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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爱上小白女 第10章(1)

圣保罗疗养院。

洁净宽敞的走廊在这个时间静无一人。

电梯“叮”的一声,惊醒了长廊静谧的沉睡,几只麻雀闻声惊走,振翅声扑扑作响。

林练文摘下墨镜,在电梯口默然伫立了半晌。

廖院长抱着一盒小纸箱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微微一愣。自从上次一别,眼前的男人似乎又有些不同了,周身散发着淡然寂寥的气息,好像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而还要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以为那个人死了之后,林练文会过得比较快乐一点。可她的死,好像带给他的也只有沉重的一叹。

林练文转过身来,正对上廖院长深究的目光,他垂眸避开他的关切。这不是现在他需要的。

“她的东西,全在这里了。”廖院长将纸箱递给林练文。

俊眸微凉,“其实你处理掉就可以了,不必交给我。”

说出这么冷漠的话的男人,却在那人灯枯油尽的时候,温柔地陪着她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刻,“她一直都很内疚,常常说不是你欠了她的,而是她对不起你。”

他沉了沉脸色。

这么多年,他早就学会把事情看得不那么重要了。

像他这样的人,是注定毫无缘分地要一个人过下去的,也就不会再去期待什么了。

“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记得这几年林练文虽然郁郁寡欢,但眼里总有希望,好像未来还有幸福在等他。可是如今他却无法从他的眼里找到这样的光芒。

林练文摇摇头,冷冷地从廖院长手上抱走那纸箱,俊眸毫无感情地盯着电梯上数字的变换。

“里面有她这些年的日记,我希望你看一看。可恨之人都有其可怜之处,以后你还有更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要放弃。”廖院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默然低头,没有去回应廖院长的劝告。“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毫不眷恋地跨进电梯。

门缓缓地合上,廖院长那张充满睿智深沉的面孔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冷漠的眼眸转而深深的愤恨。

他有怨,却无人能诉,无处可消,只能埋在心里任它腐烂,谁能懂他的痛苦?

那个可怜的钱少乐正搂着辰辰快活的时候,他这可恨之人却要孤独承受椎心刺骨?同样都是人,他有他的渴望,而得不到的时候,谁又知道他会堕落成什么呢?

我自年少慕磊落,谁能教我坦荡荡?

钱少乐轻轻旋开门。

在外面应酬了一整天,只有在回到家的时候,他才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就好像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都得到了纾解。

当时会想要跟嫒辰结婚,也是不希望天天在家里面对着爸爸妈妈。

他总觉得在他们面前,他是不成器的,更是不可救药的。当爸爸拿着那些照片摔他的脸的时候,狠狠地说他巴不得当初没有生他这个儿子,他的心也就如死灰一样了。

唯有在嫒辰身边寻到平静。

他静静地站在玄关,窝在沙发上抱着西瓜一边吃一边看节目的嫒辰一点也没有发觉他回来了。

嫒辰有很多可爱的小习惯。

被蚊子咬了一个包包,她就喜欢用指甲在包包上掐出十字或者井字;也喜欢把塑料上的泡泡一个个捏破,弄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女乃粉不用开水泡着喝,而是直接干吃;吃稀饭还喜欢用酱油拌着吃;从来不把西瓜切成一片片的,而是直接用勺子挖着吃……

除了在英国的那几年,他们俩几乎是朝夕相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模透了彼此的喜好,习惯了彼此的呼吸。而林练文只不过在她生命里出现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轻而易举地占有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这是为什么呢?

将视线调到电视屏幕上,清眸微微一寒。

播的是她跟林练文合作的几辑节目。

他每天都会想,默许林练文回到南忆来是不是他人生一笔最大的失误。但是他也有他的尊严需要去维护,没办法承认林练文只要招招手,就可以得到他所希冀的一切。

嫒辰被节目里的林练文夸张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两个人狼狈地倒在浴白里,吃了一肚子的水,林练文学着金鱼的样子吐出一口泡泡来,实在滑稽得让她直喊肚子疼。后来,她看到林练文拿着消防栓灭火,另一位主持人小帆哄笑着问他有没有很紧张的时候,他在台上表情突然僵硬,半晌才慢慢笑着用怀念的口吻说,“以前也曾有个人烧过他的厨房。”

“你一定很爱那个人吧。”小帆轻轻地问,以至于站在他身旁的她一时不知所措。

有一抹迟疑从林练文脸上一闪而过,可是随即很镇定地笑道:“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钱少乐看见嫒辰突然把小脸埋进双膝之间,他敛起眉心,一会,就听到她隐忍压抑的哭声。

愧疚的心情如潮水淹没了他。

他走到她的面前,小心地将娇小的她揉进怀抱里。时光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骗她说,林练文不愿意来见她,还扯出弥天大谎来打消她继续寻他的念头。如果他还能再选择一次,他却不能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这么做,“你还爱他?”他以为八年了,她也应该忘了他的,谁知道,林练文只是被她埋在一个很深的伤口下,虽然结了疤,但一旦复发,又是致命的。

她满脸泪花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呜咽着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咬着他的衬衫,把他的衬衫弄得又是口水又是泪水。

辰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你这样我没办法放开你。钱少乐闻着她的发香,知道自己发的味道也与她一样,他们本是如此契合……

“辰辰,你知道吗?那天我生日,你送给我一张海边宾馆豪华套房的招待卷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你想……你终于想通了,愿意和我在一起了。”他自嘲地笑了,“谁知道你居然是要送给我去跟另外一个男人共度春宵……我好心痛,因为你都不知道,跟你结婚之后,我再也没有跟那种人来往,也再也没有做过背叛这个家的事情。”

嫒辰身体微微一僵,从他的怀抱中离开。

钱少乐揪心地垂下手,口吻淡淡地问道:“这很难让你接受吗?”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期望她能说点什么,可是她只是惊愕地张了张嘴,未干的小脸上有着手足无措的表情。

因为温钱两家的私心把她困在象牙塔里是不是错了?现在的她,不想后退也不想前进,只想维持这样的生活,就这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整天好像乐悠悠没什么烦恼似的,可是连做梦都在流泪,那么多的渴望都被她自己忽略得彻底。

“对不起……”他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掌心。

“不要。”她猛地抽回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刺猬,“我不要听。”她大步朝房间走去,门一关,就以为可以锁上所有的烦恼。

钱少乐勾着脑袋垂立在门外,“关于林练文的,你也不要听吗?”

“不听!”她用被子蒙住头。

“那你以后后悔了,我却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同你说了。”

房内一阵死寂的沉默。他苦笑,“那个时候,是爸爸逼着林练文离开南忆的。你也知道他们多希望你能做钱家的儿媳妇,因为……除了你,别的女人我都没办法接受。林练文在圣保罗医院有一个患精神分裂症的养母,每个月都要为她支付一大笔的医疗费,他如果接不到戏,就意味着他的养母就没办法接受治疗,甚至可能在演艺圈都会混不下去。你这么多年都不红,也是爸爸的意思。”

门被打开了,那只掩耳盗铃的小刺猬用一双清澈见底的明眸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钱少乐不得不往后挪了一小步。

“后来你生病,让我去找林练文,我也没有去。”身上像要被辰辰那双怒眸给烧出两个洞来,他却越是固执地要把她眼前的假象给撕下来,“林练文也曾经打电话到你家,可是都被温叔叔……”

“别说了!”

嫒辰觉得好冷。

活在谎言中的滋味在心里百转千回,她像个笨蛋一样被人骗来骗去。

谁都欺她。

都说是为了她好,有没有想过她要不要接受啊?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连对她最坏的林练文也要这样,什么都是为了她,可是她不要。她宁可他像以前那样又凶又坏,什么事都要她做,让她穷得兜比脸干净,至少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还有一点用处,而不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愚弄得兜兜转的大笨蛋。

“辰辰……”他想抚模她的脸颊,却被她冷冷地挥开,晶莹的泪水挂在眼眶里却始终掉不下来。

不要他们对她好,再也不要。

钱少乐无奈地听着她故意把拖鞋踩得啪啦啪啦响,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里的怒气。怒气有一天会消去,但心里的伤口却总是摆在那的。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他跟到玄关,该不会是要去找温叔叔算账吧。

“我自己知道……”她突地咬唇盯着满脸焦急与关切的钱少乐。

钱少乐一愣,心里满满淌过涓涓暖流,“我没事。”

不属于自己的,就算握得再紧,也会担心有一天她会飞走,而等她飞走的时候,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解月兑。

他形单影只地孤立在玄关口,却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随着嫒辰一起飞出那象牙塔。

虽然他不能。

林练文百无聊赖地侧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不停转台。

冰冷的目光虽定定地注视着电视,实则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苞南忆解约之后,他就一直处在这种迷离惘然的状态。行李都打包好了,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按掉电视,翻身坐起,瞟了眼地下放着的那个纸盒,想起廖院长说的话,那本硬纸皮封面的日记就在纸盒的最上方,他扇了扇浓密的睫毛,正想伸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连忙将手插进裤袋里,飞快地站离那纸盒几步之远。

敲门声又起。林练文不禁烦躁地拧了拧眉。

都多少年了,还不晓得这里早就统一地装上门铃了吗?

开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满身湿漉漉的辰辰。

他错愕地嚅了嚅唇:“你……”

“我忘记带伞了。”嫒辰尴尬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雨珠,“外面雨下得好大。”

他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讷讷地说道:“昨天天气预报有说,呃,今天会下雨。”

“嗯。”她微微仰起头来,一双灿眸蒙着一层令人心疼的雾气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练文。

林练文心悸地别开视线,有些慌乱地退了一步,给她让开一条道:“你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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