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天一亮,御风扬便打算启程回摄政王府,在瓶湘云的央求下才缓了一日,她说想多陪陪舅父母,他便决定前往临海地带巡视。
他一出门,瓶湘云立即进入舅父舅母的房内,关门议事,告诉他们她巳私下见过雀儿,也知道失忆前发生的事。
但她保留了温天乐在御风扬迎娶当日要瓶湘云服毒自杀一事,因为从初次见面起二老似乎就不知情,只以为她那日是哮喘发作,而且不管他们知情与否,她都不想在他们面前主动提及这事,怕他们难堪又痛心。
再说,明日风扬就要带她回王府,她没太多时间讨论旁枝未节,现下,救雀儿才是最要紧之事。
温家舅父舅母知道她已知真相,又哭又骂自己的儿子,并说自雀儿被接到染坊后,他们只见过她一回,那时她还好好的,之后,曹丽如就不让见了,吃了几回闭门羹,加上后来舅母生病,也就没再去过。
得知雀儿被关在柴房,一天只吃一餐,大月复便便却瘦骨峨峋,还得劈柴洗衣的情况,温夫人不由得掩面痛哭,“雀儿,是温家害了你……”
“造孽呀!”温老爷痛心疾首的骂着。
“舅父,我们得马上到染坊救出雀儿。”瓶湘云一脸焦急,她越想越心慌,姑且不管温天乐夫妇知不知道雀儿私下和她见面的事,昨日她差小春前去“探望”可能已让他们有所提防,他们去妇倘若处心和虑不让雀儿和她见面,说不准会将雀儿送往别处,届时,莫说他们找不到雀儿,雀儿的处境也肯定会比现在更加凄惨。
“都怪我,教子无方,也想得不够周到,当初只想着让那孽子给雀儿一个名分,没料到反将雀儿往火炕里推……”温老爷自责不已。
“走!我们去染坊,我就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把雀儿救出来。”温夫人起身,气得浑身颤抖。
担心她老人家身体承受不住,瓶湘云好生安慰,“舅母,你在家等着,我和舅父前去,我们一定会把雀儿带回来。”
温老爷也劝阻着她,他比她更担心温天乐为了保命会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叮嘱舅母要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提往事后,便急急和瓶湘云一同前往温家染坊。
坐在房内,瓶湘云整个人神情恍惚,目光茫然低垂,丫鬟端来的午膳,她一口也没吃,时不时轻喟着。
“夫人,你吃一点嘛。”小春劝着,自从早上夫人和舅老爷去染坊回来后,整个人就这般神色优虑,不吃不喝,看得她好担心。“要不,奴婢让厨房给你熬碗薏苡仁粥?”
瓶湘云摇头,突想到舅母定也是吃喝不下,遂道:“也好,粥煮好后,给老夫人送一碗去。”
“是。”
小春急急前往厨房,瓶湘云起身步向门边,望向门外,又不禁轻叹了声。
一早她和舅父去到染访,本以为两人前去定能救出雀儿,不想真如她所科,曹丽如巳将雀儿送往别处——“这染坊工人多,成日吵杂,怀孕的人住这儿不太好,我给雀儿另安排了住处,还请了个妇人照顾她,你们就别担心了。
曹丽如说得冠冕堂皇,她和舅父不信,让小春和随行两名侍卫在染坊捭寻一遍,确定没雀儿的踪迹后,她又追间雀儿的下落,曹丽如却一会装忙,一会装头晕,就是不说雀儿被送往何处。
他们去的时候,温天乐还在睡觉,听闻她来访,赶紧起床迎她,只是一问到雀儿下落,他倒是和妻子连成一气,守口如瓶,不想被逼问,最后索性又回房睡觉去。
问不出雀儿的去处,死守染坊也无济于事,莫可奈何下,她只好将怒不可遏的舅父带回,不让他继续待在那儿气坏身子。
昨晚她还和雀儿在河边洗衣聊天,一夕之间人就被送走,明日她就要回王府,这下雀儿……
“夫人、夫人!”她正担忧下落不明的雀儿安危之际,离开不久的小春急急地跑回来。
“什么事?”她悬着心,猜想莫非是舅母气得病倒了?
小春跑得气喘吁吁,停下调匀呼吸后急道:“表、表少夫人来了。她一路哭喊着“爹娘,天乐被官府的人抓了”,然后就跑进了舅老夫人他们房里了!”
“我表哥被抓?”瓶湘云疑惑的间:“他为何被抓?”
小春不明就里的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一看到表少夫人哭着跑进舅老夫人房里,就赶紧跑来通知夫人了。”
“我们过去看看。”
满心纳闷的瓶湘云在小春的陪同下,急急的朝温夫人房里走去。
“……我不知道,官府的人一来就把还在睡梦中的天乐给抓走,连个原因也没说!爹、娘,该不会是你们问不到雀儿下落,就让摄政王把天乐给抓起来吧……”瓶湘云才来到舅母房门外,就听见曹丽如在里头哭闹着,她让小春守在门外,自己进入。
“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人家管的是国事,哪有空闲管这些琐事,要真能的话,我还再希望王爷把那孽子抓起来关一辈子算了!”温老爷气得满脸通红。
“爹,你怎能说这话,天乐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见瓶湘云进来,曹丽如转移目标,抓看她问:“湘云,你说,是不是你让王爷把天乐给抓起来的?”
瓶湘云拔开她的手,淡然道:“嫂嫂,你没听舅父说,王爷一大早就出门,我从染坊回来到现在,还没见到王爷的面。”要真能说的话,她哪须愁苦于打探不着雀儿的下落。
“是不是天乐喝酒闹事了?”温夫人拧着眉心,担忧的问。
“喝酒闹事?他哪一天没喝酒闹事!我们温家和官府熟络得很,他们哪会因小事就把天乐抓去!”曹丽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来回踱步,“肯定是出大事了!”
“去衙门问问。”温老爷说。
“我让秦福去问了,这一问得花大把钱呢!”
曹丽如嚷嚷石,没多久,外头传来敲门声,温家旧宅的老仆扬声道:“老爷,染坊的秦管家来了。”
“快让他进来!”
曹丽如等不及地自己开了门,一见到管家,急问:“秦福,你间问到原因了没?”
秦福点点头,却面有难色,迟迟不说。“差爷怎么说?干啥把天乐抓起来?”
“这……”秦福期期艾艾,见人多,也不知当讲不当讲,索性靠近她耳边悄声告知原因。
“什么?”
—听到秦福打探到的罪因,曹丽如先是大叫声,随即颓丧的跟跄两步,跌坐在椅子上,不一会,趴桌猛哭着:“这天杀的!这种事他也干得出来,活该被抓去关、抓去砍头算了!”
见她激动的哭喊,怕是什么坏了温家名声的事,瓶湘云马上关起房门。
“秦福,到底是什么原因?”舅父脸色铁青,“老爷,少爷他……”
秦福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曹丽如倒是自己叫嚷出声。“那没天良的,他让人把雀儿丢到海里去,想把她淹死,没想到雀儿被救起来,这事不巧被摄政王知道,就火速命人把他给抓起来了!”
此话一出,震惊在场所有人,温夫人听了险些晕厥,温老爷怒骂,“你们夫妻俩造什么孽,竟然敢……”
“爹,你可别冤柱我,我才没干那种没天良的事!”为了划清界线,曹丽如这会又牙尖嘴利了起来,“我承认我是气雀儿,常拿她出气,可我若真心狠得敢做那种事,我早就做了,哪还会留她在染坊碍眼!”
“我是再安排雀儿到别处去住,谁知你们那没良心的儿子竟一不做、二不休,暗中叫人把雀儿丢入海里,她肚中可是还有你们温家的骨肉呢,真是没天良!”
温夫人痛心疾首,伤心大哭,温老爷气得满脸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瓶湘云茫然无语,一来心惊雀儿险些没命,二来,她想,或许是风扬去临海巡视时得知雀儿一事,他既然知道是温天乐做的,那一定是雀儿说的,雀儿险些被害死之余遇到救星,肯定已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这会,风扬定已知道,高云临死前所说的“从你迎娶瓶湘云那一刻起,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摄政王,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