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一梦了然 第4章(1)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快进行期末考试,方宇总算履行诺言,带着了然去了一趟景湖,只不过是同小如、刘洋和林白几个人一同去的,大家热热闹闹的在冰天雪地的景湖玩了一圈。

同行的还有周雪,周雪前后左右一句一个林白,让了然看着心里犯烦,方宇则一脸淡漠的样子,似乎这次去景湖也仅仅是完成一个承诺,虽然和大家打闹在一起,但眼中却殊无一点欢喜。

下午了然就开始头痛,到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头已痛的快裂开一样,小如看出不对,用手一挨她的头吓了一跳,脑门烫手,非要她回家去,了然头晕晕的一步也不想动。

最后刘洋跑到学校医院室拿了些退烧药回来,和林白几个把她扶到方宇的休息室,方宇还没有回去,看见了然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扯开棉被就把她包在其中。

了然已感觉不到痛,感觉整个人如同落入冰窑之中,从头冷到脚,每一个骨头节都冷的打颤,抱紧了棉被还是冷的难以承受。

“了然,还冷吗?”方宇的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模糊。

忽然额头上一暖,了然朦胧之中看见方宇将一方热毛巾放在她的头顶,热气从额头上传来,了然渐渐不再发抖,加上药力上来,了然的额头上开始细细的出汗,没有多久就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睡梦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后,看见林白和韩琳如两棵白杨样挺立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一会儿便是满天的血光,她一个人站在坟场,听见松涛阵阵,林白变成了墓碑上一张微笑的黑白照片,了然紧张的想大叫,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转头间看见那个老和尚在远远的向前走。

了然向那个和尚追去,口中不停的大叫:“不要走,不要走,把林白还我,把林白还我。”哭叫之中感到手心一片温暖,有人在用力的扯她的衣角,一个声音急切的说着什么,可是她却听不清。

那个声音一遍遍的说,她只好转头去看,那人浸在黑暗之中脸庞不清楚,她哭的说:“你为什么拉着我,你看那个和尚走了,没了他,就没了林白。”不知哭了多久,她连断断续续的听见那个声音焦燥的低唤着她的名字:“了然,了然,我在这里,你做恶梦了。”

了然猛的醒来,方宇的面孔放大在她眼前,她的手一只被他紧紧握着,手心里一片汗渍,看见她醒来,方宇松了口气,将她额头上的汗轻轻抹去。

了然一时不明白自己处在何处,转头四望,还是在方宇那间小屋子里,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没有把她带走,她还有时间去救回林白。

抬眼间看见方宇低头注视着她,因为怕开电棒太刺激她的眼睛,方宇只开了个床头的台灯,灯光昏黄,方宇背着光坐着,看不清他眼中的光茫,了然动了动,方宇忙松开手说:“烧的太历害了,你都说胡话了,这会儿估计是退烧了。”

了然心里一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说:“是呀,做了一个好吓人的恶梦,太吓人了。”虚弱的微笑说:“幸好是一个梦。”

方宇端来一杯水说:“来喝杯水吧,出了这么多汗得补点水,你听你的喉咙都哑了。”

了然支撑着起来去端水,手脚发软,人刚起来便又跌回到被子之中,方宇慌忙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弯腰将她扶起来,一只手臂半揽着她,另一只手端水过来送到她的嘴边,了然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摇头不想再喝。

“不行,就喝那么一点怎么可以?”方宇强行将水杯递到她的嘴边,她只好硬着头皮把满杯子的水全部喝完。

方宇伸手将杯子放到桌子上,两只手托着了然的头慢慢将她放回到枕头上,他的腰也随机弯了下去,不经意之间,两人的姿势相当的暧昧,目光交错,方宇的呼吸凝重起来,目光也开始迷离。

了然的心怦怦乱跳,两人就那样静静的注视着,还没有等了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已低下头去,嘴唇便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

了然的大脑轰的一声,四肢僵在那里,连呼吸都暂时忘记,只是呆呆的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方宇,看着他匆匆起身,慌乱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然后站起来,打开门冲了出去。

了然就躺在那里,一直呆呆的坐着,看着屋顶的吊扇,它被报纸包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刚才还热乎乎的头脑此时却冷却下来,只有嘴唇如同被火烧过一样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了然听见下课铃的声音响起,寂静的校园热闹起来,大约三四分钟,小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咦?哥,你怎么站到外面了?”

“唔!”方宇的回答含胡不清,小如接着又嚷:“你怎么弄的,吸了这么多烟?你不给爸爸承诺言的不再吸烟了吗。”没有等方宇回答,刘洋的声音响起来:“男人吸烟怎么了?小小女生家,管得倒宽。方老师,了然怎么样了?”接着传来一阵拍拍的打击声,想必是小如没有饶他。

“她还在睡,你们进去看看。”方宇的声音听起来极不自然。

刘洋和小如安静了下来,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了然闭上眼睛,听见他们两个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外面太冷,两个人不停的吸着冷气。

“还在睡,怎么办?”小如低声问。

“是呀”刘洋也低声说。

了然微微一笑,张开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刘洋一瞪眼说:“好呀,你早就醒来,在这里装睡。”

了然笑着说:“你们两个那样大的声音,就是死人也要被你们吵醒。”

“看样子是不烧了,这会儿子有精神找茬了。”小如说。

“那咱们还要不要管她?”刘洋问。

小如将眼一斜说:“还理她做什么,这种人标准的忘恩负义,把她留在这里好了。”

“好可怜的说,就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黑漆漆的校园里。”刘洋做出一幅可怜样子。

“我听说这一段时间学校外面出了一群专门打打劫女中学生的流氓,你听说过没有?”小如一脸认真的问。

了然真受不了他们两个,被他们这样无齿做恶的表演之中求饶:“好了,求你们了大哥,大姐,放过我吧,我错了。”说完便要爬起来。

方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默不吭声从柜子里拿了一件夹层的外套出来,不由分手将了然整个包在其中,然后冲刘洋说:“刘洋,你负责把了然送回家。”

“好!”刘洋回答的相当干脆。

小如不解的问:“哥,咱们不一起回家吗?”

“哦。”方宇为了然戴上帽子,又细细的为她扣好每一个扣子,了然看着他低着头认真的做着这件事,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草气,心里乱轰轰的。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路上慢一点。”方宇直起腰来,深深的看了了然一眼,将帽子又向下压了压说:“路上不要再受了风,不然反复起来要比这还历害。”

刘洋伸手揽住了然向外走去,口里嚷着:“好了,好了,怎么方老师也弄得象个管家婆一样,快走。”了然伸手在刘洋手臂上打了一下,回过头去向方宇看了一眼,随着刘洋走了出去。

小如向方宇嚷了句:“哥,别回去太晚,妈该担心了。”便跟在他们后面跑了出来。

回家的路上,了然坐在刘洋的车后座上沉默着,将头整个缩到方宇的大袄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路灯在身边一闪闪的滑过,心里空落落的没有方向。

按习考试前的生活太枯燥无味,了然对着练习了几遍的习题一点兴趣也没有,身旁小如正和何涛、岳皓华讨论什么题,三个人争的面红耳赤的。

了然无趣的转过头去,隔着窗户远远的看见操场上一个班正在上体育课,方宇那挺直的身姿在学生群里特别的显眼。

“发什么呆!”她的肩头猛然被人一拍,刘洋出现在她的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嗨!我看你一脸的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也学不进去了?”

刘洋不知什么时候同她后边的男生换了位,趴在桌子上小声同她说话,了然来了兴趣,低头去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有方法?”

“当然有,就看你没有胆量了。”刘洋低声说。

“别卖关子,快说。”了然兴趣更浓了。

“好,到时候可别后悔!”刘洋俯在她耳边说:“明天早上七点十分在永新街口见。”

“七点十分?”了然不确定的问,刘洋用力的点了点头,将浓黑的眉毛一挑问:“怎么样?有胆来没有?”

“谁怕谁!”了然斜睨了他一眼,心里想:哼!小屁孩子一个,怕你吃了我。

“那就说定了。”刘洋一脸坏笑的退了回去,了然斜斜嘴角微笑,心里对明天的有何举动还真有几分期盼,转头看见操场上学生们正在自由活动,她好半天才在一角找到方宇,他站在那里,向远处望着,孤独的样子。

晚自习放学后,了然站在通向学校门口的道路上,她的自行车因为胎被扎坏,留在家里让爸爸推去修,黑暗之中,听见自行车铃声不停的叮叮响,林白经过她身边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停了下来。

“了然,怎么还不走?车子又坏了吗?”他转过头来问:“还是在等刘洋?”

“刘洋有事请假了没有上晚自习。”了然回答,眼光却向远处教师办公室那边瞅了一眼:“我在等小如。”

“那我送你回去吧。”林白干脆从车子上跳了下来,了然愣了一下忙说:“不用了,我可以同小如一起回去,你不太顺路。”

“没关系,又不是没有走过,并不绕太远。”他说。

为什么会这样?了然心里乱成一团,可以同林白相处是她一直以为来的愿望,可是今天晚上她真不想他留下来,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她不要为了救了一个人去伤害到另外一个人,但是难道就这样白白失失去一次同林白在一起的机会?

五分钟后,了然坐在小如的车后座上,同林白一起向家走去,直到远离学校的大门,了然还可以看见校园里那间休息室的灯光,昏黄朦胧如天边的星辰。

“了然,将来学文还是学理?”林白在一旁问,高一就余一个学期,高二就要面临着分文理科了。

“学文吧!”了然回答:“就我那生了锈了脑袋学理,只怕连毕业证都拿不到,你们呢?”

小如也点点头说:“我当然也是学文。”

林白想了想说:“我也想学文,但是我父母想让我学理,只怕到时候就要学理了。”

了然再次愣住,想改变一切真的好难,理科是她的弱项,如果她选择学理,前途不堪设想,但如果不学理,她又如何可以同林白一直相伴在左右呢?

林白的父亲是西医,林白的未来也是踏上学医之路,林白还有一个哥哥,但是他不顾父亲的反对硬是学了文,现在所有的希望都落在林白的肩头,林白不可能再让父亲伤心。

“我哥也让我学理,可是我才不要,物理我都弄不懂,我学什么理呀。”小如说。

“小如?”了然试探的问:“你哥这一段时间怎么了?好象挺烦躁。”

“失恋了!”小如头也不回的回答。

“啊?”了然不自觉的啊出了口,惹的林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嘻嘻。”小如笑了起来:“你可别告诉我哥,这是我自已感觉的,私下里和妈妈讨论过,前一段时间看见他莫明的高兴,怀疑他是谈恋爱了,可是这几天却很烦的样子,我们就说一定是失恋了,呵呵,我妈挺心痛他,天天给他做好吃的,还不许我同他顶嘴。但是他好象不为所动,常常一个人住在学校,夜夜不回家。”

天空开始飘下雪花,一片片落在了然的肩头,小如仰脸欢呼:“嗨!又下雪了!”林白也欢喜的说:“是呀。”

了然说不出话来,手脚一寸寸的冰凉,眼中酸酸的难受,河堤上的风带着腥味吹来,扯起了然脖子上的围巾,在她脸上拂过去又拂过来。

林白送他们到河堤上后便告别离开了,了然和小如一起在黑暗的胡同里走,小如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林白说:“林白人不错,就是现在同那个周雪粘乎在一起,让人看着不舒服。”

“周雪怎么你了?”了然问。

“没怎么,我就是讨厌她,人太假,你看她说话的样子,真不知道林白是不是瞎了眼。”

“也许男生不觉的呢。”

“才怪,我就有一次听冯子敬说会撒娇的女生是一台高压变压器,一放电能电死头牛,周雪就是一台超高压的变压器,可以电死头鲸。”

“呵呵。”了然笑了起来问:“这是冯子敬说?”

“嗯,他那天挺公平的评价了班里的每一个人,我听着相当有同感。”

“呵呵,没有看出来冯子敬还满幽默的,他都评价谁了?有我没有?说来听听?”了然一脸讨好样的伸脸过去,可惜是在黑暗之中,不然小如可以看见她笑的如春花样的脸,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每个人都说了,他说你了,说你是一个温柔的小女生,哈哈!”小如不等了然反应自己先笑了起来。

了然寒了脸说:“说正经的,姓冯的那小子都说了什么,不然明天我就告诉他说你喜欢他。”

小如猛的止住笑瞪了眼说:“冯子敬还说是一个侠妹,心胸宽广,为人正直,我怎么就没有看出一点呢?”

了然喜笑颜开:“冯子敬真这样说的?”

“是呀。”小如冷冷的回答:“不过他还说了你样样不错,就是不够温柔,人又有死心眼儿。”

别说,这个冯子敬说的还真对,但是了然还是恨的咬牙切齿:“姓冯的,明天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不够温柔。”转脸向小如问:“他是如何评价你的?”

“我?哼!”小如将脸一转说:“当然是集中所有的优点于一身。”

“是吗?”了然一脸坏水的问:“那他有没有评价说你爱流口水!”小如下午上课爱睡觉,睡着时便会流口水,常常把放在桌子上的本子全部弄湿,这件事总是被了然拿来当笑柄。

“孟了然!你想死!”小如伸手来拧她,了然一跳躲开了。

“小如?”前面胡同里忽然传来一声呼声,是小如的妈妈,小如答应了一声,小如的妈妈又问:“你同谁在一起,是了然吗?”

“是我,阿姨。”了然远远的打招呼。

小如乖宝宝的站到妈妈的身边,小如妈妈说:“我送你回去吧?”

了然摇了摇回答:“不用了阿姨,没有几步了,你们回去吧。”了然家就在小如家三四间,已可以看见灯光。小如妈妈就和小如一起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

“妈,你怎么出来接我们了?”小如问。

小如的妈妈用手电筒为了然照着路说:“你哥刚才打电话回来,说你们一定该到了,让我在胡同口接一下你们,我还没有走几步就听见你们说话了。”

了然后背一僵,她将背上的书包放到手中提着,握的手心生痛,回到家里不敢同父母过多的说话,匆匆洗了脸便躲回自己屋内,呆呆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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