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女王选妃进行时 第1章(2)

天色,渐渐由明媚而昏黄,夜晚拉开了序幕,她必须得走了。

她特意将他列入她今天慰问的最后一站,就是为了多一点时间和他在一起。可时间是多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漫长凝滞,有时候却又短暂轻快,比如现在,她还没怎么和他话别,天就黑了。如果他是她的后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和他日夜厮守不必分离。可是,没有小王女,她如何巧立名目封他为后?

早上,那帮研究西图尔斯百年孕育史的大臣言之凿凿地陈述:“十八至二十六岁,是我西图尔斯人最易受孕的年龄,过了此年龄段,近百年来只出现过九十七例成功受孕的例子,并且,这为数不多的例子中,存活下来的不足二十例。所以,为了我西图尔斯的延续和壮大,陛下务必重新考虑全国选妃。”

西图尔斯先王,每一个都成功在登基后的五年内产下一个两个甚至三个未来女王继承人,唯有她,生了一个又一个小王子,连生三个后,连个小王女的影子也没见着。她已二十四岁,若是两年之内再生不出女王继承人,国内恐怕会发生两党相争的乱事。

呵,她一国之君又如何,生不出小王女,再好的政绩在那帮老顽固眼中也不过是个零。生不出小王女,她的王位恐怕保不住,那些明里暗里拿这说事的人,更会以此为把柄,逼她退位。她在位时就留不住他,一旦她失势,不要说保护他,恐怕连她自己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无论是为他还是为己,她都必须重新选妃,必须尽快怀孕,必须生一个小王女。

握着拳,她起身。

累极而睡的他,面容平静,不知烦恼。

这样也好,她是女人,顶天立地的女人,所以,烦恼都交给她打理,他只要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

整理好衣衫,再最后一次亲吻他的嘴角,而他,原以为已睡着的他,却在这时勾过她的脖颈,深深地,眷念地,将她吻了又吻。

放开她时,他将一个皮绳套上她的脖颈。

“需要我时,吹一吹它。保护好自己。”

捏着皮绳上的金哨,她眼眶一湿,转身快速走了出去。

站在阁楼下,终是忍不住抬头,只见他倚着阁栏,阁顶上方悬着一轮明月,他的面孔在阁檐的阴影中晦暗不明瞧不清楚。

贤,再见。

轻轻吐出三字,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呵,贤,再见。是下次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站在阁楼顶,闻着从海上吹来的咸湿海风,他闭上眼。

五年前,阿良的婚礼结束后,娘揪着他的耳朵骂:“臭小子,长得美不是你的错,老出来骗人就是你的不对。滚,有多远滚多远,娶不到老婆不准回家。”

于是,他兴冲冲离家出走,打算沿着海岸线绕着这颗被娘命名为“囧星”的星球游历一周,没想到,船行至西图尔斯国,他就停止了探索的脚步。

那一天,西图尔斯新王登基,他正好赶上游行大典。

人山人海中,他看到了新王风冥二世。十八岁的她,身着蓝服,额间悬着孔雀蓝石,端坐在一辆由四匹通体雪白的白马牵引的精美马车中微笑挥手朝民众示意。

那一刻,他似看到了童话中的故事在现实中发生,王子遇到了公主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只是,童话总是和现实有出入,她不是什么柔弱可怜的白雪公主,而是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女王。

可是,女王又怎样,他着了魔,即使是女王,他也想要。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伪造了一堆文书参加了男妃大选,顺利步入后宫,成为她弱水三千中的其中一瓢饮。

计划很顺利,他不在乎她给他什么身份和地位,只要能守着她,他就心满意足。然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的心越来越大,想要的越来越多。他不但想守着她,还想成为她的唯一。可是,在这个国家,哪有什么唯一。不但没有唯一,甚至连最基本的守护,他都要失去。

来自朝堂上的压力,她从来不说,他也就只好装作不知晓。看到她烦恼,他很想分担一点再分担一点,可是,不能。在这个比娘还要大女人的女王眼中,男人是最不济的生物。因为不相信男人的头脑,所以主观认定,若是接受了男人的帮助,就等于是承认了女子不如男,这种事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国家乃万万不容。

而这五年间,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已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西图尔斯男,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宅在深闺等待临幸即可。每当听说她点了他的牌,他就抑制不住欣喜若狂心似小鹿的心情,欢欣鼓舞等待她的御驾亲征。而一旦得知她翻了别的男妃的牌,他就会醋劲大发丧失理智,做出连他自己都汗颜的囧事。

露露,在你眼中,我和其他男妃可有什么区别?

如果躺在黑暗的床上,你是不是能第一时间认出我?

这样的疑问,总是会在欢爱时冒出来,然后就控制不住情绪,动作又猛又大,而那个傻瓜,却总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下来。

想到她刚才推门时步履不稳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这个傻瓜,总是爱逞强,公事如此,床事如此,看来,她还是不信任他啊,即使睡了他五年,她仍不信任他。在她眼中,他仍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生育工具,除了提供种子,别无它用。

望着风冥宫的方向,他抿了抿唇。

五年,而他竟然浪费了五年的时间想让那个傻瓜来看来感觉他。而这五年他收获了什么,除了临幸临幸,再无其他。总是睡完他就走,连话都不多说,露露,你这样,真是令人好不甘心。好想让你爱上我,让你一步也离不开我,让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这样想着,脑子里忽现出现这句话:“一见露露误终身。”

小时候,他见娘卜卦,卜完后娘抚着他的头叹气,对他说出的就是这句话。

当时他不懂,到如今,他终于明白。

原来,这就是他的命,逃不开躲不了,却又心甘情愿的命。

第二天,他随五年前一同进宫的众男妃,队列整齐地立于西风殿前,等候女王的旨意。

“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一声一声由远及近的通报声响起,他循声看去。

一身蓝色朝服的她,帅气而明朗,额间的宝石佩饰将整张脸映照得神采飞扬,那眉眼间哪里有半分离别的伤感。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男人。他们这一拨走了,会有另一拨填充进来。她会记住他多久?他尚在宫中时,她都敢去宠别的男妃,一旦他离开,她岂会为他守身如玉?这个傻瓜,她可知晓只为一人忠贞不渝的痛与快乐?

似感应到他复杂难辨的心绪,她在落座时朝他看了一眼。

那么飞快的一眼,让他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清他的轮廓。

随后,她的贴身女官展开蓝色镶金边的诏书,朗声宣读。

女官读了什么,他一点不在意,只是直直盯着她,看她悠然地品茗,看她云淡风轻地将他无视。

然后,他听到他的名字从女官嘴中吐出。

“夏贤人素以贤德温良闻名于后宫,并助陛下成功诞下小王子一名,念其知书达理多才多艺,经慎重考虑,特委任夏贤人担当教导三位小王子的重任,赐居蔷薇岛,钦此。”

相较于被赏赐给文臣武将的其他男妃,他这一重任,委实是从轻发落了。

到了这时,女王才专注地望过来,面相庄严而威武,“望夏贤人将二王子三王子视同己出,用心教养。朕每月一日会前往蔷薇岛检查验收成绩,望夏贤人不负朕之所托,将三位王子教成国之栋梁。”

原来,她为他争取到的最后福利就是让他成为她金屋里藏的娇。一月一次,她去看他,会是因为思念,还是为了生理需要?呵,请将二王子和三王子视同己出,这个傻瓜,她以为他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去碰别的男人吗?她在和男人做的事时,到底分不分得清身下的男人到底是谁?只要能令她生出小王女,跟谁生,一点也不重要,是不是?

垂下眼敛去眸中奔腾的怒焰,他嘲讽地勾起嘴角谢恩:“谢女王陛下隆恩,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在不高兴。

这些年,只要他对她念出“女王陛下”四字,她就知道他在不高兴。

对这样的安排,他不满意?还是说,他也想像其他男妃一样愿被赏给大臣换换口味?

一想到之前露西公爵温莎侯爵向她开口讨人,她就忍不住握拳。

其他男妃,谁要谁拿去,唯有他,不行。

有时候真希望他丑点少给她惹麻烦。见过他的,没有谁不觊觎他的美色。虽然明知以他这种被逐出宫的身份,若是能得到某位大臣的宠爱,以后的日子会好很多,可是她就是不愿拱手让人。把他交给谁,她都不放心,唯有自己看着护着才能安心。

这封诏书,事先她谁也没知会,可以想见稍后会有多少大臣前来谏言,可是她已顾不得了。男颜祸水,她不把他护在手心,那些大臣若是争抢起来,他怎么可能毫发不伤?

维持着女王的架子,她淡声吩咐:“即日启程。”

看着他登上离船驶离海岸,她才惊觉她并不了解他。其实,是她从来没有用心去了解。怕用情,所以忽视。可是天知道,即使是刻意忽视,她还是动了情。望着他立在船头的孤寂身影,她的眼眶突然就湿了,下意识地,手指就抚上了衣内颈间的金哨。

“需要我时,就吹一吹它。”

千音哨,可千里传音,吹一吹它,他就会现身?

呵,一个弱质男流,在危急时刻能派什么用?他有这份心,也就够了,不枉她宠了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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