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手续有专门的柜台负责,汤子萱基于自己是八一二的主护,所以她还是将帐单、药单都列印出来,亲自送到病房。
“金老爷子,恭喜您康复出院。”她将手上的单子交给一旁的郑仲云。“金夫人,这是结帐单,到柜台缴钱领药就行了。”
“我来。”金曜升接过单子,离开病房。
“小丫头,脚都好了?”
“都好了,谢谢老爷子关心。”汤子萱笑道。
“你们聊,我先把东西拿到车上去。”郑仲云提着住院的行李也离开病房。她知道丈夫喜爱这个小女孩,她也满喜欢她的,就是不知道丈夫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老爷子,出院之后可要好好保重喔,脾气收敛点,别动不动就生气,希望以后都不要在这里看见您了。”
“只要我家那个不肯子别惹我生气,我就什么事都没有。”金贯易哼了哼。
“金先生其实很担心您的。”
“现在的孩子都不懂父母的苦心,小丫头,你说说,做那个木雕什么的能有什么出息?他喜欢的话,平时当兴趣就好,我也不会阻止他不是?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事业最后还不是要由他来继承,难道我辛苦养他到这么大,还不能指望他接我的班吗?”金贯易叹气的说。
“孩子是父母的债,金先生是个孝顺的人,总会了解您的苦心。”
“我都已经六十四了,怕是等不到他的了解了。”
“金老爷于,您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就等着享儿子福了。”
“我不指望享儿子的福,只希望他能懂得照顾自己,那个臭小子一做起木雕,就像被勾了魂一样,废寝忘食,常常把自己搞得不成人样,我就是气他这点,完全不知道做父母的会如何心疼。”
“我能理解。”汤子萱心有戚戚焉。
“小丫头,听说你和那臭小子住得近是吧?老头于我可不可以拜托你,有空的话就去臭小子那里走走,帮忙照看一下,行不?”
汤子萱心里很是为难,毕竟就在不久前,她才决定要和他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我的要求是为难你了,不过那个臭小子……”金贯易眼底浮现一抹雾气。“是我们做父母的错,把他生得……”
他顿了顿,抬手抹了把脸,继续道:“反正啊,那小子打小因为身体的关系,很少接触外人,连学业都是在家自学的,才造成他现在这样不懂待人接物,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老头子我是看那小子似乎不排斥丫头你,所以就厚着脸皮拜托丫头了,不然我真担心哪一天会接到警方的通知,要我们去收尸呐!”
看着他殷切的眼神,那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情让她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我知道了,有空我会去的。”她答应下来。
金夫人和金曜升办好出院手续后,汤子萱又和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这期间她没有看金曜日弄一眼,因为她还在思考,到底要用什么心态来看待两人的关系,有几次瞥见他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她当作没发现,几次后他也没再试图开口了。
直到目送金家三人离去,汤子萱转身打算回护理站,但一回头就看见蔡佳桦站在不远处,带着像是嫉妒,又像是不甘的表情瞪着她。
她心里很是不解,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她有什么地方能让佳桦学姊嫉妒不甘的?
“佳桦学姊,你找我?”她走到她面前问。
“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的,真是看错你了。”蔡佳桦怪腔怪调的说。
汤子萱蹙眉。“佳桦学姊,我不懂你的意思。”
“哼!你就装吧,亏我那么照顾你,让你负责特等病房,结果你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蔡佳桦狠狠的瞪着她。
这汤子萱傻眼了,模不着头绪,搞不懂她上演的是哪一出戏。
难道对她鸡蛋里挑骨头,处处找她麻烦就是“照顾她”?
再说,让她负责八一二,也是因为佳桦学姊自己受不了金老爷子的脾气才把她推出去当炮灰,她以为她不知道啊。
什么叫养不熟的白眼狼?佳桦学姊这话说的没道理,甚至这一顿火发作得也莫名其妙。
她深吸口气,忍下怒火。
“佳桦学姊,请你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指责我,而且我什么时候受你的恩惠了?”
“汤子萱,没有我,你能当特等病房的主护,能趁机勾引豪门少爷?八字都还没一撇,就打算过河拆桥了,小心掉河里!”她刚刚看见了金曜升,心里顿时后悔不已,到底是谁乱传他是自闭儿,说他有精神病的!
汤子萱总算了解蔡佳桦在演哪出了。
之前就听说过她仗着是院长的外甥女坚持负责特等病房,目的就是以此为嫁入豪门的跳板,原本她也只是听听而己,并没有当真,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佳桦学姊,我只是做好分内的工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负责八一二,更不要以己度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抱着那种龌龊的心思工作。”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想与人争执,不过佳桦学姊的诬蔑触到了她的底线。
“你说什么?!你这个贱人,竟敢这么说我!”蔡佳桦愤怒的骂道。
“够了!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庄佑玮匆匆的走了过来。“在走廊互相叫骂,你们是嫌不够丢脸吗?都给我进办公室去!”
“对不起,佑玮学姊。”汤子萱道歉,转身走进护理站,进入里面的办公室。
“庄佑玮,你没有权力命令我。”蔡佳桦冷哼。
“是吗?那要不要我去问问院长,看我有没有权力?”庄佑玮泠冷地看着她。
“顺便问问院长,你拿特等病房当成钓金龟婿跳板的行为是不是他默许的,问问他把医院的制度置于何地。”
蔡佳桦怒瞪着她。
“现在!马上!傍我进去!”庄佑玮一句一句咬牙低声命令。
她甩手愤怒地走进办公室,看见坐在椅子上的汤子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随后跟上的庄佑玮问:“说吧,怎么回事?”
汤子萱将方才的事转述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加油添醋,甚至连情绪也很平静。
“子萱说的对吗?”庄佑玮转问蔡佳桦。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蔡佳桦,这件事谁对谁错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懒得说你什么,不过从今天开始子萱调回我组里,和你同组真是有够倒霉的,你缺人直接找你院长舅舅,别折腾我的人。”
这件事算是落幕了。
只是蔡佳桦心里对汤子萱的愤恨和嫉妒一直盘旋不去,且有越积越深的趋势。
中午,汤子萱和庄佑玮到医院地下室的餐厅用餐,整个用餐时间她都没说话,想到她对金曜升那种疑似触电的感觉,又想到蔡佳桦竟指控她勾引金曜升,她郁闷了。
“怎么?还生气?”庄佑玮关心地问。
她摇摇头。“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搞懂,被那人一搅和就觉得很烦。”
“喔?说来听听。”庄佑玮一楞,对她还没搞懂的事很有兴趣。前后联想,她猜应该和金少爷有关。
汤子萱笑着摇头,此时餐厅播放的一首歌进入了她的耳里——
气象说温度会骤降,我预言爱情是晴朗,心能感应冷热变化,眼神它反映着温差,直觉在瞬间的刹那,这回真的被电到啦:
这是蔡依林的歌,歌名早就是爱”,吸引她注意的就是“被电到”三一个字,和歌名一结合,“被电到”不就等于“就是爱”?
“佑玮学姊,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二哥的?”汤子萱突然问。
“每个人喜欢的感觉其实都不尽相同吧,我和你二哥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二哥很合我的眼缘,后来又见过几次,两人感觉满来电的,就决定相处看看。”
“来电?”汤子萱微偏头。“像是一种触电的感觉吗?像刚刚那首歌词里写的‘被电到’是吗?”
“唔,是啊,这也是一种说法。”庄佑玮耸耸肩。
两人都不知道,她们说的触电根本完全不一样,庄佑玮说的触电是抽象的,而子萱说的则是写实的。
“这样啊,被电到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她低喃着。
“怎么?你和谁来电了吗?还是你被谁电到了?”庄佑玮趴在桌上凑近她好奇的问。“是金先生吗?”
“没、没有啊,我只是好奇的问问而已。”她有些心虚的避开佑玮学姊探究的眼眸。“那个,我吃饱了,我想到还有一些事没做,先上去了。”这件事她自己都还没完全搞清楚,要怎么说呢?再说,让佑玮学姊知道,等于三哥也知道了,也就等于全家人都会知道,到时候可就不妙了,无辜的金先生会很惨的,就算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一样。
“有问题,要不要跟宇航通通气呢?”庄佑玮看着落荒而逃的汤子萱,笑得意味深长。
一整个下午,汤子萱在庄佑玮意味不明的视线中忐忑不安,好不容易下班时间到了,她动作迅速的离开医院,搭上公车回家。
到站下车时,意外的看见公车站前那辆她已经熟悉的车子。
她站在原地,考虑着到底要上前,还是当作没看见。
不过回头想想,她似乎太理所当然地认为金曜升是在等她,人家又不一定是在等她。
想到今天蔡佳桦的诬蔑,汤子萱心里还是有些火气。虽然他是无辜的,可谁教他是导火线,她就是迁怒,不行啊!
所以她决定当作没看见。
谁知才刚做了决定,车门却打开,金曜升下车站在车旁望着她。
心跳不期然的加快了速度,她低着头不看他,带着些许倔强的站在原地,不愿意主动或率先的向前,哪怕只是一步。
金曜升看着不远处那遣散发着个强气息的娇小身影,心里忍不住叹气。
他不太理解她为何突然就对他生气了,他猜是因为他没有依照她的嘱咐照顾好伤口,却又觉得受伤的是他,伤口发炎了,挨痛的也是他,她不至于、也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甚至在医院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让他几次想问她为何生气都没有机会。
老妈问他发生什么事,他正愁没人帮他分析,于是也没隐瞒的将过程叙述了一遍。
结果老妈只是笑得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说这种事要自己想,想通了获益匪浅。
而老爹……只是翻了个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但他也不指望老爹能给他什么良好的建议,所以也就没在意老爹的态度了。
最后他问管家,管家给他建议,“直接找汤小姐问清楚。”
所以,他有了这个理由,出现在这里。
现在看见她,烦躁了整个下午的心渐渐冷静下来,眼下这种状况,金曜升有种预感,如果他不主动上前,她也绝对不会靠近,哪怕只是一步。
于是,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主动缩短两人的距离。
汤子萱隐约间似乎听见他的叹息声,就在她疑惑时,发现他已经来到她面前。
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到车旁,推她上车。
她也没有说话,并且顺从的上了车。一来,当他握住她的手时,她又感觉到那种微微酥麻的触电感,正默默地体会着那种感觉。二来,在他主动结束两人之间的距离后,她已经决定不生他的气了——不管是因为他不爱情自己,还是因为他害自己被人诬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