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亚晨知道母亲是关心她,随便敷衍几句后便结束了通话,可是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好奇,想看看她和江司昊相处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然母亲怎么会说他们来电?
不到一分钟,她收到母亲传来的照片。
原本她觉得母亲是看照片说故事,但在看到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到似的,她震惊错愕地瞪大眼睛,脑袋一时间无法运转。
照片中的她笑得很甜,一点也看不出失恋不久,而江司昊面带微笑,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她为他夹菜,他帮她剥虾,他还把剥好的虾子放在她的盘子上,这样的互动方式,难怪母亲会误会,连她都很讶异,怎么会让江司昊离她这么近。
她不是那种可以轻易与他人打成一片的人,不管男女,她都会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是男性,所以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她有些高傲,这个缺点她也晓得。
当初刘伟豪在追求她时,可谓费尽心思,要不是她被一个冒失鬼撞了一下,差点跌倒,他伸手扶住她,却又马上放开,着急地跟她解释他不是要吃她豆腐,那笨拙的模样让她在一瞬间心动,她才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他的追求。
刘伟豪个性豪爽,喜欢照顾弱小,完全把她当作瓷女圭女圭般在呵疼,但他也有些大男人主义,认为没有真正的男女平等,男人就该保护女人,他们曾为了这个观点争论过,结果他说不过她,恼羞成怒,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虽然事后他向她道歉,他们也和好了,但往后的相处,她下意识会在这个话题上选择退一步,不与他争论。
其实江司昊也是这样,认为男人就是要照顾女人,但有一点不同,江司昊会先倾听她的说法,再提出他的见解,就算她不认同,他也不会硬要争个输赢,仅是微笑以对。
仔细回想,跟江司昊相处时,她的心情会自然而然地放松,话也特别多,偶尔也会对他使小性子,除了弟弟亚腾,江司昊是第一个会让她在他面前使性子的男人,就连刘伟豪也不曾。
为什么?是因为他沉稳温和的气质,让她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地卸下心防?还是因为他看过她最狼狈的一面?或是他们同为天涯沦落人,彼此取暖,携手走过那段失恋的日子?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唇畔不自觉勾起浅浅的笑纹。
“还没睡?”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废话。
以前她不会说出这种让人想翻白眼的话,但对象是江司昊,她就会很自然地说出来,她想,应该是跟他不会随便嘲笑人的态度有关。
记得有一次,她因为连续几天熬夜赶设计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恰好那日他打电话来说要来她的住处做早餐给她吃,她在迷迷糊糊中答应,结果悲惨的事发生了。
门铃一响,她下意识地去开门,也没有注意到自己是什么打扮,直到他说了一句“今天的你很特别”,她才整个人清醒过来。
当她冲回卧室,从镜子中看到自己顶着一头乱发,上面还夹了一个大夹子,穿着松垮的上衣,裤管一长一短,差点没晕了过去,她这么邋遢的模样居然被他看到了!
后来她打理好自己,走出房间,他虽然没有嘲笑她,可是在为她准备的吐司上,用巧克力酱画了一个少女漫画才会出现的可爱女生,但头发凌乱,还夹着发夹,裤管一长一短的,摆明就是在画她,让她当下想找地洞钻进去。
可他无视她的尴尬,还问她可不可爱。
不可否认他的画画技巧不错,但对象是她这个当事者,她就笑不出来了。
但更让她讶异的还在后头,他说这是刚才见到她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说她就像漫画里的迷糊女主角,无辜又可爱。
听听,这根本就是把妹高手才会说出来的话,而他竟然只谈过一次恋爱,要不是与他同一间公司,这阵子又熟识许多,她真的不敢相信。
“亚晨……”
连声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连忙应道:“什么事?”
江司昊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没什么,刚好在想事情。”她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令堂应该把我们在餐厅的照片传给你了。”她想的应该是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真厉害。
“因为我母亲也传给我了。”语气无奈。
“你觉得照片如何?”话一出口曾亚晨就后悔了,天呀!她在问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他对她只有同事之谊而已。
江司昊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先是一愣,接着说道:“会引起误会。”
坦白说,乍见到照片,他吓了一跳,除了高佩璇,他竟然还会为另外一个女人剥虾,也难怪母亲会认为他们之间有暧昧。
回想他们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待她的行为已经超过朋友该有的界线,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而他,竟不排斥这样的误会,只担心她会生气,才会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给她。
“你的意思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很怕听到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之类的话。
江司昊迟疑了下才又开口,“对不起,我……”
“你不需要道歉。”曾亚晨打断他的话,她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外乎就是那些动作没什么意思,让别人误会,造成她困扰等等,“我们双方家长都希望你我能够早日找到对象,就算没有照片,他们也可以想出几百种理由。”
他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我之所以道歉是因为……”深吸口气,他将心里的话老实吐露,“我还爱着她,但我没想到会对你动心,我知道这么说你无法接受,我应该收拾好上一段感情的。”
虽然他和高佩璇分手了,但那是她开的口,是她硬生生斩断那段感情,并不是他愿意的,而今他未将她完全遗忘,就喜欢上曾亚晨,一颗心住着两个人,说难听点,就是用情不专。
曾亚晨愣住了,他这是在告白吗?她的心跳登时加速,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等了半天没听见她的回应,江司昊感到不妙,不安地问道:“亚晨,你在生气吗?”他们该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吧?
听出他语气中的惊慌,她连忙回道:“没有,我只是吓到了。”
他吁了口气,“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现在?”他刚才不是说心里还有前女友?
“不是现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整理好上一段感情。”
也好,她也是。
“等你整理好再说。”谁知道他的一点时间是多久。
听到她应允,江司昊放下心来,他也知道,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今天是A、B两组最后的设计评比,哪一组赢了,就可以拿到上市产品的设计主控权,连续赢得三季的A组,这回惨遭滑铁卢,输给了B组。
鲍平竞争,全力以赴,就算落败,只能怪自己实力不够,要是胜之不武,落败一方的愤怒可想而知。
曾亚晨一踏出许课长的办公室,就看到朱晓蓁迎面而来。
其实曾亚晨认同朱晓蓁是个有能力的设计师,只是做事有些不择手段,她手下的组员也因为她的纵容越来越过分,像这次B组可以拿到主控权,完全是因为A组发表不出完整的作品。
朱晓蓁站定在曾亚晨面前,扬起得意的笑,“闷了三季,主控权终于又回到我们B组的手上,承让了。”
“这几个月我们A组就麻烦你们B组多多照顾了。”曾亚晨客套地道。
依照惯例,输的一方要听胜的一方指示,直到产品上市。
“只要A组不扯后腿,我一定会好好照顾。”
“我们A组最不擅长的就是扯后腿、使暗招这类的事,朱组长大可放心。”
朱晓蓁登时感到气闷,明明就输了,却感觉不到曾亚晨落败的失望、愤怒,反倒是她大方承认失败的风度,比自己还像个胜利者。
她不懂,男人为什么都喜欢曾亚晨这种假惺惺的姿态,就连有女朋友的江司昊也对曾亚晨另眼相看。
“我不容许要上市的产品有任何失误,犯了错,我会跟课长呈报的。”
曾亚晨微笑点头,转身走人,懒得再理会朱晓蓁。
这种没意义的下马威,左耳进右耳出就好,若是真的放在心上,那只是自讨苦吃,她现在比较烦恼的是该如何安抚组员。
他们A、B两组本来就不对盘,这次主控权在B组手上,依照他们的个性,绝对会想尽办法为难A组。
曾亚晨一回到办公区域,除了资历最浅、哭成泪人儿的陈静芸,其他三人全围了上来。
“组长,课长怎么说?”林珍珍着急地询问。她才不想听B组的吩咐行事。
“输了就是输了,别忘了这是比赛。”曾亚晨尽量以轻柔的口吻道出大家都不想听的事实。
“可那是B组耍贱招!”何瑜不满地道。
“没错,要不是他们破坏我们要上场的衣服,我们也不可能会输。”吴瑞祥不快地说出大家的心声。
如果是技不如人,那他们无话可说,偏偏是被陷害,要他们怎么忍得下去?
此话一出,陈静芸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没有要跟模特儿上场,穷紧张什么。”保管要上场的衣服是她的责任,要不是她太紧张,频频跑厕所,也不会让B组的人有机可乘。
何瑜瞪了吴瑞祥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吴瑞祥拍了拍嘴巴,他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太过气愤。
“我们是团体,你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曾亚晨的语气依旧温柔。
陈静芸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组长,你不生气吗?”
“生气能解决问题吗?既然不能,又何必浪费时间。”严格说起来,她也有错,没有在发表前再次检查,如果今天是产品发表日,那公司赔上的不只是金钱,还有商誉。
陈静芸知道她说的没错,但就是不甘心。
林珍珍瞧了嘟着嘴的陈静芸一眼,问道:“组长,课长的意思还是维持原议吗?”
曾亚晨点点头,“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是B组搞的鬼,况且课长认为不论是不是他们做的,我们都太轻忽,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要是对方是敌手,那么这一季的产品就不用上市了。”见大家都垂下头,她拍了拍手,“经一事长一智,下次再赢回来就好,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如何?”
事成定局,没有翻盘的可能,大家除了点头以外,无话可说。
陈静芸抹去眼泪,突然又想到什么,担心的问道:“那我是不是要辞职?”
所有人都愣住了,曾亚晨率先开口,“你这样子就要辞职,那他们三个怎么办?”
陈静芸一脸不解。
承受不了曾亚晨打量的目光,身为A组唯一的男性,吴瑞祥硬着头皮承认道:“其实我们一直以来明着暗着吃了不少他们的亏,我们应该时时刻刻提醒你,这次真的是我们太轻忽了。”
陈静芸不敢置信,“你们是不是在安慰我?”
何瑜伸手搭在陈静芸的肩头,认真地道:“以前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脸皮厚了,完全没有要辞职的念头。”
看着何瑜严肃的表情,陈静芸忍不住笑了。
何瑜收回手,哀怨地道:“不过我只要一想到要听他们的命令,我就好想请长假。”
“我也是。”林珍珍气愤地捶胸,“真想撕下他们得意的嘴脸。”
“只要朱组长心情不好,我们就没好日子过。”吴瑞祥提出看法。
何瑜瞪了吴瑞祥一眼,“她现在正得意呢,哪会心情不好。”
吴瑞祥故意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朱组长暗恋业务部的江课长。”
闻言,其他三名组员都凑向吴瑞祥,等着听下文。
曾亚晨对八卦本就没兴趣,正要迈步走向办公桌,可是在听到江司昊的名字后,自动顿住。
吴瑞祥见连曾亚晨都感兴趣,嘿嘿一笑,“据传闻,江课长一进公司,朱组长就发动猛烈追求攻势,不过江课长用情专一,不为所动。”
“如果江课长喜欢我的话,朱组长一定很生气。”何瑜开玩笑地道。
“江课长刚进公司时,有多少女同事喜欢他,他对朱组长都不动心了,还会喜欢你?得了吧!”林珍珍不客气地泼她一桶冷水。
“没错,连豪爽如大姊头的周珍妮都不敢跟朱组长对上,你想当江课长的情人?想死比较快。”吴瑞祥没好气地扫了何瑜一眼。
“周课长也喜欢过江课长?”林珍珍好奇地问。
吴瑞祥点头,“你们忘了吗?有一阵子周课长和朱组长关系不好,传言就是因为江课长这株桃花树。你们想想,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业务和行销是密不可分的,当时朱组长很不满意周课长借着公事和江课长接近,朱组长暗恋了江课长那么久,一点进展也没有,心情怎么会好。”
林珍珍和何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陈静芸则是一脸不解,“可是如果朱组长心情不好,就会把气出在我们身上。”
何瑜赏了陈静芸一个白眼,“既然她要让我们心情不美丽,那我们干么希望她心情美丽,要不爽,大家都不爽。”
“就是说嘛。”
曾亚晨看着组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八卦,移动脚步往办公桌走去。
如果吴瑞祥说的八卦是真的,那么就可以解释江司昊送蜂蜜水给她,朱晓蓁为何会知晓,因为她一直在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