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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爱爱难 第7章(1)

这群人如一阵风般卷过,只留下随处可见的番茄红和鸡蛋黄。

舒府一众下人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却听到一个隐忍着怒意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们都退下。我和三少爷有话要说。”

大少爷发火了!

也难怪会发火,三少爷什么女人不好找,给大少爷找了个斗鸡眼……不对,现在好像一双眼睛已经不斗了,还挺顾盼生姿的;那也是面如菜色……也不对,似乎是舒家的饭菜比较养人,这几日不仅面色不绿,还转为白里透红了呢;那也是一口黄牙……不过就如今笑起来文绉绉不再露出牙齿的模样,还真算得上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

那这样说来,三少爷给大少爷还算找了个不错的娘子。那大少爷为什么要发火?

“花姑娘,麻烦你也回避一下。”

花小泵看了眼面色阴沉的舒季酉,正想追上已经闪人的小狈子他们,却又听到另一个低沉的声音给出不同的指令:“既然和她相关,她便该留在这里。”

那……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

“舒季寅,你凭什么未经我的许可便当众给我订了婚期?”舒季酉眉头拧结,望向弟弟的眼中满是不悦。

“若是不这样,难道任由那些村民在大柳的挑唆下冲进府内胡闹不成?”就凭加上厨子和老妈子总共才八个下人两个壮丁撑着场面的舒家根本无法抵挡暴怒的邻里。

“那你大可说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大可邀那些村民下个月十五来喝你的喜酒。为何要拿我的婚事来作祭?”舒季酉越说脸色越难看。婚事是他心中最深的一道隐痛。那种痛他不愿任何人提及触碰。他固执地希望就算不能和莲绮厮守一生,也要和她留下的那道伤相伴终生。

褐色的瞳因为这句话而泛出哀伤,无语凝望了一眼正咬唇看着舒季酉的花小泵,目色落寞不已。

舒季酉在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舒季寅眼中的痛楚,回想起他当众亲吻花小泵那一幕,不由恍然大悟,却由此又更无法理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因为她一心一意想嫁的人只有你。”喑哑的声音为舒季酉心底的疑惑找到了答案。

舒季酉却根本无法相信答案背后所包含的意义。黑瞳望向正痴痴望着自己的花小泵,本能地摇头抗拒,“我做不到。除了莲绮,我做不到。”

“大哥,明明有一个眼中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的痴心女子在你面前。你为何还要去眷恋那个已经弃你而去的绝情人?花小泵的确不能陪你下棋、陪你作画、陪你看花开花落,莲绮有的她都没有。但是,她却有着莲绮所没有的痴心不悔。既然我们都知道莲绮是个错误,谁又能说和莲绮全然不同的花小泵不是一个对的选择呢?”

舒季酉望着全力说服着自己、双眼闪满了真诚的舒季寅,不禁为之动容。虽然知道他在想为自己谋取幸福的同时,更想把自己当作幸福送到他心爱的女子手上,可无论哪个原因,都让他于心不忍去辜负舒季寅这一片良苦用心。

“或许,我可以尝试一下。”

舒季酉的松口出乎舒季寅的意料之外。他原该为自己这番努力没有白费而欣喜,却一想到这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终于被她心仪的男子接受而顿觉失落心灰。

而最该欣喜若狂的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舒季酉映着弟弟眉宇间落寞的黑瞳幽幽转向花小泵,但见她正垂着眸,似是在梳理如麻的心事。

也就是说,这个痴恋着自己的女子遇到了某些心事,而这些心事严重到了她甚至听而不闻自己打算娶她的惊天喜讯。

舒季酉缓缓垂下眼,这会是怎样复杂的心事呢?

舒季酉要娶自己为妻了。

花小泵见人便咧着嘴大笑以表示自己的快乐,可她心里却空空荡荡的,半点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被填满充实着。这有多奇怪,她一直苦苦追寻着的就是有一日能嫁与心仪男子为妻,现在总算得偿所愿,却连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似乎……似乎这和舒季寅的离开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那个舒季寅,那个讨厌的舒季寅,竟然在舒季酉当着舒老夫人的面表示愿意娶自己的隔天便不告而别了,而她则是在三日后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离开了。

她一度以为他只是暂时地离开,翠儿却皱着眉,一副少年老成样地摇头叹息道:“唉,情伤啊情伤啊,躲到天涯啊天涯啊。”

于是,花小泵明白了,舒季寅是为了避开自己和舒季寅下月十五的婚礼才离开的。可是,为什么要避?是因为……情伤?那个恶劣的家伙……喜欢自己?可是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不屑地瞅着她,嘲笑着她,还动不动……吻她?

每次想到这里她便会不自禁地掉落手上的东西。碗、茶杯、碟子……每摔一次,周围的人便乐呵呵来一句“岁岁平安”再小声偷笑一句“定是快要嫁人了欢喜得六神无主”。

于是原本活得无比自在的舒家,忽然让她觉得被孤立了。没人理解她心中的郁结,没人愿意和她谈谈舒季寅回京城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而她却要日日去聆听舒老夫人的“喜悦之情”。

“黄宝啊黄宝,你倒说说你舒季寅到底去了哪里?”马厩里,花小泵一边替黄宝刷着鬃毛一边念念有词。

嘶。

黄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花小泵搭着话。

“若是去了京城,你能找到舒季寅吗?”花小泵望着黄宝那双水汪汪的马眼,想当初她就是对这双眼睛生出了怜悯之情才会出手救了舒季寅。

嘶。

黄宝很给救命恩人面子地应了一声。

“真没想到,原来你是匹黄膘马。当初看到你时,又脏又瘦的,就像他……”那双褐色的深瞳就这样掠上心头,如此猝不及防,如他每次的靠近每次的欺吻一般。

一只手忽然朝她的左肩拍来,正想着心思的人本能地反手握着那只手正想用力甩出,只听到一抹失措的男声:“花姑娘,别抛!是我。”

原本已经被拔到双脚离地的人总算是侥幸没被抛出。

“季酉大哥?”花小泵回头,只见舒季酉正一脸惊魂未定地望着自己,连忙放下自己的未婚夫,“季酉大哥,我不是故意想扔你的,这是习武多年的本能反应。”

“不碍事,没被抛出去就好。”舒季酉举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待定了神才缓缓道:“花姑娘,我娘让你得空时去一下她那里,商议一下十五的婚嫁事宜。”

“知道了。我这就去。”

花小泵放下手中的刷子便匆匆向着舒老夫人的房间而去。

舒季酉双瞳自花小泵离去的背影转向身旁正在吃着草的黄宝,看到那被刷了一半的鬃毛,便弯腰从地上捡起刷子来,谁知刷子才碰上黄宝,它便已经不耐地蹬起了后腿。

舒季酉慌忙丢开刷子作罢了要替花小泵继续完成的念头。

真是奇怪了,为何在花小泵身旁老实听话的黄宝对自己却如此生疏?要说它好歹也是舒家的马,就算攻击也更应该攻击和它不熟的花小泵才是。

举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慨自己难得来一回马厩竟然生生出了两身冷汗。这念头一转,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上回舒季寅当面自己和花无眉的面去吻花小泵时,花小泵那“习武多年的本能反应”怎么就没发作呢?

舒老夫人望着花小泵,笑得眯起眼合不拢嘴。舒家要娶媳妇了!虽说这不是舒家头一回娶媳妇,老大也不是头一回定亲,但要说儿子自愿娶,媳妇答应嫁,她这为娘的也乐见其成,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头一遭。

“小泵啊……”舒老夫人自己叫着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又改口道:“姑儿啊,我问你,你可是真的想好要嫁我家季酉为妻?”

花小泵点了点头,心中无力地叹息着。自从那日舒季酉说想娶自己为妻之后,这句“你可是真的想好要嫁我家季酉为妻”便成了舒老夫人见她时的寒暄语。

“真是太好了。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你天生就是旺我们舒家的命。自从你来了之后,不仅老三回来了,我的病好了,连老大也总算找到媳妇了。”

花小泵闻言心内涌起一阵暖流,舒老夫人果然对自己够偏爱,连自己和舒季酉的婚事都算成是她花小泵一人的功劳。

“老夫人……”

“还叫我老夫人呢?你都快成为我舒家的人了。”舒老夫人说时已经眼巴巴等着花小泵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称谓。

“娘!”花小泵爽快地叫道。

“嗳,我的乖闺女。”

舒老夫人这一应竟然将花小泵惹得双眼泛红,自幼便无爹无娘的她不知有多少次渴望能有人叫她娘时给予这样热切的回应,没想到今天真的梦想成真了。

“看把我傻闺女激动的。”舒老夫人拉过花小泵的手,疼爱地轻拍着,“一看到你呀,我就想到我年轻那会儿。小夜虽是我亲生的女儿但那又懒又贪吃的习惯不知随了谁;秀娘贤慧和能干是像我,但那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的性格却和我不同。只有你,又能干又爽直,吃东西还不讲究。简直就是年轻时的我。”

虽然被舒老夫人这样褒奖花小泵觉得很是得意,可是……可是……可是如果舒老夫人真没夸张,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老了以后,也会变得像她老人家这么絮叨?

“这回呀,你们的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才行。嘿嘿。我记得我结婚那会儿,那丝绸都是苏州运来的,给我裁衣服的那位裁缝可是京城知名的‘一把剪’,那件红嫁衣要多美有多美,若不是被老鼠给咬坏了,你或许还能穿。”舒老夫人果然是将花小泵视作自己的替身,竟然连自己三十多年前的嫁衣都恨不能送给花小泵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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