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呃,不,是夫人。”秋菊想了一下,确定这称谓才对,她才继续说下去,“妳可不可以不要再做烤饼了?”一整个上午吃了近十片烤饼,再好吃的东西都会觉得腻,何况是不怎么好吃的。
“秋菊,妳快说,方才这片烤饼妳吃完口感如何?”顾青衿兴致勃勃,急着想听吃后心得。
“夫人,这片烤饼吃完,我什么感觉都没,只觉得……”秋菊苦着脸。“很想吐。”
“妳……唉呀,妳真是没用,才吃十片妳就想吐。”顾青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好啦,暂且休息一下。”
听到能休息,秋菊大大松了口气。
一停下手边的工作,顾青衿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凳上,垂着头,两眼呆滞,像个木头人。
“夫人。”秋菊唤她,见她文风不动,猜想她定是在思念大爷,不想扰她,便默默收拾起烤饼用具。
彼青衿无精打采的看着丈夫特地买来陪伴她、饲养在竹围里的几只小白兔。
她的丈夫赵文乐昨晚连夜出发,离开前,他已将所有该安排的全安排好了,不但买小兔子陪伴她,竟还找来被齐燕青逐出府的秋菊和阿九到赵府当下人,还有几名看起来好像会武功的男子,轮流当差看守。
他还担心奸夫婬妇的事件余波荡漾,为了不让她再莫名遭罪,他先给她一个简单的拜堂仪式,让秋菊和阿九当他们的见证人,拜过赵家祖先之后,她就成了赵家长媳,也是这大宅里的夫人。
另外,他除了给她一大笔安家费,还给她一箱金银珠宝,以备不时之需。
虽然他没明讲他干啥去,她也自愿当起贤妇不多问,但她想他一定是又去干一大票劫财的匪类事,纵使她早跟他说过她很好养不用花大钱,但他显然还是不愿放弃土匪这项工作。
唉,她虽极不认同他的工作,但她尊重他,也许他就是当惯土匪了,一时片刻难以舍弃这种惊险刺激又高时薪的好康缺,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她只希望他有听进她的叮嘱,只能抢贪官奸商,不能夺小老百姓之物,还有,只准劫财,不许劫色,否则他每回出门都带回一位姨娘,她一定跟他翻脸,外加翻桌。
她纵容他当土匪,已是极限,他若想给这大宅多添一位姨娘,那可是踩到她的底线,她绝不恩准!
“唉!”顾青衿双肩垮下,重叹了声。
他离开还不到一天,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这一整个月他都不回来,她的思念怕不迭得比天高?
“夫人,我回来了。”从外头回来的阿九,手中拿着一迭纸。“我找了一些可以包烤饼的纸,妳瞧瞧。”
一听,她这才精神了些。思念归思念,她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过生活,况且夫君虽给她一大笔钱,生活无虞,但人若是好吃懒做,早晚会坐吃山空,而当土匪是无本生意,但赚这钱也不是件容易事,还是省着点花。
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又学会了做烤饼,就先上街试卖,如果反应好,以后夫君就跟她一起卖烤饼,不用去干刀里来剑里去的匪类事。
“这些纸怎么又湿又黏?”秋菊凑过来看。
“这个是买包子包的纸,这个是包咸粿的纸,还有那张是……”
“看起来好像都一样。夫人,我不早说了,包东西的纸差不多就这样,何必还要做什么包装纸调查?”秋菊瞪了阿九一眼。“就便宜阿九那张嘴了,这上街一趟,肯定吃了不少东西。”
“我可没自个儿独享,我还特地买了芝麻饼给夫人和妳吃。”阿九从一迭纸的最下方,掏出包成一团的饼。“刚出炉的,我怕它冷太快,还用废纸包了好几层。”
“又是饼?”秋菊苦着一张脸。“我不吃。”
“夫人,妳吃看看,这家的芝麻饼在街上可有名了,生意好得不得了。”阿九把芝麻饼递到顾青衿面前。
彼青衿懒懒的看了芝麻饼一眼,虽没胃口,但做生意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听阿九说得口沫横飞,她勉强吃了一口,咀嚼几下后,双眼微微发亮。“嗯,还真不错,挺香挺好吃的。”
不过评论完,她的眼神马上又变得黯淡,完全没有再吃第二口的,不是饼不好吃,而是她实在太想赵文乐,完全没了胃口。
这时她才猛然惊觉,他不知在何时竟已取代她向来最在乎的美食,霸占她整个脑子。
听她这么说,秋菊也跟着吃了一口。“这芝麻饼真好吃,比夫人做的……”差点说溜嘴,秋菊硬将话题转开,“阿九,这废纸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什么?”
“这个啊,好像是先前将军府贴的擒贼告示,这纸也不知为什么掉到街上角落边,我正愁找不到比较大的纸包芝麻饼,就顺手捡来包了。”
“噢。”见顾青衿似没察觉她批评烤饼难吃的事,秋菊暗松了口气,边吃芝麻饼,随口问:“将军府丢了什么东西?”
“谁知道,上头没写,只写了那贼挺高大,潜入将军府时,似乎被砍伤了左脚,将军府贴出告示要缉拿此贼。”
“伤了左脚?这告示是什么时候贴出的?”顾青衿问。
阿九想了想。“好像几日前。”
“几日前。”顾青衿喃喃自语。之前夫君说他脚扭伤,后来两人果裎相见,伤的正是左脚,只是包裹住看不出来怎么伤的,且他长得高大,莫不是……
秋菊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陡地倒抽了一口气。“前几天大爷的脚也……”
阿九慌急的连忙用力摀住她的嘴,低声警告,“秋菊妳别乱说话!”见她猛点头,他才放心松开手。
三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见顾青衿惴惴不安,阿九主动表明心意,“夫人,妳放心,我阿九这条命是大爷救的,我绝不会出卖大爷。”
先前他因常给夫人报信,被齐姨娘命人打个半死后逐出苏府,他又伤又饿没人理,还好遇上了大爷,他安排他住在客栈,还为他请大夫治疗,后又重用他来赵宅当总管,这等恩情,他做牛做马十辈子都还不清,绝不可能干出卖大爷这等忘恩负义的事。
“我也绝对不会乱说话的。”秋菊也赶紧表白。她因护夫人太过,惹齐姨娘不快,被逐出苏府,她找不到夫人,一时间也不知何去何从,窝在苏府外头哭了几日,是大爷发现她,将她带回来,要不,现下她恐怕还流落街头。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会出卖大爷,我相信你们,我只是担心大爷他……”
秋菊突又惊喊,“啊,我想起一件事,就……”
“什么事妳快说呀!”见她支支吾吾,阿九急问。
“我被赶出苏府后,因为找不到夫人,又不知该去哪里,一直窝在苏府外苦等老夫人,想跟老夫人求情让我留在她身边。”见夫人攒眉,秋菊直接道出重点,“我前两天窝在外墙转角处,看到大爷去找齐姨娘,不,大少女乃女乃,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大爷拐着脚离开后不久,采儿就从府里出来,我看见她和守门的阿昆交头接耳说了些话,阿昆就急急离开,似乎是往将军府的方向去。”
“大爷肯定是去找秋菊。”阿九斩钉截铁的道,“他有跟我提过要找秋菊照顾夫人妳,只是我人微言轻,又是被赶出苏府的,帮不上忙。”
“不过,听秋菊这么说,阿昆该不会是去将军府告发大爷?”秋菊不安的揣测道。
“齐燕青真真太过分了!”顾青衿猛地起身,气极地道,“不行,我得找她问清楚。”
“夫人,不可以,大爷交代过,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千万别让妳去苏府。”阿九惶急的挡住她。
秋菊马上附和,“大爷也交代我和阿九,没事别和苏府的人打交道,况且我也不确定阿昆是不是真的去将军府通报,我方才只是猜的。”
“就是,齐姨娘和大爷又不认识,再说,大男人干粗活,磕磕碰碰,伤手伤脚也常见,怎会因大爷伤了脚就去通报将军府。”阿九干笑着。
“这么说也是。”顾青衿顿时放软了声调,“大爷真的有交代不让我去苏府?”
阿九和秋菊猛点头。
“好吧,既然大爷都这么说,那我就不去了。”顾青衿打了个哈欠。“我累了,进房歇会。”
“夫人,我扶妳进去。”秋菊赶紧上前。
“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还得人扶。”顾青衿漫不经心的说,“秋菊,那边落叶怎那么多,等会扫扫。还有阿九,我突然好想吃粽子,你等会上街去买,我一睡醒就要吃。”
“好的,夫人,我马上去。”
“不过,我进去睡觉,你们千万别吵我,等我自己醒来再吃。”
“是,夫人。”
见阿九和秋菊诚惶诚恐,就怕没伺候好她,虽然暗使这招心里过意不去,但她若不去向齐燕青兴师问罪,她心头的怒气难以消除。
闭进屋,顾青衿迅速变装,趁他们没发现,偷偷从房间地道通到一间上锁的杂物间,再从杂物间的另一个地道钻到外头一个被好多小树包围住的空心树洞。
狡兔有三窟,她相公没有三窟,倒是在宅内设了几条地道,大概是怕被官府追缉时方便逃月兑,现下,倒成了她去找齐燕青的便道。
“说吧,妳找我有什么事?”挺着大肚子的齐燕青,冷睨着怒气腾腾的顾青衿。
“齐燕青,妳这个……小人!”瞪着她,顾青衿忍不住开口骂了。
齐燕青冷哼一声,“小人是妳吧,不知是谁说不会再来打扰我和苏亮堂的生活,怎么又出现了?”
“妳以为我愿意来呀!”顾青衿两手扠腰,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妳做事太超过,我也不想再见到妳!”
赵文乐离开前,除了告诉她若是遭遇危险该如何从地道逃月兑,还告诉她往东走一公里,有个马夫住在那儿,人还算老实,遇紧急情况非得离开的话,给他银两,马夫自会载她离开。
今日这情况真的很紧急,她若不来骂一骂齐燕青,可能会被积在胸口的满腔怒气给憋死,所以她给了马夫银两,让他快马加鞭载她来苏府。
守门的下人自然是不给进,不过这回她运气好,遇到去佛寺上香回来的老夫人,准谁进入苏府这点小事,老夫人一声令下还是没人敢挡的,于是她就跟着老夫人大摇大摆地进了苏府。
与老夫人和姑母闲聊后,她又要求要见齐燕青,苏亮堂那不明事理的家伙自然是不肯,倒是齐燕青大方应允,她也不怕再被齐燕青阴一次,反正阴都阴过了,多一次也无妨。
说来这齐燕青其实也不是那么坏,自她彻底和苏府切割后,就似乎没再给府里两位长辈气受,光看老夫人精神好多,姑母也在她安排的复健下,风瘫的情况有些好转,至少已能说些简单的话。
听老夫人说,齐燕青虽称不上贤媳,连最基本的请安问好也没做,不过她们的日常生活需求,她还是有让人照应着,这些日子倒也相安无事。
她一度还担心自己回来会惹恼齐燕青,间接害老夫人和姑母受苦,但一想到赵文乐的事她就生气,再者,她想齐燕青应该是有心想经营苏府,她既然是现代穿越来的,又比她聪明,应该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不会因她出现,去破坏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关系。
“妳果然是想找借口回来苏府吧!”齐燕青严厉的瞪她一眼。“顾青衿我可警告妳,有我在的一天,妳休想回苏府。”
彼青衿突然间顿悟,她只是不希望她回苏府,只要她很明确的让她知道她一点都不希罕,那么她就不会因为担心而忤逆一直维护她的老夫人和姑母。
“哼,苏府就是有妳在,我才不想回来,再说,我现在可是赵夫人,住在赵家好好的,干啥要回苏府。”话不能说太绝,她赶紧补充一点,“如果我想回苏府,也是因为我想老夫人和姑母,是回来探视她们的。”
“赵夫人?”齐燕青突地一笑。“赵文乐的夫人?”
“正是!”顾青衿抬高下巴,得意得很。
“有个土匪老公,让妳觉得很骄傲?”
她凉凉的话语让顾青衿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我就是觉得骄傲,怎样!”她话题一转直接切入重点,“齐燕青,妳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是妳收买文乐,让他故意接近我和我谈恋爱,藉此拖住我,不让我回苏府和妳抢大少女乃女乃的位置。”
齐燕青微微蹙起眉,似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