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大利罗马
架着墨镜的古昊书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一幢临海小屋前,左手握着一张已皴成一团的纸条,右手按住门铃,手指快速地按动。
那天离开万钧银行后,他迫不及待的委托了征信社调查雷佑嘉及冯迪文的踪迹,然而始终找不到雷佑嘉的下落,只知道冯迪文在义大利。
于是,他抛下了公务,赶来罗马。
“等一下喔。”门内传来一道爽朗的嗓音。
迸昊书皱眉,这并不是雷佑嘉的声音,也不是冯迪文的,所以里面还有其他人?
在他有所怀疑的同时,门被打开了,入目的是一张年轻的男性脸庞。
一抹怒火陡地于胸坎燃起来。
他下意识地视眼前的男子为雷佑嘉的秘密情人,无名火迅即于胸口猛烈地燃烧,让他忘记自己这次前来是要问清楚六年前发生的事情经过。
“请问你找谁?”男子并不认识他,于是问。
迸昊书没有理会他,反而越过他,大步进入室内。
“喂,先生,你想干什么?”男子愣住数秒才懂得反应,跟在他身后,试图拉他离开。“先生,这是私人住宅,你快点离开!”
在两人身高、体格悬殊的情形下,男子未能移动古昊书半分。
他猛地回首,男子几乎是撞入他身前,看着男子揉了揉鼻头,他脸色益发铁青。“雷佑嘉在哪里?”
“呃?”男子顿了顿,神色有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古昊书冷笑。“雷佑嘉,你给我出来!别以为可以躲下去!”
他就知道她一定是跟着冯迪文!就算当初她也是受害者,可是她背着他跟别人胡来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原本在浴室的冯迪文仅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他看着古昊书,一手拉住男子,将之护在身后。
“古先生,请问你来这儿有什么贵干?”冯迪文没好气的问。“我现在正在休假,如果是公事的话,你可以跟银行的其他员工联络。”他刚才在浴室便听见了声音,急忙走出来。
“雷佑嘉呢?!”古昊书看他衣不蔽体,怒火占据了眼底,不止胸口,连喉头都被浓浓的酸意侵蚀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找佑嘉的话,不好意思,她不在这里。”他说。
“她不在?有谁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匪浅!”每次看见两人亲昵同游,他都心痛莫名。
“她真的不在。”他道:“我以为佑嘉那天已经说得很明白,她跟我只是朋友关系,我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喜欢的是男人,他才是我的情人。”他边说边将男子圈于身前。
迸昊书幽湛的眼阵掠过不敢置信,只见男子脸颊嫣红,一副不胜羞怯的模样,两人亲密的姿态如同巨石一样打进了心底,迸发出巨大的痛楚。
冯迪文是同性恋?那么他和雷佑嘉的传闻……不可能!这一定是借口,他们明明被拍下幽会的证明了。
“笑话!那你们的亲密照片该怎么解释?还一起回你住的地方……那些……”他们亲昵得有如相恋多年的恋人,她对他绽放美丽的笑容……若说他们并无私情,他绝对不相信!
“对啊,她是住在我家,不过那是因为她刚动了手术,怕家人担心,才会在我家休养。”
“手、手术?”什么时候的事?她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她看起来都很健康……不,每次见到她,他都会觉得她好像又瘦了一点,纤细的腰肢仿佛一折即断。
他蓦地想起雷佑桦的话……她为他熬坏了?
冯迪文冷笑。“她有胃溃疡许多年了,本来只要多休息、按时服药便能痊愈,可是她为了替你争取最低的利率,只好拚命出差开发业务,好向董事会交代,同时又要应付你那些源源不绝的绯闻。她只是一个人,当然会累倒,最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进行胃部切除手术。她应该有打过电话给你,可是你不屑一顾……其实她早就可以和你解除婚约,还你,也还她自由,可是她始终不愿意放手,因为她还是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愿意听她解释,明白她对你的心意。”
电话?古昊书蓦地想起他那次为德国的专案出了状况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有接到她的来电,只是那时他根本腾不出时间。事后他也有打电话给她,可是一直未能接通。
就在那个时候,她进行了切除胃部手术?情况……严重吗?为什么当时他不丢下工作去看她?那时……她明明那样子哀求他,为什么他连一丁点的时间也没有为她腾出?
他明明都要动身前去找她了,怎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工作?
冯迪文的话让古昊书倏地意识到,雷佑嘉对他,一直都是认真的。
没有任何的虚情假意,她对他付出了最真挚的情感。但他自从那天以后,一再否定她,认定她是个唯利是图的女人,执着于她的欺瞒,为她的绯闻怒不可遏。
“在手术过后,她打算跟你解除婚约,可是你竟然邀请她出席周年宴会,她傻气地再次对你产生了希望。结果呢?你却用那些所谓的证据伤害她。”
冯迪文道:“不过这样也好,她终于对你死心了,你也得到了想要许久的自由,不是吗?”
迸昊书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他一直确信雷佑嘉参与了设计他,介怀她践踏他的感情,认定她跟冯迪文厮混勾搭,对她利用他心生不满,他才会以这种手段报复她。
然而,当所有人都告诉他,结果正是他渴望多时之际,他也同时被告知她同样是受害者,她和他一样,都被雷佑桦设计了,她跟冯迪文从来没有任何私情,她甚至为了他差点连性命也不保!
在他认定她亏欠自己的时候,欠人最多的竟然是他。
“古先生,你现在知道佑嘉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冯迪文下逐客令。
迸昊书离开了临海小屋,抬头望一眼天空,眼前掠过雷佑嘉的容颜。
他怎么会忽略了她在宴会那晚的脸色有多差?以时间上来看,她是动了手术没几天便陪着他出席。
而他,竟然要她喝酒!所以那晚她才会在喝了一杯香槟后要求离去,继而跟冯迪文于无人角落拉扯。
他怎么会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对劲?怎么只一心想着要报复她?
从六年前便一直承受伤痛的心窝,如今更是痛得不断抽搐、颤抖。想起她那天是在医院前公开与他一刀两断的,她定是因为胃痛而入院……
他到底做了什么?
单方面认定她是个坏心眼的女人,对她的解释向来嗤之以鼻。不记得从何时起,她已不再费唇舌解释,只强调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他,内心尽避痛苦,却为了掩饰对她百般为难,旨在令她与他同样受伤痛苦。
多年来,他对她冷嘲热讽,她美丽的容颜从来没有因为他的冷言冷语扭曲,他擅自认定那是因为她只视他为垫脚石,从没付出真心,对她更是深恶痛但,这些统统都是误会?
他深信自己被利用,无处宣泄的闷气统统朝她倾倒,封闭了对她有过的意乱情迷,抹去对她的情感,费尽心思也要将她驱逐出他的生命,她的坚持得不到他的认同,反而给予他更好的借口,指她是个只看重名利的人。
他盲目地认定她与别人有私情,对于她从不解释半句感到愤愤不平。事实上,就算她向他道明与冯迪文毫不相千,他也不会相信,因为他打从心底否定了她的一切。
因为,她让他觉得喜欢上她的自己实在太愚笨了。
他自信有着看穿别人的能力,却狠狠地栽在她手中,他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只能以伤害她去抚平他心坎的伤口。
其实,他一直将她放在心内一隅。不然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打算解开两人的缠绕?
一如好友所言,他可以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然而他以不甘当坏人为由,死也不愿松手,令两人的关系陷入胶着状态,进退不得。
表面上,他是不想承担负心的罪,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实际上他并不愿终止与她的纠缠。
而今,她主动终结一切,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希望与她变成两道平行线。否则,他为什么要去找雷佑桦,又为什么来义大利?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到她,哪怕是身心俱疲,也要与她纠缠不清,因为他不容许她利用了他的感情,让他傻气地付出了真心,她却能逍遥地与别人调情。
但……现在他才知道,她对他是真心的。可是,他却亲手将她这份心意打碎,让她彻底地对他死心。
如今才想到要挽救,会不会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