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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只为你 第十章

一年后

冰冷漆黑不见五指的河水中,男人不断的奋力泅泳,一次又一次潜入深深的河水里,寻找那个会令人心碎的娇小身影……

只是无论费尽多少心力,憋了多久的气,冰冷的河水依旧湍急的往前流,丝毫都不肯为他的焦急心情停顿半晌。

这水能不能别再流了啊!他都还没寻到她,怎么可以先让这冰凉湍急的水流将她带离身边。

别流了!这该死的水能不能停一停,她瘦弱的身子里还有个小小的孩子,冰凉刺骨的水温和满布着暗石的河床,她怎么会受得了!

懊死——

男人忍着冰冻透骨的寒意,狠狠的净出水面猛吸口气,然后再次的沉人漆黑不见五指的河底中,焦急心慌的寻找那早已不知让湍急的流水带至何方的女人身影……

黑夜里汹涌的河水不断的翻滚向前,他脸色发青的咬牙继续向下潜,翻遍了水草暗石满布的崎岖河床,一路随着涛涌的河水向前寻人。

只是那娇小的身影却像小石投入大海似的,连阵涟漪波纹都没留下的,让他怎么也寻不到她。

“不——不该是这样的!宸儿,你在哪里……”黑暗中,偌大的寝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痛苦的咆哮呼喊。

床榻上,陷入恶梦的沐云霍地坐了起来,身上的青衫此刻已尽悉让冷汗濡湿。

“宸儿……”他的宸儿……

他真的不信她已经葬身在那冰冷的河里了,只是寻遍了整条河和岸边两旁的村落,却都没有她的踪影。

没有人见过她,甚至连丝毫关于她的衣物配饰都没找到过,她就像在这世间蒸发似的,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没出现在他眼前过。

“宸儿……”痛苦自责中,沐云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逸出了近似哽咽的悲鸣声。

一年了……她竟然离开一年了!

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她死了,可所有人心里都这么认为,众人都劝他该放下往事,好好活在此刻,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忘记她哭着推开自己,摔入河中的那一幕!

那是心痛至极的绝望指控。

是他将她伤得伤痕累累,甚至连最后相见的那一面也是哭得泪流满面。

他怎么能伤她至此,然后连点补偿机会都没有的就失了她?

或许现在的痛楚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让他每一夜都在摧心的刺痛梦魇中惊醒,好尝尝她那些日子以来等待心痛的苦楚。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现在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该死的能不能有人行行好,让时间再次退回到从前。

若能回到从前,知道与她的相遇是如此短暂的刹那,那他绝不会如此愚昧的伤了她,更不会轻易的在校兵场那头放开她的手!

“你到底在哪里……”痛苦几乎要哽咽落泪中,他狠狠的咬住自己的手,不让脆弱涌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看到她的尸体之前,他绝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他也要翻遍整个天宇国的江山川陵,将她找回。

因为是他欠她的,他还欠她一个解释,还有许多话没有对她说。

所以他得去找……

“韩驮,走!我们去找人!”心一转,他飞快的起身下床,连身上让汗水浸湿的衣衫都来不及换,就急忙推门叫唤自己的心月复侍卫。

片刻过后,衣衫有些凌乱,明显就是刚起床的韩驮在微露曙光的天色中,神色沉凛的赶了过来。

没多问,也没多说什么,韩驮尾随着大步疾走的沐云,飞快的走向马厩。

虽然这样熟悉的场景已经延续了一年,但如果一个渺小的希望能让他的主子继续撑下去,那他愿意服着到天涯海角,寻找那在众人心中皆认为已不在世上的可怜女人……

×××

南方江州

热闹的王府大街上这个月多了家新开张的医馆,此刻生意兴隆的医馆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幽凉的男人低语声。

“廖破布,为师的告诉你多少次,煎药得小火,还有扇子也别挥得这么大力,待会要是烧到屋子,你看我会不会剥了你的皮做灯笼。”一身白衣装扮,长相斯文俊秀、身材硕长,脸上总是挂着一道浅笑的风焯神医,淡淡的踱步到正在门口旁煎药的小徒身边说着。

“师父,我……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这火怎么煽都不会变小!”门边正在拿扇扇炉的灰衣小少年,瘪着嘴无助的嗫道,一边不安的看着自家师父微笑的面容。

其实他最怕师父露出这个表情,要笑不笑的只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好人的模样,之后关起门来便开始跟他算帐,要他顶着药壶罚跪!

而外头那些没见过他可怕真面目的街坊邻居,还老夸他是一等一的乘龙快婿人选,可依他廖破布看来,那些人才真的是该上医馆让大夫瞧瞧,因为他们全都瞎了眼,不知道他师父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大恶狼,老是将他这只可怜的小绵羊整治得惨兮兮!

“破布,为师的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那你这只可怜的小羊改明儿起就别住在为师的狼窟里好了,如果为师没记错,街角福德祠庙檐下还有个位置,不如你就搬到那里去!”念着笑的风焯一派轻松的走回医馆里,只是凉凉飘来的嗓音已着实让可怜的小少年吓出一身冷汗。

糟了!他竟然又忘了师父天生就有知晓别人心意的特异能力,而且还很愚蠢的每次都犯下同样的错,当着师父的面在心里骂他老人家。

喔!完了!

担心自己真会让无情师父赶出去的小少年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跟着相准目标的卫进医馆里,朝某个正端着药碗的美丽女子跪了下去。

“师姑救我,师父要我去住庙檐,可我不想当乞丐!求师姑帮我去跟师父求情,就说破布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在心里偷偷骂师父了……师姑,你帮帮我……”无父无母让风焯捡回来的廖破布,惊人的眼泪说来就来,完全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虽然师姑也是一年前才让师父从河边捡回来的,可师父却比较疼她,还收了她做义妹,加上师姑说什么,师父都很奇怪的就是会答应,所以找师姑救命还比较有用!

“心儿,别管他!待会药煎糊了,晚上我就正好有人皮可以扎个灯笼给你挂在门前。”另一头风焯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什么火气却比任何刀剑都来得有杀伤力的话语才一出口,不受教的劣徒已吓得当场号哭喷泪。

不情知的人都会以为是他师父讲话颠三倒四,可他师父的狠劲他最清楚了,他老人家根本是在威胁他说要是把药煎坏了,就剥了他的皮去做人皮灯笼。

“呜呜……师姑,我要死了……可我还不想死……”被吓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小劣徒,紧张的抓住美丽女子的衣角,哀求连连的哭喊着。

而一旁所有来医馆求诊的病患,全都见怪不怪的早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好了,你再哭下去,别说药煎坏了又要罚跪,若是误了你师父的诊治时辰,晚上可能真会让他做成灯笼。所以,乖,快别哭,回去顾好药炉,你师父那儿我会帮你求情的。”被风焯唤做心儿的女子,温柔的笑了笑,艳冠群芳的月兑尘气质和出水芙蓉般的绝色容颜,让面前的小少年及一旁前来求诊的病患全看失了魂。

“师姑,你一定要记得说,千万不要忘了!”被她惊人美色震得也体失了魂的小少年,带泪的圆脸上傻傻的露出个慈笑,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笑颜发怔,连抓了她衣袖的手都忘了要缩回来。

心儿师姑真的好美……

虽然一年前自己跟着师父在河边垂钓时,捡到了险些快要淹死的师姑,而当时师姑脸上还有着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可那时他已觉得师姑是个美人!

但现在等到师父治好她脸上的胎记后,他才发现心儿师姑不只美得惊人……

她根本就是天女下凡,美得会让人连呼吸都忘了!

“我说破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心儿师姑的确很美,可为师的劝你最好离你师姑远一点,不然你的小命很快就会玩完的!”一旁正在给病患诊脉的风焯,再次凉凉的开了口,惹来在场的众人一阵窃笑。

“师父,我……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觉得师姑很美,像天女一样!”小少年傻傻的抓抓头,面红耳赤的嗫嚅表情,让面前的绝子忍俊不住浅笑起来。

“破布,别闹了,快回去看你的药炉,别再惹你师父生气。”她由怀中掏出素帕,温柔的替小少年拭去泪渍,正想催促他回门口那去,却听见风焯再次出声叫唤。

“破布,为师两个月前让你送的信,你有送吧?”风焯忽然问道。

“回师父,我已经让马帮的人送去给师伯大爷了……”闻言,原本正在对着自己师姑傻笑的小少年,冷不防的肩膀一颤,跟着脸色发青的连忙接话,只是结结巴巴的神情会让人不禁怀疑他说的话。

其实……那封信因为他的不小心连人带信摔入水沟,而将上头的图画和字迹弄糊成了一团黑,只是为了怕师父责骂,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就着毁烂的真迹重临一遍……

虽然他已经很尽力画得像师父的笔迹了,但师伯大爷能不能看得懂,他真的不敢想!

“破布,你师伯大爷非常有能耐,你那小小的鬼画符不会难倒他的,只是你最好要先有心理准备,为师这次保不了你了!”风焯浅淡一笑的表情让廖破布吓得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师父什么都知道,然后竟然没骂他……还教他要有心理准备?

那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

“风家医馆,就是这里?”

医馆前方手里还执着马种的沐云冷冷的翻身下马,面色沉凝的捏着手里的信半晌后开口问道。

“是的!主子,这的确是风爷开的医馆。”后头的韩驮简洁的应了声,便不再开口的退向一旁。

“他最好别跟我开玩笑。”沐云脸色极差的自言自语,跟着快步的向医馆门口走去。

如果不是这封风焯让人送来的信,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从北蛮边关返京面圣,然后告假远下南方江州。

因为那封鬼画符上隐约可看到风家医馆这个招牌,还有信上歪七扭八的一句话——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时花明又一村。

因为这两句话和信上的医馆图像,让他沉寂绝望到几乎快撑不下去的人生,再次燃起了微小的希望,只是风焯那家伙最好知道她的下落,不然他会杀了他的!

举着不安脚步,沐云拧眉来到了医馆的门前,但还没跨进门槛一步,医馆里头那个正侧身和风焯小徒说话的女人,却让他震惊的达呼唤都要停了。

那个女人!她的眉、她的眼还有那样熟悉的神情,活月兑月兑就是他找了许久的人儿!那是他的宸儿,是让他遍寻不获,思念到快要发疯成狂的李心宸!

他的宸儿竟然没有死!

她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天啊!她还在,没有丢下他一个人!

震惊又欣喜莫名中,他无法反应的只能呆愣的僵在门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靥,温柔的替风焯那该死的笨徒儿拭去脸上的鼻涕眼泪。

又妒又恼还夹着满满的心酸及惊讶莫名的欣喜里,他心绪复杂纠结万分的缓缓屏住呼吸走上前,就怕太过于急促浓沉的呼吸声,会将这一刻的好梦惊碎成片。

这一切不是梦吧?

他眼前所看到所感受到的,都是真的吧?

虽然眼前的女人有张熟悉到不容错认的容颜,可他却害怕这一切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出来的幻觉。

包怕当自己走到这女人的面前时,她回过头时的容颜完全不是宸儿,那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场失态的痛哭出声!

寻了好久,这一刻总算能见到一张如此相仿的容貌,只是那其的是宸儿,不是他的思念错认吗?他不敢确定。

慢慢的一步步走上前,沐云心焦又不安的站定在咫尺之遥处,愣傻的看着面前的绝子一手端着药碗,一手牵起风焯小徒的手,微笑着转过身来。

“破布,快别哭了,你瞧所有人都在看你……”她浅笑的抬起脸,却在水瞳和沐云目光对上的那刹,神情大变、身子一颤的松开了手。

匡当一声,药碗摔落打碎的同时,沐云脸色一凛的冲上前,将她狠狠的抓进自己怀里,双臂紧抱的再也不肯放手。

“是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他颤抖的在她耳边重复低念着,满是心碎的痛楚嗓音让怀中的女人冷不防的颤抖了下。

“你……公子,你认错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费了好一番劲,她慌然的推开他,转身不敢多看他一眼的就想转进内堂。

一年了,他已该是陌路人了,只是这会她竟然仍旧止不住心窒的感觉,酸楚的还想掉泪!

“宸儿,你说谎!你明明认得我,不然不会惊讶的连碗都摔玻了。”不敢置信她会如此决绝的推开自己,沐云飞快的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急欲逃离的举动。

“不!我不认得公子,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将军,你快放手……”情急失措中,她急急忙忙的想要撇清关系,却不知月兑出口的话语里头有着天大的错误漏洞。

“若不认识我,姑娘怎知道我是将军,我甚至连自己的身分都还没说出,姑娘就知道我是谁了?”恼火的一把扯回她,他恨恨的扳过她的脸,这才惊异的发现此刻她的脸上竟是一片洁白无瑕,连半点细微黑痕都不见踪影。

“还有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风焯那家伙对你的脸做了什么?”伸手抚上她本该有块青黑疤痕的左边脸颊,他惊讶的睁大眼问着。

原来她的脸是长成这个样,若非他先看见的是她一开始时就完好无缺的右脸,否则现在这样的她,真的会让人认不出来…

难怪先前他派出寻人的士兵一直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因为他交给他们的寻人图上头绘的是个脸上带着黑痕的女子。

“没有!义兄对我很好,你快放手!”她满脸晕红的往后退,执意要和他拉出距离。

“什么义兄?”沐云愣了下,回过神后冷不防脸色一变的低吼出声,“你称风焯那家伙做义兄?

“我………破布,陪我回去,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待在这。”没料到重逢不到一刻钟便听到他的失控吼声,李心宸又惊又恼的瑟缩了下,跟着愠怒的咬牙拉过廖破布准备走人。

一年不见了,这男人竟然对她吼,而且还当着众人的面。

“你要回哪去?风焯那臭家伙的家?”一听到她的话,沐云脸色一变的握住她的手,正想狠狠将她拖回自己身边,却发现一旁的灰衣小少年还不知死活的牵着她的柔荑。

“笨小表!放开她的手。”沐云满肚子无处可发的火气瞬间转移到小少年的身上,对着他暴吼出声。

“师……师伯大爷,我……我不是笨小表!我叫廖破布。”惊吓莫名的廖破布还搞不清状况,他结结巴巴的应了声,却让沐云火大的由后方提起衣领抓了起来。

“住口!我管你叫什么!笨小表,我警告你,再让我看到你碰她一根指头,我就剁了你去喂狗。”他叱吼。

“沐云,你别这样!快放了他,他还是个孩子,禁不得吓的。”虽然惊讶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称谓关系,但此刻李心宸实在没质问的心情,她紧张的拉住沐云的衣袖,要他放下面都表情已经开始扭曲抽指的小少年。

“你认得我了?那好,我们走。”他回过头,目光沉凝的看了她一眼,跟着一手拉住她,另一手轻松的一甩,将被吓得眼泪都喷出来的廖破布掷回风焯脚边。

“姓风的,别以为你收了她做义妹,我就会感激你!你将她藏了一年的这笔帐,我日后一定会好好服你算个清楚。”伸手将正在挣扎个不停的小女人拦腰挟起,沐云沉冷的面容上有抹少见的温暖飞掠。

这女人他还有好多话得向她问个清楚……

他得问问她为什么忍心当着他的面跳下悬崖,更为什么又可以狠着心一年不去见他?

好多的为什么,好多无处可依恁的心酸煎熬,这一次他真的得好好的向她要个解释。

×××

客栈里,沐云和李心宸无语对望着。

半晌过后,一直站在床前盯着李心宸瞧的沐云,终于难掩激动的走上前,将坐在床畔的她狠狠拥入自己的怀里。

“该死的!你怎么……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跳下去?你难道不知道我也有心也会痛的!”他低吼的收拢双臂,仿似想要在这一刻将她永远的纳入自己的骨血神魂中,再也不要有片刻的分离。

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他为她心痛了一年!

“你……会心痛?”李心宸愣了下,一脸吃惊的仿佛他说了什么惊人话语似的。

他会为她心痛?不可能!若一年前他有心,怎舍得将她伤成那样。

“你真的以为我无情无心,可以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的女人从面前跳下,而不会有任何感觉吗?”为她明显不置信的震惊脸蛋,他不悦的掐了下她的腰间。

“难道你不是吗?”她冷淡的推开他,轻柔低语的嗓音里是满满的怨怼指控。

一年前的事,她已经尽力想忘记了!只是那年他伤人的神情和话语还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难以磨灭!

“我承认初遇见你时,我的确无情又无心,但你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后来连个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迳自推开我从崖上跳下去!”

“你知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是怎么过的?所有人说你死了,连皇上都要我放弃别再找,可我却每夜不断的陷在恶梦里,梦见自己在当初你出事的那条大河里来回寻找。因为还有话没对你说,还有未竟的遗憾没有完成,所以我拼了命的想找到你,想狠狠的质问你……”

“该死的你,难道当真没看到我的心,不知道我也会为了你心痛流泪……”恶狠狠不顾一切的嘶吼完后,他猛地伸手抓回她,将已然震惊到无法说话的小女人紧抱在自己怀里。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拐骗她上山求灵符的那时,不安心焦的尾随在后;如果不爱,他不会在每次推开她的那刹,心绪烦躁纷乱到无法形容……

这臭女人也不知是在哪时便将条细绳系绑在他的心上,让他一静下来就看见她的面容在眼前飘落,又哭又掉泪的让他为之气结!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命人烧了那包衣物,但不愿意承认已爱上她这个事实的骄傲自尊心,却让当时的自己做出了愚昧的错误决定。

“如果不在乎你,那一夜我不会连夜顶着大雪驱马狂驰回来,只是你连解释道歉的机会都不给我……”沐云后悔不已,出口低嘎的嗓音里有着浓沉的懊恼叹息。

“不要说了,那些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以后你也别找我,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听见他再次提起过去的事,她心痛纠结的干脆选择逃避不去面对。

这一年来她好不容易可以不再去想起他,只是今天他的出现,却让她再次发现,自己的心仍然对他眷恋不放,仍然会为他心酸疼痛。

可这样的感觉却让她觉得非常可怕,她怎么可以再去恋着他,怎么可以心窒的连呼吸都不成气息?

难道一年前自取其辱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一刻她得狠下心尽快远离他才行!

她使劲的想挣月兑出沐云的怀抱。

“没有!没有结束!我们之间不可能会结束,因为你还亏欠我许多东西!”他脸色大变的拢紧双臂,粗鲁的活像要把她胸腔里的空气悉数挤出来似的。

“你别瞎说,我哪有欠你什么。”她恼怒的拎起粉拳,往他坚硬的胸膛上招呼着。

可恶!这臭男人到底想怎么样?从前是他不要她的,可现在竟然反过来紧抓着她不放?

这样差异极大判若两人的他,让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说没有,我的一颗心还在你身上,你把它还来我就让你走。”他正色的抬起她的脸蛋,冷凛到不行的脸色让她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她面色绯红尴尬得无法接话。

一年不见,这男人是从哪学来这些话的?

“另外,你还欠我一个孩子!可恶的女人,我的孩子他怎么了?还活……活在这世上吗?”他嗓音猛地一沉的顿了顿,跟着胸口一窒的低语问道。

他明白最好别再提过去的事,也晓得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月复中的孩子不太可能会存活下来,却忍不住的还是想问。

因为毕竟那也是流着他骨血的孩子。

“孩子……”李心宸怔怔的望着他,心绪复杂翻搅的不知该从哪开口。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竟然会关心她的孩子,只是这次她能相信他吗?

“算了!只要你还活着就好,将来我们仍然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以后我会好好守着你,不会再轻易让你离开我身边!”错将她的沉默当成了回答,沐云不忍的抚上她纠结的眉宇,满满的心疼只为她一人流露。

“你觉得我们还会有将来?”听见他温暖呵护的话语后,她泫然欲泣的怔忡望向他。

她以为一年前两人之间的牵连便已经断了,不可能会有将来了!

“是的,你曾说过自己比任何女人都贪心,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不弃不离,那现在我答应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此世皆不会离开你身边,陪你终老到最后。”他目光专注的望着她,温柔呵护的话语和神情让她终于无法克制的痛哭失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原本已经打算这一辈子再也不见你、不要爱你了,可你却又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会让人心痛的话,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垂泪怨怼的一手抹泪,一手胡乱的捶着他的胸膛。

这可恨的男人害她的心全乱了,让她犹豫挣扎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相信他吗?能再次接受他吗?她真的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你再爱我一次!宸儿,给我一次机会,让咱们重新来过,这一次我会诚心的恳求皇上将你赐给我,让你名正言顺的跟着我上关外。”沐云宠溺的拭去她脸颊边的泪,过于温存的举动再次逼得她眼泪溃堤。

“我……”她泪眼模糊,心慌意乱的挣扎了好半晌,过后终于咬着唇缓缓的抬脸看他。

虽然她不懂是什么让他在一年后有如此大的改变,却宁愿选择再相信他一次。

因为自始至终她心内最深的一个角落都仍有他的身影,她根本没办法忘记他,没有办法不去爱他。

“我……会试着再给咱们俩一个机会,重新来过。”在他的心焦等待中,她垂首好不容易终于点了下头。

“太好了,我们马上回京。我得赶紧向皇上要了你才行。”他欣喜若狂的抱起她,飞快的转了几个圈,牵过她的手就想往门口去。

“可……我得先回风家和义兄义母道别。”她面有难色的停在原地,不肯向前。

而全那儿有个人还在等她回去……

“等等!说到这,我想起自己有一堆问题没得到解释,风焯那家伙难道没嘴碎的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吗?”沐云脸色一凛的飞快转身,恶狠狠的瞪着她。

虽然姓风的怎么救了她,详细的经过他不知道,但从姓风的自小便怪异得紧,有能窥视天意往来奥秘的力量来看,救她这件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且加上由一年前姓风的不知为了什么事出现在京城,之后便时常莫名其妙的派徒儿出现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一切的发展似乎都已在那家伙的预料中,所以那臭家伙肯定也是在那夜派出小徒前往校兵场后,便自己大半夜不睡的等在河边,才会先他一步的救下落水的她。

只是再怎么样都不该藏了她一年,光是这点他们之间的梁子就结得更大了!

“义兄只提过他有个兄弟许久不见,所以才老派破布送信过去邀他前来相聚,可直到刚刚我才晓得,原来你就是破布口中的那个师伯大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心宸不解的摇头问道。

“他……”沐云难得语塞的顿了下。

“你怎么了?”李心宸不解。

“其实……”沐云拧了下眉,正要避重就轻的带过时,门外却传来风焯闲凉的低缓嗓音。

“其实……他只是觉得小时候欺侮我很丢脸,所以现在说不出话来。”风焯不请自来的推门而入,然后笑容可掬的走到两人面前。

“姓风的,你住口!”一见到他,沐云脸色一沉的跨步上前,伸手就要挥出一拳,“我都还没跟你算帐,你就自己先找上门来了!姓风的,你胆子还真大!”

“亲爱的兄长,你要不要先等一等,我看心儿一定很想知道咱们俩之间的过节是怎么一回事……”风焯满脸笑容的轻松躲开,然后衣袖一扬,一阵清淡的香味便直扑沐云鼻间而去。

下一秒沐云一个踉跄,出拳的手便忽然停在原地,身躯动弹不得的僵成了石像。

“该死的风焯,你暗算我!”他火大的低吼,心知自己是太大意才会着了风焯的道。

他早该想到风焯这死家伙既然能以药救人,当然也能用药暗算人了!

“说暗算未免太沉重了点,小弟我只是用了点小伎俩,想帮助亲爱的兄长你能早些抱得美人归而已。”风焯笑兮兮的拉过让眼前的景象惊吓到有些发傻的李心宸。

“心儿,你听好了,我现在要告诉你这个男人的过去,等你听过他的故事后,所有的迟疑就会成了坚定不移,因为你将会发现你眼前的男人其实是个很可怜的家伙,然后你就会同情的再也抬不得离开他!”风焯笑得很坏心的拉来张椅子要李心宸坐下,跟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说了一段往事——

那一年,八岁的他因为亲爹死了,娘带着他无力谋生,所以便答应了看中他娘亲容貌的沐老爷的提议,进入沐府做他的妾室。

当时他已经知道娘一个女人要养大自己的确很困难,所以便拎着包袱不吵不闹的跟着娘进入沐府,至于生性风流的沐老爷虽然之后又不断的迎娶许多女人进门做妾,却也没忘了自己的承诺,勉强算有尽到照顾他们母子俩的责任。

而沐云就是那时沐老爷元配夫人所生的唯一儿子……

只是当时九岁的沐云,或许是因为觉得外边的女人抢走了爹亲,让他的娘亲那么伤心,所以总是看他不顺眼的想尽办法欺侮他,不是推他到沟中,就是趁着没人看见时,冲上来将他痛打一顿。

“当然这不是重点!因为你眼前这男人,不只欺负我,连其他妾室所生的孩子都让他给狠狠恶整过!”风焯凉凉的浅淡一笑,过于坏心的表情让沐云恼怒的叱吼出声。

“风焯,胡扯什么!”他吼声如雷。

“心儿,别理他,我们继续说下去……”风焯不动如山。

后来在沐老爷娶第五房妾室进门的那晚,沐云的娘亲也就是沐府的大夫人,终于在久候夫君回头却盼不到的情况下,受不了打击的在自己的屋里自谥而亡!

“当我娘和我听到这个消息,急急忙忙的找到大夫人的院子时,他已经站在下着大雪的院子里不知道有多久了,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沮还是融了的雪,但从那时开始,我就没再看过他流泪。”

因为觉得受到了伤害背叛,所以宁愿封起心,也不想让任何人靠近,那男人就是这样背着沉重的伽锁,孤独的过了许多年,立到遇上了她。

“心儿,你晓得吗?那时,无论我娘和其他人费尽多少力气,想接近安慰他,都让他不识好歹的推了开来。唉!若非我娘交代说要多容忍照顾他,谁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拿热脸贴他的冷!”风焯凉凉的哼了声,似笑非笑的让人模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姓凤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沐云再次怒吼,过于涨红的脸色不知是让风焯气的,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亲爱的兄长你有空要到寒舍小住几天,娘很挂念你,老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风焯笑容浅淡的走到沐云身边,低语笑着。

自从十年前沐老爷死后,他和娘就离开了沐府,再也不曾回去过,只是唯独沐湄,因为纠结的缘分太深,所以怎么也断不了。

谁教他的娘亲从一进沐家门,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沐云那家伙,还把他当成亲生的儿子一样关心着,老要自己哥哥前哥哥后的跟着他,才会害得他平白无故的遭他痛扁了许多次!

“娘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因此要我跟你说,若你愿意,风家的门还是为你开着,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但那些年好歹我也挨了你很多的拳头,打也会打出点感情来吧!所以有空记得要回采看看我们。

“还有,现在我把心儿还给你了,至于她脸上的胎痕,我可以告诉你,那不是天生,而是人性可怕的嫉妒使然,但真相目前还不到说出的时候,太过于急切的想追究实情,只会伤了心儿的性命……

“因此亲爱的兄长,你就暂时当心儿不是宸妃的女儿,好好守着她,别再失了她,很快的在凤仪宫那个女人气数尽散之时一切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到时再给你心爱的公主正名归位就行了。”风焯慢条斯理的转过身,缓缓的走向门边。

至于为什么将她藏在自己这儿而且不明说的事,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小心眼想报过去老鼠冤的理由,因为毕竟他可是倒楣的白白挨了他好几年的拳头!

“站住,你话还没说清楚不许走……”听见风焯最后的话语,沐云不解又急迫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能看见过去未来所有发生事情的风焯会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宸儿脸上的黑痕竟然不是胎记而是人为使然?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的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别想了,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将来自然会有人替你解开这个谜团。好了,我该说的已说完,我要走了。”风焯笑兮兮的走向门口。

“等等,义兄,他身上的毒还没解!”一直坐在椅上听得目瞪口呆的李心宸,此刻终于噙着泪,后知后觉的站了起来。

虽然义兄说的话她不是完全明白,但沐云的过去她已约略知道,明白或许是因为那样的痛苦往事,所以从前他才会封起了心,用恶劣的态度伤害自己。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在听见沐云的过去后,她才猛然发觉受苦的不只是自己,在伤害她的同时,他其实也同样的在受着往事的煎熬。

所以她不会再怨怪他了,甚至想好好的和他重新开始再来一次!

“你能这么想也不枉我浪费了这么多的口水。好了,不服你说了,我得回去看破布那家伙是不是已经放火烧了我的医馆。”他笑着拉开门。

“但是义兄,你还没帮他解毒……”李心宸紧张的跟上前。

“放心,让他站上一天一夜,毒自然就能解了。”风焯坏心的笑道。

“风焯,你敢!”沐云恼怒的嚷着。

“义兄不可以,求你帮他解身上的毒。”李心宸大惊失色的连忙哀求。

“好吧!看在心儿这一年来乖巧听话又讨我娘欢心的情面上,为兄我就做点好事帮你这个忙……”风焯黑眸一眯,冷不防的伸手对着李心宸的鼻间挥了下袖袍,带着浓郁花香的白色粉末让她瞬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该死的风焯!你连她也下药?我跟你没完没了,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丢到河里喂鱼。”沐云脸色大变的怒吼,却动弹不得的无法上前解救李心宸。

“义兄。”李心宸花容失色的抬头看着风焯,完全不解他的用意。

“心儿,为兄已经把解药下在你身上了,剩下的就看你了。”风焯笑得非常恶劣,他坏心的拍拍李心宸的脑袋,转身拉开了门走出。

“可是我不会解毒……”她傻眼的顿在原地,泫然欲泣的咬唇低语。

哪有人这样解毒的?她又没中毒,给她下解药做什么?

“简单得很,你怎么怀上风儿的,就用那方法给我亲爱的兄长解毒,至于风儿,就暂时待在为兄那,,只是小娃儿爱哭得紧,为兄的不知自己能忍得了多久,你最好快点来带他,否则为兄的担心自己忍不下去,就会将他扔出大门,送给路过的乞丐做干儿子。”风焯笑咪咪的说完后,也不管后方的李心宸脸红尴尬的模样有多狼狈,就自顾自的离开走人。

而这头才刚羞红着脸把门关上的李心宸,一回头就看见沐云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谁是风儿?你给我说清楚!”他眼神狠戾的逼视她。

懊死的,这女人竟然没对他实话!

“他是……是我的儿子!”她左支右绌,结结巴巴的顿了老半天,最后勉强硬着头皮应了声。

“你的?没有我你生得出来?”他沉厉的吼声瞬间放大,眼睛也瞪得跟牛铃一样大。

这女人该打,连他也瞒。

“好啦……是你的儿子。”她嘟哝的瘪着小嘴,迫于他吓人的气势而不得不先低头招认。

“那还不快点过来,呆站在那里做什么?”沐云脸色一凛的出声叫人。

“过去干嘛?”她傻愣愣的应了声,却让他不快的狠狠瞪了下。

“废话,当然是解我身上的毒,你不帮忙解毒,我怎么去接儿子?你难道没听到风焯那家伙临走前说了什么话?难道你想让咱们的儿子变成乞丐?”他不快的再吼。

“不要!”她心急的月兑口而出,当下再也顾不得矜持的走上前。

“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脸蛋绯红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地上。

“罗唆!你到底要不要帮我?”他恼怒的猛然一喝,让她惊吓的连忙伸手胡乱的替他宽衣。

“靠过来点,我会吃人是不是?”眼见她动作僵硬的隔着一步之遥,慢吞吞的解着自己的衣带,他不快的命她上前捱到自己身边。

“可是……”她嗫嚅慌张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搁才对。

“没有诚意,过来!站到我面前,把脸凑过来,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受不了她的慢动作,他低沉的出声要她靠上前,然后冷不防的趁着她听话的将脸贴近自己之际,狠狠的抓过她,俯吻住她激红的唇。

懊死的风焯,虽然自己从小到大的确常趁人不注意时痛殴他一顿,可他不也时常耍暗的利用一身绝佳的自学医术来下毒整他!

因此他们之间的梁子就是这样越结越大的,不过不可否认的,这次他还算有点义气,像个兄弟。

因为宸儿身上那么浓烈的花香,怕是几十尺之外的蜜蜂都闻到了,更何况是离她只有数步之遥的自己。

所以若再解不了毒,那他的鼻子一定有问题,该去找大夫了。

而说实在的,这次恐怕是风焯那家伙几十年来,做得最像兄弟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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