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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神捕 第9章(1)

邀云揽月,醉清风。尘世俗流,任湮灭。

自前晚见了于谦后,明是非将十六安置在砚生家中,便不曾出现过。

十六想到了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般,出现了,消失了,最后却是换了一副面孔出现在他眼前。那这次,他也会如上次般出现吗?

十六自己都迷茫了。

砚生家中,除了三餐那个来烧饭的老婆子,什么人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看着眼前的一菜一汤,十六半点食欲也没有。那老婆子却也奇怪,看了他半天,目不转睛的。十六微笑道:“大娘,可是有事?”

老婆子看着年十六,欢喜道:“砚生真是福气,找了这么一个俏老婆。”

十六勾嘴笑,望向门外,“大娘,我只是跟着砚生的一个朋友来借住的。”他顿了顿,又继续讲了下去:“我并非女儿身。”

那老婆子却不理十六的辩解,感叹道:“可惜啊,就怪砚生没那福气了。”随即又笑了起来,“老婆子明白,老婆子明白。这行走江湖的,女儿身不方便,可我一看,就知道小六你是女儿家了。”

门外似乎有人来了,十六回身拿多了一副碗筷,“大娘,我真不是女儿家。”摆了下去,轻声道:“大娘,可吃过饭了?”

“吃过了,吃过了。”老婆子笑呵呵的,半点也不当十六的尴尬是回事,“想当年,我也是做了男儿装在江湖上行走,后来遇到我家那老头子,便给骗来当村妇了。”

她一脸笑容,也不觉得做了村妇有什么不好。

她还在唠叨着,门外那人神色慌张,一进来什么话也没说,抓了年十六便往外跑,边跑边喘,“老大中毒了,快,快,快跟我来。”

十六只觉这人眼熟,倒是老婆子叫了起来:“寒清,你做什么拉了人家姑娘就跑。”中气十足。

张寒清愣了下,手很自然地放开年十六,狐疑地看着他,随即又抓了十六奔跑起来,“李大娘,我们去去就回了。”

艳阳天。

心中乌云满布。

十六没有问张寒清,明是非到底是怎么了,跟着张寒清,飞身于瓦房茅屋上,一颗心却始终悬在喉间,吞吐不顺。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已到了明是非的藏身处。

他躺在床上,已陷入昏迷状态,一张脸苍白得吓人。砚生守在他身旁,不停地为他擦拭流下的冷汗。

十六上前,为他把脉,手却止不住地抖了起来。脉象微弱,似有若无。一口气悬着,却又像随时都会断了般。

他从身上模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药丸,喂明是非吃了下去。一张脸紧绷着,在砚生的帮助下,褪了明是非的衣裳,看见他后背有一道红痕,是前些天他们掉下悬崖时他让树枝给弄伤的,然而除了那红痕依稀可见,他后背已呈现大片紫黑。

眼前突然晃了晃,十六强作冷静,“毒气已流窜他五脏六腑,现在要为他准备一大澡盆热水。快!”

张寒清飞奔出去。

十六的手脚却都僵硬起来,扶起明是非,运功为他逼毒。

砚生无奈道:“我们试过了,那毒窜得越快。”

十六停了下来,又拿了几颗药丸,嚼烂了敷在他伤口处。那药遇到毒,在明是非背上发出“滋滋”声,随即便像要烧了般,发着红色的光。

十六猛然想起,难道便是传说中至奇之毒“树藤生”了。树死藤生缠到死,藤死树生死也缠。

一旦中了这毒的人,便如那树,直至毒发身亡那刻,都无法解去。

似乎是疼痛让他有了稍许知觉,那偏长的贝型眼睫动了动,嘴一张一合,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十六凑了上去,眉轻皱,在明是非腰间模出一本小册子,又在他耳边道:“还在!”

他的嘴又张张合合。

十六叫来砚生,僵硬道:“他说这册子要保管好。”

砚生才刚刚过来,明是非却猛地坐了起来,吐了好大一口黑血。原来是完全失去了意识,本能地随着气血上涌坐了起来,随即又躺了下去,似乎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十六颤抖着手为他擦去嘴角边的血丝,问道:“砚生,他是怎么中毒的?”

砚生的声音有些焦急,却也将整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

这件案子,他们已查了一年多。朝廷中那些欲图谋反的人,他们也了解了个大概。只是苦无证据,不能参他们一本。

巧的是,几月前,瓦剌大举侵犯边境,江湖上也流传出宝藏图一事。明是非即时决定,深入江湖,追查真相。

但当一遇见年十六时,他便决定,兵分两路,砚生与寒清,驻守京师,而他自己,要与年十六查出背后主谋。

于是,寒清与砚生便留在京师监视屠洪。

七月十六,圣上带兵亲征,国内这些叛乱,蠢蠢欲动,入了八月,动作更甚。

于谦下狱,余下的正直忠臣,寥寥可数。明是非怕那帮人真是密谋成功,昨天入夜,带了砚生,二人模黑混进将军府。

而他们没料到的是,柳夕竟也藏身在那屠洪的书房内。而明是非,为了救他,为了替他挡去柳夕一剑,遭人暗算。

砚生讲到这里,十六换了帕子,拇指用力,由明是非后背的命门穴,推至伤口处。有黑色的血液至伤口溢出,发出些许恶臭。他淡淡道:“为什么不带我去?”也不顾明是非还处在昏迷中,话就问了出来。

砚生看着他一脸木然,解释道:“老大说,十六公子曾为了救慕容日暖而与屠洪结怨。十六公子两次遇险,都是那屠洪差人做的。屠洪性好男色,若是事情败露,只怕……只怕……”他顿了顿,“只怕十六公子生不如死。”

十六的心“噔”了下,脸色瞬间苍白得和明是非一般。不许他贪死,却要他独活。是这样吗?

“是柳夕下的毒吗?”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若真是“树藤生”那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不是。”砚生看着年十六担忧的脸,“这毒,是淬在一把飞镖上。”他转身,在桌子上拿来了一支飞镖。

十六接了过去,那飞镖上头,无任何装饰,只是在握手处,刻了一个“乐”字。

他一惊,竟握不住那飞镖,掉落到地。

是他,竟然是他。

“砚生,快,到最近的药铺抓这几味药。”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见到十六弟的那个山洞。

月光隐在云后,眼前都是一片朦胧。

又似乎,十六弟已认得他了般,正对着自己微微笑着。只一面之缘,便能情牵千里,注定一生。十六弟正是那个人,注定了要陪伴他一生的人。

只是,现在,感觉还是一样糟糕。难不成,真是回到了那时不成?

可是,眼前的十六弟,却有一些不一样了,他想说话,可是又说不出话。十六弟,真的是判若两人。两颊泛着桃花,唇色水润,很诱人的样子。

腾腾热气,似乎是从底下发出的,旖旎了整个眼界。他光果了身子,十六弟却还是穿着里衣。这,似乎不公平。

很想也为十六弟解去衣裳,可是,他不仅是话说不出口,连手都动不了。干巴巴地看了十六弟的如花笑靥,却是够也够不着,模也模不到。

真的是想咬上一口,哪怕半口也行啊!

胸口很热,仔细一看,胸膛上,一双纤纤素手,不是十六弟的,却又是谁的?源源不断的热量,便是从这里来的。

似乎有敲门声,十六弟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紧贴着身躯的衣物,尽显玲珑曲线。凹凸有致的身段引人遐想,的燥热感骤然窜上脑门,他伸了手,终于抓住了十六弟。

凹凸有致?!

气血上涌,一心只想把十六弟压在身下。整个脑袋都轰隆隆的,他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只是,十六弟是男儿身,难不成自己还在抗拒,还在妄想十六弟是女子。只是,当下的十六弟,确实是有着女子一般的玲珑身段。

十六弟还是一脸微笑,轻轻地拨开了他的手,起了身,背对着他,褪下了衣物,纤细的骨架,光滑的背,盈盈一握的腰身,还有紧俏的……

只是背面而已……

八月初八。

战事吃紧。

华灯初上。

这天已是明是非昏迷之后的第三天了。

“再换水,加药!”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十六,早已冷却自己的担忧。

砚生看了一眼被热水泡得满脸潮红的年十六,又看了一眼明是非,相对于第一天的苍白,今天的他,看起来应该可以说是脸色红润了。与寒清二人将老大搬进另外一个澡盆,看到他人中处的两道可疑的血迹。出去前,将血迹拭去,轻轻阖上了房门。

整个房间,又只剩十六与昏迷着的明是非。

顶着一脸疲惫,看着还泡在药澡里的明是非。他双眼紧闭,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那么,刚刚似乎是抓了他的手,也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已经三天了,看来不用那个东西,也是无法解毒了。

这双紧闭的眼,有最好看的眸子,可以流波回转,光彩漫溢。可惜,现在,任何色彩都没有了。

自怀里模出一个只有两个拇指大的墨绿色条状东西,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墨水中。只见那墨绿色的东西慢慢膨胀,竟变得和砚台一般大小,形状似乎也改变了,更接近一种野兽。上头呈现红色的纹路,似乎是兽的斑纹,更像是兽的经络,流窜着殷红的血液。

十六拿了一张纸,将上头的纹路拓了下来。

拿了两枚针,在那形似眼睛处扎了下去,那形状似兽的东西竟“啪嗒”一声,裂开了,从里面掉落几颗色彩斑斓的丸子。

红、橙、黄、绿、靛、蓝、紫,彩虹的颜色。十六全部吞了进去,整张脸都泛着奇异的光彩。呼气,那气竟然也是带了奇异的色彩。

墨镇纸,最初的含义,只是舍生,换生。

菱唇轻启,贴合着明是非的薄唇,将气渡过去。

七彩的气息在两人呼吸间流转,凝结成一个气团,彩色渐渐褪去,最后竟带上了黑色。十六板着的脸终于变得轻松下来,他不让他以身涉险,他偏偏要与他共同分担。即使是死亡,那又何惧。

明是非说过,他贪死,可是,他自己又何曾不是。贪生恋死,也不过一瞬间。

十六浅笑,含住了明是非好看的唇形,轻轻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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