能发现门后有着各式各样的虫子,包含蚂蚁、铁形虫、毛虫……正是它们将那近重的大门给推开。

见状,慕千阳挑起眉,伸手扶着从马车上来的娘子,在她耳旁轻声道:“厉害呀。”

得到称赞,夏以烟得意的翘起唇角,“那当然。”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留下大管事一人一头雾水。

燕王府的花园中有一座三层楼高的假山,山上有凉亭,从山脚可以拾阶而上,到山顶凉亭里享受高处清凉,望尽满园美景。

满园花木郁郁葱热,尤以东边墙角处一片海棠花开得最艳。

那一片海棠花后是一座院,名为“海棠院”,此处便是慕千语居住的院落。

慕千阳一手抱着熟睡的凌儿,一手牵着夏以烟,缓步来到海棠院,远远的,他便听见妹妹的笑声,清脆纯真、单纯得犹如孩童一般的笑声。

“再高点!再高一点!”

秋千上,一个绝美的女子长发飘扬,一袭月白色的长裙着秋千摆荡,划出一道美丽的风景。

女子年约十七、八岁,精致的五官完美无瑕,肌肤莹白如雪,她目中清明,整个人超凡月兑俗,彷佛从仙境而来,不带着丝毫人间烟火气息。

她身旁无人,仅自己一人欢快的荡着秋千,那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海棠院中。

“语儿。”慕千阳看着独自玩乐的妹妹,黑眸流露出一抹疼惜,柔声唤着。

听见叫唤,慕千语看向来人,见是哥哥,一双清澈的大眼瞬间绽放出惊喜,想也未想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大喊着,“哥哥!”

“小心。”夏以烟见她竟从至高点一跃而下,吓得大喊,谁知下一刻,她被眼前一幕给看傻。

就见慕千语像能飞天的仙子一般,轻飘飘的从秋千上“飘”下地,绣鞋甚至连尘都未沾,便直接飞扑至慕千阳怀中。

夏以烟傻眼,敢情阿燕的妹妹也是武功高手?

慕千阳怀中还抱着凌儿,只能空出一手阻止飞扑而来的妹妹,“千语,哥哥怀中还有你的小侄儿,你慢点儿。”

“小侄儿?”慕千语眨着大眼,好奇的看着他怀中的小女圭女圭,忍不住伸出红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粉女敕的脸颊,“他好小。”

熟睡中的凌儿被这么一戳,顿时一惊,一觉醒来只看见陌生的环境和刚认没多久的爹,却没看到自家娘亲,小嘴一扁,开始豪啕大哭,“娘……娘……”

慕千语被吓到了,顿时手足无措的看向哥哥,“语、语儿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小侄儿,对不起!”

听见凌儿的哭喊,夏以烟这才回过神,忙上前抱过他,“娘在这,别哭了。”

凌儿很好哄,一窝进娘亲的怀抱,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两行泪水挂在脸上。

这情况让慕千阳挑起眉,望着往夏以烟怀中钻的小家伙,突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沉声问:“凌儿平时就这么黏你?”

他莫名有种娘子被抢走的感觉,即便那家伙是他的亲生儿子,可那感觉……说不出的不爽。

“嗯。”夏以烟轻哄着怀中的儿子,柔声说:“这小家伙黏我黏得很,离一步都不成。”

若非如此,她早把凌儿也一块扔给蓝焄俊。

闻言,慕千阳心里那股不爽的感觉更甚,正要开口叨念不过一岁的儿子,就见慕千语钻到他面前,看着夏以烟和她怀中的凌儿,好奇的问道:“你是谁呀?”

“我是你的嫂嫂。”看着眼前明明美若天仙,却和孩子一般的慕千语,夏以烟心生怜惜,轻声说。

“什么是嫂嫂?”慕千语问。

“嫂嫂……就是你哥哥的妻子。”

“那妻子又是什么?”慕千语歪着头又问。

“呃……”夏以烟正想着要怎么向一个心智如同孩子的慕千语解释这事,一旁的慕千阳已早一步开口。

“就是能照顾哥哥一辈子的人,也会一心一意对语儿好的人。”在慕千语的世界里,就只有对她好与不好的人,这样的解释最简单明了。

丙然,一听见这话,慕千语露出一抹灿笑,甜甜的唤了声,“我是语儿,嫂嫂你好。”

这一声喊得夏以烟心都要化了,心里对滕丽伶的所作所为更加厌恶,怎么也想不透,对着一个这么纯真美好的人儿,怎么会有人心思下毒手呢?

一番接触后,夏以烟更加认识到慕千语的美好,她就像一朵与世隔绝的清莲,单纯且天真,无怪乎慕千阳会放心不下。

夏以烟陪着慕千语玩了一下午,玩得哈欠连连,慕千阳才招来安排在妹妹身旁的女暗卫,让女暗卫带慕千语下去梳洗歇息,接着带夏以烟离开海棠院。

直到回到他所居住的东烈院,夏以烟才轻声问:“阿燕,语儿会武功?”

“不会。”慕千阳摇头。

得到答案,夏以烟的表情有些怪,抿了唇,才有些迟疑的又问:“你有没有发现,语儿在玩秋千时,身后没人?”

“是没人。”慕千阳着妻子的手,点头。

见他这么淡定,她又说:“那秋千,荡得挺高的。”

她说得婉转,事实上她很想问——

你妹妹动也没动,那秋千究竟是怎么荡得这么高?就像是有人在推着秋千,既规律又平稳,偏偏她的身旁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就是连阵风都没有。

还有,慕千语明明不会武功,可从秋千上跳来时,却像有轻功似的如履平地,那模样就像……就像有人托着她或是抱着她落地似的……

“语儿有些奇特。”慕千阳从未想过要瞒着夏以烟,才会带着她去探望慕千语,“她从小就能和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沟通,且能和它们接触。”

他知道夏以烟对“某些东西”挺害怕的,可既然已是家人,有些事他还是得趁早坦白。

“看……不见的东西?”果然,怕鬼的某人瞬间僵直了,却还是乐观的扯起笑,又问,“难不成和我一样……能和小昆虫谈天说地?”

这话连她自个儿都不信,小昆虫能托着一个小泵娘轻松落地?且身为万兽一族的圣女,她相信没有一只虫能从她眼皮子下溜走。

“我也不知,我只知,不论她能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她都是我慕千阳的妹妹。”慕千阳摇头,他不是千语,并不晓得她的视野中,能看见什么以及及听见什么。

慕千语的变化正是因为滕丽伶那碗毒甜汤而起,高烧后的她不仅心智停留在三岁,也是从那时开始,她常常对着无人之处说话、嘻笑,这样的怪异让府中无人敢接近她,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傻了,只有他知道,他的妹妹不傻,她只是看见了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而在得知夏以烟能和虫兽沟通后,他更加确信此事。

世上无奇不有,他与夏以烟能有奇遇,慕千语若是有着他们所不知的奇遇也不足为奇。

原本怕得直发抖的夏以烟听见这话,顿时缓了下来,用力的点着头,“你说的没错,语儿是我们的妹妹我该疼爱她,而不是和外人一样害怕她。”

她总算明白慕千语身为王爷之女,为何身旁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那些人怕慕千语,她却不能,因为她是千语的嫂嫂,再害怕她都得忍。

慕千阳温柔的凝着她,哑声说:“我不想强迫你,只是希望你别用异样眼光看待语儿,这就够了。”

他知道夏以烟打从心里抗拒鬼魂之类的东西,自然不会强迫她,只是希望她知道此事之后,对慕千语多一份包容心罢了。

谁知,夏以烟却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夫妻,你待松儿和卉儿如亲弟妹一样,我待语儿自然也是如此,我害怕没错,可我相信有千语在,那些东西不会吓我,所以我不怕!”

“烟儿……”慕千阳没想到她能忍着惧怕说出这番话,心里顿时感动不已,忍不住在她颊上落下一吻。

这一吻让夏以烟小脸通红,左右看了下,才娇嗔道:“小心让人给看见了。”她可不想让人看见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

“放心,没人。”他笑着低下头,想吻住那嫣红的小嘴儿,谁知两人之间突然蹦出一句女乃声女乃气的话语。

“娘……娘……亲亲,凌儿也要!”

两人同时低头,就见凌儿睁着大眼看着自家娘亲,嘟着小嘴不停的往夏以烟嘴上蹭去。

这画面看得夏以烟心软,弯身便要亲亲那可爱的小嘴,可这一幕却让慕千阳黑了脸,动作更快的将怀中的小娃儿高举起来,肃着脸说:“你是男孩,不能总黏着你母亲。”

看着自家爹爹拉下的黑脸,凌儿眨了眨眼,像变戏法一样,豆大的泪珠眨眼间便落了下来,“哇!娘……凌儿要娘……”

他这一哭,让慕千阳俊脸更黑。

夏以烟却是噗嗤一笑,伸手接过凌儿,“好了,凌儿今儿个才知道你是他爹,说白一点,你对他而言还是个陌生人,想教训他就得先培养好你们的亲子亲系。”

说完,她哄着怀中的儿子缓步向前走去,留下一脸黑的慕千阳。

看着原本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儿子,窝在夏以烟怀中后意笑着,眼底还有一丝贼兮兮的幽光,慕千阳觉得整不人都不好了。

丙然,他今日那种娘子被抢走的感觉不是错觉,他的娘子真被人给抢了,而对象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顿悟让慕千阳顿时咬牙切齿,更多的却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有预感,他要夺回妻子的注意力,似乎是个极大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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