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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情郎 第7章(2)

“然儿,再过几天便是端午了!”诸葛怀瑾终于挑起了话头。

“哦,我已打发了人去购糯米和蜜枣!”沈从然四两拨千斤地把概念偷换。

“山庄里的人都很想你!”诸葛怀瑾索性直来直去。

“哦,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串蜜粽,顺便代我问候大家!”

“你不同我回去?”

“我为什么要同你回去?”

默契接过已经空了的钵子,诸葛怀瑾苦着脸。他,只是有个亲夫的名,不仅不能和然儿同榻而眠,就连房钱和饭钱还要照付!

“你是庄主夫人啊?”诸葛怀瑾妄图晓之以情。

“我还是流风楼的老板娘!”如此轻巧地离开,流风楼的大大小小怎么办?

“老板娘快些上来!”地窖口探出了春来的头。

“爹爹,快上来!”她的头下又探出一颗。

“难道络腮胡贼心不死,再度来犯?”两人只消一个眼神,便迅速地交换了答案,迅速地爬出地窖。

“呀——”乍看到大厅的情景,诸葛怀瑾讶然出声,另外的一只手迅速地掩住了沈从然的口鼻。

一尺厚的花瓣铺满了流风楼的每个角落,一株株的桃花林立,流风楼宛然花海,灿烂缤纷。

“好大的手笔啊——”赞叹声从他的指缝中逸出。

诸葛怀瑾剑眉拢起,且不说桃花的花季已过,这些桃花又从何而来?

像是回答他的问题似的,清朗的诵声传来:“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只可惜没有了海棠……”来人灰色衣裳,手里一柄折扇,踏花逆风,说不尽的风流倜傥。

诸葛怀瑾眉头拢得更甚,这身打扮依稀自己当年的模样,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是谁?”沈从然小声问道,虽然眉目清朗,眼眸中难掩邪光。

“南方富商周握瑜,当年,好像也曾倾心于你!”时隔七年之久,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从来都没有放弃?

“在下周握瑜,曾是故友,祈望一见,桃花朵朵权作薄礼!”周握瑜的声音散开。

拍了拍掩住她口鼻的手,沈从然不忘揶揄:“你与他,一个怀瑾,一个握瑜,连这个也是一样的路数,难不成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你来答应他吧!”

诸葛怀瑾正有此意,“周兄,一别数载,别来无恙?”

“不知道诸葛兄在此,今日周某特来拜会流风楼主人,怠慢之处,还请诸葛兄雅量海涵!”周握瑜长揖作礼,甚是诚恳。

诸葛怀瑾不得不现身回礼,“周兄哪里的话,如此的厚待,怀瑾愧不敢当,只是原来在下在周兄心里不过是个女子,周兄竟然以桃花相酬!”

周握瑜折扇轻晃,直言不讳道:“听闻流风楼主,风流雅量,极爱海棠,周某人听其名慕其行,特来拜望,只是不知道诸葛兄缘何在此!”

“内子便是这流风楼主!”诸葛怀瑾直言不讳地想打消他的妄念。

“原来是嫂夫人,周某与诸葛兄也算是旧时相识,更当相见!”周握瑜怎肯放弃。

“来人,把这满屋的花枝拿去后堂!”料理二字还是省却,娇声的命令听在周握瑜的耳中却如同出谷的黄莺。

“嫂夫人——”周握瑜眼中的光芒乍盛,扫向了声音的方向。

“初初相见,便受此重礼,从然何德,实在愧不敢当!”话虽然如此,沈从然却没有丝毫想要把花退还的意思,这些花瓣能熬制多少膏糖?沈从然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好生气道。

待堂中的花瓣花枝清扫殆尽,沈从然才施施然地下得楼来,紧紧地傍住了诸葛怀瑾,朱唇轻启:“从然有礼!”

“咦,几载不见,嫂夫人的容貌——”当年的沈从然宛若海棠,冷寂无香,却是清淡中透着无穷的风韵,今日的沈从然就像是这城外的刺玫树,凌烈傲然,确实灿然中渗着不尽的风情,一样的令人心折。

“一场变故,不提也吧!”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挠挠诸葛怀瑾的手心,以示安慰。

“是啊,人生无常,谁能料想当年诸葛兄偏偏就移情于红绫——”周握瑜慌忙止口,做失言模样。

诸葛怀瑾刚待作色,沈从然牵了牵他的衣袖,“人生在世,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沈从然淡然一笑,过往的痴愿仿佛泯于这一笑之中。

“嫂夫人果真是巾帼女杰!”周握瑜是衷心地赞叹,双眼再难遮挡爱慕的流出。为什么,这个能折服全天下的女子竟然会爱上诸葛怀瑾,为什么她爱上的不是他?“此物是红绫托我交还与诸葛兄的!”一方手帕托出,上等的白绸挑绣了一枝海棠,修工极为精美,海棠竟然栩栩如生。

诸葛怀瑾神色大变,局促不安地看向沈从然。

拧了他的手指一下,算作是薄惩,沈从然接过手帕,啧啧称赞道:“做工精巧,想必红绫姑娘绣工出众!”

周握瑜大笑,神色复杂地盯紧了诸葛怀瑾,“这条绣帕分明是嫂夫人所有,诸葛兄以此作为定情的信物,赠与了红凌姑娘!”

沈从然桌下的脚重重地踩了诸葛怀瑾的脚,吃痛的诸葛怀瑾无暇旁顾,“然儿,这方绣帕是红绫抢去,我……”

“请问周先生,怀瑾和红绫的定情信物,怎么会落在你的手中?”沈从然笑意盈盈地点破周握瑜。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诸葛怀瑾是关心则乱,并不代表她沈从然也是傻蛋。

诸葛怀瑾也迅速地冷静下来。最初,周握瑜倾心然儿,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也不言放弃,当年曾满是敌意的他也是在一夕间,便轻言放弃,出入红绫所在的宜春院,也是与他同行!初见红绫时,也是他劝酒不止,而平日里善饮的自己,为何喝了几杯便头重脚轻,乱了心性?

“那酒里有药,对不?”没头没脑的一句,却白了在座两人的面孔。一个被戳穿了心事,一个被惊呆,难道七年的分离,竟然是别人蓄意的圈套?这个玩笑,开始变得不好玩了。

“诸葛兄言重了!”周握瑜微微地慌乱,旋即理直气壮,“诸葛兄和红绫姑娘岂止是一夜风流,难道周某一一动了手脚?”

沈从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诸葛怀瑾则顾不上许多,攥紧她的手,生怕她飞掉,“然儿,当年我真的是一念之差,并非是处心积虑,一时的意乱情迷,我用了七年忏悔,但是,无论如何,失去你的痛,我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周先生,让您见笑了!”大敌当年,理应一致对外。更何况,对于现在的诸葛怀瑾,尽避她有千万个不情愿,也得承认,心中有大片的领土为他沦陷,“男人一妻几妾,实属平常,更何况——”侍妾成群未见得是什么坏事,平日里捏背揉脚,洗衣做饭,连雇丫鬟的钱都省却了。

“更何况诸葛兄富甲一方——”周握瑜酸溜溜地说道。诸葛怀瑾何德何能,凭什么占尽全天下的美事?当年的沈从然对豪绅不加辞色,极为厌弃,若不是诸葛怀瑾事先隐匿了他的身份,沈从然又怎么会被他捷足先登?

“嗄?”沈从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白无故地捡到了一个富商丈夫,这么大的便宜平白地就让她占了去?

周握瑜以为找到了诸葛怀瑾的软肋,得意洋洋道:“诸葛兄富甲一方,嫂夫人该不是还被蒙在鼓里吧?”

“富甲一方?”沈从然下意识地问道。富甲一方是个什么概念?

周握瑜以为目的已经达成,“诸葛兄富甲江南,灵隐山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沈从然的脸色发白。周握瑜暗暗地得意,沈从然还是厌弃富商一如既往吧!

“灵隐山庄?”沈从然并没有想起这个名号,“我倒是听说过江南有念然山庄,庄主如当年的陶朱公,乐善好施,人人称道,念然,念然,难道……”

“不错,念我爱妻从然!”诸葛怀瑾直言不讳地答道,趁机表明心迹。

“那样说来,名满天下的天香织锦?”

“出自念然山庄!”

“享誉四海的清漆瓷碗?”

“出自念然山庄!”

“家喻户晓的贡茶?”

“出自念然山庄!”

……

沈从然白了脸孔,淡定淡定,她果真是个穷人。沈从然努力地消除自己的仇富心理,原本以为他只是一锭银元宝,没有想到他是一座货真价实的大金矿。

忽然,沈从然喜气充盈了面庞,笑眼眯眯,“怀瑾啊,你当真是念然山庄的庄主?”

诸葛怀瑾微微点头,屏息等待着沈从然的发落。

“春来,上算盘!”她要好好地盘算一下他们山庄的产业,呃,不,她的山庄的产业。

周握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沈从然不是应该一脸厌弃地对待诸葛怀瑾的欺骗吗?怎么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样子,难道她不仅是容貌改变,就连心性也改换了不成?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毕竟他的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沉浸在收获巨额财产的巨大喜悦中的沈从然,并没有忽略周握瑜眼中的邪光,她历经磨难才修得正果的情意,怎么能让人轻易地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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