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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卿意,珍汝心 第六章 商议(2)

几人的脸色并未因他的话而些许开霁,凝重的视线仍是动也不动地停在娄陌死白的面色以及空空荡荡的右臂上。那儿原本是一只握着剑有力的手,如今却给人齐肩御了,只要是混过江湖的人,目睹此景都能切身感受到其中的残酷。

夏煦勉强拱个手,“多谢大夫,在下这就让人送你回药铺抓药。”

“不急不急,你们的金创药已够好了,那些补血药可慢慢喝,老夫明日送来就是。”唉,他上一次见到这等阵仗已是十多年前的事,这些年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病,方才见到这么多血差点便支撑不住,丢脸哪。

老大夫边感叹着慢慢挪出了门,房里的人也无心理会他。因屋内狭小,白琬珠与云飞只站在了门外,却也察到里头沉郁的气息,皆默默无语。

温芙衣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是我不好!我恼他说什么爹娘要我们练双剑是存了那种心思,竟骂说宁愿断臂也不与他合剑了,结果,结果……”

她再说不下去,拧身跑出了房间,云飞立即跟过去。

屋内的人仍是没有动作,谁都知温芙衣的话只是自责,怎可能只因她提到断臂娄陌便遇袭失了一手?

可如今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夏煦回头看看众人脸色,叹口气,“就这么站着娄兄也一时醒不来,都回房吧。白姑娘与柳青今晚且宿在一个房间,让冷兄搬到你们邻间去。我在这守着,若他醒了自会叫你们。”

“夏大哥的意思是,”柳青白着脸道,“那伤了娄大哥的人还会再来?”

“会不会又有何分别,我只不愿再有人发生意外。”夏煦背过身,白琬珠隔了一道门将那身影看在眼里,似乎也看清了压在这人肩上,他所说的“担责”。

便总是这样,这一行人似乎以冷傲天与夏煦为首,然而真正有事时,却总是夏煦拿主意,因而他肩上的担子也显得比其余人更为沉重。

这夜剩的一半便在异常寂静中度过了。

次日娄陌醒觉,却谁也不让守着,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柳青在他失意时陪过一段日子,对他性子了解些,站在门口温声劝了半日,方被允许进去换药。

温芙衣也将自个关在房中,便连云飞也不见。

又过几日,柳青才从娄陌口中知些详情。原来他这次来找师妹,却是打定了主意,若师妹仍不回心转意,他便要一人离开,从此不再见她面。

却在狭巷里遇袭,连伤他的人都没看清。

“这暗中伤人的手法,确是那人无疑。”冷傲天只道。连连受刹血魔君挑衅,今次还赔上了世交好友的手臂,他心情差劲至极,便连一批轻功好手已赶到此处的消息传来都不觉振奋。

这一批人中,却有望月庄庄主身边的六个贴身侍卫,不仅轻功不弱,合使的剑阵也少有人敌,想是担心爱女安危,这六人才被先派了来。各正道首脑率着大批江湖人马随后就到。

他们所住客栈自然再容不下数十名轻功好手,只好安置在镇上另一间客栈。柳青趁娄陌服药昏睡,匆匆随冷傲天与夏煦赶去与那些人会面,他们是要商议事情,她却是得见那她双亲派来的待卫。

不料回来时却听闻娄陌不见的消息,留在安栈的几人只听见马嘶声,赶出时见着被解开受惊的马匹,待安抚下来清点时却少了一匹,娄陌的行李也不见了,无人料到他竟是铁了心要走。

“他刚断了一臂,竟还骑马!”柳青面上现出又悔又怜的表情,当即便道,“是我没看好人,我要去追他!”

“你也想出事吗?”冷傲天心烦道。

两人不觉都望向夏煦,见他蹙了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对,只道:“去吧,却要把你庄上的待卫带上。”

柳青面露喜色,匆匆上马追去了。冷傲天恨恨地一拂袖,斜眼睨了云飞道:“若是我或夏煦留在客栈,断不会出这种事!”说罢又走了,连夏煦都没叫上。他们两人本是话谈到一半赶回来的。

白琬珠知自娄陌出事后,这些人都是怨着云飞的,只因他出现,好好的一伙人弄成如今分崩离析的情形。

最为难的却是夹在其中的夏煦。

她看他一眼,见他低目沉思,面上虽未失却冷静,以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意却已失却了许久。

她心下叹气。

半个时辰后,冷傲天被抬了回来。

那一间客栈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毒,若不是来的江湖人中有个药王谷弟子,及时察觉救了众人性命,傲天堡便要没了少主。纵然如此,一群人都伤了元气,如何再上那山峰?

便是想查下毒的人也难,这地方龙蛇混杂,异族人来来去去,谁都有可能下手。

冷傲天面如死灰地躺在房里,已没了白琬珠初见他时的睥睨神气,他望着窗外半晌,突地对来探他的夏煦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太女敕了?”

夏煦不知如何答他,只笑笑,“与长辈比起来,我们确是不够周到。”

“难怪我爹总不放心让我接手傲天堡,”冷傲天叹一口气,心灰意冷地挥挥手,“我认了,便等那群老头子来接手这事吧!”

云飞沉不住气,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我却憋不下这口气,这般连吃暗亏却连人影都没瞧到,气煞人也!我这就上那山峰看个究竟,夏兄弟,你可有胆量随老哥去!”

夏煦脸色暗了下,慢慢道:“我正有此意。”

冷傲天怔怔看他,半晌才叹道:“随你吧,有时我真看不透你。”

“客栈……”

“芙衣关在房里不出来,我这样子也不能乱跑,能守的人都守在这了,若再出事便是你也阻不了。你随意去做吧,莫让我替你收尸就是。”

夏煦点点头,转对云飞道:“云兄,这便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到外头牵马,夏煦才叹口气回身,“白姑娘……”

“我知你要说什么,”白琬珠一直静静随后,此刻才出声截断他,“你也知我要说什么。”

夏煦看她半晌,突又露出了他偶尔望她时那般柔和的眼色,“你又是为何?”

白琬珠笑笑,“夏兄不总说我自在惯了?我行事,确也是随心所至的。”

“这回却不成……”

白琬珠叹口气,“夏兄,让我跟去吧,我便是待你们走后才尾随,你也阻不了。”

夏煦顿一顿,不再说什么,转身上马。

她骑了白马紧随其后,纵使清楚此行凶险,心思却仍在前头这男子的身上转不开。夏煦行事总爱思前顾后,下这决定甚是突兀,就如冷傲天说的,有时真个看他不透。

白琬珠想着,唇边浮上一抹笑意。

可这回,她至少能猜到他几分心思。若对方短短几日连施暗算,只为阻他们上山,现下定会现身对付他们三人。

这男子不是沉不住气,更非撇下同伴不顾,也许正因他们连连受伤,他才下了决心以身引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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