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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道士的负心汉 第3章(2)

“什么?”花茶烟的笑容消失掉,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只比你大三岁。”

“啊?”

“从今后,你就跟着我们,也要听她的吩咐。”他温和地对她说。

“为什么?她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她。”她嘟着小嘴。

“她心肠不坏。”

“可是……可是我得到江陵去。”她记起外公的吩咐。

“那里如今已经去不得了。”

“什么时候可以去?”她愕然地问,是否金陵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他缓缓说完,素来喜欢背在身后的大手,终于伸出,轻轻地抚了下她的头,再转身出去。

花茶烟愣头愣脑地看着那抹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珍珠帘后,蹙起秀眉,一阵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动作,让人觉得好亲切;可他的话,却又叫人觉得好困惑。

这个谢孤眠,究竟是谁?还有这艘贵得要死的画舫,那打扮得过于成熟姓宝的女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能告诉她?

☆☆☆

这一路上,听他们说目的地是一个叫“乌龙镇”的地方。

这一趟,折腾来折腾去,坐完船换马车,坐完马车又坐船,颠三倒四地走了近两个月,一行七人才到了一片大峡谷里。

“啊,空气真好!”宝大姑娘乐不可支地伸开双臂,快乐无比地跳来跳去,活像刚被放出笼子的金丝雀。

“总算到了,这一路可真远。”牛小妹从马车上探出头打量陌生的地方。

“是呀,还好这些日子天气不错,要不又得耽搁好些天。”驾车的是个叫马小二青年男子,笑眯眯地回着话。

“是不是得找一下镇长先?”贵嬷嬷举着一方地图,正和富公公确定没找错地方。

“我去。”谢孤眠跳下马车,大步朝镇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的破屋子走去。

唯有花家小姐在马车里睡得不亦乐乎!

“小茶花!出来!”显然有人见不得她如此安逸,在马车外狂叫给她取的新名字。

花茶烟闻所未闻,睡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猛地被人揪起来,睁开两眼,“干嘛?”

“小、茶、花!”宝绚香一脸晚娘面孔,“主子还没休息,你到是先睡了?”

“小茶花?是谁?”花茶烟打了个哈欠,睡眼腥松地瞄着她。

“不知道小茶花是谁?那叫你小花?我以前养了条小狈,也叫这名儿,哈哈……”

“一点也不好笑,香包子!”

“别以为老谢护着你,你就能没大没小兼偷懒。”鹅蛋脸蛋上照样画得如调色盘,神情却是十足倨傲。

“您又有什么吩咐?”花茶烟佯装恭恭敬敬地听侯指示。

“我哪敢,你现在可是活神仙!”宝绚香讥讽道:“你不使唤我就谢谢你啦!”

这一路上,俩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搞得鸡犬不宁,时间一长,大伙儿也就见怪不怪,随着她们胡闹。

宝大姑娘是众人的小姐、主子,说一不二;而花茶烟自幼跟着外公,耳濡目染,对紫微斗数、奇门遁甲、模骨算命、玄空风水之类无一不通,时不时拿出来唬弄一下,让众人惊讶不已,尤其是富公公和贵嬷嬷,简直当她是神仙下凡。

一来二去,两人吵起架来是棋逢对手,论到打架,宝绚香身手不凡,偏偏前头有个闷不吭声的谢孤眠挡着,不让她对花茶烟下重手,如此算来,谁也没捞着半点便宜。

“宝姑娘,陶镇长来了。”马车外,传来谢孤眠低沉的声音。

“我马上下来。”宝绚香精神一振,也不跟花茶烟吵架了,身形一闪,就从车内窜了出去。

花茶烟跟在后面下来,看到她正拉着一个很穷酸的老头儿,死活不放。

“师傅……”

“哎哎,我可不是你师傅,别乱叫。”

“您好歹教我识过几天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

“得了!”老头儿显然很不给面子,一抬手,指向花茶烟:“咦,那个小丫头……”

“她……”宝绚香嘻嘻一笑,“是张天师的外孙女儿。”

闻言,花茶烟一凛,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难怪觉得亲切,原来是故人孙女,唉,张天师可是个耿直的好人,听说他把姓冯的一阵痛斥?”老头儿眉开眼笑地问。

“是啊,所以就倒霉了,被我那个昏了头的皇兄给关了起来。”

这女人刚才说……昏了头的皇兄?花茶烟脑子“轰”地一声,乱成一片,

“张天师没我想得周到,我当年也把姓冯的家伙大骂了一顿,骂了以后就赶紧溜了,反正那个官也当腻了,所以他没能把我怎么样。”

“是怎么骂的?”宝绚香感兴趣极了。

“那时候姓冯的在齐王府担任书记,他讥讽我说:‘你有什么才能,居然位居翰林学士?’我当下回答:‘我不过是山东一书生,论鸿笔华丽,我十辈子比不上你;论谈谐歌酒,我百辈子比不上你;论谄媚险诈,我永生永世比不上你。我固然没有什么特长,但你的特长,却足以败坏整个国家。’。”

“哈哈,骂得好,太痛快了!”宝绚香拍手大笑起来:“您不晓得那几个没什么才能的文人,如今却受到器重,真是岂有此理。”

“是啊,如今的天下,兵强马壮者当为之,谁还管老百姓的死活?晋州蝗灾饿死了数十万人,人们为了生存,只得亡命他乡。如今你来了,我就把镇子交给你,进则救世,退则救民,若是不能救世,能救两三个老百姓也是好的。”老头儿郑重其事道:“长公主,您听清了吗?”

长公主?花茶烟因他的这句称呼瞠目结舌。

“您要走?”那被称为“长公主”的恶女人闻言却蹙起了柳眉,“去哪儿?”

“当和尚去呀。”老头儿嘻嘻一笑:“当年老头儿曾航海修好于契丹,滞留十年未归,圣上遣人以蜡书回朝复命,这才回中原来。一晃也活了大半辈子,这上门女婿做过了,官也做过了,镇长也当了好几年,就是没尝过出家人的滋味,趁着还有几年好活,赶紧试试去。”

“不会吧?”宝绚香猛翻白眼,这有什么好试的?

“真的,法号都取好了,叫一休,以后得称呼老纳为一休大师,记得别乱叫些有的没的。”

“……一休?”这是哪门子怪名号?

“是呀,镇上现在有二十五户人家,都是老实淳朴、土生土长的庄稼人,对了,我介绍一下一直帮我管帐的年轻人给你认识,那小子出身也不一般,邪乎的狠,家里是富可敌国呀……”两人边说边走,带着众人进了镇子。

花茶烟恍恍惚惚,双脚不由自主地跟在最后头,伸长耳朵听着他们说话,脑子却如同被冰给冻住,有一点反应不过来,又有一点好像明白。

这时,有一道目光一直尾随着她,彷佛温暖的太阳,适时地揽住她脆弱的双肩,给她安慰和力量,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是谢孤眠。

一路上,他都是这样默默地照顾她,看着她,从不多讲一句,但她知道他关心自己。

可,她不要!不要不明不白地跟着这些人来到这个莫明其妙的地方,不要被他们蒙在鼓里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要!用力甩掉那双温暖的大手,花茶烟拼尽全力地大喊一声:“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一切都安静下来,鸟不鸣、风不起、花也不香……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有怜悯、有同情,也有了然。

“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宝绚香口齿清楚地回答。

而身后那个人,却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只有深沉的眸中流露出旁人察觉不到的忧虑。

花茶烟那双一向晶亮有神的漂亮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却顽固地不肯眨眼。

受谁之托?终谁之事?即使他们不说,她也能隐隐约约猜出答案。

这些人,全部来自南唐、来自金陵、来自皇宫,他们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出得宫来,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她都不想知道,她只想他们能告诉她:外公现在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鼻头一酸,两行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狂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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