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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即不若离 第10章(2)

“喂,安旬?”竟是她的声音!

邻安旬呆滞半晌才哑声问:“奂……伊?”她果然换号码了,一定是为了彻底了断从前的一切……呵呵,有什么好惊讶的呢,一般人都会这样做吧?

“果然是你啊,安旬。”电话那头是苏奂伊柔静的笑声,还是像从前那样从容自若的,“我手机碰巧没电了,现在是用朋友的手机打的。”随口的一句解释,然后很自然地将话题岔开,“安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事先说一声?我好发喜帖给你啊。”

声音始终是笑着的,所以很好地将叹息声埋在心底。其实刚才在马路对面的确是看到他的,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也就没有多想。但事后心里又无端地惦记得慌,才向于诀——也就是刚才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借了手机打他从前的号码,没想到竟真的是他……

听她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邻安旬反而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念头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凝结成冰,“我才回来,还来不及通知你。”不等自己停下来细细斟酌,卡在喉咙眼里的下一句话却已经月兑口而出,“你还记得我以前的号码?”

即便用了说笑的口吻,却还是遮掩不住话语里的唐突。刚才那句话里太过明显的涵义,连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分外可笑——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片刻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因为看不见她此刻的脸,所以以感觉不到里面的真实情感——即便那笑声里有太多太多的悲楚以及无法磨灭的遗恨。只听见她接下来的话语:“那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忘得了呢?”

晚上七点十分,依旧是离步行街不远的那家西餐厅。二楼靠窗的位置,苏奂伊走到邻安旬对面坐下,淡妆的脸上微露歉然的笑容,“抱歉,我刚从医院探病回来。”

“才晚了几分钟而已。”邻安旬不以为意地笑笑,并随口问了句,“谁生病了?”

“朋友的母亲。”苏奂伊显然并不想多作解释,转而唤来了服务生,“我还真的饿了,快些点菜吧。”她朝他露出迷人的微笑。太自然滑出嘴边的话,却仿佛还是两年前,当她还可以依在他的肩膀上撒娇时说的。

可以探望对方的母亲,意味着她和那个朋友的关系一定很不简单吧。邻安旬的神色微微有了异样,却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支着颌静静地看着她点菜。今晚她化了极淡的妆,也没有刻意去遮饰孔雀眼的痕迹,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的气色比从前的要好很多。

还真是“人逢喜事”啊,等弟弟结了婚,她们一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住回到别墅去了吧?他是不是也该为她感到高兴呢?哈……有些自嘲的笑意从邻安旬的嘴角蔓延开来,直到苏奂伊点完菜看向他这边,才又回复到原先的神色。

“对了安旬,你今晚准备住哪?”没料到苏奂伊竟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当然是别墅,不然呢?”

苏奂伊淡淡垂下眼帘,“我已经很久没回公寓住饼了。”因为知道对方绝不会多问,所以有些自作主张地要把下面的话告诉他,“这两个多月来,我一直和等等住在一起。等等,就是我未来的弟妹。”

“这样吗?”邻安旬回答得极度漫不经心,却只为竭力压制住内心的波澜起伏,“看来你和弟妹的关系很好?”他的笑容里又多了些讽刺的意味。哈!真像是一场戏呢,戏里的所有人都扮演着最佳的角色,然后席终人散,各返各的位置,到头来唯一放不开的竟只有他自己!

“是啊,等等,是很容易就能让人觉得安心的女孩。”苏奂伊的眼神温柔下来,“虽然有些粗线条,但从来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又是个纯粹的乐天派,和她相处这么久,好像连自己的心思也变简单了……”说到这儿她又抿唇笑了笑,“简单了,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邻安旬的笑容骤然凝固在唇边,只听着她继续笑着说下去。

“安旬,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为了追究什么责任,但你离开的两年,我的生活确实不怎么好过……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却怎么连身边的一切都乱了套?再也回不到遇见你之前的井然有序……房间里的每一处都有你留下的气息,你买的海洋宝宝一直都留在鱼缸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熊仔女圭女圭……”

这时候服务生将两人点的红酒端了上来,苏奂伊甚至都没有朝邻安旬举杯示意,就自己先喝了一口。仿佛这样就可以正正当当地找个麻醉自己的理由,然后说出的所有话也都可以不负责任——

“呵呵,一般电视剧里的女人被男人抛弃了之后都会将对方送的东西统统丢掉的吧,但我舍不得……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换号码,换邮箱,或是搬家迁户之类的……其实心里清楚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做法,有些回忆,并不是丢掉了它的载体就可以忘得彻底的……”

邻安旬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已经词穷。

“何况——”苏奂伊忽然弯眉笑了起来,她始终是用那样忧悒的神情说着阑珊的话,这太过明媚的一笑,反而只显得突兀无比,“我还经常会做些白日梦,想着万一哪天你回心转意了想来找我,却联系不到我,那我岂不是亏大了啊?”她竭力想用最轻快的口吻说出这句玩笑话,眼里却隐隐有了泪光。

“奂伊——”邻安旬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唇角勾起苦涩的笑意,“你是不是以为我恨你的欺骗才离开你的?但其实,我恨的只有我自己……”

“安旬,那都是骗人的。”苏奂伊悲哀地摇了摇头,只听到最后一丝希冀在心底破裂的声音,“你的离开是因为没办法相信我,其实你又有什么错呢?自始至终错的人都是我啊,是我让你觉得害怕,让你觉得痛苦……你本来就不该勉强自己的。”

她微微勾起唇角,眼里的笑容却冰凉得没有温度,“从前你总说我是个慷慨得不可理喻的人,呵呵,是就是吧。那么应该放开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尽力放开,即使偶尔会觉得遗憾,却也并没有再奢想会怎样……白日梦,终究也只是白日梦罢了。我会——”话语一哽,她慌忙站了起来,“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她急着要逃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像什么话呢?明明已经退回到最初的边线只能做朋友,还要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弄得两方都要尴尬收场……她毕竟还是不够从容啊,原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可终究还是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情感……

苏奂伊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忽然听见极细微的一声异响,紧接着整个餐厅在刹那间漆黑一片——

“实在抱歉,各位上帝,检修电闸的时候出了点小笔障。”黑暗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盖过了顾客们的唏嘘声,“请给我们十分钟的时间,好吗?”

安旬?!苏奂伊只觉得的脑袋里“嗡”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走——“安旬——安旬——”她借着窗口漏进来的微弱光亮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伸手拉起邻安旬就要离开这里,“快点,安旬,我们先出去——”

话音未落,却被对方反力拉进了自己怀里,“奂伊,你在……”邻安旬用力拥紧了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恨不能将这个琉璃般脆弱的女人嵌进骨子里,“奂伊……你在就好了……”他失声喃喃。真好,即便什么都看不见,却已经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因为潜意识里已经毫无保留地相信她了吧……

“奂伊……对不起……”邻安旬贪恋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恍恍惚惚地说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是我拿走了你的时间……是我太自私……我明明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的……”

两年前,是因为害怕——害怕暴躁得几乎发疯发狂的自己会将心爱的女人伤害得更深,所以选择了离开,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而这相望天涯的两年来,他只要一有空就会研究那些医书,即便明知那只是个自欺欺人的顽念,却还是一心想要找出根治夜盲症的方法,也不止一次地幻想着等哪一天他不再怕黑了,就一定回来找她……

如果不是从妹妹邻夏牧那里听说了关于“芸目佛”的传说——“只让最爱的人吻自己的眼睛”,或许他真的再也找不到回来的理由……

“安……旬……”苏奂伊颤抖地伸出双手回抱住他。呵呵,她是真的,真的好没骨气吧,一再妥协于他的温声软语之下,但她只是太想他,太想他啊……

可惜十分钟的时间实在太短,等餐厅里恢复了灯火通明时,即便再怎样不舍,苏奂伊还是理智地推开了怀里的男人,“抱歉了,邻先生,我想我该回去了。”

客套的称呼在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更让邻安旬措手不及,“奂伊——”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拉住她,对方却已经将手放回了风衣口袋里。那样细微的小动作——正因为太熟悉它的含义,邻安旬的心也霎时凉到了谷底。她果然还是没办法原谅他……

苏奂伊客气地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手指习惯性地掠过肩头的大波浪,轻轻巧意地留下一句:“如果今晚下雪,我就回公寓住。”

不等对方回过神时,她已经快步走出了餐厅。此时大街上已经是霓虹惹眼,摆在餐厅前的两棵圣诞树也被缠上了许多淡蓝色的灯串,每一秒都变换着不同的颜色与形状,满树的银华如同她唇角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绽放出满心的欢喜。

就在脚尖踏上步行街时,漆黑的夜幕落下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细柔到惹人心疼的雪啊,在半空飘悠悠地打着转儿,还未碰及手心便已经融化了。

翻开手机,最后一条短信是几个小时之前就发来的天气预报:今晚会有小雪,最低气温零下4度,请用户做好防寒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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