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寂,远处传来狗吠声,伴随着更夫敲梆子声。
一抹黑色身影身形迅速,足尖轻点,几个起落,落在严将军府的屋檐上。
黑衣人俯望着府邸内把守的护卫,心想这虽然比不上逍遥王府,但黑衣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身形一跃,飞掠而下,避开巡逻的守卫,在府里小心搜寻着,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眼看迎面走来一名丫鬟,黑衣人动作迅速地上前,一手撝住她的嘴,将她拖到角落的花丛里。
“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黑衣人正是杜冰莹,压低嗓音在丫鬟耳旁低道。
丫鬟吓得全身抖颤,听到她的话,点头如捣蒜。
“将军府里,这几天可有掳来一位姑娘?”杜冰莹低问。
丫鬟点头。
“人在哪里?”杜冰莹再问。
丫鬟手指她捣住她嘴上的手,杜冰莹犹豫了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我不想伤你,所以你别耍花样。”说完缓缓地放开捣住丫鬟的手,改落在她脖颈上。
丫鬟先是喘了口气,这才低声道:“前两天,少爷由外头抓了位姑娘回来,关在后院最后那间厢房里,门外有人把守。”
杜冰莹等丫鬟话一说完,立即点住她的昏穴,将她放倒在花丛里,这才往后院方向而去。
来到后院,果然在转角最后一间厢房门外看见有两个人在把守。
杜冰莹从怀里拿出一根竹管,朝两人吹了口气,迷烟往两人方向飘去,没多久,把守的两人砰地一声倒地。杜冰莹连忙来到门前,轻易将木门上落下的大锁掰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原本蜷缩在床上睡着的人,一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立即像受惊的兔子般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角。
“秋槿,真的是你。”杜冰莹藉着桌上未熄的烛火,看清床榻上瑟缩、一脸苍白的人,果真是她要找的人。
“你是……”
秋槿纳闷地看着陡然闯入的黑衣人,由她方才娇女敕的嗓音,可以判断是位女子,但这女子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冰莹,特地来救你的。”杜冰莹拉下脸上的面罩,让她得以看清自己的容貌。
“冰莹,真的是你!”秋槿高兴得眼眶泛红,她被捉来这里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前来救她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没时间了,我们快走。”杜冰莹拉起她,往后门方向而去。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避开巡逻的守卫,眼看后门就在眼前了。
“来人啊!有人闯入府里!”
蓦地,身后传来大喝,紧接着杂沓的脚步声追着她们而来。
杜冰莹没料到会这么快被发现,心下一惊,拉着秋槿加快脚步。
“捉住他们!”严耀荣眼看黑衣人即将带走秋槿,呼喝着侍卫拦住两人。
杜冰莹一手拉着秋槿,一面闪身避开侍卫手上的刀剑,身形灵巧的她眼看就要逃出后门了。
随后而来的严耀荣朝正闪避侍卫刀剑的杜冰莹射出一枚暗器。杜冰莹闪避不及,右肩被射中,闷痛了声,连忙再将袖中的迷药一洒,拉着秋槿破门而出。
严耀荣赶到时已来不反阻止,眼看地上倒了一群中了迷药的侍卫,大怒吼道:“来人啊!放狗追上!那名黑衣人中了我的暗器,受了伤跑不远的!”
另一批侍卫听命,带着几只大狼犬随着严耀荣去追拿人。
杜冰莹顾不得右肩上的伤势,拉着秋槿在暗夜里疾奔,秋槿跑了一段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跌倒在地。
“秋槿,你没事吧?”杜冰莹慌忙回头扶起她。
“冰莹,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快逃吧,没有我,你一个人绝对逃得掉。”
秋槿不想拖累她,知道以她的轻功,少了她一个人,逃走绝不是问题。
不远处传来狗吠声,狼犬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往这里奔来。杜冰莹心知情况危急,仍是拉起秋槿将她藏入一间民宅后院的推车内,再用推车上的干草将她掩盖好。
“我去引开他们,等将军府的人离开,你马上去扬威武馆,就说是我的朋友,先在武馆里躲着。切记,千万不能回家。”
杜冰莹交代完,故意现身在追兵前,顿时狗吠声、杂沓的脚步声追赶在杜冰莹身后,也在暗夜里掀起一阵骚动。
秋槿确定众人已全被引开,过了许久,这才离开拖车,往扬威武馆狂奔求救。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即使来人动作十分轻巧,但仍是惊醒了床榻上耳力极佳的男人。
“是谁?”
南宫策原已熟睡,却在听到一声细微的异响后倏地惊醒,掀开身上的锦被,藉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一抹黑影由窗外攀爬入内。
“别出声,也别点火。”杜冰莹动作轻巧,翻身入内,同时弯子关上窗棂。
几乎同时,街道上传来狗吠声,以及杂沓的脚步声,不时听到有人喊着:“别让他逃了!”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追你?”南宫策坐在床上,眉头紧拧,望着缩在窗棂下的人影,压低声音问。
“方才去了趟严将军府里救人……”杜冰莹简短地解释,注意力全集中在外头的街道上。
“你过来。”南宫策声音紧绷地低喊。
杜冰莹虽感纳闷,仍是听话地移动脚步,身子才刚靠近床畔,纤腰即被搂住,娇躯跌进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哪里受伤?”
方才听她说话,气息微喘,透着异样,但他又不能点亮烛火,只能用双掌在她身上模索着,直到大掌模到她右后肩上插着的暗器,及大片湿黏,俊脸愀变。
“我低估了严耀荣,原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之徒,却忘了他毕竟是严将军的儿子,再不济也懂一些武功。”
杜冰莹娇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螓首靠在他脖颈上,虚弱地喘息。忍着伤口的疼痛,为了甩开追兵,令她气力耗尽。
“别再说话了,你的伤必须马上处理。”
将她小心放倒在床榻上,修长的身形起身,将纱灯点亮移到地上,这样才得以让他看清她的伤势,也不至于引起外头搜查的人注意。
南宫策迅速来到床畔,在看清她右后肩上的暗器、还有她失血过多苍白的小脸,俊脸凝重。
“我必须把暗器拔出来,你忍着点。”
“动手吧。”杜冰莹从怀里掏出师门特制的外伤药交给他。
南宫策接过药瓶,从抽屉里拿出干净的布巾,这才深吸了口气,动作迅速地将她右后肩上的暗器拔出。
暗器一拔起,鲜血顿时直流,他连忙在伤口附近点穴止血,再用干净的布巾擦拭,洒上药粉。正疑惑为何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早已昏过去了。
南宫策将她身子小心地扶起,靠在他身上,替她换下染血的黑衣,留下贴身的肚兜。黑眸注视着怀里半果的娇躯,极力克制住欲念,接着再替她除下黑裤,只留下亵裤。目光如炬,仔细审视她几近赤果的雪白娇躯,确定她身上除了右后肩上的伤,再无其它伤口,这才放心地将伤口包扎好,重新扶着她,让她趴睡在床榻上,小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你真让人生气。我早说过你这冲动的性子迟早会出事,我倒要问问看武馆的人是否知道你今晚的行动。”
大掌轻抚她苍白的小脸,黑眸底有抹心疼;他若猜得没错,武馆的人八成不知道她今晚夜闯将军府,否则又怎会让她受伤。
“不过看在你还知道要来找我求救,就原谅你。”
在情况危急时,她想到躲到他这里来,表示她心里有他,而且信任他。他不怕受她牵连,就怕她在危急关头连想都不曾想起他,那才真令他生气。
“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俯身在她失血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天方破晓,天空乌云密布,下了场雷阵雨,更增添了些许寒意。
常安双手端着热水,一如往常要来侍候少爷梳洗。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先将房门关上,以免外头的冷风吹了进来,再将铜盘放在窗下的木架上。
就在他旋身准备叫少爷起床时,一抹修长身形早已穿戴整齐,由内房走了出来。
“少爷,您今天起得真早。”常安微讶,连忙拧吧铜盘里的布巾,恭敬地递给他。
南宫策接过布巾仔细地擦拭好脸,见常安往内房走去,淡道:“床铺今天不用整理了,待会你去武馆叫易风来一趟,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
常安虽感纳闷,但仍听话地止步,将铜盘端起,打算去将少爷的早膳端来。
没多久,就在他去而复返,端着早膳进房,将早膳放在小厅圆桌上时,抬头见到少爷坐在床畔,神情温柔地望向垂下的纱幔内。
他愈看愈是奇怪,放轻脚步上前一看,这一看惊呼出声。
“这不是杜姑娘吗力”
常安睁大双眼,瞪着趴睡在床榻上的人儿,那苍白的小脸看起来不太对劲。重点是杜姑娘是何时来少爷房里的?
“小声点。”南宫策放下纱幔,剑眉微拧,警告地说:“冰莹受伤在我房里的事,任何人都不许透露,知道吗?”
“杜姑娘受伤了啊,她是何时来少爷房里的?”常安压低声音,目光仍频频望向纱幔内的人。
“别问那么多。你立即去一趟武馆,把易风给叫来。记住,任何人若问起,就说我有事找易风商量,不得提起冰莹的事;还有,叫他准备一套冰莹的衣裳,一起拿过来。”南宫策慎重交代。
常安听到最后一句,不禁瞪大了双眼地直望向纱幔内的人。
直到不悦的轻咳声响起,这才恍然回神,连忙回答:“知道了。小的马上去武馆。”
常安一向对少爷的话言听计从,此事自是不例外,心底明白杜冰莹对少爷很重要,不敢耽搁地连忙赶去武馆。
常安撑着伞,走出少爷的院落,疾步往大门方向而去,迎面而来的江素香见他神情有异,好奇地叫住他。
“常安,一大早还下着雨,你急着要去哪里?”
“回江大小姐,少爷有事要小的去一趟武馆请古公子来一趟。”常安停下脚步,依照少爷的交代回答。
“南宫大哥是有什么急事吗?”江素香好奇地问,否则又怎么会一早就急着要常安去请人来。
“小的不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小的要先赶去武馆了。”常安朝她行礼后,绕过她身旁,疾步离去。
江素香望着前方南宫策的院落,虽感狐疑,但仍是转身离开。
而这一头,南宫策用完早膳即走回床榻旁,黑眸注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张开大掌轻易就可以覆盖的巴掌大小脸,此刻流露出的荏弱,少了平日的不驯和活力。胸口泛起一股心疼,犹如当时在客栈里害她被武馆的人捉回,她昏迷的那一幕,同样揪扯他的心。
原来在那时他就对她留了心;直到今日这份心,更是深植入里了。大掌轻抚她的小睑,一路顺延抚上她右肩包扎好的伤口,锦被下的娇躯近乎赤果。
昨夜顾及她的伤,极力克制住自己的,而今日看着她就这样睡在他的床榻上,盖着他的锦被,黑眸深沉,大掌停留在她雪白的锁骨——
“嗯……”趴睡着的人儿轻吟了声,缓缓睁开一双澄眸,望进一双温柔深邃的黑眸里。
“醒了?”大掌重新抚上她的小脸,瞧见她醒了,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水……”杜冰莹舌忝了舌忝干渴的唇,身子一动,欲起身,牵动右肩的伤口,疼得她秀眉紧皱,再次倒回床榻。
“你等等,别急。”
南宫策连忙起身,倒了杯水回来,修长的身躯落坐在床榻上,小心地将她扶靠在怀里,就着拿杯的手,一口一口喂她喝完整杯水。
杜冰莹喝完水,垂眸,这才发现自己上身仅剩下贴身的兜衣,吓得急忙推开他的胸膛,不顾扯痛的伤口,拿着锦被遮盖住身子;也在同时发现自己下半身也几近赤果,小脸羞红,抬眸瞪着他。
“南宫策,你……”
“你昨夜就这样负伤闯进我房里,为了治疗你的伤口,总得把那身黑衣月兑下;更何况那黑衣早已染血,你穿着也不舒服。”南宫策坐在床畔,似笑非笑地解释,黑眸深邃地直视着她,看得她莫名心慌。
“那……又为何月兑下我的裤子?”杜冰莹羞窘地垂下小脸,已经不敢看向他了。
“你昏了过去,我只是想检查看看你是否还有其它的地方受伤。”南宫策话说得磊落,但那双注视她的黑眸深沉得令她更不敢抬起头来。
杜冰莹已经窘迫得问不下去了,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她钻下去。
“等会易风过来,会顺便帮你带衣裳,你不用担心。”南宫策笑着安慰她。
闻言,杜冰莹迅速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语气轻颤:“你说……等会表哥会来,还会……帮我带衣裳?”
“没错。我已经叫常安去请人了,我这里没有姑娘家的衣裳,又不想让人知道你昨夜在我房里,所以只好叫易风顺道将你的衣裳带过来。”南宫策话说得理所当然,微敛的黑眸闪过一抹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