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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的私房活 第十五章 爱恨情仇恩怨了(1)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商湘虽已明白的向李氏表白了她无心管事的心意,但也不知道李氏是怎么对老夫人转述这件事的,最后结果还是让老夫人得逞,将管理竹苑的权力单独划分了出来,交给她自个儿管理。

老夫人冠冕堂皇的说法是——“不会就要学,不然她难道还想一辈子都赖在老二家,做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吗?她自个儿想当个无用之人也罢,将来有了孩子要怎么教导孩子,若娶了媳妇要怎么以身作则?”

末了又把李氏给训了一顿,道:“她自小没有爹娘,没人教导,嫁进咱们楚家公婆又双双不在世,你这个身为婶婶的长辈难道就不能多给她一点关怀,多照顾、教导她一些吗?真是心比铁石硬!”

听到红丹只字不漏的转述老夫人当时对李氏说的话,商湘顿时对李氏充满了同情心,也替李氏觉得委屈。

若真要说楚府之中有谁的心比铁石硬,在她看来老夫人才应该名列第一,不仅因为她以前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冷漠态度,更因她当年狠心与嫡子断绝关系,甚至不许庶子庶女们与他们一家三口连络往来,进而逼得楚震天不得不带着妻儿远离家乡,最后却因途中遇难,夫妻俩双双客死异乡,让楚毅沦为孤儿乞丐,差点没饿死在他乡街头,成为乱葬岗里的一具无名尸。

总而言之,她对那位老夫人没啥好感就对了,即使她是楚毅血浓于水的亲女乃女乃也一样。

因此,当李氏脸色难看的再度莅临,颁布要将竹苑划分让她掌管时,她干脆直接教李氏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方法,让李氏继续掌管一切,她啥也不管,就只负责听令行事,李氏怎么说她怎么做,就这么简单。

“这样真的可以吗?”李氏犹豫的看着她问道。

“侄媳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懂,总要有人边教边带才会,二婶就当是在教侄媳就行了。”她认真的点头道:“如果老夫人发现怪罪的话,二婶只需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坚决否认,其他的都交给侄媳处理就行了。”

“大侄媳妇,你该不会利用这事来陷害二婶吧?”

李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让商湘顿时只觉得哭笑不得。就算她真有那种歹心思,她会老实说出来吗?二婶这个问题问得也真是太傻了吧?还傻得有点可爱。

商湘认真而诚恳的看着李氏,缓声开口道:“二婶,相公始终记得他小的时候,只有二叔常去看他,之后历劫归来这些年也一直承蒙二叔二婶的照顾。相公曾对侄媳说过他绝对不会忘了二叔二婶的恩惠,身为他的妻子,侄媳自然会夫唱妇随了,又怎会对二婶您恩将仇报呢?所以您尽避可以放宽心,侄媳绝对不会害您的。”

李氏目不转睛的看了她一儿,终于点头相信了她。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计谋当然瞒不过老贼——呃,不是,是老夫人的那一双利眼,所以这事很快的就东窗事发。

这回被叫到兰苑被训话的人不再只有不受老夫人待见的李氏,还有她这个不知好歹,在旁人看来完全辜负老人家为她谋权铺路的心意的孙媳妇。

不过虽然被传唤的只有两人,到场的却有三人,多出来的那个人自然是护妻心切的楚毅无误。

老夫人一见楚毅陪同商湘前来,原本已经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又更难看了几分,不过面对唯一的亲嫡孙,她还是很难真正的板起脸来。

“毅儿今日怎会有空到祖母这兰苑来?”老夫人明知故问。

“几日不见祖母毅儿有些想念,正好听闻祖母有事找湘儿,便随湘儿一同前来了。”楚毅面不改色的回答道,说的跟真的一样,让商湘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差点没笑出来。

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微僵了一下,也没拆穿孙儿的谎言,直接指着一旁的椅子开口道:“也好,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来听听这事该怎么办吧。你们俩也坐下来。”

李氏看起来有点惊讶,这还是她第一回在老夫人这里获得到有座位可坐的待遇。见三人都坐下之后,老夫人开门见山的直接问楚毅道:“毅儿可知近来祖母让你二婶将竹苑的内务从府中划分出来交由你媳妇儿打理的事?”

“毅儿知哓。”楚毅点头道。

“那你可知祖母为何要这么做,以及你媳妇儿又做了什么事?”老夫人说着瞥了一眼低眉顺眼恭坐在一旁的孙媳妇,心里着实不悦。她没想到这女娃外表看起来柔柔顺顺,结果竟然如此表里不一,连她这个老夫人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知好歹!

“毅儿知道。”楚毅再次点头答道。

“你知道?”老夫人轻挑了下眉头。

“知道。”楚毅肯定的应道:“毅儿知道祖母的用意是为了想让湘儿藉此学习并习惯处理宅内事务,也知道湘儿阳奉阴违的逆了祖母的一片苦心与好意。”

听到这话,老夫人欣慰的轻点了下头,至少她的孙儿还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不过这件事湘儿并没有做错。”楚毅接着说,这让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整个都沉了下去,忍不住动怒沉声冲口质问。

“你的意思是你的媳妇儿没做错,是祖母做错了?”老夫人沉声问道。

“祖母为孙儿孙媳着想的心意并没有错,孙儿夫妇俩承祖母厚爱也谨记于心,不敢片刻忘怀。而这也是湘儿做出阳奉阴违的决定原因,希望能承祖母之情,也能保全大义。”楚毅面不改色,平静的答道。

“保全大义?”老夫人呆愣了一下,嘲讽的问道:“保全什么大义?”

“保全二叔二婶这些年来对侄儿照顾有加的养育之恩,与家和万事兴的大义。”楚毅正色道。

“好个家和万事兴,所以你的意思是祖母的所做所为是在紊乱家宅的安宁?”老夫人冷笑一声,眉目愠怒的转头看向李氏,问道:“老二家的,你是否对我这些日子来所做的决定充满了不满和气愤?说出来听听。”

“媳妇不敢。”二婶立即低头答道。

“原来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李氏倏地一惊,急急忙忙的抬起头来,挥手改口道:“不是,不是,是没有,而不是不敢。媳妇对老夫人所做的决定没有任何不满和气愤,真的没有。”

“不是你,那就是你下边那几个小的了?你平时是怎么教导她们的?长辈们说的话,做的决定,岂容她们这些小辈说三道四的紊乱家宅安宁?你这个做婆婆的平日到底是怎么治宅立规矩的?这样也配当咱们楚家的主母吗?”

来氏被训得灰头土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让商湘看了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的开了口。

“这一切都是孙媳的错,若非孙媳受老夫人独宠,弟妹们又怎会因吃味与为自个儿的婆婆抱不平呢?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的反应。若真要追根究底,其实孙媳才是那个有错之人。”但罪魁祸首却是老夫人你。

商湘在心里默默地加了这么一句。

“你的意思是,追根究底其实错的是我?”老夫人眯眼问道,怎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呢?

“孙媳妇不敢。”商湘低眉顺眼的回答。

“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老夫人冷哼道。

“祖母,孙儿与湘儿有着相同的看法,弟妹们有那些不平之鸣实不为过。”楚毅开口挺娇妻。“事实上孙儿也想为二婶说句话,二婶平日孝顺祖母,掌管内院又尽心尽力,有目共睹,咱们楚家这些年来亦在二叔和二婶齐心协力的打理下井然有序,家和万事兴,祖母刚刚对二嬉说的话实在是有失公允。”

“大胆!”老夫人被气到脸色丕变,怒声斥喝。“你说谁有失公允,你竟敢出言指责祖母我?就算我平日再疼你宠你,也不许你如此放肆无礼!”

“孙儿很抱歉,但忠言逆耳。”楚毅面不改色的直视着老夫人道。

“好个忠言逆耳!”老夫人怒极反笑。

“二婶,府里应该有很多事很多人等您拿定主意吧?您有事去忙吧,这里的事交给相公和侄媳处理就行了。”商湘转头对李氏说,看此刻楚毅脸上不动如山的表情就知道他这回是铁了心要对老夫人“忠言逆耳”一番了,但这些忠言可不适合李氏旁听,她只能开口请李氏先行离开了。

怒不可遏的老夫人找到机会,猛然将满腔怒火喷向她。

“放肆!”她大声骂道,“这里是哪里,谁允许你开口说话,允许你在这里发号施令了?真是没教养、没礼数,傲慢无礼的丫头!”

商湘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已听楚毅沉声开口道:“祖母,请您将这几句话收回去。”

“你说什么?”老夫人转头怒瞪孙子。

“请您将刚才那几句话收回去。”楚毅不避不让的直视着老夫人说:“湘儿虽然自小没了爹娘,但却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将自己和妹妹抚养长大,姐妹俩皆秀外慧中、知书达礼,并非祖母所说的那样。况且,湘儿之所以会出言请二婶回避,也是为了顾及您的脸面,因为孙儿接下来要对您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

“你想说什么?”老夫人瞪眼问道。

楚毅转头看向李氏,李氏立刻知情识趣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正想开口向老夫人告退时,却被老夫人喝斥。

“坐下,谁都不许走!我倒要听听看什么话会伤及我的脸面。”老夫人满脸讥讽与冷笑。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商湘心里顿时响起这句话,老夫人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楚毅对待她这个祖母,除了敬爱之外还带着淡淡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恨吗?所以当他说出“忠言逆耳”这四个字时,她就知道他要一吐为快了。

“既然祖母不介意二婶在场,那孙儿就直说了。”楚毅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祖母近来的所做所为孙儿认为委实不该,其一,二婶将内院管理得井然有序,大伙皆已习惯信服,任意插手变更只会紊乱内宅;其二,竹苑也是府中一苑,特意划分并非为孙儿夫妇好,只会增加孙儿与二叔一家人的矛盾,是祸不是福;”

“其三,虽然您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但您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只是借口,您的目的是在为了替孙儿谋权,先让湘儿慢慢地掌理内院,再从二叔手上夺回楚家家主之位,孙儿说的可对?”

说到这儿,只见老夫人和李氏脸上的表情皆倏然丕变。老夫人变得沉静如水,莫测高深,而李氏则是震惊不已,先是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即又露出强忍愤怒之色。

“孙儿不是不懂您的心,但是这对二叔二婶并不公平。”楚毅接着继续说:“二叔虽非祖母所出,但这些年来对您始终孝敬有加,没有一日不将您当亲生母亲般服侍对待,但您只为了那么一点血缘关系便无视二叔二婶这些年来的真心与付出,想谋夺楚家家主之位于予孙儿,陷孙儿于不义,此事孙儿恕难从命。”

“什么谋夺?楚家家主之位本来就该属于你,你才是楚家的嫡系子孙,唯一的嫡子、嫡孙!”老夫人用力的拍了下座椅的扶手,怒不可抑的大声斥喝道。

“不,早在当年您将我父亲与母亲驱逐于楚家大门外,并断绝一切所有关系之后,楚家嫡系可以是楚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会是我,因为我早已失去那资格。”楚毅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夫人,斩钌截铁的说。

老夫人怔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她紧盯着孙儿,抖着声问道:“你这是在怪祖母吗?”

“孙儿只是在阐述一件祖母可能遗忘的事。”楚毅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老夫人虚弱的说。

“对我来说,它从未过去。”楚毅说,并没有因老夫人表现出虚弱的样子而软化,相反的还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不满冲口而出。“害死了自个儿的儿子媳妇后,您只用一句‘都已经过去了’就想掩盖那一切吗?”他硬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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