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房太太做完晚饭已经六点了,沈蜜不敢耽搁,迅速回家找肖逸二进门,屋里静悄悄的,要不是他的鞋规规矩矩地摆在鞋架上,沈蜜差点以为他走了。
客厅沙发上没有他的影子,沈蜜想,这家伙不会真的睡在她床上吧?
她没有月兑鞋,慢悠悠地推开了卧室的门,肖逸果然躺在她的大床上,正闭目沉睡。
他没有枕枕头,而是用一只手臂垫着头,脑袋微微前倾,呼吸平稳,看这样子,本来该是打算小憩一下的,没想到睡熟了。
沈蜜看着他宁静的睡颜,忽然不忍心叫醒他,转身出了卧室,从冰箱里拿出一颗柠檬,切片,用白开水加冰做了柠檬水。
饼了十分钟,她看看表,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声音低低柔柔的,“嘿,起床啦!”
肖逸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表,猛然坐了起来,双手擦在床边,低着头,明显处于初醒后的发懵状态。
沈蜜走过去,手里的柠檬水因为她的动作而摇晃得厉害。“喝口水吧,只睡这么短的时间,醒来会又热又难受的。”她把柠檬水递到他面前,“家里空调坏了,我还没有腾出时间修,你看你一脑门的汗。”
肖逸接过柠檬水,喉结滚动,几口便几乎见底了,他看了看她,仿佛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像个孩子般一脸迷茫。
“谢谢。”肖逸拿着杯子站起来,把最后一口喝光,“走吧,去买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厨房,把自己喝过的杯子洗干净,放回了橱柜里。
两人来到银楼,肖逸买了一条长命锁,沈蜜这时才看出来,肖逸跟杜锐的关系不是一般好。
两个人买完金饰,又去婴儿用品店逛了逛,沈蜜从没逛过这种地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已经快要被这些小袜子小女乃瓶勾走了。
“买这个……这个也不错,应该用得上。”她把一堆制作精美的小东西放进了购物篮里。
肖逸一个个摆回去,“你买的这些东西基本用不上,倒是这个不错,女乃瓶就不要买了,上次我去三哥家,发现他们家有好多。”
两个人商量着,转了一圈也就买得差不多了,结帐的时候,收银员刷了肖逸的卡,看了看结帐金额,说:“两位,我们店里有新婚夫妇免费办会员卡活动,会赠送精美礼品,请问你们是新婚吗?”
沈蜜好奇地问:“送什么呀?”
收银员拿出一盒白黄蓝三个色的小袜子,“这就是赠品。”
肖逸看了看表,刚要说话,沈蜜便一下子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是刚结婚没错。”
肖逸低头看她,皱了皱眉,沈蜜朝他使了个眼色,转瞬间又变成了祈求。
收银员看向肖逸,说:“那麻烦先生填写一下表格。”
沈蜜把那个赠品拿在手里把玩,欢喜地说:“肖逸,我好喜欢这个小袜子,太可爱了。”
肖逸看了看她手里的袜子,最终还是很配合地填了表格。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沈蜜还在摆弄那盒赠品,她忍不住拿出来模了模那质地柔软、只有手指长的小袜子,感叹道:“哇,这个真的好可爱,我能不能自己留着?”
“你能穿?”肖逸双手拎着纸袋,戏谵地问。
“我摆在家里当装饰,看着好玩儿不行吗?”
“有病。”他说着,嘴角却泛起淡淡的笑。
商场里人来人往,她跟在他身边,傻兮兮地低头拿着一套婴儿袜子摆弄着,偶尔即将撞到其他人的时候,肖逸会拉她一把,好像无论她有多迷糊莽撞,他都会在后头保护……
沈蜜和肖逸到目的地时,杜锐已经在楼下等着领他们上去,他家住十一楼,门口挂着一把小小的弓,引起了沈蜜的注意。
杜锐笑着说:“我们老家有个习俗,生儿子在门口挂张弓,生女儿在门口挂红布,老四跟我是同乡,等将来你们俩有小孩也得挂。”
沈蜜不禁有点害羞,肖逸倒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一前一后进了杜家。
有了孩子的家庭到处充斥着婴儿的特殊味道,两房一厅的房子里就算装潢时尚,此刻也稍显混乱。
杜锐的老婆苏郁芳听说肖逸要带女人来,足足做了十道菜等着,沈蜜本以为就她和肖逸两个客人,结果一进门,屋子里还坐着两个男人——池穆和刘白。
刘白长得挺好看,可是年纪轻轻就秃了,索性剃了个光头;池穆五官端正、皮肤白晰,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酷酷的帅哥。
落坐之后,沈蜜挨着肖逸坐,肖逸的右手边是刘白,对面是杜锐夫妻与池穆,大家还没动筷子,池穆就已经开始吃起面前的那碗哨子面,有几根面条挂在碗的外面,汤顺着碗沿流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沈蜜正想着“这么仪表堂堂的一个人,怎么吃相这么糟糕”时,一双筷子便穿过桌子伸了过去,只见肖逸站起身,将池穆碗边挂着的面条一根一根挑了回去。
其他人都看着,没说话,眼里带着惋惜,沈蜜也才发现池穆眼中那股异于正常人的呆滞,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啊!”杜锐举着酒杯站起来,“今天真的挺高兴,我们B大医学院F4终于凑齐了!还有我们家老四的家属!以后你就是杉菜!”
沈蜜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郁芳瞪了他一眼,“你也太土了,都什么年代了还F4!你怎么不说弟妹是酸菜呢?”
刘白大笑一声,肖逸也笑了,似乎默许了“弟妹”这个称呼。
杜锐说:“我告诉你,我们四个当年在B大那真的是F4!你去我们学校打听打听,能找出像我们这样颜值与实力兼具、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团组合,以后儿子的尿布都让我洗!”
“真不要脸。”苏郁芳嫌弃地说。
沈蜜弯起眼睛,说:“我觉得三哥说的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刘白高兴地说:“今儿个既聚齐了,都给我往死里喝!喝高了就睡在老三家,来来来!不醉不归啊!”
所有人的杯子都撞在一起,沈蜜转头看了肖逸一眼,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下巴动了动便将杯中的啤酒一飮而尽,撂下杯子那一刻,沈蜜的直觉告诉她,他似乎有心事。
因为他的眼睛总是瞟对面的池穆。
四个男人畅饮甚欢,吃喝间笑谈当年大学的趣事,沈蜜听着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插不上话,所以后来她就和苏郁芳去房间里看小孩了。
小家伙刚满月,粉女敕粉女敕的,用红布包着,沈蜜没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从苏郁芳手里小心再小心地将他接过来,托着他柔软的腰身和巴掌大的脑袋,心里满是欢喜。
“真好玩。”她抬眼对苏郁芳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
苏郁芳眉目温润地说:“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吧?”
“嗯。”
“我刚见肖逸的时候,也觉得他像个大孩子,活泼调皮又痞痞的,一身的傲气,这些年过去也成熟了许多,稳重了。”
“他还活泼过啊?”沈蜜轻轻地摇晃着怀里的小宝宝,惊讶地问。
苏郁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撇撇嘴,“哎哟,活泼着呢!逗女生、打架跷课样样来,杜锐他们谁被欺负了,都找肖逸。”
沈蜜笑出声,“我的天哪,真是无法想象。”
必于肖逸,即使是当年追他的时候,沈蜜都不算真正了解他,毕竟苏郁芳口中那个调皮爱打架的大男孩,和年少时被她脑补成酷酷形象的肖逸实在相差甚远。
而多年后再次接触,沈蜜对他的印象却是寡言的、稳重的,当然偶尔会露出幽默毒舌的;面,那都是在他心情好的时候。
“他们四个是一个寝室的吗?”
苏郁芳摇摇头,“不是。杜锐和肖逸认识是因为杜锐当时喜欢一个常跟在肖逸身边的女生,杜锐觉得这小子不错,就总给肖逸买烟。刘白和他们认识得比较晚,那时候有个校花喜欢上刘白,就想跟体育系的男友分手,谁知那人得知这事就来找刘白麻烦,刘白老实,每次人家来堵他他就躲,后来那个人越来越得寸进尺,跟整个医学系叫嚣,说医学系的都是书呆子、没担当。”
“后来呢?”沈蜜问。
“后来那家伙就被肖逸给踹了。”苏郁芳说起这段往事,露出少女般的目光来,摇了摇沈蜜的胳膊,“你不知道,肖逸让我们医学系太有面子了!我还记得那天那人来闹的时候正赶上我们上完解剖课,我和杜锐、肖逸走在一起,肖逸当时身旁跟了一个女生,他就讲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给她听,把我恶心的。”
“讲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干么?”沈蜜问。
“逗人家小女生呗!我记得清楚着呢,肖逸说雄血吸虫和雌血吸虫一合抱就是一辈子,到死也不分开,堪称爱情典范。所以以后别羡慕比翼鸟,要做就做一对血吸虫。”
沈蜜几乎能够想象到肖逸那双风流的眼睛对着人家女孩儿笑时的痞气模样,不禁撇撇嘴,“没想到肖逸还有这样的一面。”
苏郁芳立刻察觉到了沈蜜的醋意,赶紧把这话题打住,接着说:“当时那男生就在门口骂刘白,还把我们医学院的男生一起骂进去,结果骂着骂着就被冲出来的肖逸一脚踹飞了!”
两人笑了一阵,沈蜜小心翼翼地问:“那池穆呢,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苏郁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惋惜,“他跟肖逸最好了。池穆曾休学一年,是他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肖逸总爱跟着他,他们俩本是室友,但真正成哥儿们却是因为一个便当。我也是听杜锐说的,当时学校办活动,新生被抓去做志工,放饭时因为肖逸去搬桌子没拿到便当,池穆招了招手,两个人便合吃一个便当,从此关系就好了,他们俩感情挺深的,池穆变成这样,肖逸一直过意不去。”
沈蜜有些感慨,便问道,“怎么回事啊?”
苏郁芳小声说:“为情所困啊。大学时池穆的女朋友背叛了他,和一个富二代上床,后来池穆自杀,一氧化碳中毒后产生了后遗症,可我们都怀疑这事是那个抢走他女朋友的富二代干的。因为肖逸说池穆自杀那天,那个富二代找过池穆,就算不是他干的,也和他有关。”
沈蜜叹了口气,“真可怜……”
苏郁芳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怕说出肖逸被判过刑的事,便适时地换了话题。
等肖逸来叫沈蜜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婴儿床前睡着了,他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上前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沈蜜,走了。”
沈蜜迷迷糊糊醒来,一回头就看见肖逸站在自己身后,眼中噙着几分佣懒的醉意,正看着她笑。她赶紧站起来,又伸手模了模熟睡中的婴儿,便拿起包包随着肖逸出了卧室,跟众人告辞离开。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夏夜里稍稍有点风,吹得刚刚犯困的她清醒了几分。
沈蜜发现肖逸走路有些摇晃,想必是没少喝,她看不清路,索性走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我叫个车吧!”沈蜜拉住他,让他不要乱走,两个人就在马路边停了下来,她拿出手机叫车。
App显示大概要五六分钟车子才到,她便扶着他在马路边等着。
肖逸摇摇晃晃的,沈蜜轻轻地拉他一下,他便踉跄一步,她赶紧又将他拉向自己,肖逸一个脚下不稳,猛地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肖逸向后退,双眼醉醺醺地看着她,沈蜜心头一动,干脆主动搂住了他的腰,尽避红着脸,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别乱动,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儿吧!”
肖逸果然没有动,乖乖地垂眸,将头抵在她的肩上,慢慢地蹭了蹭,随后干脆抱住了她,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截浮木般。
沈蜜的身子是女孩子特有的温香、柔软,肖逸大概是觉得舒服极了,便踏实安稳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搂住了她。
这不是他第一次距离沈蜜这么近,却是沈蜜唯一一次感觉到他对自己毫无防备,像个孩子一样,心跳从这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安分过。
到了沈蜜家,肖逸下了车,走起路来笔直了些,但还是有些头重脚轻,因为已经深夜,她的脚又不方便,楼道里也黑,肖逸便送她上楼。
楼道里的灯依旧是坏的,沈蜜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深一脚浅一脚的,她有点不放心,便鼓起勇气转过身,拽住了他的大手。
肖逸一楞,定定地望着她。
沈蜜尴尬地解释,“你可别摔下去,不然我这样子,连扶你起来都没办法。”
沈蜜拉着他,转身就要上楼,却突然被肖逸拉住了,这回换沈蜜楞住,而就在下一秒,他整个身子都靠了上来,将她压在墙上!
他的动作太快,沈蜜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捂住了嘴巴,以免又惹得邻居出来查看。
“手拿开。”肖逸的脸凑得很近,带着酒气含笑望着她,嗓音磁性而低沉地说。
莫名的,沈蜜觉得他忒有男人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捂着嘴巴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了他的那个血吸虫的笑话,突然想笑。
肖逸把一只手撑在了墙上,将压住她的身子撑开一点,漂亮的眼睛里有微醺闪过,“把手拿开,我要吻你。”
沈蜜的心扑通扑通又加快了速度,无比听话地将手拿了下来。
楼道里黑黑的,月光流泄进来,将两张年轻的面孔映照成彼此最心动的模样。
四目相对,沈蜜又忍不住笑场了,她把头别过去,捂住发烫的脸颊,说:“对不起哦,我有点紧张。”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定是中了邪,才会在这么浪漫的时刻嬉皮笑脸的。
然后她听见肖逸也笑了,只见他的头微微地低着,手还撑在她的头侧。
沈蜜努力收起笑容,抬起头面对他,憋回那该死的笑意,说:“好了,我保证不笑了。”
肖逸微微靠近一点,下颔微抬正要靠近,沈蜜却又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肖逸皱眉看着她。
沈蜜赶紧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他的目光一沉,一种动情的温柔出现在他眼中,仿佛眼里只有她一样,那眼神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的,沈蜜也不例外。
她刚要说话,他的脸就凑了过来,沈蜜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承受着他贴上来的唇。
他刚刚碰了她一下,便离开了。
沈蜜以为这就结束了,便慢慢睁开眼睛,然而下一秒,细弱的声音便被吞没在炽热的吻中……
沈蜜犹豫了好久,想着要不要打电话问他到家了没。
她打开冰箱,吃了一根胡萝卜,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尽避是深夜,沈蜜却睡不着,就把放在浴室的洗衣机接上水管,准备洗衣服。
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要把洗衣机接到一个水龙头上去。这个水龙头在淋浴间,沈蜜需要等洗完澡才能用,于是全自动的洗衣机就变成了半自动。
洗完衣服已经是后半夜了,肖逸那头还是没有消息,她终于忍不住傍肖潇打了电话。
“喂,肖潇,你哥到家了吗?”沈蜜问。
“到了到了,已经睡下了,醉得一塌糊涂!”
沈蜜自然知道他醉得一塌糊涂。
昏暗的楼道里,他将她按在墙上亲吻,周身散发着炽热、迫人的气势,沈蜜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他的狂吻肆虐自己的唇。
一开始沈蜜还觉得悸动万分,后来头脑变得昏昏沉沉,整个身子也轻飘飘的,仿佛被他鼻息间呼出的酒气灌醉了一样,他的下颔微微动着,唇舌仿佛要勾出她的灵魂来,终于,她在快要窒息之前推开了他。
“你喝醉了。”沈蜜粗重地喘息着。
肖逸也是微喘,醉醺醺地看着她,身子慢慢地向后仰了一下,又站稳。
“回家小心点啊,到家给我打个电话。”沈蜜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便捂着发烫的脸颊跑上了楼,脚上的痛也顾不得了。
这不是沈蜜的初吻,她的初吻是在大一的时候,一个学长亲了她一下,沈蜜觉得有烟味,便推开了他,恋情也无疾而终,可和肖逸的吻虽然带着浓烈的酒气,却叫沈蜜神魂颠倒……
肖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打断了沈蜜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蜜蜜,你不用担心,哥已经睡下了。”肖潇说:“我明天让他回电话给你?”
沈蜜赶紧拒绝,“没事,不用让他回电话,我也要睡了,晚安。”
“嗯嗯,好的,那晚安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